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冥冥中自有天意,溫諒尚在猶豫是不是真的讓姚裳去借這股東風,因為連他都無法肯定,圖一時之利,會不會導致將來后患無窮。
但燕黃焉打來的這個電話卻幫助他下了決心,吳江此次的亂象可遇不可求,要是錯過了這個機會,姚裳想要更進一步不知要等到猴年馬月。
天予弗取,反受其咎,從來富貴都是險中求,不如搏上一搏!
“既然燕小姐盛意拳拳,我也不能太不識好歹,松鶴樓是吧…嗯,嗯,東郊,橋邊,知道地方了,好,一會見!”
溫諒掛了電話,眼角的余光掃了一下周邊,太湖依然煙波浩渺,街岸卻已經沒有先前那般的人聲鼎沸,偶爾幾個醉鬼晃悠著走過,伴隨著幾聲此起彼伏的犬吠,根本無從得知是不是真的有人隱在暗處,注視著自己的一切,然后給燕黃焉通風報信。
有羅蹊前車之鑒,溫諒覺得燕黃焉總該吸取教訓,不至于這般下作,但他對這個女人的節操實在沒有信心,以后再來蘇海,還是要小心一點。
松鶴樓在吳州市東城區,遠離了市中心的喧鬧,周邊河水環繞,林木蔥蘢,顯得安靜雅致。溫諒將車停在路邊,看著這座造型古樸大氣的酒樓,道:“要不是燕黃焉指路,連你這個吳州通都找不到這里,飯店開的這么隱蔽,可別是黑店吧?”
姚裳撲哧一笑,推門下車,道:“是不是黑店,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有年輕侍者等在門口,引著溫諒二人來到頂層的房間內,燕黃焉起身迎前幾步,笑道:“要不是青鸞恰好也在太湖,我還不知道溫少來吳州了呢。”
燕黃焉的雙眸仿佛能穿透溫諒的心思。知道他接到電話后會有什么疑慮,所以剛一見面就解釋了一番。溫諒也懶得去分辨這話是真是假,道:“早知道青鸞小姐也在太湖,我就等她一起過來了。”
“青鸞對溫少贊賞不已,要不是另有要事,一定會來陪溫少喝一杯的。”燕黃焉的目光落在姚裳身上,似乎有些意外溫諒真的會帶她過來,道:“上次太湖一別,已經半載有余,姚主任不僅家庭事業兩得意。人也越來越漂亮了,真是讓黃焉艷羨。”
姚裳不知燕黃焉僅僅是客套,還是語帶諷刺,自己跟衛衍的婚姻名存實亡,縣委的工作如履薄冰,哪里稱得上“兩得意”?不過卻也不動聲色,矜持又不失禮貌的道:“燕小姐謬贊了…”
“溫少,昨天去青州蒙你款待,今天輪到我做東。咱們邊吃邊聊。來人,上菜!”燕黃焉招呼溫諒二人入座,道:“這里都是吳州的特色菜,等閑可是嘗不到的哦。”她沒有說大話。這家松鶴樓名不見經傳,可各道蘇系名菜以及小吃都做的比那些聲名遐邇的老店還入味三分,別說溫諒這個外來戶,就是土生土長的姚裳也沒嘗過這么地道的菜色。
問起緣由。才知道松鶴樓原是燕黃焉名下的產業,前前后后花了很大的價錢才從各地收集來一些不在外流傳的老方子和手藝嫻熟的老廚子,平日并不對普通人開放。所以名頭沒有望月樓、梅花居等著名飯店響亮,但水準猶有過之。
姚裳暗暗咋舌,這么大的一座酒樓,又養了這么多人,每月的開銷不知凡幾,竟然不對外營業,真是有錢人的世界你別猜,猜的多了會得病——紅眼病!
“…我老板雖是北方人,但有時也喜歡換個口味。蘇菜清淡,正好有助于調理飲食結構,所以建這個酒樓的初衷,是讓她閑暇時過來坐坐。這邊風景尚佳,鬧中取靜,似有大隱于市的禪意,是個散心休息的好去處。”燕黃焉給姚裳夾了一道菜,似乎是漫不經心的閑話家常,卻恰好回答了姚裳腹中的疑問:“不過老板一兩個月才過來一次,閑著也是閑著,偶爾會借給一些朋友做招待宴請之用,算下來一個月也能有一二十萬的小利潤,足夠酒樓無虧損的運營下去了。”
姚裳突然一陣心悸,既被燕黃焉視金錢如糞土的做派嚇到,也有種被窺破心思后的尷尬,臉上若有紅霞,道:“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間…”
等姚裳一離開,燕黃焉格格笑道:“真是顧盼生姿,我見猶憐,溫少好福氣呢。”
兩人聯袂而來,本有瓜田李下之嫌,這樣的打趣也是意料中事,溫諒自不在意,笑道:“人家是有夫之婦,還請燕小姐嘴下留情。況且我這人向來沒女人緣,受不起這樣的福分。”
“溫少太謙虛了,也太無情了些,這樣一個佳人落到衛衍那個不成材的家伙手里,明珠蒙塵,你難道忍心袖手旁觀?”
溫諒被燕黃焉連著調戲了兩次,心中頓生警惕,不知她為何一副非要把姚裳往自己身上推的架勢,打了個哈哈,道:“我這人雖然臉皮厚,但是沒有騎在墻頭等紅杏的愛好。反而像燕小姐這樣的未婚女子,要是沒有意中人的話,我倒是可以厚顏試一試。”
最好的防守是反擊,溫諒可不是見到女人就臉紅的宅男,生平最不怕的就是調戲與被調戲,推到與被推到。不是有句俗話說的好嗎,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面對女人這種生物也是同樣的道理,有研究表明,變身色狼泡到女神的成功率,遠遠大于變身一只哈巴狗。
而一個成熟的大叔,可以不是色狼,但一定要有色狼的所有屬性,該出手時就出手,該下流時就下流。不然,說句寒磣話,你沒別人高,也沒別人帥,更沒別人富,要是連耍流氓都耍不過人家,女神憑什么給你吃肉?
當然了,有些重口味的絲非喊著吃屎我也愿意,這樣的神人已經不具備參考價值,切勿模仿!
燕黃焉果然是個資深女流氓,絲毫不為溫諒的調戲所動,默念了幾遍“騎在墻頭等紅杏”這個代表了后網絡時代特色的妙句,掩口輕笑道:“我雖然未婚,也沒有意中人,卻不是溫少的良配。要你真有心的話,我家白鵠妹子每天都念叨你好幾次,不如我居中做媒,給你牽牽線?”
拉皮條?美人計?這節奏有點崩壞的前兆啊!溫諒的額頭千百只草泥馬飛馳而過,反問道:“你跟白鵠小姐有仇?”
“哦,怎么說?”
“要不是有仇,白鵠小姐那般純真可愛的人,你也忍心扔到我這個比火焰山都火的火坑里來?”
燕黃焉樂不可支,道:“溫少,接觸的多了,才發現你真是一個有趣的人。”
溫諒作勢摸了下額頭,道:“嚇我一跳,我還以為你要說我是一個好人。燕小姐,以后謹記,發給我什么東西都好,切莫發好人卡,這種有辱男性尊嚴的東西,我是堅決不要的。”
“好人卡?”
“不是常常有男孩追求女孩,女孩拒絕的時候都會說‘你是一個好人,但我們沒緣分,祝你以后找到比我更好的人’,等等等等,男人一旦領到了好人卡,就說明徹底沒戲了。”
燕黃焉再一次笑的花枝亂顫,可悲的是,溫諒仍舊看不出她是真的開心,還是假的開心,甚或是其他什么情緒。
從太湖邊第一次見面,到昨天大世界的再次相遇,直至今天的第三次面交談,不同的場合,不同的氣氛,不同的話題,可溫諒一直把握不到燕黃焉的脈搏。如同一只變色龍會隨著環境溫度濕度的變化而變化身體的顏色,她笑也好,怒也好,嫵媚也好,冷淡也好,好像全都在根據當前的情景和她的個人目的,然后做出各種各樣的反應。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面具,這無可厚非,也算不得稀奇,但像燕黃焉這樣每時每刻都在隱藏真實一面的女子,當真讓人從骨子里感覺到一股冷冰冰的寒意。
寒的可怕!
究竟是什么樣的人生,才會讓一個人變成了這幅模樣?
溫諒突然單刀直入的道:“今天之所以帶姚裳過來,是想請燕小姐幫個忙,替她在吳江縣謀一個副縣長的位子!”
換了任何一個人,面對這樣的突然襲擊,都會有剎那的錯愕,可燕黃焉仿佛早等著溫諒說這句話一般,清麗的臉蛋笑意盈盈,淡淡的道:“我要沒記錯的話,姚主任剛提拔沒多久吧,按照組織程序,至少還要再等一年…”
溫諒徹底放棄了繼續琢磨這個人的打算,直接說起了正事,道:“程序是死的,人是活的,燕小姐總有辦法的,對不對?”
燕黃焉秀眸一眨,道:“一個副縣長嘛,想想辦法也不是不可能。不過呢,要我幫她的話,溫少能否答應我考慮一下剛才有關白鵠妹子的那個提議?”
溫諒深感無力,果斷祭出了殺手锏,道:“要是我沒記錯的話,燕小姐昨天說過欠我一個人情?”
燕黃焉微微嘆了口氣,道:“你啊,多少人視若千金的東西,在你眼里卻棄若敝履,老板的人情用來救一個街頭小混混,我的人情又來換一個副縣長…”
溫諒笑道:“至少我在進步了,副縣長總比一個小混混值錢的多,是不是?”
“呵,那也未必!”燕黃焉似乎話里有話,不過沒有說明白,舉起杯中清茶,道:“好吧,我幫你這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