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別可大了。”吳南海解釋說,地主其實有很多種,我們熟悉的地主,多半是以佃種模式進行剝削的地主――這部分地主直接把土地分割成小塊給佃戶。按照中國傳統的地主-佃戶關系,土地一旦出佃,種什么,怎么種都是佃戶的事情,只要佃戶能交租,地主便無權干涉佃農的生產活動。甚至有時候連更換佃戶的權力都會喪失。所以他們對改進農業技術是毫不關心的,主要把精力放在如何對付佃戶,要他們準時足量的交租上了。
“相比之下,經營地主有點現代農業資本家的味道了。他們雇用長工短工勞作,支付工資報酬。有的自己甚至還是佃戶,所以對通過土地獲得高額利潤有強烈的需求――因為不能簡單的提高租子的方式來獲取利潤,就得向土地要更多的出產――他們對農業技術的需求更旺盛。”
“佃戶?既然是佃戶怎么還是地主。”
“呵呵,你不知道土改的時候還有個詞匯就佃富農吧。其實這種人叫他地主是不合適的。他們是專業的土地經營者,一般是擁有大量資金或者專門的技術,向擁有地主直接佃種大面積的土地,通過種植附加值高的經濟作物獲利。”
“是這樣啊。”萬里輝點點頭,有些慚愧,“我還是農民出身呢――”
“呵呵,你出身的農村社會早就不是這樣的社會了。”吳南海說,“這個時空的廣東、福建、江浙地區,正是經營型地主崛起的時代,不過他們以種植經濟作物為主,單純的種糧為主的經營型地主不多見。我們要扶持的就是他們。”
“經營性地主是很資本主義化的,”葉雨茗說,“是本時空先進生產力的代表吧。”
“所以我們的農業政策是:扶持經營地主,保護自耕農,排擠租佃地主,逐步使其他們消亡或者轉化為經營地主。”
“佃戶呢?消滅了租佃地主,佃戶也就失去了生存空間,執委會又不打算搞土改,這部分人的土地怎么解決?租佃制下他們起碼還有活路,把租佃地主都搞沒了,他們不就連口苦飯都吃不到了嗎?”
“臨高荒地多,發種子、耕牛,幫助他們開荒,組織他們修水利…”
鄔徳直接反對:“這樣花了大力氣下來只不過制造出了一批新的臨高小自耕農而已,我們并不需要在這里擴大自耕農基層――對我們沒用。”
“這樣不錯啊,小自耕農在保衛自己的土地和家園的時候會很拼命的。”
“工人階級同樣會很拼命,而且工人階級一無所有,不會想著春天要回去播種,秋天要去收割。”鄔徳開玩笑的說,“好吧,實際上在保衛家園上并不一定老百姓非得有五十畝地可以種――只要這個社會對你來說是富足、穩定和幸福的就好。”
“至于消化多余勞動力,解決的辦法很多,最簡單是由工業來解決。”鄔徳繼續說,“然后是農業本身,我們不需要農民,需要的是農業工人。除了少數作物之外,其他作物都在大面積的土地上進行集約化種植。”
文徳嗣咳嗽了一聲,正要說話,只見農場的李荃托了個盤子,小心翼翼的進來了。這個當初跟著母親被張興教從茍家莊收容來的小女孩子,在農場將養了大半年之后,變成了個相當可愛的蘿莉,梳著兩條黑色的鞭子,穿著一件干凈的薄綢衫子,大大的眼睛忽閃忽閃的。
“文首長請喝茶,”李荃甜甜的笑著說。她年齡小,可是穿越集團里的主要人物都挺熟悉的――這幾位都是經常在農莊里出現的“大人物。”
“好,謝謝。”文徳嗣端起這瓷茶盞。小女孩子一笑,又把茶盞一一送到大家面前,大約平時很少能見到這么可愛的小女孩子,一眾人貪婪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把個小女孩在看得滿臉通紅。趕緊退了出去。
文徳嗣冷冷的“哼”了一聲。
“李荃這孩子現在在國民學校讀書,人很聰明,蕭子山給她寫了個推薦信,準備讓她上軍政學校…”吳南海看了看四周,鼓足勇氣小聲說。
“上軍政學校?太小了吧!”文徳嗣不解,一時間沒明白吳南海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過幾年就不小了。”吳南海臉有些紅了,似乎不大想說這話,這時候葉雨茗又開始發言了,他只好把話打斷了,葉雨茗現在是介紹針對小農戶還有小地主的措施。
對于這個群體,天地會主要推廣家畜種植技術,搞訂單農業,農委會全部包銷。
這種業務并不是簡單的把雞鴨之類直接發給農戶,而是采用小額貸款的業務。
“這件事情我建議交給徳隆糧行來做,”葉雨茗說,“德隆要是覺得業務太業余,可以下放給農委會自己搞…”
“沒事,徳隆本身是金融機構性質,搞小額貸款也是本份。”嚴茗說,“這樣比較好,容易核算。”
他提出,在發放過程中,直接發放糧食流通券,貸款人憑糧食流通券到天地會購買若干只家禽回去飼養。這種貸款的額度很小,價值也就是五到十只雞這種額度的小額貸款。
農戶把小雞從天地會買來,養大后,提交20個雞蛋給天地會作為小雞的本金和利息。然后天地會按每個雞蛋若干流通券的價格統一收購。等蛋雞老了,又可以賣到食品工廠肉產品。
“可以和本地的大地主們合資開小型的食品加工廠,我們提供技術,他們負責管理。下游原料由天地會控制,上游銷售由商業部把持,就算這工廠是大地主們的,他們也只是個加工廠,折騰不起來的。”
葉雨茗一口氣闡述完他的方案。
“這里有個流程問題。”吳南海說,“他們領取的貸款是流通券,還給農莊的是雞蛋。可是農莊不能用雞蛋還糧行貸款吧。”
“我看就算了吧。”文徳嗣說,“先不說這里的實物貸款和貨幣貸款之間如何比較的問題。你們見過貧困地區扶貧沒有?先是直接發扶貧款,農民領到手就直接把錢都花光了。后來就改成發雞、豬、羊什么的,拿回去幾天就宰了吃掉了。到時候就說生病死了,你說怎么辦,要不要追討?”誰也不能保證本時空的農民就比另一個時空的農民要來得誠實守信。
“所以與其搞成貸款形式不如搞成期貨的形式,先免費提供優良品種,然后和農民簽合同到時候以一個協商好的價格收購,先期支付一定的定金。這樣起碼不會把家禽直接給吃了。另外,家禽養殖有一定的風險,家禽一旦發病就會批量死亡。容易造成農民因為還不起而破產引起怨恨。到時候影響穿越眾的聲譽和當地的社會安定,所以牲畜禽類的養殖應該放在后面,先把優良作物普及開以后再說。”
“這個可以說是微額貸款,我想10只以內小雞仔,不至于把人弄破產吧?萬一全死了還不起,送到勞動營里勞動一個月當還債。”葉雨茗說,“如果還怕不妥當,先讓職工家屬來養殖。再說免費給的一樣會被人吃了然后說病死啊,”
“如果農民覺得完成合同的收益能夠大于干脆把雞吃掉,把訂金喝掉,他就會好好的干了。”文徳嗣聳聳肩,“當然,某些長期貧困地區的人是不會這么想得。如果臨高的百姓還是比較具有進取心的勞動人民,訂單農業應該可以推行的下去――我反對搞小額貸款主要是有二個擔心:一是當地老百姓未必有這個理念去借債經營;二是貸款總是容易和高利貸這些有負面影響的東西結合在一起。很難推廣。”
“借貸觀念的問題方面文總你多慮了,臨高的農村貸款不但有,而且形式還是相當多樣的叻。”嚴茗做過調查,本地農村的小規模借貸相當普遍。農民常用這種方式購買肥料和農具,也在青黃不接的時候用來度荒活口。出借的主要是當地的地主富戶,以實物借貸為主。利息則多種多樣,有年息不到一分五厘的當地士紳宗族搞的互助性質的借貸,也有月息一分的高利貸。
“總得來說,農民還是有一定的借貸意識的。我們的貸款利息低的話,農民會樂意借貸的。如果還要進一步規避風險,可以制定個標準評估客戶,搞風險控制。”嚴茗對搞小額農業貸款很有興趣――畢竟這將是他經手的第一筆貸款業務,業務雖小,畢竟有個開頭。
“要這樣的話,我們就無法給當地農民增收,借以收攬民心的了。窮苦的百姓什么也得不到…”
“要兼顧,”文徳嗣深思熟慮了一番之后說,“實在窮得叮當響家徒四壁的貧農就不發了。貸款以小自耕農作為寧靜。標準放低些,普及面大些,盡量惠及大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