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真實幻境(上)
仆役的工作很辛苦,修伊覺得無聊透了。
他越來越反感目前的情況,因為他總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就好象內心深處有種莫名的騷動在折磨著他。
今天芬克來看他。
“我的事情做好了,反正沒什么事,就過來看看你。”
“聽起來你的工作很輕松。”
“我的運氣還算不錯。嘿,你聽說了嗎?布倫特那個倒霉蛋,被安排進了9號區域。那里有一只可怕的劍齒獸。光是劍齒獸的頭就有一張桌子那么大,它的牙齒又長又鋒利,哇噻,那東西真是太可怕了。”
他用手比劃著那劍齒獸的腦袋,臉上充滿了夸張的表情。
修伊看著芬克的動作,這一幕幕的場景是如此的熟悉,可是偏偏修伊就是想不起來。
就好象已經重復了無數遍一般。
他幾乎是本能的說道:“是的我聽說了,我還聽說布論特當場就嚇哭了。”
“沒錯。他的工作就是…”
修伊跟著芬克的說話道:“…每天從那只劍齒獸的牙齒上磨下一些粉末來。聽說那東西有著非常神奇的效果。但是那只劍齒獸恐怕不喜歡別人這樣對待它的牙齒。”
他完全是和芬克同時說出后面話來的。
芬克露出了難以置信的驚疑神情:“你怎么知道我要說什么的?”
“我不知道。”修伊搖了搖頭,臉上一片茫然。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么好象知道未來要發生什么,但是真要讓他去想,他卻又想不起來。
修伊對這種感覺厭煩極了。
他不喜歡這樣。
凡事總該有個答案,可他卻不知道答案在哪。
也許我該嘗試著換一種方式,比如…改變些什么?
他想。
第二天一早。
芬克又來了。
“修伊,你看這花開得多漂亮。”芬克指著一朵盛開的鮮花說。
修伊有一種本能的沖動,他想沖過去把芬克推開,可是就在那一刻,他突然猶豫了一下。
為什么,為什么所有發生的一切好象都是事先設計好的?
就象虛幻的夢一般。
不,不該這樣,也許該做些什么改變?
修伊停下了動作。
血腥蘭動了,它狠狠地咬下了芬克的手指。
芬克捂著自己的手痛苦地在地上大聲哭喊著。
修伊冷冷地望著這一切。
安得魯很快跑了過來,在看到芬克受傷的手指時,他憤怒地咆哮起來:“格萊爾,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被血腥蘭咬了。”修伊鎮定自若地回答。
“為什么你不阻止他接近那東西?他不知道,可你該知道血腥蘭是什么樣的存在。”
“我很抱歉,大人。”修伊低下了頭。
芬克努力的爬起來:“請不要責怪修伊,安德魯大人,這都怪我不好,我不該靠近我不熟悉的東西。但是我向您保證,我一定會努力做好工作。我的傷不會對我的工作有任何影響。”
“那么你還能做事嗎?”
“只是少了根手指而已,沒什么大不了的,大人。”芬克笑著回答。
安德魯看了看芬克手上的傷勢:“你的傷不適合再做原來的工作,正好圖書館需要一名仆役幫工,你可以暫時先在那里幫著做些事。”
“好的大人。”
圖書館?修伊的心顫了一下。
安德魯深深地望了修伊一眼:“你真讓我失望,修伊格萊爾。”
你真讓我失望…修伊的心中再度悸動起來。
到底是怎么回事?
到底發生了什么?
腦子有個聲音在大喊:“你瘋了!你瘋了!你做了最愚蠢的選擇!”
愚蠢的選擇?修伊不明白,但是心中的不安瘋狂的折磨著他。
他問那個聲音:“為什么?為什么那是個愚蠢的選擇?”
“每一個選擇都有一個答案;每一個選擇也都有一個結局。你不能逃避任何選擇!”
“我只是想知道我是不是在做夢。如果你知道你下一刻要說什么話,要做什么事,卻又無法改變,那么你會瘋掉的。我只是想做一些改變而已。”
“可是你的改變正在走上覆亡的道路。”
“什么樣的覆亡?”修伊大聲問腦海里的那個聲音:“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我不明白。我只不喜歡這種好象被人操縱的感覺。就好象有什么人在決定我的未來一樣!”
“未來?”腦海中的聲音發出了濃濃的嘲諷:“你認為那是你的未來嗎?也許那不是未來,而是已經注定的命運。”
“這世界有已經注定的命運嗎?”
“如果它曾經發生過,那就是有。”
“曾經?”修伊搖了搖頭,他不明白。
“你會被送進那里的,你會死掉的。”腦海里的聲音發出嘆息:“瞧,只是一個小小的細節上的改變,所有的結果都不再相同了。命運的道路出現了分岔,而你卻選擇了錯誤的那條。這一切…僅僅是因為你缺乏了一個必要的條件。當這個條件不復存在時,你的聰慧就變成了致命的愚蠢。”
“什么條件?我不明白。”
“那正是你需要尋找的。你必須知道自己是誰,你身處何方,你在做什么。你必須補齊你自己,如果你做不到,夢就不再是夢,而是真實。”
“你說什么?我聽不明白!”修伊大聲叫。
那個聲音卻消失了。
修伊茫然地坐在地上。
他想不明白發生了什么。
旭站在深淵的盡頭,周圍是無邊火焰在熊熊燃燒。
他能看到天空中橫飛的巨龍,它們正在天空中激烈的搏斗著。
死亡軍團的士兵如海潮一般沖擊著一切,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聲。
一名深淵惡魔搖晃著肥大的身軀來到他的身邊:“偉大的旭閣下,我們的軍隊正在節節敗退,巴斯蓋特的兵鋒已經直指熔巖沼澤。他本人更是親自向您發出了決斗邀請,您需要立刻做出應對。”
應對?怎么應對?
旭苦惱的搖頭,用前爪托起了下巴。
那個偉大而可怕的惡魔巴斯蓋特,他是無敵的化身。
挑戰巴斯蓋特,這太不可能了。
旭開始感嘆,開始思念曾經的日子。
那個時候,他跟隨著父親在人類的世界行走,是如何快樂的一件事啊。
每天吃吃喝喝,偶爾幫父打打架,從不用憂愁擔心未來的事情。
所有的一切,自然有父親為自己安排好,就算是再大的困難,他也總能幫自己渡過。
可是現在,父親不在了,所有的一切都要自己去面對。
巴斯蓋特的挑戰?天哪,就算是身為高貴而偉大的魔龍一族,他也不可能是巴斯蓋特的對手。
那個家伙可是曾經親手殺死過自己母親的家伙啊!
母親…
可憐的母親,就那樣被這個混蛋殺死了。
連父親也死在了他的手里。
他們甚至不是這個惡魔的一合之敵。
龐大的軍團現在被這個惡魔打得只剩下十分之一都不到的兵力,還被困在了這無路可退的熔巖沼澤。
他能怎么辦?
他該怎么辦?
旭痛苦得想要仰天長嚎。
遠方的死亡軍團,正在一波接一波的向熔巖沼澤發起沖鋒,父親辛苦建立的軍隊正在被死亡軍團蠶食著,也許要不了多久,他們就會全部完蛋。
而在更遠的地方,那個高大的象座山一樣的身影正仰天發出得意的咆哮。
他所站立之處,黑云遮天蔽日,就算是深淵熊熊之火,也擋不住這可怕魔王的黑暗氣息。
那代表著混亂,毀滅與死亡的龐大氣息。
“也許我該選擇投降,但是父親一定不喜歡那樣。”旭嘟囔著。
日子在一天天過去。
修伊的生活簡單而固定。
但是不知道為什么,他總覺得自己好象失去了什么,有一些重要的事該做,卻沒能去做。
今天修伊正在13號區域工作,芬克來了。
“嘿,格萊爾。”
“芬克。”修伊回了一聲。
他注意到芬克手指上的繃帶已經解除,一根新的手指已經長了出來。
“你的手好了?”修伊問。
芬克聳了聳肩:“魔法很神奇,安得魯大人給了我一種藥劑,它能讓失去的部分重生。”
“哪部分都行?”
芬克想了想:“…也許腦袋掉了就長不回來。”
“…那么安得魯大人很看得起你了,這種藥劑應該是很貴的。”
“也許吧,我不知道。”芬克搖了搖頭:“修伊,有個問題我想問你。”
“什么?”
“在我被血腥蘭咬掉手指的手,你只是沒有來得及阻止對嗎?你不會是故意看著那一切發生的對嗎?”
修伊滯了一下,然后他點頭:“當然,我們是朋友,我怎么可能會害你?”
“是的我也是這么想的。”芬克笑道。
他看著修伊正在整理一盆花,他問:“那是什么花,長得好恐怖。”
“鬼面花,無毒的那種。”修伊回答:“蘭斯洛特大人送來的,他新發現的物種,不過看起來只是失去了應有能力的鬼面花而已。”
“失去了應有能力?”
“對,失去了它們應有的能力,所以鬼面花變得不再可怕,甚至不再具有研究的意義。”修伊隨手將那束鬼面花從花盆里拔了出來,扔到角落 “就象是人類一樣,要想被人接受,為人認可,就必須要有自己的價值,只屬于自己的價值。如果沒有了這份價值,也就沒有了存在的意義。”修伊漠然道。
芬克怔怔地看著修伊:“你在說什么?我不明白。”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說出那樣一番話,但是那一刻,修伊盯著那被他扔到角落里的鬼面花,只覺得心中有種疼痛的感覺。
他好象做錯了什么?
可他不知道。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符合自己對這個世界的認知的,那么為什么…
為什么會出錯?
能力?失去應有的能力?難道我也失去了什么能力嗎?
修伊駭然。
一個奇特的意念在腦海中產生:失去了某種能力的我,是否也不再具有存在的意義,也許該和這花一樣,被拔出自己生長的環境,然后…丟棄。
腦海里,一個聲音瘋狂的咆哮起來:“我的天啊,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你拔出了它,你毀掉了它,你殺死了它!你親手毀掉了你生存最后也最重要的基礎!”
修伊怔怔地望著地上的那朵鬼面花。
在失去了泥土的滋養后,它正在迅速枯萎,失去生命的光澤。
修伊冷漠地看著這一切,不發一言。
三天后。
西瑟來了,帶來了一個消息:“格萊爾,安得魯大人的意思,你將被送離煉獄島,因為你的工作表現讓他很不滿意。”
修伊茫然地看著四周。
這是一個他從未見過的峽谷。
安德魯大人把他們帶進了這里。
為什么明明說是要送他們離島,卻最終帶他們來到這個地方?
為什么自己明明沒有來過這里,卻對這里有著無比的熟悉感覺?
不遠處矗立著的幾根柱子,修伊仿佛看到了有人被綁在上面發出了痛苦的哀號。
天啊,這該死的幻覺要折磨他到什么時候?
一名學徒走了過來,對修伊他們說:“你們等在這里,過一會皮耶大人會過來,他將為你們安排新的工作。”
然后他轉身離去。
仆役們議論紛紛,全然不知道即將發生的一切。
“嘿,修伊。”有個聲音在修伊耳邊縈繞。
修伊轉身向后看。
是芬克。
修伊險些要叫出聲來,他怎么會跑到這里來?
芬克正躲在山壁間的一處陰影里,他用手指放在嘴邊,示意修伊禁聲,然后向修伊勾勾手指。
修伊跑了過來:“嘿,芬克,你怎么會過來?”
“噓,修伊,快跟我來。”芬克抓住修伊的手向谷外跑去。
“芬克,你到底在做什么?”修伊不明白:“你想把我帶到哪里去?你這樣做會被安得魯大人懲罰的。”
“老實說我也不知道我在做什么。這幾天我的腦子里總是有個聲音在叫喊,他讓我必須帶你離開。”
修伊停下了腳步,怔怔地望著芬克。
他的心底升起一股寒意:“你說什么?”
芬克突然停下了腳步。
他轉回頭看著修伊,雙眼中現出奇特的神光:“你還不明白嗎?修伊格萊爾,我不是芬克,我是你,真正的,另一個你!那個你所需要補全的修伊格萊爾。當然,我還有另一個名字,叫宮浩。”
修伊的腦子仿佛被什么東西轟炸了一下,無數奇特的畫面在那一刻如潮水般涌入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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