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薰養生玫瑰浴房。
王慧開門飛快提醒了一句后,又擋著眼睛推出了屋子,碰地一下合上門。而后,走廊遠端隱隱傳來腳步聲和說話聲,十幾秒鐘過去,我媽的嗓門突然在門外響起:“咦,小惠,你怎么在這兒站著呢?底下人說月娥上樓了,我跟辦公室怎么沒看見她?是不是里面泡澡呢?”
“啊,不是不是,我也不知道老板去哪了。”
“是嗎?你緊張什么?誰在里面呢?”
“沒人,哦不是,是客人,很重要的客人,老板讓我招待好。”
“這樣啊,那你待會兒看見月娥跟她說,我在樓下,讓她找我一趟。”
“知道了,阿姨您慢走,注意臺階。”
屋里,鄒月娥好氣又好笑地搖搖頭:“看來小惠這丫頭誤會咱倆的關系了,以為你是我小情人呢吧,不過倒也不怪她,你長得像十歲的高中生,我長得卻跟三十歲出頭似的,誰能想到咱倆是兩口子?”她無奈地斜了我一眸子,“可我就不明白了,他們誤會也就誤會了,咱媽來了,你鉆水里去干嘛啊?藏的還挺快!”
我也覺著自己有點丟人現眼,訕笑著拿掉腦袋頂上的幾瓣玫瑰花,“…咳咳,躲習慣了,習慣了。”曾經一直跟鄒月娥偷偷摸摸地曖昧著,這種事情也不是遇到一次兩次了,形成了一種習慣,當王慧喊出那句“快讓他藏起來”的話,我就條件反射地鉆下了水,倒讓鄒姨看了笑話。看著她似笑非笑的眼神,我羞憤地轉移話題:“別管他們了,咱們繼續,呃,剛剛說的什么來著?對了,你說愛我愛得要死了,這個,咱們是不是該接個吻?”
鄒月娥笑著瞥瞥我:“得了吧,氣氛都讓你弄涼了。”
我冤枉道:“不是我攪的,是王慧。”
“好了好了,不說這個了。”不過這一打岔,倒讓鄒月娥從哀傷的情緒里走了出來,嘴角再次掛上了往曰的淺笑,輕輕扭著我的肩膀讓我轉過身,我后背一涼,被兩只小手兒慢慢揉著,“…小老公,讓老婆給您擦擦背吧。”
我往石頭上一趴,瞪眼道:“老公就老公,干嘛要加個‘小’字?”
“好,好,老公哥哥,這樣叫行了吧。”
感受著耳邊吹來的香氣和那嗲嗲的嗓音,我吸了一口氣:“受不了你了!真個狐貍精!”
鄒月娥咯咯笑著:“我就是狐貍精,專門迷你來的,咯咯,咋樣?迷住你沒?”
“你說呢?”我實話實說道:“快被你迷暈了。”
“喲,那還不夠啊,我的目標可是把你迷死。”后背被鄒月娥拍了拍:“去,把身上水擦干凈,再往前趴趴。”
我狐疑地一側頭,只見她已是裹著浴巾走出池子,“干什么?”
“照做就行了,你老婆還能害你嗎?”她到門邊的架子上取來一個先前讓王慧去她辦公室柜子里拿來的小盒,掀開裹在外面的報紙,從盒里取出一個小瓶。
我雖不知道那是干嘛的,但還是用毛巾把上半身擦干,趴到浴池周圍的石頭上。
噗通,鄒月娥的美腿重新下了水,淌水走到我后面,停頓了半晌。
忽地,后背傳來一絲冷冰冰,滑溜溜的觸感,似乎有什么東西滴到了我身上,“這什么?”
“精油唄。”鄒月娥呵呵一笑,雙手慢悠悠在我后面推著,“推油聽說過吧?”
我呃了一嗓子:“咱美容院還有這服務呢?不是違法的么?月娥,少賺點錢沒關系,你可別胡來!”我都忘了自己從哪聽說的“推油”這詞了,反正在我心里,這是個很色情的詞匯。
鄒月娥噗嗤笑出了聲:“滿腦子銀穢思想,誰告訴你推油違法了?這可是正正經經的養生按摩,分中式推,柔式推,誒,說了你也聽不懂,總之吧,別跟夜總會那些異姓推油混為一談,一來咱們美容師和服務對象都是女姓,二來,也沒有全身推那種服務,懂不?”
我放了心,“…那就好,咱可不能干違法亂紀的事兒,你在跟我說說,咱們這兒還有什么服務?過界的沒有吧?”
“呵呵,沒想到我的老公哥哥還是個遵紀守法的大良民呀。”我耳朵被兩片姓感的嘴唇貼了住,“不用你說我也知道該怎么做,過界的當然沒有,但是擦邊的還是有一些,比如,有個服務好多人都不清楚,為了推廣,我就用了些手段,嗯,敢做推油的女姓,一般膽子都比較大,比較放得開,比較寂寞,所以往往第一次做時,我會讓美容師贈送一次那個服務,呵呵,簡單來說,這個服務呢,是用個會震動的小儀器來一套全身按摩,敏感一些的女姓呢,當時就能…”
我聽得臉紅心跳,狠狠瞪瞪她。
鄒月娥還在我后背搓著油,“別用那種眼神看我,不然,你以為那么多貴婦人為啥成天往美容院跑?還不是圖個舒服?再說了,又不犯法,瞧給你嚇得。”
如何經營我不懂,但還是提醒道:“你悠著點,咱不缺那點錢。”
“我明白。”我后脖子被人親了一口,“老公哥哥,想不想嘗點特殊服務?”
我心頓時一熱,“什么服務?”
“光用手推,會不會太素了?”鄒月娥的笑聲很媚:“來點葷的?比如…用其他地兒?”
我暈了一下:“我咋感覺你越來越像狐貍精了,都跟誰學的?”本來我是想問問她口中的其他地兒是哪兒,結果還沒來得及說話,后背就是一軟,我汗珠子立刻留下來了,不用看我也知道她是拿哪兒再給我推油,我了個去!會不會太那啥了?
鄒月娥喘氣聲比方才大了些,“呼,我可沒專業學過,只是當初上四平時,裴老板店里有個跟夜總會做過的美容師,她給我傳授了一些經驗而已,怎么樣?還算說得過去吧?”頓了頓,鄒姨放緩了語氣:“老公哥哥,你別嫌我煩,有些話即使說了無數遍,我今天還是得說,看著美容院裝修,看著美容院開業,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滿足,這都是你給我的,我真的很感激,感激到不知說什么好了。”
“你看你又來!”我忍著后背傳來的愉悅感,吸氣道:“都結婚了,還說這個干嘛?”
“呵呵,所以啊,我決定以后好好對我的小老公,得把他伺候得欲仙欲死才行。”
脖子,肩膀,手臂,后腰,全都被她推了一遍,我是真沒享受過這么刺激的服務,無論心理上還是生理上,實在舒服得快瘋了。我擦了擦額角的汗水,閉眼呼氣道:“…咝…我現在已經快死了…呼…饒了我行不?”
“是嗎?那我換個地方。”
暈?還換?
背上一輕,緊接著,又是一重…短短半個小時,我享受了神仙都沒有過的待遇,趴在浴池邊的石頭上,我就覺得自己隨時都要飄到天上去了似的,等后面完了事兒,鄒月娥扒著我的腰讓我正面朝著她,又做了一次全套服務,那感覺,簡直…簡直…反正我是不行了。
二十分鐘后。
穿好衣服和鄒月娥從屋里走出來的我渾身有點發飄,我估計,這肯定比吸毒要刺激很多。鄒月娥也累得夠嗆,剛洗過澡,汗水卻又浸滿額頭,臉蛋,脖子,手腕,全身露在外面的肌膚都呈現一種紅撲撲的蘋果色,嫵媚極了。
兢兢業業等在門口的王慧臉上浮起酡紅,躲閃著視線不敢看我們。
我咳嗽了咳嗽,略微有些尷尬。但鄒月娥臉皮厚,渾然不覺地笑笑:“我婆婆呢?”
王慧一指下面:“阿姨在一樓。”
“行了,你下樓歇著吧,站了這么久,累壞了吧?”鄒月娥拍拍她肩膀,“謝謝了哦。”
“不用不用,那老板我下去了。”
鄒月娥拉著我往她辦公室走,順帶對下到一半樓梯的小惠道:“把后面洗毛巾的員工也叫出來,都在大廳集合,我有事兒要說。”
“是。”
她的辦公室是我親手設計的,花了很多心思,走進去一看,很氣派,透著一股子莊嚴勁兒,倒是跟當初的圖紙差不多,鄒姨沒做過什么改動。等她把那瓶給我專用的精油放進小柜子里,我倆就踩著樓梯下了去。
一層樓梯口有個女服務員,見到我倆,立刻使勁兒眨起眼睛,跟我們打眼色。
我不明所以地也對她眨眨眼,我認識你嗎?啥意思?
鄒月娥好像也沒琢磨過味兒來,“…怎么了?”
之后,樓梯正對方向的幾個女員工也齊齊往前臺的方向偷偷指了指。
王慧一路小跑過了來,用極小的聲音焦急道:“老板,您,您怎么和他一起下來了?您婆婆在前臺呢!讓阿姨看見還得了啊?呀,阿姨看過來了!您快上去!”我才明白,合著大家全誤會我跟鄒月娥的關系了。
“出什么事兒了?”我媽的聲音從我看不見的角度殺了來,好像在對王慧說話。
“呃,沒事沒事。”幾個服務員迅速湊過來,用身體把樓道堵住,其中兩人還在背后對我們擺手,看樣子是叫我倆躲一躲。
老媽的腳步聲和嗓門一并響起:“不干活堵著樓梯干嘛?誰在呢?”
一個長相嬌媚的年輕員工賠笑道:“沒有人,這邊地上有點臟東西,我們撿一撿。”
“一個人撿還不夠?去那么多干什么?鬼鬼祟祟的!剛剛看小惠守著三樓我就尋思不對勁呢!”老媽的聲音驟然一沉:“怎么回事?月娥帶男人過來了?”她已經走到我倆對面了,但幾個個頭兒不矮的服務員卻擋在那里,什么也看不到。
“不是,阿姨您多想了。”
“讓開!我倒要看看是誰!”
“阿姨,您別,真沒什么。”
“我說讓開!聽見沒有!”
這邊的躁動引來了不少人的注意,那一排齊刷刷站著的員工腦袋縫隙中,我看到好多客人也都挪過了視線,很感興趣地盯著我們,目光非常曖昧。其中,那個先前辦過銀卡的徐姐也在,她穿著高跟鞋,個子也高,一眼就看到了后面的我們,愣了愣,趕緊上去對我媽笑道:“阿姨,您是月娥婆婆吧?呵呵,老聽她說起您,嗨,幾個員工您理她們呢,走,我請您喝咖啡,咱們聊聊化妝品。”
氣氛非常緊張,空氣都要凝固了似的。
我一拍腦門,重重咳嗽一聲。
“還真有男人?”老媽憤怒道:“這才結婚多少天?她鄒月娥要干什么啊?躲開!都給我躲開!”
幾個服務員對視一眼,無奈地往兩側一閃,非常同情地望著我。
外面看熱鬧的客人們也均精神一振,眼珠子放光。
然而,一場捉殲的戲份并沒有上演,看到是我,老媽輕輕松了口氣,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瞪了我一下:“我當時誰呢,嚇了我這一跳。”
我摸了摸鼻子:不知該如何回答。
聽了這話,王慧啊,徐姐啊,所有人都愣住了。
鄒月娥斜眼瞅了瞅王慧:“自作聰明,是你告訴其他人的吧?”
王慧一下就傻眼了:“阿姨早就知道了?這…這…阿姨也太開放了吧?您老公知道嗎?”
“不是吧?”咕嚕咕嚕,服務員們咽了咽吐沫,不可思議地看著我們,好像見到了世界上最驚天動地的事兒。
“你說我老公知道嗎?”鄒月娥笑罵道:“平時看你們挺機靈,怎么一到關鍵時刻就冒傻氣呢?睜大眼睛看清楚!”說完,她高跟鞋往前踏出了一步,一把挽住我胳膊,親昵地與我走出樓道,站在一層大廳里,她眼神在每一個服務員臉上掃了一圈,“…聽好了,我就說一遍,這是我老公顧靖,以后見了叫老板。”
鄒月娥的話語讓大廳瞬間進入一種鴉雀無聲的狀態,似乎掉一根針都能聽見。
幾秒鐘過去…“啊?老公?”
“啥!?”
“呃…”
人群一愕,頓時爆發起議論。
“這是老板的丈夫?太年輕了吧?”
“不可能,我看他頂多十歲,不是說法定結婚年齡男姓為二十二歲嗎?”
“你們誰知道咱老板多大了?”
“她沒說過呀,你們誰問了?”
“不知道,不過也得三十多了吧?呃,我可什么也沒說。”
鄒月娥眼睛一瞇,故意偏著身子,笑盈盈地靠在我肩頭,“眼睛瞪那么大干嘛?我還以為我倆挺有夫妻相的呢?”她沒臉沒皮,我可不行,見這么多人盯著我瞧,我臉上有點掛不住了,拿手背捅了她大腿一把。
徐姐倍感無語地看看我,仍不敢置信地對鄒月娥道:“我上回就聽王總說過你結婚了,可,可這是怎么個意思?”
鄒月娥勾著嘴角笑了笑:“呵呵,他是我老公,我是他老婆,還能有什么意思?我用得著拿這事兒騙人嗎?再說,這家美容院本來也是我老公出資的,我呢,只是負責經營罷了,所以,要說老板嘛,我丈夫才是真正的老板。”
我皺眉提醒道:“說了老板是你,別往我身上扯。”
鄒月娥苦笑道:“好,好,是咱們兩口子的還不行嗎?”
徐姐愣了好一會兒,才下意識地伸出手:“…幸會。”
我也和她握了握手:“我才是。”我其實不太擅長與人交流的,比起人來,我更喜歡和死物打交道,但為了鄒月娥的面子,我當然不能怯場,迎著大家的指指點點,我客氣地微微一笑。
“呀,好像真是結婚了。”
“可是,不能啊…”
“是啊,老板她…”
鄒月娥見那些員工還有在嘀嘀咕咕的,眉毛不由一跳:“怎么?我倆不般配么?”話音里溢出一抹威嚴的味道,很有壓迫感。
那交頭接耳的幾人嚇了一激靈,忙道:“沒有沒有,般配,當然般配了。”
“呵呵,我也這么覺得。”她臉色變化極快,說罷,鄒月娥松開我的手,走上去挽住了我媽,做足了一副孝順兒媳婦的姿態,詢問道:“媽,您還有什么交代她們的?”你瞧她多會說話呀?沒有直接解散人,而是征求我媽的意見,給足了我媽面子。
別說,老媽還真有那么點氣度了,往外一擺手:“人都認識過了,沒什么了,各忙各的去吧,別耽誤的工作。”
“是,阿姨。”帶著一絲驚訝,帶著一絲好奇,走去工作崗位的服務生們仍忍不住偷偷回身向我投來目光。
見人散了,鄒月娥扶著我媽往休息區走,“您也忙了一天了,歇會兒吧,我給您捶捶背。”嘿,十幾天不見,婆媳倆的氣氛更和諧了。
老媽露出笑容,“剛剛幾個小丫頭給我捶過了,你現在是老板,不用做這些。”
鄒月娥笑道:“老板不老板的我不知道,我就知道您是我婆婆,渴了嗎?您喝點什么?”
老媽拍拍她的手:“甭管我了,你忙去吧。”
我媽這人我最了解,嘴上說甭管她甭理她的,可你要真不理她,她絕對得挑理,不好伺候著呢。
瞧著鄒月娥把事情辦得體體面面的,我不禁有些感慨,聰明,圓滑,體貼,漂亮,有這么個老婆在家里,我還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