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燦不得不正視此次事件所表露出來的信息,因為極有可能和他后世所接觸到的東西所重合,也很可能證實他一直以來的隱約猜測,唐嫵家后來或許會出現過一次轉折,從而傷筋動骨到了根本,乃至于足以改變唐嫵的性格和命運。
他打了個電話給唐嫵,“唐嫵,你有看今天的雜志嗎,你爸爸...是唐氏企業的董事長?”
唐嫵的情緒聽得出低落,不過還是回應道,“嗯,我和家里通過電話了,沒什么問題,不用聽報紙上胡謅的那些什么,沒有的事。”
蘇燦從沒問過唐嫵的家世情況,也沒有追問過唐父做的是什么,唐嫵也從來沒有告訴過蘇燦這些,兩個人有著天生的默契,這些是遲早會知道的東西。
唐嫵不說,他也不問。蘇燦覺得如果有一天當他知道的時候,也許一切都已經豁然開朗。
而蘇燦選擇和唐嫵牽手,這一刻也徹底了拋棄了靈魂里的功利,他只是想親自的告訴自己,他喜歡的究竟是唐嫵,還是她曾經在他社會下層人民眼中的那份耀眼。
他是喜歡這個女孩,還是喜歡以前他的世界中,那位永遠只會在最高層翩翩起舞的女神。
于是答案是很確定的,他和她終究一起成長,而非錯身而過。
母親是告訴自己家里沒什么大事,都是小事,媒體那邊就喜歡夸大其實,不用盡信。
但是報紙上面條條寫得清楚,字字明明白白,她又怎么可能忽略,根據她現在所學的東西,或許從蛛絲馬跡上分辨不出所報道的內容是否故作玄虛,但她清楚編造不可能描述得這么言辭鑿實。
唐父入住的東林企業是前上海一家很有實力的綜合公司,旗下有許多商鋪,地產,路橋等等項目,算得上是一個有名的企業,但是老董事長辭世之后,上海工會這邊通過一些信息,就給老東林公司的作了推薦,唐父是一個各方面都有資格操盤東林這種企業集團的人物。
于是東林集團就向唐父發送了邀請函,請他成為企業新總經理,當然是注資進入。
東林有名氣,有品牌,唐父通過考慮之后,覺得是個機會,目前群龍無首,如果自己接手東林集團,悉心經營,從中獲得的利益,確是不小的。
誰知道東林是外強中干,對外總覺得影響力如何驚人,旁人聽著就覺得不錯,然而事實上連唐父都吃了一驚,這是一個徹徹底底的爛攤子,以前董事長在位的時候搞得不錯,還不算一盤散沙,集團雖然負債運作,可誰都能看到希望,現在董事長一去,集團里一些高層深知這個公司千瘡百孔的人也趕緊撤了。
債主一聽這消息,自然也就蜂擁上門了。這一千七百萬的債務漏洞唐父都能扛得住,也就是接手企業,尚未賺錢,就白白的送出去一千七百萬。
但這些都非致命一擊。
新的債務漏洞又被媒體公開了,浙江潮岳市的一家企業上了公函,要求東林集團歸還他們的億元欠款。而且聽說了現在東林集團一盤散沙的情形,已經寫好了向法院申請查封東林企業所有資產的起訴書。
情勢已經迫在眉睫。
一旦查封凍結令生效,一切都完了,東林集團資產查封凍結,那將面臨著徹底癱瘓,一些注入資金等待著讓企業支架利益點的項目也無法持續運作,唐父帶入的幾千萬資本將徹底打水漂,根據媒體報道,唐父打得是太極拳,玩得資本杠桿戲碼,一旦這里的幾千萬賠下去,這套手段就走不動了,唐氏集團資金鏈也將受到沖擊,隨時有斷裂的風險。
但唐父畢竟不是超人,可以一手扶東林,一手補唐氏,這次冒險也徹底的成為了笑話,將他徹底的擊垮。
要只是幾千萬,籌措籌措,經脈寸斷也補了,但這可是一億的負債,隱藏在水下的債主終于冒頭,不探頭則已,這一冒頭就是一核潛艇,發射的也是洲際彈道導彈,怎么應對?
有資料才能做事,蘇燦目前所能掌握的資料也僅僅是報刊雜志上面對此次事件的報道,不過蘇燦已經足夠從這些蛛絲馬跡中看到端倪。
一家潮岳的企業,就可以讓上海的金融雜志報道這樣一樁八卦性事件,值得大書特書,就連對方公司申請凍結令準備馬上投交法院這種細節都歷歷在目,這代表著什么?
這家公司只怕來歷不淺,背景深厚...一億人民幣的債務,也同樣非比尋常,這兩套路子都相當不簡單,這一記重壓打下來,設身處地代入進去,連蘇燦也能感覺背心泌出冷汗,于是可以知道唐父承擔的是怎樣的壓力。
有一種失敗,比失去生命還要難堪。
蘇燦大感棘手無比,這是唐嫵家出事,也是他應該出手的時候了,但如何出手...將自己的產業變賣?堵這個窟窿?
算一算,林光棟的菠蘿傳媒,目前五百萬應該有人可以接手。蜀山文具廠,目前可能有三千萬的市值,畢竟剛剛鋪開,尚未鞏固。兩個敦煌商城,在蓉城的不動,夏海的拋出去,除去銀行注資的股份,六千萬應該是有的,湊合著,也該有一億了。
要這樣和唐父聯手,或許可以克服這道難關,但無論如何,也該是元氣大傷了,之后治不治得好東林企業還是后話,這首先這一大筆錢,就是虧出去回不來了的。
這是最笨的辦法,不可取,蘇燦暗忖自己關心則亂。這件事從長計議不能說,要想了解更多的信息資料,還得親力親為,親自去了解整個情況。
好在蘇燦有李嵐的電話,而李嵐也是對他比較親近的人物。
蘇燦就打了電話過去,接起來的李嵐一聽是蘇燦,就道,“我這里有點忙,有什么事一會說。”
蘇燦心忖現在就是大事,低聲道,“李總,從雜志上看到唐叔叔公司的事情了,我這里有個同學,是法學系的,很有本事,家里也是律師世家,在上海都很出名,可以向他們咨詢一下相關的法律問題。”
李嵐有氣無力道,“這事沒用,咱們連合同都沒有,人家口口聲聲有東林企業的借據欠款,我們到現在為止連合同都沒找到,打什么官司,我法律界的朋友都告訴我,就等著輸吧。”
蘇燦結結實實的吃了一驚,“怎么連合同都沒有,這么重大的一筆借款,合同去了什么地方?”
“我們怎么知道,現在全公司上下都在找這本合同,資料庫都快被翻爛了,我們都找了兩天了,昨天整晚都沒睡,這偌大的東林集團里面,亂七八糟,連份合同都找不到!”
李嵐怨氣之大,連對面是蘇燦也顧不上這么多了,說話就極沖,蘇燦可以分析出李嵐壓力大到了這份上,可知唐父如今是如何的焦灼,這可是生死之戰。
蘇燦就道,“這樣吧,李大哥,我來找你,我就了解一下情況,回去再問我同學,看看有沒有什么特例和辦法,我先過來,你等我行吧。”
電話那頭的李嵐想了想,才嘆道,“行,那你就過來吧。”
一根救命稻草也是稻草。
蘇燦拿了個本子裝斜挎包里,換了短褲T恤,隨手搶了李寒的棒球帽,出了宿舍樓,跟著奔出學校,在校門口和一精致女生搶了個的士,在對方你怎么不講點風度的眼神里面,蘇燦只得回報以歉然一笑,打著的去了長寧區東林集團總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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