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30 風中挽歌(二十三)
從一個戰團到另外一個戰團，金屬寒光在夜色中透著森然冷意，兩軍交錯的地段，猶如兩條巨大的龍在翻滾，暗瑟人的營地范圍并不算大，卻在此刻聚集了將近十六萬大軍相互廝殺，正如銀狐多考慮的那樣，一個戰場的容量是有數量限制的，
但是戰局的利好，還讓銀狐做出全軍出擊的命令“全軍攻擊，本隊向前”呼喊命令的嘹亮聲音更像是掃過眼前平原的熱風，已經足足看了一多小時的戲，終于等到自己上場的六千安西里家親衛騎兵整齊跨上了戰馬，就像是一道河流頃刻間出現在前方，六千匹戰馬的密集隊形，代表安西里家榮耀的家族旗幟高高飛舞在頭頂，這些安西里家的親衛騎兵以無比堅定的神色舉起手中的刺槍，最前端先是數十人，然后是上百人，數百人，一支支猶如迅豹一樣的輕騎兵猶如洪水沖垮了堤壩一般傾泄而出，開始迅速在前進方向匯聚成了一個巨大的箭頭 “前進。擊潰敵人”
天地間充斥著馬丁力牙輕騎兵震撼的聲浪，馬蹄飛揚，地面在高速的拋到后面，輕騎兵們在飛馳的戰馬上挺拔著腰，就像是繃緊的箭一樣飛快向前，向前，紅色的鎧甲就如烈火掠過平原，猶如狂風過境，一下猛地沖向暗瑟軍搖搖欲摧的左側戰線，
精疲力竭的暗瑟步兵們瞳孔緊縮，握著武器的手都停住了，氣喘吁吁的大口的呼吸著濃烈到令人作嘔的血腥空氣，殺人和被殺都麻木了，只有身體傷口上辣的感覺還在提醒自己是活在人間，對于已經薄弱無比的左側而言，六千精銳騎兵的全力壓上絕對是致命的，已經拼死搏殺了一個多小時的暗瑟軍左翼，就看見前方的馬丁力牙騎兵突然向兩線散開，前方一線紅潮如洪水而來，不知道有多少騎兵從對面壓過來“都還愣著做什么，不想死，就所有人向我集結！”一名暗瑟將軍聲嘶力竭的大聲呼喊，讓四周的步兵們都圍攏過來，長長的矛尖齊齊向前，猶如地面上突然出現了一片由長矛組成的樹林，矛尖在黑夜里閃爍著金屬的寒冷光芒，在他的前方，伴隨著可怕的蹄聲和喊殺聲，馬丁利牙騎兵構成的巨大鋒線以極高的速度橫掃而來，啪啪”前面奔跑的一排暗瑟步兵兵頃刻間就不見了，接著便是無數踹踢而下的沉重馬蹄，紅潮重重的與側翼撞擊在一起，”啪啪“盾牌，鎧甲，武器，身體，就像兩道高速撞擊的鋼鐵長墻般撞在一起，長槍猛地刺入面前戰馬的腹部，帶起一陣血雨飄灑，但是更多的騎兵卻是一鼓作氣，將左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下撕開 暗瑟軍上下同樣也看見了這一幕，頓時感到一陣心涼，搞了半天，馬丁力牙人現在才算開始拿出全力？
“怎么還有這么多預備隊！”
“左翼完了！”暗瑟各部的首腦們看到暗暗咋舌，戰團之中，到處燃動的火光映照之下，暗瑟軍已經將吃奶的力氣拿出來，怎么還是這樣的結果“混蛋，我就知道帝國人不安好心，什么馬丁力牙人不堪一戰，這是不堪一戰嗎！”有人在阿諾威爾附近破口大罵，馬丁力牙人突然展現出來的強悍戰力。已經讓暗瑟人自西線突破以來的所有傲氣一下都踩進了泥濘里，暗瑟人感覺自己是上了帝國的當，帝國將自己一手推到了這前不能去，后不能退的位置上，應該就是抱著讓馬丁力牙主力與自己死磕的打算其實一開始，暗瑟各部也是有統一計劃的，二十萬大軍可不是小數目，他們不相信馬丁力牙人敢直接撞上來，如果真的碰到了馬丁力牙主力，大不了大家拍拍屁股跑回卡麗蘇南部去，這場戰爭本來就是帝國與馬丁力牙人的戰爭，大家渾水摸魚就好了，反正暗瑟軍已經出動了一次，帝國也不能說暗瑟方面違背協議，只是誰也沒想到，撕開馬丁力牙人西線如此容易，然后各部一路燒殺劫掠，更是賺大了，不知不覺，先前的計劃早就各部無視 巨大的利益就在眼前，各部誰還會去考慮這個，這一口氣，就殺到了狼喜比亞，殺到了斯塔姆，
六萬大軍再加上從城內調出的五萬人，二十萬大軍的一半都在廝殺，暗瑟軍的主體是輕裝步兵，而且因為缺乏對抗大集群騎兵沖擊的經驗，在最開始的時候認為絆馬索可以讓對方騎兵沖不過來，等到發覺情況不妙的時候，馬丁力牙騎兵已經取得了戰場的主動權，盡管暗瑟軍人數占了絕對優勢，但卻是落在下風，為了立住腳，各部也管不了其他人會怎么樣，只是死死的將自己的兵力縮在一起，相互竟然擁擠得水泄不通，至于其他人是生是死，看命吧，
在這場突然遭遇的騎兵沖擊中，能夠保住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暗瑟各部不和的問題在此刻更加暴露，到處是一片慘呼“左邊，左邊來了”
“右邊啊，誰負責右邊的！”
“孜力克這個混蛋，將我們左邊都賣了”此起彼伏的痛罵聲，一眼望去，到處都是死尸，砍刀和馬丁利牙騎兵染血的刺槍，馬丁利牙騎兵不斷的吶喊、沖鋒、拼殺，鮮血飛濺，新的又沖上去，廝殺…可怕的攻擊一波接著一波，就像那大海漲潮時候的洶涌浪頭一樣連續不斷，不但沒有絲毫減退，反而越來越兇狠“啪啪啪”打的斷折的刀槍，死抵抗的圈子周圍遺尸累累，一層又一層，傷亡如此之重，尸體竟如同在平地上壘起了一堵墻，甚至可以讓暗瑟士兵以這尸體堆來做遮擋的胸墻了，而就算如此，馬丁力牙騎兵依然兇猛的驅策戰馬踩著尸體堆，居高臨下朝著里邊的暗瑟步兵奮力出槍，
“靠向我，所有人都靠向我”
“保護我軍側翼”
這種亂戰，對于馬丁路亞騎兵來說極為有利，騎軍精銳野戰的優勢也顯現了出來。遠用投槍，近用矛捅。然后轉身便走，讓接續而來的其他騎兵再來一輪，在夜中廝殺，本身指揮就是一個大問題，暗瑟各部間最初開始交戰的時候，還能夠算是有序交疊，相互遮蔽側翼，而現在已經是由有序變無序，由碰撞到壓縮，空隙之間，到處都是馬丁力牙人的騎兵砍殺，被戰馬推散的人先是一片片，逐漸變成一股股，一群群。再到最后變成尸橫遍野，
阿諾威爾整張臉都已經相當難看，其他各部首腦也是一片慘白，這樣混亂的局面，即使從城內撤回生力軍，在這個巨大的漩渦里也一樣作用不大，巨大的壓力將抵抗圈子壓得越來越小，越來越收縮。
這些馬丁力牙騎兵本就是安西里家的精銳，對于突破敵陣的經驗豐富無比，各小隊之間更是配合熟練，他們在暗瑟人里邊的左沖右突，如入無人之境。他們沖到哪里，哪里就是潰亂，各部所謂的精銳，一碰到對方迅猛的騎兵風暴，簡直像泥捏紙糊的一樣，不堪一擊。陣頭一片混亂，暗瑟士兵們臉色發白的背靠背，雖然有近十萬大軍，卻是在馬丁力牙人縱橫的騎兵下，人人感覺自己猶如孤島一般靠不住，隨時都會被這股旋風席卷的殘渣都不剩！
無法計數的尸體，如同暴風中被卷起的殘葉，被飛馳的戰馬撞倒，踐踏，最后撕碎！
這種危機感對于暗瑟各部的首腦們來說并不算陌生，都是從戰場死人堆里爬出來的人物，怎么會不知道這種感覺代表什么，這是要慘敗的征兆啊，這種時候，就算是梟雄阿諾威爾唯一能做的，就是再次從城內抽調五萬軍隊回來，這基本上就等于宣告對斯塔姆的攻占失敗，斯塔姆城內可是足有三十萬馬丁力牙人，雖然擊破了外墻土壘，但并不代表城內就已經無抵抗力了，恰恰相反，三十萬被逼到了絕境的馬丁力牙人，所爆發出來的力量是相當可怕的為了壓制三十萬馬丁力牙人的反撲，城內最少也需要留下八萬以上的軍隊 而如果再次抽調，那么城內的暗瑟軍隊就只有五萬左右了，這種情況下想要肅清城內的抵抗是根本做不到的，但是不留下兵力在城內也不行，一旦城內的馬丁利牙人與城外的馬丁力牙軍前后夾擊暗瑟軍，二十萬暗瑟軍也只有死路一條！
“今夜，難道真的是天要滅我暗瑟嗎？”阿諾威爾滿目蒼痍，昂起頭滿臉不甘心的看向黑暗的天空，難道自己發動暗瑟進攻馬丁力牙真的是錯誤？
風吹過了原野，隱隱的，廝殺聲中似乎夾雜著號角的聲音，阿諾威爾臉上錯愕了一下，還以為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聽，但是很快，他就看見正在進攻的馬丁力牙軍突然停住了攻勢，不少人都扭頭看向號角響起的方向，竟然是剛剛對側翼發動全力攻擊的馬丁力牙軍本陣方向，馬丁力牙軍的攻擊突然放緩，甚至一些騎兵已經是有序從眼前的戰場撤回去，如此詭異的場面，不要說暗瑟人了，就是馬丁力牙人自己都沒搞的是什么意思”什么情況？“”好像是本陣要求立即后撤的號角聲“”本陣方面瘋了嗎，這個時候怎么能夠撤回去“
馬丁力牙騎兵軍官滿是詫異的面面相窺，扭頭看向后方，確實是來自本陣方向的沒錯，這就怪了，大家殺的如此順利，眼前就有可能一舉擊潰暗瑟軍，將暗瑟人在西線突入中所欠的血債都一下要回來，誰知道都快摸到對方的主旗所在，卻在這個時候，傳來了全軍后撤的號角聲，難道大人們的腦袋都讓馬踢了啊，連如此有利的形勢都看不出嗎！這個時候下令撤回，讓眼前絕佳的戰機白白損失掉不算，就算是前面犧牲的戰士也都白死了，為山九仞功虧一簣！這到底是為什么啊！
看見前方的不少騎兵都沒有聽從號角聲撤回來，傳令騎兵隨之奔跑而來，嘴里高喊著”全軍回撤，右線發現帝國騎兵！“
“什么，有線有帝國騎兵！”
聽到傳令騎兵的聲音，馬丁力牙方面的騎兵隊長們連忙抬起頭看向右線，果然看見一條黑線不知道什么，靜靜的屹立在右線百米左右的一處土坡上，馬丁力牙騎兵隊長們頓時感到自己的頭發都豎起來了，我去啊，帝國騎兵是什么時候來的！這種感覺就像是一只猛獸一直潛伏在暗處盯著自己一樣，誰還打的下去！
一隊隊身穿黑色鎧甲的精銳騎兵，身上的黑色鎧甲在遠處火光的映照下露出一抹紅光，這些帝國騎兵并沒有發動攻擊，這反而更讓馬丁力牙人感到危險，下面馬丁力牙騎兵與暗瑟人都已經廝殺到了最后關頭，這場突襲戰也已經持續了兩個小時以上，雖然馬丁力牙軍看起來占了上風，但是作為最后預備隊的本軍也都放了出去，前面的部隊也殺的精疲力盡，這種情況下，帝國騎兵要是展開全線攻擊，整個戰局必然逆轉，就是已經陷入戰場的馬丁力牙騎兵，怕是也跑不回來幾個了這就難怪本陣方面回撤的號角吹得就像是被火燒了眉毛一樣，現在的局面，可不就是千鈞一發，帝國騎兵隨時可能展開攻擊，可不就是火燒眉毛了 就是銀狐本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如此規模的帝國騎兵集群潛伏在側，讓他內心對于帝國皇帝的猜測得到了證實，帝國皇帝，果然有在斯塔姆殲滅自己的布置，這些帝國騎兵潛伏在暗處也不知道多久了，現前的突然撤離，沒準就是一個假象，本來在黑夜里，這些黑色鎧甲的帝國騎兵是不容易被看見的，但是對方對于戰場靠的太近了，才被馬丁力牙方面的騎兵僥幸發覺，還好是看見了，否則今夜，能夠有多少人活著看見明天升起的太陽，怕是就真有天知道了！
“艾斯坦特，你說，我們是不是有些缺德…”萊特爾看著馬丁力牙人就像是見了鬼一樣，如潮水一般狼狽回撤，完全不顧幾乎就要到手的勝利，嘴角也忍不住微抽了一下，雖然內心有些無語，但是感覺就是一個爽！
讓兩千帝國騎兵悄然潛行到百米距離才突然展露出來，這可不就是艾斯坦特的主意，果然是收獲奇效，只是想到救下的是暗瑟人，萊特爾的臉色又有一些陰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