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陳靈珊一家回到家里,陳靈珊看出心情很好,哼著歌去了自己房間,換了小熊睡衣,然后去浴室洗澡。
陳父和陳母面面相覷,陳母就道,“靈珊和蘇燦之間,的確應該正視了...”
“麻煩啊,老夏的意思,是想靈珊做他未來的兒媳婦,你知道的,他是最大的投資商,也是上面公司最有話語權的董事,我是給他做事...如果不是他的話,我現在哪里有這樣的風光...老夏的話,我不能當沒聽過啊...”
陳母白了他一眼,“老夏自然對你是好的,現在這個社會,像是老夏這樣的人已經很少了,和他做親家,我也很愿意的,他的兒子夏治宇又是一表人才,如果靈珊和他在一起,我當然沒什么意見。他們家和我們家的脾性又相同,以后成了他們的親家,可以預料到我們兩家之間的相處是很美好的...我的意思是說,看來靈珊對那個蘇燦,似乎不是那么簡單的,你要找個時間,跟她好好的談一談了,靈珊這孩子挺懂事的,你和他說什么,她懂。”
陳父這才朝著簌簌淋水聲作響的浴室那頭看了一眼,點了點頭。
這天蘇燦在家抱著沒看完的《塵埃落定》,后世此書暢銷的時候,蘇燦就買過一本,只是因為工作關系,一直太過于忙碌,而忘記翻看,結果掉哪里都不知道了,而這本98年版的小說之前正默默的躺在書架上面,老式的封皮上還撲了一層灰,實在看不出是未來會獲得茅盾文學獎,且最有實力沖擊諾貝爾的一部著作。
看到這本書勾起了蘇燦極為久遠的回憶,買了回來,時代恢弘,正讓蘇燦看得入味的當兒家里的電話響了起來,接起是薛易陽的聲音,“你終于在了,最近找你你就跟幽靈似的飄忽不定,晚上鼎盛唱歌,同學聚會,你得跟我走,班上茂小時幾個也在,都說讓我把你給拖著去,你別跑了,一會吃完飯我來找你!”
晚上八點薛易陽準時敲門,硬是將蘇燦從家里拖了出去,曾珂聽聞兩個要去唱歌,也就叫他們小心一些,還問蘇燦錢夠不夠用,說著就打開錢夾準備拿點錢給蘇燦。
蘇燦連連擺手,“我有錢用的,媽,不用給我了。”
曾珂才反應過來,“哎,你看我這記性,我都有兩個星期沒給你錢了,你哪還有錢啊,來,這三百拿著,真是的,都那么大的小伙子了,身上沒點錢還不被你們女同學笑話啊,揣身上!裝著!”
看著老媽半強制性的把錢塞進自己的兜里,蘇燦有些哭笑不得,他房間鎖住的柜子里面,還有讓他發愁的一疊一疊幾乎將柜子裝滿的百元大鈔,不知道如果老媽看到這些會不會當場窒息。
所以柜子是一定要鎖死的,那柜子原來是用來裝蘇燦舊書的,現在他統一的將里面的書取出來,然后放床底下,將那些一扎一扎的大鈔摞進去,然后特地用一把新鎖將柜子給鎖死,其實不用鎖曾珂和蘇理成一般也都不會來翻蘇燦這些裝舊書的柜子,只是為了保險起見,謹慎點比較好。
接下來蘇燦就在想辦法怎么將這些錢一點一點的轉移,放家里也太不方便了,存銀行里最為保險,不過要一次性存這么多未免會讓人起疑,爭取用半年或者更多的時間,來完成這筆錢的轉移。
薛易陽拖著蘇燦就出了門,看到曾珂給他零用錢他眼珠子都直了,長這么大還頭次見到蘇燦把零用錢朝外推的,他和劉睿只怕還嫌家里給的不夠多吧。
要知道零用錢也分等級的,在高中這個階段,即便是在市一中,再有錢的家庭,也都是實行對子女的零用錢管制,絕不可能無節制的給予。
薛易陽能夠挖到的信息還算多,普遍看來女生每個月的零用錢要比男生更多,像是李璐梅,一個月的零花錢大概是三百左右,陳靈珊比較富裕一些,一個月可能有六百,還有年級上一些家庭不錯的女生,零花錢也都差不多是這個數。
男生一個月有四百的零花錢,已經是很高的了。
像是他的零花錢,一個星期三十,一個月頂天一百二。劉睿也差不多,放以前,蘇燦的零花錢是最少的,一個星期十塊能不能保證都是問題,一來是曾珂蘇理成不會溺愛孩子,二來他們家境條件確實有限。
就在剛才,曾珂一把就放了三百塊錢在蘇燦的兜里,也是因為她知道現在蘇燦懂事了,也不會亂花錢,很有節制。但卻讓薛易陽看得直嘖嘖咂嘴。
“得了那么多錢,那今天你請我打的過去!他們都開始了,我們過去也都遲到了。”兩人坐進車里,薛易陽顯然對蘇燦的零花錢垂涎三尺。
蘇燦心頭一笑,就想如果薛易陽知道自己的錢包里還有兩千塊錢現鈔,而銀行卡里有兩萬可以予取予奪的額度,他會不會拖著纏著自己在接下來開學的時候天天早上打的士上學。
因為他最大的夢想就是早上能夠多睡一會,然后按著時間打的上學,滿足回籠覺的欲望,又不會遲到,兩全其美。
由此看來薛易陽是一個從小就很沒大志的家伙,這讓蘇燦更擔心他會走上自己的老路,然后在未來的那個夏天,消失在他的生命之中。
想起來有點難過,蘇燦怔怔的看著薛易陽,覺得他應該有能力改變他的命運和未來。
打著的來到鼎盛歌城的門口,下了車來,兩人進去,聽得竟然訂的是一個大包廂,薛易陽下意識的就摸了摸口袋里的錢,“多少人啊,還訂得是大包呢!”
兩人就在服務生的帶領下走上樓去,就看到所在包廂門口站著好幾個男生,被捧在中間的那個比蘇燦還高半個頭,長相帥氣,手捧著一大束玫瑰,神情十分興奮,對這個男子蘇燦有點面熟,好像是七班的,平時很低調,屬于那種在年級上不是太風云,但是卻被很多小女生暗戀的類型,事實上以他略有些陰柔的長相來看,是十分吸引女生的。
周圍的幾個男生在對他說著些什么,像是讓他雄起一類的話,薛易陽看到,就問其中的人,“張濤,你們這和夏治宇在外面干什么呢?”
這幾個男生掃了兩人一眼,其中有人看到蘇燦,神情有些奇怪,不過還是對薛易陽低聲道,“噓,重大事件,等會你自然就知道了!”
這個夏治宇倒是看到了蘇燦,就微微的笑了笑,他們不熟,但是大致也見過面,蘇燦也笑了一下,目光卻放在他手里捧著的大束玫瑰身上,那些玫瑰花朵鮮艷,枝干都經過了特別的修剪,刺渣都沒有,且這一大束玫瑰,最起碼也有五十支,很是鮮艷震撼。
前面有男生推開了包廂門,夏治宇對蘇燦微笑著點點頭,表情很有型,這個姿態絕對可以攫獲任何女孩的芳心。
包廂門打開,沸騰的歌聲就迎面撲來,而后被人切了,嘎然而止,拿著話筒的女生很不滿,“怎么了,誰切的啊,干什么啊這是?”
聽到有人說“有事有大事”,就“哦”了一聲,停了說話。
夏治宇走了進去,大包間里幾張加長型沙發上坐滿了人,男生有運動裝束,帶著個鴨舌帽坐著的,有穿著CKT恤,踩著匡威帆布鞋站在入口的,大多是高一年級各個班級的,各式裝束都有,女生也最少有十幾個,穿著連身裙的,短袖短褲,有些還畫了淡妝,也有年級上出名的美女,看到夏治宇拿著這一大把玫瑰花走入,眾人立即鼓掌起哄。
沙發上坐著的眾人立刻散開,只留下在那里不知所措的一個女生,陳靈珊愣愣的看著夏治宇走到她的面前,然后遞上大束鮮花,“送你的。”
燈光有些昏暗,內部空調開著,是以三四十個人的大包間里,也不顯得悶熱,然而就是這么多人,這一刻卻集體的屏住呼吸,寂靜到只聽到湊得較近的幾個男生吞口水的聲音。
陳靈珊愣愣的望著夏治宇,燈光下灰褐色流光的雙眸眨了眨,卻不知道自己在這一刻應該作何反應。
“收下它!收下它!收下它!”周圍無數人拍起掌來,不乏因為有人先帶頭,而跟著起哄的,但是聲勢十足,十分整齊。
有女生哭了起來,這幅場景太浪漫了,哪個男孩能夠這樣當面送花,真是從這里跳下去都死而無憾啊!
“從很早以前,我就注意到你了...如何可以的話...我想你成為我的女朋友,好嗎?”夏治宇彬彬有禮,然而看得出他遞出這怒放的玫瑰,手都有些發抖。
陳靈珊一時間像是被雷電打中,呆滯得怔在原地。
“答應他!答應他!答應他!...”
人群又開始轟然,只不過這次比之前聲勢要小了一些,有些是被這句震撼性的表白嚇到了,茂小時等一些親和蘇燦的派系都蜷在角落,冷眼旁觀著眼前一幕。
陳靈珊腦海里掠過自己爸爸給他說的話,蒼老而悠遠,“靈珊啊,爸爸做這個工作,看上去風光,實際上很多時候都是靠你夏叔叔幫忙的啊!因為有你夏叔叔幫忙,你爸爸才有今天,你以后要記住這在關鍵時刻幫助了我們家的恩人啊!”
“夏叔叔一直都很喜歡你,有多喜歡啊,就是很喜歡很喜歡的那種...哎,就是想你做他們家兒媳的那種...”
“你夏叔叔說了,以后靈珊成為我兒媳啊,夏治宇那傻小子敢欺負你,他就把他腿給打斷!他會對你比親女兒還親的...哎,靈珊,你有沒有在聽我說啊...爸爸知道該尊重你的意見,你和蘇燦,畢竟不太現實...那個蘇燦,太心高了,他以后,他們家以后或許很有前途...但是他們家以前寄人籬下,他難免不會心里有所嫉恨啊...”
回歸眼前,燈光下,夏治宇一瞬不眨的盯著陳靈珊,他的手都掐得很緊,手心滿是汗水。
“不...”陳靈珊輕輕搖了搖頭。
“當然...我知道太過激進了,你需要考慮的時間...”夏治宇有些激動,不過很快調整過來,“不如這樣吧,你可以不用先答應我,但是我手上的花,總不能讓它們去了垃圾桶吧...你接受它們,好么?”
“接受它!接受它!接受它!”人們振奮了,有女生偷偷的抹著淚,一些眼睛里含著淚花,覺得這一刻觸動了心臟最柔軟的地方。
旁邊的女子一邊用紙巾擦著臉,一邊推了推陳靈珊,“人家好不容易送來的,就算不答應他,也別讓他的心意白費了吧,好可惜呢!”
“哦...”陳靈珊腦海一片空白,伸出手去,她發現自己的指尖竟然在微顫著,一只手還抓不住夏治宇的玫瑰,夏治宇就雙手扶著,將玫瑰送到她懷里,周圍爆發出一片歡呼。
透過玫瑰枝椏的間隙,陳靈珊身體輕輕的一抖,在對面若隱若現的燈光下,目光所及之處,她看到了正站在那里的蘇燦。
這個她曾經鼓足了勇氣想要表白,但是卻往往事與愿違的男孩,就在那個地方,靜靜的,默默地,以他固有的方式,注視著這邊發生的一切。
蘇燦心頭有些微酸,面前這個女孩,曾經是他恍若隔世的初戀,代表著他曾經所偷偷仰視的,最完美的一個女孩。雖說和她之間并沒有真正的發生過什么,未曾開始,就于很早很早以前結束,甚至于上一世中,他們沒有能說上一句話的交集。
但是這些日子的相處以來,所勾起的對舊日的那些情感,他是難以忘記的。
這一刻蘇燦發現自己并不偉大,可以微笑著面對眼前一切。
就如同沒有哪個男人看到自己初戀走入結婚的殿堂,新郎卻不是自己的時候會坦然相對。即便他早已“放下”,或者不去“執著”,更懂得“舍得”。亦可能唱一首歌,醉去一夜,哭上一次,為其祝福。
作為一個重生者,蘇燦才知道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他所彌補不了的遺憾。一份原本就應該湮沒在上世輪回里,這一世只能懷緬的戀情。
于是成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