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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嘰嘰喳喳的女孩子,她一個也不認識,也不想認識。對她來說,這些人和她們的生活完全是在另一個世界里。她并不能理解她們的思維狀態,也不想了解,至于她們過得這種“優裕”的生活,馮珊一點都不羨慕。
等待的時間有點漫長而無聊,她從隨身的包里取出計算紙,開始計算昨天馮諾給她布置的一道思考題。
這道題目,昨天馮諾已經大致給了她解題的思路,但是具體的方法還要她自己去摸索。平常,她一開始計算就會沉浸在這奇妙的世界里,然而今天卻不一樣,即將到來的約會和耳畔女孩子們嘰嘰喳喳的閑言碎語讓她很難集中起精神來。
最近她的生活有了些許的變化,讓多年來沉浸在“學習再學習”的少女的心靈也有一絲悸動,特別是幾天前的信件更是令她徹夜未眠。
倒不是這封信的內容有什么特殊之處,倒不如說,這封信是一個引子,勾起了她這些年來對自己,對馮諾,也對元老院的的種種思緒。
不知道以后會怎么樣呢?馮珊停下了鉛筆,暗暗思索。
茶社里的嘰嘰喳喳的聲音突然冷卻了下來,原來茶社里進來了一個少年。
這四十三號店的客人主要是元老身邊的家眷、生活秘書,至不濟也是元老的“家庭服務員”,除了偶爾陪生活秘書來的男性元老本人之外,絕少有男人出現在這里。
雖然元老中也有蓄有男性“生活秘書”的,但是他們人數寥寥,從不在四十三號店露面。
但是眼前這個年輕人顯然又不是“小元老”。雖然他穿的是學習院的黑色制服――但是制服上的標志說明他是芳草地選拔組的成員,并非“天生貴胄”。
理論上43號店并不禁止普通人進入,只要愿意花錢誰都可以進來購物。但是歸化民和土著要是無人帶領還真不敢進這個地方。
不過,正在聚會的女孩子們立刻想到,這大約是某個元老的“徒弟”、“學生”或者更高一級――“養子”。
要說起來,也的確很象:俊朗黝黑的面孔,剃成板寸的頭發,結實又不失健美的身材,挺拔的儀態,從容自信的氣質――這都是宣傳畫里元老們最鐘愛的“新華夏人”男性的標準形象。實話說就算是元老本身也沒有幾個能長成那樣的,但是在各種宣傳畫里這樣的青年卻是主角。
少年在滿場少女的注視下,黝黑的面孔略略有些發紅。他急速的在茶社里掃視了一眼,輕輕擺手拒絕了上來招呼的女服務員,邁開八十厘米的步子朝著馮珊坐的角落走了過來。
“好帥!”
雖然是被壓低著說出來,的但是在這突然寂靜的空間里卻清晰可辨,接著是一片壓低的吃吃的笑聲。男生的臉似乎更紅了。他裝作什么也沒聽到,走到了馮珊的身邊,來了一個15度的標準“致意”式的鞠躬。
馮珊按照芳草地的通用禮節,站起身來伸出手,兩人輕輕的一握手,立刻分開。
“恕我遲到了片刻。”男生低聲說道。
“不要緊,我也是剛剛到。”馮珊收起計算本,“請坐吧。”
倆人落座,馮珊關照服務員“添一個杯子”。女服務員正看得目瞪口呆,聽聞招呼才如夢初醒一般的拿了個杯子過去。
原本嘰嘰喳喳的茶社里突然變得很安靜,女孩子們都想仔細聽聽這突如其來的陌生少年會和這個穿著生活秘書制服的女孩子說些什么――女人總是酷愛八卦。但是她們什么也沒聽到。馮珊選的座位是在角落里,離其他人很遠。最關鍵的是,一開始他們只是默默相對而坐,各自盯著眼前的茶杯,一言不發。
這樣沉寂了好幾分之后,少年才打破了兩人之間寂寞。
“馮學姐,今天你約我到這里――”他看下四周,“是不是有些不妥。”
“不要緊,這里很好。”馮珊說著給他斟滿了茶水,“請用。”
“謝謝。”
“你最近的一封信我看了。”馮珊從包里取出了一疊用細繩捆好的牛皮紙的信封,“你的心意,我完全明白。”
“只是…我沒法接受。”馮珊說著將信封推到了他的手邊。
“你是說――”
“我們是不可能的。”馮珊的語氣冷靜而平淡,“想必你也很清楚。”
“可是學姐你告訴我…”少年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說,“我也可以去請老師出面的――”
“不用了。那天告訴你的就是我的真實心意,”馮珊把手放在胸口,“沒有騙你――我們在一起的時候的確很快樂。我拒絕并不是因為身份的問題――這身制服對我來說不代表什么。”
“既然這樣,為什么…”
“上次和你約會之后,這幾天我想了很多,”馮珊說,“人的時間和精力是有限的,恐怕不能兼顧學習和…感情。”
“學習有這么重要嗎?!”少年似乎有些激動了。
“怎么不重要呢?”馮珊說,“你和我,靠什么過上這衣食無憂做學問的日子?是元老院的恩典,也是因為我們善于學習。”
“即使這樣,也有個人的生活呀。”少年似乎無法理解她的想法,他結結巴巴的說道,“首長們也說過,學習工作很重要的,個人的生活也要兼顧的。”
“也許吧。但是對我來說,個人生活就是學習。”馮珊低下頭,“抱歉。”
少年的臉上露出了絕望而傷感的表情,好半天他才憋出了一句話:“因為元老的關系嗎?”
馮珊默默的點了點頭,說道:“比起短暫的個人感情幸福,我更愿意把人生用在探究元老院的無窮知識上――并不限于你。這些信你帶回去之后就燒掉吧――留著對你的前途怕有影響。我原本是想寫一封信給你的,寫了好幾次都覺得不合適。最后覺得在還是在這里當面說清楚更好――君子無私言。”
馮珊回到機械廠時,已經過了晚飯時間。
馮諾正在和一名她不認識的首長談話,不是鐘首長,不是機械廠和電力口那些常來的首長們,也不是項目攻關小組里的任何一位首長。
“老馮,這個項目很重要,我們肯定是要下幾套訂單的。”不認識的首長說。
“哈哈,這樣給我的壓力很大呀。不過這套系統已經基本開發完畢,分類機也已經定型了,樣機明天就能送到,我們一定盡最快速度測試整個系統,抓緊生產一批。除了你們的訂單,民生省和警察總局也都催著呢。質量保證沒問題,終身保修。”馮諾滿面春風,完全看不出有壓力的樣子。
“那太好了,這個事情就這么定了,那個李加奈就拜托你照顧一下。”
“沒問題沒問題,老烏,一定支持你們的工作。”
他們又握著手交談了幾句,不認識的元老才告辭了。
馮珊感到有些奇怪,來人似乎是對穿孔卡計算機系統感興趣,怎么又提到了李加奈呢?不過她并沒有多問什么,只說了聲:“老師,我回來了。”
馮諾沒太在意,他哦了一聲,忽然發現她的眼睛有些紅。
“你的眼睛怎么紅了?”
“剛才風吹進了沙子,揉了下。”馮珊眨巴了下眼睛,“您交給我的題目我解算了,您看下有沒有問題。”
“你放在桌上吧,一會我們再來看。”
馮諾原本想深入的問一問,但是此刻的心思不在她身上,他還在想剛才來人的話。
來人其實是政治保衛總局技術處處長烏佛。毫不意外,政保總局對建立穿孔卡資料庫和采購穿孔卡計算機系統也充滿了興趣--他們是最熱衷于搜集數據資料的部門,而海量的數據依靠傳統的手工分類檢索的效率必然不高。機械計算機的試制是個好消息。不過,烏佛來訪的另一個目的卻是李加奈的工作調動問題。
盡管一貫胸有成竹的常務副局長表示不必在意這點小事,但政保局內部對李加奈的事情還是頗為關注的。這個隱干的事牽扯了獨孤求婚和盧炫兩名元老,這兩名元老的身份本來就有些敏感,事情又不湊巧弄成了現在的僵局,很是令周伯韜等人煩惱。
其實這根本就是個意外,政治保衛總局從開始就明確不對元老“偵察”,更不會刻意搜集某位元老黑材料的計劃。這也是政保局一直聲稱從不針對元老“偵查”的底氣,畢竟一旦有這樣的指示存在,不論是口頭還是書面的,以后對景起來就是麻煩。
當然,他們也沒那么無辜,元老們位于歸化民的汪洋大海中,就算不刻意搜集,工作網的無處不在也足以“無心插柳柳成陰”。各類關于元老言行的材料還是源源不斷地出現在政保局的案頭,只不過暫時不做任何處理,僅僅簡單歸檔了事——他們只是承諾不針對元老偵查,可沒說過會銷毀包含元老言行的一切原始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