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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家堡雖然稱堡在外看來卻不過是尋尋常常的一個村子。大宋朝廷對涉武之事一向管理極嚴對于瀘州這種蠻夷眾多的地方自然也是倍加防范光是周圍的堡砦便有數十個。瀘州轄三縣附近有十八個羈縻州而大宋最著名的井鹽產地之一育井監就在離瀘州不遠的地方。所以城內也是漢夷雜居酒肆飯莊之中夷民的身影反倒比漢民更常見一些。
拿到了一大堆各式各樣的實證之后高俅自然無心在唐家堡再作逗留但是他仍舊多留了一個心眼。盡管白玲和燕青已經奔赴渝州但他還是不放心因此在瀘州城內和高明雷煥會合了之后他便在城內一處早已置辦下的隱秘居所中住了下來。
你是說已經有人放出了風聲說今年巴蜀會大亂聽到雷煥的奏報高俅頓時感到腦際轟然巨響說是眼冒金星還是輕的。此時此刻他真是恨不得把那些找麻煩的家伙掐死。勉強按捺了心神悸動他方才惡狠狠地問道消息是從哪里傳出來的雷煥在瀘州附近生活了數十年當然結交了一些各式各樣的朋友。
自打帶了高明回到巴蜀之后他便用足了手段正是想在高俅面前證實一下自己的能力如今尋著機會自然不會放過。他仔細斟酌著語句不無謹慎地回稟道:大人事關重大小人不敢妄言但小人聽說有不少部族的酋頭都聽到了流言說朝廷凱覦他們的領地不久之后就會出兵所以這些人都抱持著先下手為強的心思。
胡說八道高俅霍地站了起來。臉上怒容盡顯事到如今若是他還不知道這是有人刻意造謠那就是一等一的笨蛋了。四川歷來就是賦稅重地若是出了大亂子一時半會很難鎮壓下去。佇立片刻他便突然轉過了身子。盯著雷煥問道:你好歹也曾經是這里的地頭蛇。難道沒打聽到幕后放風聲的人是誰嗎雷煥聞言露出了不安地神情他抬頭瞟了一眼高明最終咬咬牙道:小人只是聽說渝州那里局勢不穩 又是渝州高俅的嘴里迸出四個字鐵青的臉色上閃過一絲擔憂但更多的卻是如釋重負。要知道。與瀘州附近的復雜局勢相比渝州的情形無疑要好對付得多。對方不是挑選瀘州作為突破口先應該是無法說服眾多蠻族其二則是無法應對瀘州駐扎的寧遠軍其三大約是擔心事情敗露為唐門所知。這也能夠看出。幕后策劃地人并沒有很大地把握人手也不足以應付太大局面。此時背后突然傳來了一個沉穩的聲音。
我曾經聽本地人說過自從元豐七年乞弟死了之后西南就再也沒有爆過大規模的沖突應該說。那些蠻夷如今都能夠維持溫飽所以只要安撫得當他們不會輕易和朝廷爆沖突的。
公孫勝見其他人都看著自己話頭突然斷了。他雖然寄希望于讓高俅替他脫罪卻也一直抱著藏拙的心理但此時就是暗悔失言也遲了。沉默片刻他終于還是再度開口說道:朝廷對這些蠻夷向來是以安撫為上用兵為下一旦他們興兵作亂。則朝廷必將免去每年的賞賜然后斷絕互市貿易并在這些部落周圍設下大軍。如此一來哪怕朝廷不打他們自己也就困頓難支最后不得不乞降。這么多年地教西下來他們絕不會愚蠢到聽信他人的不實之詞。再說了生夷之中已經有不少人歸化成為了熟夷恐怕比漢人還要精明幾分。
一席話說得高俅大為心動說是豁然開朗也不為過。要知道西南小亂幾乎從未斷過若是能把亂事控制在一定層面之內那自己不但無過反而有功。想到這里他不由連連點頭目光中的激賞之色流露無疑。
一番商議結束之后眾人便紛紛出了屋子。才出門不遠公孫勝便被高明叫住了兩人嘀咕了一陣后便溜之大吉而最后一個走出來的姚平仲卻在門口站住了默立半晌竟又回轉了房內。
高俅起先還未注意有人進來一直在那里閉目沉思當睜開眼睛的時候才覺身前多了一個人不禁暗暗稱奇:希晏你還有事么 大人倘若有機會地話您能不能讓我姚平仲話說了半截卻吞了回去表情似乎有些懊惱。對不起您就當我什么都沒說過好了他躬身行禮便想退去臨到門口卻被高俅叫住了。
你想上戰場高俅一眼便看出了少年的心思緩步走到姚平仲身后。不無沉重地問道:倘若你這一次沒有跟我來恐怕應該正式在西北邊疆建功立業了你是不是后悔了 沒有姚平仲立刻轉過了身子急急忙忙地辯解道我我只是。
我知道姚家歷代子弟都是從沙場進身幾乎沒有當文官的。你的那些長輩都在沙場建功赫赫威名遠震西夏你希望像他們一樣這本是無可厚非想到那些武將馳騁沙場縱馬殺敵的情形高俅自己也覺得熱血沸騰。對于曾經生活在后世承平年間的他來說那也許是男人兒時最大地夢想。但是你不要忘了縱使你武勇蓋世卻始終脫不了軍令的制約即使是統兵大將也得接受樞密院的指令為將不能自專這正是我朝衡量武將的一大標準。
說著說著高俅頓時覺得興致上來了一把拉著姚平仲走到了窗前。他所在的小樓足有三層登高可以俯瞰城內的大片景致。
希晏你還年輕你的祖父之所以讓你來這里歷練無非是想要你多學一點戰場上無法領會的東西。你看這瀘州城內井井有條雖然有時也會有沖突但終究還是平靜的。我可以很肯定地對你說此次縱使渝州有變起決定作用地也必定是手段而非武力大人我你應該讀過孫子兵法上兵伐謀的道理你應該明白高俅自忖教訓夠了末了才笑吟吟地補充了一句眼下還不到你上陣拼殺的時候到了該用你時我肯定派你上陣這應該行了吧 多謝大人教誨姚平仲此時卻分毫不露喜色心悅誠服地彎下了腰而后才大步離去。
下馬威喃喃自語了三個字高俅頓覺啞然失笑也該是時候啟程去成都了若是再遲也不知道那些家伙會怎么罵我正如高俅想象中一樣他的那三個幕僚還真是躲在車里議論他。要知道高俅臨行前拉走了大多數親信而只留下了幾個高府中人幫助維持場面所謂的大隊人馬其實更應該用老弱病殘幾個字來形容當然趙佶欽點的那些脫去了軍籍的彪悍護衛不算可這些人他們三個能指揮得動么 真見鬼我一直聽說這位高帥行事很有章法想不到會這么胡來山高路遠的要是出了一點差池誰來負這個責任說話的是一個四十出頭的中年男子長相雖然貌不驚人但一雙眼睛卻是精光閃閃一看就是一個精明利落的角色。
老金你就別抱怨了如今高帥不過剛剛認識了我們三個你能指望他對我們有多少信任接過話茬的是男子看上去不到三十歲他卻是長得一幅好相貌只是始終一幅懶洋洋的表情。再說了決定是高帥本人做出的我們根本不用去操心。
穆方說得沒錯只要我們能掌握好分寸不愁得不到信任。埋頭在書堆中的老者終于抬起了頭不像兩個同僚那般年富力強他已經過了知天命的年紀之所以還會接受了這一次的使命不過是為了臨老之前再賭一把而已。高帥如今才三十出頭圣眷卻遠遠在朝中各位大員之上將來肯定是要入政事堂的我們作為幕僚將來自有謀劃的機會。能夠讓蔡學士也不敢小覷的官員滿朝也找不到幾個說來我們的運氣還真不錯。
年長的老者名叫吳廣元字漢昌;中年人是金堅字成夫;年輕人叫做焦恩仲字穆方。三個人都曾經在蔡京身邊當過幕僚最后因為種種原因而離開此次卻因蔡京的引薦而入了高俅幕府心底都有自己的思量。但他們全都明白至少在這一段時間內他們的利益已經徹底和高俅綁在一起了。
到綿州了 車外突然響起了一陣嚷嚷聲車內的三人彼此互視了一眼焦恩仲便掀開了車簾舉目往遠處望去果然一座城池的輪廓依稀可見甚至還能看到裊裊的炊煙。
正在三人心情輕松的時候突然一個眼力最好的大喊了起來:城門那邊有人出來了似乎是朝我們的方向來的一句話頓時讓吳廣元等三人緊張了起來與尋常上任的官員相比高俅并未動用儀仗家屬也沒有隨行因此這大隊人馬看上去并不招搖。但這一路上他們已經應付了好幾撥想要借機拜見的官員若是此番來的還是朝廷命官把戲難免不會有戳穿的一天究竟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