這個看起來很完美的體制在執行中因為專業人員和藥材的短缺,實際上運作的很差。
之前元老院的歷次戰爭中,戰斗持續時間一般不長,總體傷亡較少。采用集中大多數衛生資源突擊式解決,效果一般都不差――除了某些嚴重外傷和感染之外,救治成活率很高。
海南島治安戰期間,部隊遭遇的大多是小股土匪,不但兵力少,素質低,武器也很低劣,伏波軍一般占有絕對優勢,戰斗傷亡極少,對衛勤的需求更小。
如今的情況卻大不相同,西江沿岸的治安戰,敵人數量多,裝備不差,大多對地形民情十分熟悉。相形之下,治安戰中承擔了大部分日常性任務的國民軍又往往訓練不足,裝備低劣 因為許多部隊是從降軍改編的,作戰意志較差,打起仗來傷亡就比伏波軍大得多了。一次戰斗之后,需要處理后送的傷員往往超過部隊的處置能力。
剿匪戰斗大多是以連/中隊為單位展開的,一個營/大隊展開的作戰范圍可能大到數平方公里,戰場往往是在山地和丘陵間,在前線負傷的士兵,要克服很大的困難才能抵達營衛生站。
“…即使到了他們也得不到什么救治,”林默天悶悶不樂的說,“我下部隊去看過,營衛生站只能算是包扎所,衛生員的醫療箱里沒什么能用的東西,他們也只會基本清創和包扎,勉強能做簡單的骨折固定,稍微復雜一些的創口就處理不了。有的地方傷員連飲用水都供應不上…”
從包扎所轉移到野戰醫院,先要爬山越嶺,然后才能換船。期間的顛簸轉運,重傷員根本支撐不下來。而每個轉運環節都要經過長時間的等待,很多原本還有救的傷員在等待中傷勢惡化最后死掉了。
士兵自己的總結就是大致上是“能走就能活”“上擔架必死”。林默天不得不承認,這些話基本上正確。
長距離的緩慢的后送,往往讓重傷員飽受折磨后死去,所以很多時候,連隊給重傷員“補刀”的傳統做法又死灰復燃。看似是長痛不如短痛的“仁慈”,實際上對士氣的打擊極大。
“我也知道,以我們的條件能做得事情實在不多。特別是重傷員…我自己就是外科大夫,以我們的條件,現在常見的大型開放型撕裂傷口、臟器受損的貫穿傷…能救過來幾個我自己最清楚,送不送的也就那么回事。不過現在這局面實在太難看了…”
“你就別太自責了――元老院的醫療水平是什么樣別人不知道,咱們衛生口的還不清楚嗎?”劉三也點著了一支雪茄,“17世紀能建立隨軍醫療隊的能有幾家?有就不錯了!別忘記19世紀中期的普奧戰爭,幾萬大軍只有六個軍醫!這先進性都是對比出來的。”
“你說的是,但是…”林默天還是有些放不下。在野戰醫院工作的日子對他的刺激太深了。知道情況怎么樣和實際是兩回事。
“至于資源上的問題你也不要太糾結。”劉三安慰道,“我和洪璜楠已經核計過了,準備把救護隊的編制擴大些。特別擔架隊,要大幅度增加,還有就是要專門搞些救護船,不要再讓傷員等回程的運輸船了――就算死也要死在野戰醫院里。”
“醫療人員呢?”
“盡量吧,”劉三說,“元老大夫,大概沒可能再增加了,不過培訓的醫學生什么的還可以再給弄十幾個來實習――這些人時大夫說了,不能上前線,必須保證他們的安全。”
自從在北江流域的戰斗中,一名歸化民醫士不幸陣亡之后,把時大夫心疼的要命――一個按照本時空標準合格的“準大夫”,要花衛生口三年以上的培訓時間,這還是建筑在此人天資聰慧,元老大夫又孜孜不倦的教導基礎上的――惹得最后總參和衛生口專門發了文件,要求部隊“保護好每一個醫務人員的安全”
“我會得。”
“還有你設計的新的急救箱也出了一批樣品,發了一批來試用――這次我也帶了一批過來。”
“太好了!”林默天原本愁眉不展的臉頓時有了些喜色。
現在普遍裝備的衛生員用得醫療箱里的配備非常簡陋:木制聽診器、一個清創包、一套針灸針具、一小瓶酒精、一包止血粉、一小瓶行軍散、一包黃連素、一小瓶磺胺、少量飲用水消毒片,還有若干紗布、繃帶、三角巾和止血帶。這個衛生箱從第二次反“圍剿”戰爭前夕開始投入使用,一直湊合到現在。
新的醫療箱被他命名為“5式急救箱”和“5式軍醫箱”,是在原有的衛生員背箱基礎上設計配發的,分別是是原衛生員背箱的改良版和擴展版。分為衛生員版和軍醫版。
5式急救箱的在原版的基礎上做出了部分改進。在原版的牛皮箱內面加了兩層桐油布襯里,以增強防水的效果;針灸針和清創包在衛生員急救箱中大大簡化,其中清創包僅保留刀剪針線各一,另外作為補充,增加了營級衛生所手術器械的種類和數量;除酒精外,增加了碘甘油、雙氧水各一小瓶;中成藥的種類豐富了很多,原有的止血粉和黃連素改良了成分,增加了蛇藥、燒傷膏、安宮牛黃丸和口服鴉片酊劑;化工藥物增加了已經能夠成熟量產的土霉素和急救專用的精制嗎啡,部分地區還增配了垂體后葉、腎上腺提取物,并且增配了相應的注射器和針頭;敷料基本保留,增加了山寨自解放軍的五色傷標帶:紅色的出血傷標帶、白色的骨折傷標帶、黑色的傳染病傷標帶、黃色的中毒傷標帶,由于伏波軍不可能遇到放射傷,藍色的傷標帶就暫定用于凍傷、燒傷、蜇咬傷等“其他傷”了。
5式軍醫箱則增配了更多的器械和藥品。除急救包里的藥品、敷料和器械酌情增量外,軍醫箱中還增加了幾瓶生理鹽水和葡萄糖注射液,另外加配了更大量、更豐富的防疫用消殺滅藥品;加設了幾個諸如小型骨科包、清創包、助產包(以便在駐地適應民用需要)之類的小型醫用器械包,以及一個由開腹探查包和截肢包拼合簡化組成的稍大的通用器械包――當然由于目前的材料不過關,無論是哪種器械包,諸如線鋸、克氏針之類的東西都是沒有的;加配了夾板和石膏繃帶,以及簡易呼吸氣囊、金屬制氣管插管、金屬導尿管。由于體積重量都超過了普通背箱的范疇,軍醫箱放棄了背箱的設計,而是加配了可拆卸的把手和推輪,以便機動使用。
“說實在的,簡易呼吸器這東西是有爭論的,有幾個人認為以目前的條件,不能維持自主呼吸的野戰傷員后送和搶救的意義很有限,簡易呼吸氣囊可以不考慮。不過這玩意制造沒什么難度,多一個搶救手段也好。”
“實話說,沒有用不到的,只有不夠用的。”林默天苦笑道,“要按照我原來的看法,衛生員的急救箱里不放清創包,直接簡單包扎就往后送…完整版的清創包是放在軍醫箱里的。但是后來想了想覺得急救箱里連個針線都沒有好像太不像話,就加進了這個極簡版的。因為衛生員的急救箱除了在戰場上,還要在平時提供最基本的衛生保障,所以針線還是留著了,但是在我預想中清創應該是由軍醫箱完成的。”
“至于單兵急救包,方案是按照你的建議改了,不過企劃院說目前的搪瓷飯碗產能不夠,要逐步添加。”
新的單兵急救包里增加了一個搪瓷飯碗和一條寬腰帶。腰帶是兩指寬打滿孔的棉布,孔間距小,可以當止血帶用;搪瓷飯碗用于腹部開放性創傷的傷員暫時兜住流出體外的腸子,當然也能來當餐具。
原來伏波軍是每人一個急救包的,但是這東西有保質期,衛生材料廠又缺少有效的密封包裝手段,造成急救包的保質期很短,到期之后就要重新拆掉包裝重新消毒封包,所以庫存一直保持在較低的水平。大陸攻略開始前幾個月才開始全力生產,但是消耗量卻遠超過了事先估計--國民軍的擴軍計劃一再放大,作戰強度也比預期要大得多,眼下急救包并不能做到每個一個,基本上只有伏波軍和“老國民軍”才能配備。大批“第二”、“第三”波次動員的國民軍沒有配備――實際上許多連隊連衛生員也沒有。受傷之后基本上沒有任何救治手段。
“這樣的差別對待對士氣影響很大,很大。”林默天說,“這些新國民軍大多裝備就比較差,救治裝備又少或者干脆沒有――不少士兵都有被歧視的感覺,長期以往,部隊不但士氣提不起來,只怕忠誠度也有問題:最近國民軍的逃兵比率可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