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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經略利之所趨 第二十一章 延帥之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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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遼使告哀之后趙佶遣王潛嚴均前往吊祭黃棠賀遼主即位。臨行前高俅又約見了嚴均私下囑咐其除了注意遼國山河地理之外另外再留心一下東邊女直諸部的情況。對于這點要求始終關注著遼國狀況的嚴均自然心領神會。

  遼國之事不過稍稍告一段落便有言官舊事重提言呂惠卿上功罔冒欺瞞朝廷不可再為延帥。奏疏一上朝野頓時大嘩。誰都知道呂惠卿早年反復無常的行徑曾布和韓忠彥無不對其恨之入骨當年御史彈劾時還有章惇從中轉圈如今自然是人人落井下石恨不得奪其一切官職。

真是說得好聽啊趙佶隨手將一份奏折扔在案頭上冷笑一聲道朕當然明白呂惠卿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只不過那些上書彈劾的人中又有幾個敢擔保自己的清正一見有人遭彈劾便群起而攻之十足十的落井下石呂惠卿為延帥期間數次抗擊西夏軍隊又筑城多處至少在這一點上還是稱職的這就礙了別人的事  聽到趙佶這番真情表露的話高俅也覺得心中一松他對呂惠卿此人殊無好感但是他更痛恨那些打著仁恕旗號而丟棄邊境城池土地的所謂正人君子。神宗五路攻夏時費盡千辛萬苦方才得數座北地重鎮結果就被朝臣輕飄飄一句話扔了個干凈等于白白打這一仗。自從得知此事后他便再也不敢相信什么正邪。

圣上可還記得紹圣年間西夏全力攻延州的情景么朕當然記得。想到當年舊事趙佶的臉色立刻陰沉了下來。金明數千守軍全部戰死呂惠卿事后派人急告樞密院居然被人按下不報這還不算章惇居然以守將殉職為由想要盡戮所有潰敗軍士哼也不想想萬一造成軍中嘩變。他又如何擔得起這個責任  高俅這才侃侃而談道:圣上這些時日臣奉圣上旨意得以閱覽樞密院北面房和河西房舊檔這才得知當年夏人全師圍延安赴時呂惠卿早已修筑米脂諸砦備戰。等到夏人來攻時欲攻則城不可近欲掠則野無所得欲戰則諸將按兵不動。欲南進則懼腹背受敵所以只二日即揮師后撤結果攻陷了金明。從這一點來看呂惠卿守邊地無疑是稱職的。

趙佶微微點了點頭隨即指著桌案上單獨放置的一本奏折道:這是前時安煮上的說是呂惠卿既不可為延帥就需以人代替他力薦的人選便是范純粹。朕思量范氏自乃祖范文正公開始便輔佐朝廷其后范純仁范純禮范純粹范純佑都入仕為官可以說是滿門忠烈。況且如今范純禮為尚書右承。平日在政事堂中也多有建樹。所以不想輕易回絕此議。依你看來朕究竟是該從善如流還是該留呂惠卿在延州  安燾提出的人選竟然是范純粹高俅一驚之后。立刻思量開了呂惠卿和范純粹都有為延帥的經歷比起呂惠卿地作為來范純粹最有名的則是他在元佑年間提出的那個建議。那時恰逢大宋和西夏議定邊境范純粹竟上書請棄先前所取的所有夏地。于是神宗時千辛萬苦取得的蘭州會州再加上米脂羲合浮圖等地紛紛被棄。雖然節省了大批軍費但戰勝之后棄土不管怎么說都助長了西夏的氣焰。所謂宋朝文人誤國的故事。從此便可見一般。

  他深知自己此時若出言反對就很可能得罪在朝堂根深蒂固的范氏一族而為地卻是一個小人呂惠卿這是否值得腦中轉過千萬個念頭之后他還是躬身回稟道:圣上恕臣直言若是圣上將來想要開疆拓土則應當用呂惠卿鎮守延州他雖然已經年邁但一心想著回歸朝堂。諸事上必定用心;但若是圣上希望西北少起兵戈則請用范純粹他為人謹慎決不會輕易起邊釁但是呂惠卿前時所筑的那些防御城堡卻很可能為他所棄。

  趙佶聽得悚然動容他剛才只不過隨口一問卻沒料到會有這樣的結果。聯想到韓忠彥等人屢屢進言的戒用兵曾布在背后多次指摘呂惠卿的不是他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氣。伯章朕倒是沒想到你和呂惠卿無親無故竟會為他講話。不待高俅開口回答他便輕輕揮了揮手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

確實如你先前所言掌管樞密院的那些大臣都老了一個個沒有任何進取之心只想著守成只想著天下升平卻不見遼國西夏雄踞北疆和西北若是不能預加防備天下何來太平要是契丹人和黨項人也懂得仁義便不會屢屢背棄盟約擾我朝邊地略微頓了一頓他便斬釘截鐵地道朕意已決就用呂惠卿守延州。至于范純粹便讓他知太原府吧  大殿中這一番決定乾坤的談話當然不足為外人道此時韓府書房中韓忠彥正和李清臣相對而坐談的同樣是此事。

  韓公前時安厚卿上的那個折子你聽說過么李清臣端起茶杯略喝了一口潤喉這才好整以暇地說呂惠卿此次落職是肯定的只是這延州乃是西北要地不可不慎。

韓忠彥微微點了點頭他在朝中和李清臣私交最好再加上為了對抗曾布自然對其言聽計從。福建子也該致仕了他自熙豐年間便興風作浪能讓他在之后這些年中芶延殘喘這么久無非是章惇那時地一念之差罷了。不過范純粹當年曾經當過延帥并沒有什么疏失他這個人選又有什么不妥  韓公范氏一門已經出了多少個宰相了你難道還沒有注意么李清臣見韓忠彥猶不自省只得提醒道人只看到相州韓氏深得帝寵何嘗看到范氏權傾朝野先有范文正公再有范純仁范純禮入主政事堂倘若再重用范純粹恐怕范氏再無人可制。

  邦直所言有理。韓忠彥微微點了點頭他自幼在乃父韓琦身邊長大又不由蔭補而從科舉進身對于世家子弟把持朝堂地情況也深有感觸。此時他不由想到了在鄭州的孫兒不由深深嘆了一口氣。我那孫兒肖胄也已經在外一年了如今著實想念我當初只想讓他在京城先磨練一陣誰想圣上會讓他這么快外放。

李清臣也是知道其中關節的人不過他已經和曾布徹底交惡并無意在此時再得罪一個仕途正順地高俅此時不免出言寬慰道:韓公就不必耿耿于懷了鄭州離汴京好歹并不算太遠縱有事快馬也數日可達。再說年輕人嘛若不能在外官任上歷練幾年今后如何能夠立足于朝堂韓忠彥自然聽得出對方語氣中的那股言不由衷苦笑一聲也就不再提起此事。話說回來兩位皇太后都已經上了謐號不久就要歸葬于永裕陵曾布也快回來了。你說本書轉載他到時會不會上辭表請郡外放  提起此事李清臣登時沉默了。他和曾布同朝多年自然了解這個同僚的脾氣要讓曾布放棄手中的大權請郡外放那是決計不可能的。

  再加上最近的種種情況他已經敏銳地感覺到趙佶對韓忠彥的信任似乎正在日漸下降如此看來趙佶讓曾布出朝的可能性就更低了。放眼朝中能夠在這件事上推波助瀾的也只有御史臺的那些言官而已。

  圣上不見得會允準。他終于吐出了幾個字隨即詞鋒一轉道但只要計劃得當此事未必不可為。他見韓忠彥眼睛大亮心中也不由嘆息了一聲。他一生勤儉清正在其他地事情上沒有人能抓到把柄唯一的希望就是宰相一職。事到如今他的仕途榮辱早已和韓忠彥聯系在一起縱想抽身而退也不可能更何況他身上的門下侍郎之職一想到只要能夠趕走曾布他就很可能升任尚書右仆射成為名正言順的宰相他便再也顧不上諸多風險。

韓公的忠直天下皆知如今更是朝廷相而曾布身為次相卻屢屢喧賓奪主力壓你一頭朝中正人君子早就有所不滿。再者山陵使向來為兇相若是曾布回朝而不請辭御史臺的那些言官必定會群起而攻之。那個時候圣上縱使有心留下曾布也不得不依從眾意  韓忠彥臉色微變不安的斷起茶杯抿了一口又稍稍定了定神。他早就看出自己圣眷不再若是此時又起波瀾自己的立場便更難了。可是一想到曾布乃是高俅在朝的大援他便立刻下定了決心不試一試又怎么知道能否成功終于他艱難地吐出了幾個字:就依邦直你地意思好了。

  了卻一樁大事兩人便神色輕松地聊起一些閑話來最后不免提到了增開的那幾個市舶司。他們雖然是朝廷宰輔但家人之中經商的不在少數每年少說也有數萬貫錢送入家中要說完全輕商也是不可能的。

  高伯章邦直不瞞你說朝中年輕才俊也不在少數我唯一看不透的也只有他了韓忠彥苦笑著搖了搖頭臉上閃過一絲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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