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諒扭過頭,看著身邊的雷雨,眼神漸漸變得柔和起來,笑道:“干嗎突然又說起這件事?”
雷雨死死的盯著他的眼睛看了看,長出一口氣,拍拍胸口道:“大叔,你嚇死我了,剛才怎么回事,一言不發的樣子真的很嚇人!”
“剛才啊,”溫諒再次抬頭,輕聲道:“想起了些往事,想的入了神…”
雷雨似懂非懂,卻被溫諒的神情感染,望著神壇上的呂祖像,聲音里充滿了疑惑:“大叔,你說,世上真的有神仙嗎?”
溫諒沉默片刻,道:“我不知道!也許有,也許沒有,我沒見過,或者說見過了也不相信。”
雷雨唇邊露出一絲譏笑,道:“我見過,還是一位好大的神仙,多少有錢有勢的人不遠千里都想去見他一面…那年,我記得我才五歲…”
雷雨出生后,他媽媽身體一直都不好,國內國外跑了個遍也沒有好轉,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至少有一半是在病床上度過。沒過兩年,再漂亮的容顏也擋不住病魔的侵蝕,雷云海對雷雨媽媽的關心越來越少,徹夜不歸的時間也越來越長。又過了兩年,幾乎到了不聞不問的地步,如果不是逢年過節,長輩過壽,偌大的雷家,幾乎都忘記有這樣一個人。
可雷雨媽媽出身名門,家里雖然沒有雷家勢大,但也不是好惹的,幾個舅舅居中說和了幾次,雷云海依舊漫不經心。外面養的小情人也不知收斂,被雷雨小舅舅抓到個機會狠狠整治了一番。當時鬧的動靜還不小,傳到雷老爺子耳中,差點把雷云海貶到大西北去種樹。
“…呵,外人看起來似乎是好多了,事實呢?”雷雨眼中閃過一道恨意,頓了頓,道:“過了沒多久,她的病情加重,醫生說最多還有三個月時間。那天小舅舅來說。東北出了個很厲害的人,跟著他修行能治百病,結果練了他那個什么還不到兩個月,家里又出了別的事,我媽媽那晚接了電話后,一口血吐了出來,就那樣去世了…”
雷雨小小的臉蛋滿是憂傷,眼中噙著淚水,蹲在地上一遍遍道:“什么神仙。什么佛祖,都是騙人的。都是騙人的…”
溫諒嘆了口氣,怪不得剛才在殿前他那么抵觸,拍了拍雷雨的肩膀,起身抱拳,長揖到地,然后拉著雷雨的手,出門揚長而去。
這里沒有他問的路,也沒有他尋的人,不過是俗世一間普普通通的道觀而已。就如同回仙觀,沒了李瞎子,它什么都不是!
開車返回的途中,見雷雨還是憤憤不平,溫諒安慰道:“世界這么大,總有一兩個奇人異事,然后被好事者吹捧。被有心者利用,于是成了無所不能的神仙。我們要不是走投無路,也不會想著去依賴那種虛無縹緲的力量,所以當祈禱沒有得到回報。不正是情理當中的事嗎?”
雷雨神sè黯然,好一會才說道:“我明白,可當我絕望的時候,它不該再給我希望,然后還殘忍的讓我再一次絕望。大叔,今天要不是你,我絕對不會走進這里一步。”
溫諒摸摸他的腦袋,不再說話,心中卻突然想到了一些事,雷雨媽媽去世在五年前,燕奇秀跟莊少玄起沖突也在五年前,寧夕也是五年前被流放國外,五年前,京城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車子緩緩拐入西單,等紅燈的時候雷雨嘻嘻笑道:“要不要繼續聽那個倒霉蛋的事?”
溫諒若無其事的道:“閑著也是閑著,說來聽聽!”
“寧夕不是選了譚拓山寺廟作為相親地點嗎?寺廟就寺廟吧,這樣才像是寧家第三代里名頭最響亮的女孩子,跟一般人不一樣嘛。不過趕巧那天京城下著好大的雪,倒霉蛋一個人氣喘吁吁的爬到了山頂,然后在風雪中等了一個多小時沒見到人,下山的時候又摔了一跤,愣是連凍帶嚇,晚上回去就發起了高燒,住了一個星期醫院才好。”
溫諒撲哧一笑,道:“寧夕根本沒去?”
“她跟朱子萱舒舒服服的在西單聽音樂喝咖啡,喏,就是那一家,坐在窗邊欣賞著落雪紛紛,哪里還記得有個倒霉蛋正在譚拓山上等著呢!”
溫諒奇怪道:“這種事屬于兩家私密,你怎么知道的這么清楚?”
“吃飯的時候不說了嗎,要是別人我還真不知道,偏偏這個倒霉蛋,我是認識的!”
溫諒小吃了一驚,道:“雷家的人?”
“我小姑的兒子,人家姓楊,書香門第,”雷雨伸了個懶腰,道:“可沒我們雷家人那么多齷齪!”
溫諒摸著下巴,道:“我記得你答應幫我一個忙,對吧?”
“難道你開口問我寧夕的事,不算在這個‘忙’里面?”
“當然不算,那是朋友間閑聊,我隨口問問,誰讓你主動說這么詳細?”
雷雨捂著額頭,哀求道:“大叔,不要這么無恥好不好?”
等到了四合院,溫諒已經從雷雨那得到了倒霉蛋的所有資料。楊縱,男,24歲,某著名工程院校畢業后進了京城光電技術研究所,光電所可能知道的不多,不過后世的電子科技集團公司,也就是cetc就是在整合了諸如光電所這樣的研究機構才成立的。父親在軍科院科研指導部從事研究工作,母親也就是雷雨的小姑在208所,祖上更是出過幾個文化名人,絕對稱得上雷雨口中的書香門第。
拋開這里面是否夾雜著某些溫諒還不能理解的政治原因不提,溫諒疑惑在于,寧家不是軍人世家嗎?怎么偏偏要去跟一幫文化人聯姻?
雷雨是這樣解釋的:所謂缺什么補什么,寧老頭從當年當兵起就有個外號叫“雅痞子”,自己不識字,可從來最崇拜文化人,后來建了國得了勢更是想掃一掃家風里的彪悍氣,兒子們是不指望了,從孫子孫女們抓起,一半當兵一半讀書,所以即有寧海那樣的特種jīng英,也有寧河那樣搞房地產做生意的叛逆分子,更出了寧夕這個天才兒童,勉強說起來,也算半個書香。
溫諒點頭不已,從取名字就能瞧出一二,“海晏河清,朝乾夕惕”,能用這八個字來命名的人,明顯有著很深刻的文化崇拜。以楊縱的家世,只要人品過得去,樣貌過得去,討老爺子歡心還是不難的。
見溫諒又陷入深思,雷雨道:“楊縱這個人,長的倒是不錯,往那一站說是玉樹臨風也不差什么。不過為人嘛,說好聽點叫敦厚,說難聽點叫缺心眼,這輩子幸好去了研究所,要是換了別的地方,早被人啃的連骨頭都不剩。”
他一邊搖頭一邊大放厥詞:“我每次看見他對我笑,心里都想說你笑個屁啊,知道我其實很想把你一腳踹到水池子里去嗎,還笑?”
“所以…”
雷雨特地拉了個長腔,溫諒從恍惚中清醒過來,奇道:“所以什么?”
“所以大叔你不用發愁,那家伙無論智商還是情商,跟你比起來簡直是三歲小孩跟三十歲大叔的區別,更別說無恥和不要臉,完全不在一個重量級。”
溫諒笑道:“我發什么愁,又不關我什么事!”
“是嗎?那你又巴巴的問我這些?”
“閑聊,閑聊懂嗎?”
“無恥,無恥懂嗎?”
兩人斗著嘴進了院子,進了二門,就聽到一幫女人嘰嘰喳喳的聲音,抬頭看去,朱子萱正帶著五六個打扮入時的女孩在那邊指手畫腳的不知說些什么。雷雨眉頭一皺,道:“這幫人煩的很,我不進去了!”
難道遇上了每位穿越男豬腳都能遇上的京城娘子軍?溫諒一把拉住雷雨的手,低聲道:“同甘苦共患難,別忘了你還欠我一個人情,這時候一個人跑了不太厚道吧?”
雷雨無語道:“大叔,我不過讓你幫忙應付了一下老師,究竟得還你多少個人情才算完?”
度娘先看到溫諒,忙迎了過來,道:“朱小姐剛才還問起你,說在寧小姐那邊也找不到人,發了好大一通脾氣!”
溫諒還沒說話,朱子萱尖叫著跑了過來,讓后面幾個女伴面面相覷。朱子萱別看年紀不大,嘴巴還氣人,但在姐妹群里算是挺穩重來著,除了雷方,還真沒見過對別的男人這樣子。
“死哪去了,我等你一天,打電話也不接…”
溫諒掏出手機看了看,不知什么時候沒了電,對朱子萱晃了晃,笑道:“這不怪我啊,怎么,準備請我吃飯?”
“吃你個頭!”朱子萱毫不避忌的拉著溫諒的手,往她那群姐妹中走去,道:“我帶著人來,想看看怎么才能做到你說的那種標準,最適合女xìng的品味,女xìng的審美,女xìng的舒適等等…”
一個畫著驚人煙熏妝的女孩揚揚頭,道:“子萱,好啊,還跟姐妹們玩起金屋藏嬌了,這小帥哥誰啊?”
朱子萱瞪了她一眼,道:“別胡說,這是我閨蜜,你們把他當女人就行了,別客氣!”
還是掉出前十了,感謝大家20天來支持,丸子感激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