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不是他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
葉雨婷一時有些恍惚,只覺得整個心都要從嗓子里跳出來一般,腦海一片空白。等溫諒又叫了一次,才急忙錯過頭去,避開了那雙讓人禁不住就想掉進去的眼睛,桌下的手緊緊的攥著,好一會才低聲道:“我有什么好擔心的,管好你自己的事。”
溫諒苦笑道:“雨婷姐,我知道你現在可能思緒有點混亂,但有些事既然發生了,我們就要去面對,去解決,總不能自欺欺人,還裝作如無其事。我先向你做個檢討,那天的事都怪我沖動…”
“不用道歉,即使有錯,錯也不在于你。好,既然你這樣說了,那我問你,”葉雨婷仿佛下定了決心,抬起頭看著溫諒,一字字道:“你跟雨溪究竟是什么關系?”
溫諒突然想起有一晚和雨溪在沙發上胡天胡地,結果第二天葉雨婷就提出要搬離帝苑花園,結合剛才這個問題,可以想見那晚一定是被她給撞到了。不過他也沒打算隱瞞,坦然道:“我跟雨溪一起經歷了許多事情,日久生情,也就在一起了。”
葉雨婷也不知道自己哪里來的火氣,他們的事自己其實不早就看到了嗎,今天不過是得到溫諒親口證實而已,可還是忍不住高聲斥道:“你才多大,怎么能跟雨溪在一起?”
溫諒正色道:“愛情跟年齡有關系嗎?你情我愿,兩心相悅,為什么不能呢?”
葉雨婷頓時語塞,嘆了口氣,道:“你想過沒有,我爸爸他是不可能同意的…”
“現在應該不可能,不過多給我幾年的時間,我想到了那時,左書記未必還會反對。”溫諒早想過日后的種種。也有了大概的打算,所以話語里充滿了讓人無法反駁的自信,道:“就算幾年后還是不成,只要想辦法,這些問題終究都能解決的,對不對?”
“可…可是…”
葉雨婷一會覺得他的話哪里不對,在困難面前顯得過于樂觀,一會又覺得以雨溪那樣的性子。和溫諒其實是極其合適的一對,更是在冥冥中不知期待些什么,好像有了他們打破倫理和世俗約束的前車之鑒,連帶著自己都從那種痛苦不堪的折磨中解脫出來,有了某種精神上的信仰。
腦海里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有的說為了愛情什么都可以拋棄,有的說世上除了愛情還有許多其他重要的東西,也有的說相信他吧,他有能力兼顧所有,但最后還是化成一句話:
這。又與自己何干呢?
葉雨婷猛然驚醒,是啊。既然確認了雨溪和他的關系,就不該再有那些午夜夢回時的癡心妄想,以前的種種記憶就當是做了一個美妙的夢,到了今天,夢,終還是醒了!
夢醒了,可心為什么還會一陣陣的疼?
“溫諒。既然你和雨溪都沒有懼怕,我也真心的祝福你們。至于我和你,我們還是。還是…”
她低頭看著桌上的飯菜,想起上一次也是在這里,兩人一起嬉鬧著做菜的場景,心頭又繞過點點滴滴的幸福,那是自母親死后再也沒有體會過的滋味,接下來的決絕的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世間最難非一死,斬不斷,理還亂,是情絲!
溫諒靜默了片刻,他對葉雨婷的感覺十分的復雜,兩人間也牽扯到太多其他的因素,一個處理不好,很可能傷人傷己,道:“雨婷,不如這樣吧,給自己點時間,也給我點時間,不要急于做決定。有些時候,時間是解決一切問題的良藥,許多曾經看似無解的困局,放到將來,也許不過是一聲輕笑。”
“我保證,絕不會傷害到雨溪,也不會讓雨溪因為你我而產生誤會,更不會再有什么過火的行為,陷你于左右為難的境地。”溫諒從桌子上伸出手,道:“但你也要保證,不要胡思亂想,不要折磨和傷害自己。從今天起,你喜歡當我是學生,我便是你最乖的學生,你喜歡當我是朋友,我便是你最好的朋友,無話不談,坦誠相見。至于將來究竟會如何,等將來再做決定好了!”
葉雨婷良久不曾做聲,只有墻壁上的時鐘在滴滴答答的走動,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學著溫諒的樣子伸出手去,和他握在了一起,輕輕點了點頭。
溫諒舒了一口氣,他其實也沒想好如何處理跟葉雨婷的關系,但也決不愿因此失去了這個朋友,所以維持現狀,以待將來,就成了唯一解決前天意外事件的辦法。
而葉雨婷同樣是一團亂麻,既理智的感覺自己跟溫諒各方面差距太大,絕不會有未來,可為什么雨溪卻能義無反顧的一頭扎進這個深潭,不懼世俗的眼光,且無怨無悔。但要是有樣學樣,偏偏雨溪又是她最愛的妹妹,這世上除了父親以外最在意的親人,她寧可自己受苦受罪,哪怕孤獨終老,也絕不會跟妹妹去搶溫諒。那樣的話,就算最后得到了,她也絕不會幸福。
所以,也許溫諒所說,才是最好的法子,只要不傷害雨溪,學生也好,朋友也罷,就這樣簡簡單單的相處,聽聽他的聲音,看到他的笑容,也就夠了。
“我保證!”
溫諒能感覺到葉雨婷手心的潮熱,微微一握便放開了,笑道:“為了慶祝掀開新的篇章,要不喝點酒?”
葉雨婷不是生性扭捏的人,既然事已至此,也不再自怨自艾,道:“我這只有紅酒,還是有一次從雨溪那拿了兩瓶做紅酒雪梨用的,要不喝那個?”
“紅酒也是酒嘛,在哪呢,我去取!”
“冰箱里,喏,中格最里面。”
溫諒看了眼牌子,好家伙,五大名莊的hautbrion,中文名為“紅顏容”,九十年代中期在國內的認知度還比較低,所以價錢也就在三四千元左右,不算昂貴。但口感挺好。
不過落到葉雨婷手里,只有做菜的價值,還被放到了冰箱里儲存,也算生的偉大死的悲壯!
一瓶酒隨著一頓飯,很快被消滅一光,兩人小心翼翼的不去觸碰敏感話題,總算讓差點崩潰的友情重新回到了以往的軌道,也許并不能說完全恢復原狀。至少溫諒很少再口花花,而葉雨婷也不再動不動就去扭他的耳朵了。
葉雨婷下午還有課,兩人收拾了碗筷,結伴到了學校門口,溫諒尷尬道:“葉老師,我下午得請個假…實在是太累了,眼皮子都睜不開,回家補個覺。”
葉雨婷想起他是馬不停蹄的從蘇海連夜趕回來見自己,心中豈能沒有暖意,忙道:“趕緊回去吧。好好休息。”
等溫諒剛要轉身,卻又低聲道:“對了。以后在外面的時候,就叫我雨婷吧!”
因為,
當你喊我名字的時候,整個世界都仿佛充滿了光!
接下來兩天,溫諒先是收到了傅進京和崔不言從德國發過來的消息,知道他們已經得到了想要的第一手資料,便令鐘從江安排他們回國事宜。然后又去青河跟進了一下此次推廣活動的進展情況。聽了幾個主管的匯報,深感滿意。現在的青河豆漿已經基本具備了一家成功企業該具備的所有要素,上下一心、團結高效、朝氣蓬勃。干勁十足,置身其中就有一股要燃燒自己的沖動,那種創造感和成就感,沒有親身經歷的人,永遠不會明白。
不過也有意外,溫諒接到明哥的電話,在大世界和他見了面才知道,安排釣魚的那個李翠兒竟然混進了快又多公司。
溫諒詫異極了,道:“不是讓那個女的吊著潘明良的胃口嗎,怎么混到人家公司去了?”
明哥本是興沖沖的來獻寶的,可一聽溫諒的口氣,立刻覺得氣氛不對,馬上改口道:“我這就去收拾她…”
“別,”溫諒哭笑不得,道:“具體說說,怎么回事?”
原來李翠兒一直不讓潘明良親近身子,最多給點甜頭,親個嘴摸個手,但要想登堂入室,卻又哭哭啼啼的說著不能對不起丈夫,每每欲拒還迎,真是逗的潘明良欲仙欲死。
換了別的男人,要么打了退堂鼓,要么就直接用強了,可潘明良卻最愛這一口,所謂良家,不就是講究一個循序漸進?那些見了錢立刻分開腿的女人,他玩過太多,也見過太多,早就膩歪的不行,所以李翠兒越是正經,他就越是上心,到最后簡直有求必應。
又一次在房里隔靴搔癢的玩弄了一番,潘明良都快要爆了,道:“我對你怎么樣,你心里有數,還有什么不放心的?要不我給你在市里買套房子,房產證記到你的名下,再給你點錢去做生意,這樣總該信我這一片心吧?”
李翠兒憤然道:“你當我是什么人?我跟你,一來是見你對我好,二來也是為了這個家沒有其他辦法。可再怎么說,你的錢也是辛辛苦苦掙的,我不能糟踐你的心,更不能糟踐你的錢。再說了,你是嶺南人,說不定哪天就走了,我守著你買的空房子有什么用,能吃還是能喝?難道天天睹物思人,傷心流淚嗎?”
雖然有點覺得女人胸大無腦,空房子不還能出租嗎,一個月幾百塊也不是小數目,不過一番話還是讓潘明良大為感動,尋思來去,突發奇想,道:“要不你來我公司上班,每個月給你開兩千塊,年終還有分紅。你也能在公司里學點東西,說不定將來還能變成我的得力助手,那時候我離不開你,就不用再擔心這擔心那了,是不是啊,小寶貝…”
李翠兒當時沒敢搭腔,只說考慮考慮,回頭見了明哥,立刻破口大罵:“老娘不過是跟他客套客套,等他腦袋一熱,再找機會把房子變成現金。結果倒好,老東西竟然讓我去給他打工,放他娘的春秋臭屁,我要是受得了那個苦,還輪的到他?”
李翠兒當然不是潘明良認為的胸大無腦,真正的蠢人也不會被黃小明選中來做這個出墻的紅杏。她的目的很明確,干的是露水夫妻的事,早晚得攤牌,落個死房子在手里,那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難道還真能安安全全的去收租啊,不被潘明良逮到活剝就不錯了。所以最安全的做法,莫過于只收現金,等事情一了,卷著錢遠走高飛,家里那個死病癆鬼也不怕別人來欺負他,反正沒幾天好活了,要是被欺負死了,還能多要一筆賠償。
可如意算盤卻被潘明良無情的粉碎了,讓李翠兒瞠目結舌,一時也拿不定主意接招不接招。明哥同樣沒有注意,溫諒給他的吩咐,只是讓吊著潘明良,卻也沒說具體吊到什么程度。
但后來一想,溫諒要做的,無非就是打擊報復,反正整他這個人是整,整他的公司也是整,后者豈不是更拉風,更來勁,更兇殘?而溫諒恰好去了京城,明哥不敢貿然打擾,就讓李翠兒答應了潘明良,前兩天正式去快又多上班了,職務是財務部副總監,據說還因此跟路心妍干了一架,把那個海龜妞氣的夠嗆。
聽完了所有,溫諒好一會沒有回過神來,他當時起意收拾潘明良,只是因為這家伙膽敢去騷擾姜芷蘭,所以才準備利用李翠兒,找個合適的時機讓他身敗名裂,并沒有往快又多插人的意思,況且按照正常的思路,李翠兒這種身份也不可能混的進去。
可沒想到的是,一個演技出眾,一個癡心一片,竟然無心插柳柳成蔭,往快又多打進去一只釘子。
“好,這事做的不錯,明哥費心了。”
以溫諒今時今日的地位,本不必對黃小明如此客氣,但他一如當初,言辭從不盛氣凌人,這也是讓明哥甘心效命的原因之一。
明哥受了鼓舞,樂的眼睛都瞇成了一朵菊花,再接再厲,道:“翠兒還聽說快又多最近在搞什么宣傳活動,好像準備跟青河豆漿對著干,還說什么讓他們的廣告沒地方播…”
溫諒愣了一下,旋即笑道:“是嗎?商業競爭嘛,這很正常,讓李翠兒在那邊好好做事,以后不會虧待她的。”
明哥點頭哈腰的陪笑道:“溫少放心吧,她有把柄在我手里,絕對不敢不聽話。”
溫諒點點頭,自不會問他握了什么把柄,等明哥離開,靠在沙發上,閉目沉思。
ps:思前慮后,推到的時機還不成熟,要推極其容易,但推到后不好處理人物關系,畢竟后宮文要考慮太多,還是緩一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