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相親 路燈的燈光將兩人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NET
唐逸和陳珂默默穿行在省委黑黝黝的樓群中,向停車場走去。
“哥,你是不是一直拿我當妹妹看?”陳珂打破了寧靜。
唐逸輕輕點頭,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對陳珂到底是什么感情。
“那,在賓館那一次,你,你干嘛要那樣?”陳珂臉有些紅,說話時也有些結巴,但說出來后卻是勇敢的看著唐逸,嘴角,有一絲俏皮的笑意。
唐逸這個窘啊,伸手就給陳珂了一個爆栗:“姑娘的羞不羞,怎么臉皮這么厚了?”
和若干年前一樣,陳珂呲牙咧嘴捂著頭,卻聲說:“你不要轉移話題,說,那時候你是不是把我當女人看啦?”
唐逸無奈,陳珂倔強起來,愣頭愣腦的實在難以應付,只好指了指四周:“別被人聽到。”
果然,陳珂吐吐舌頭,就不再說。
可惜好景沒維系多長時間,上了唐逸的車,坐在副駕駛上,陳珂側頭又說:“哥,其實你也挺虛偽的是不是?”
唐逸額頭冒汗,板起臉道:“靠邊點,身上臭死啦”
陳珂啊了一聲,忙去聞運動衫的味道,其實少女的汗香沁人心脾,又哪里臭了?
唐逸哈哈一笑,卻瞥到陳珂額頭的一塊烏青,想她痛不痛,終于忍住。
在拐向檢察院的路口停了車。是陳珂要求地。看著陳珂燕子般輕盈地閃進院陰影中,唐逸心里嘆口氣,慢慢發動了機車。小雨來福樓用餐,看到唐逸細心的幫寶兒和小雨切肉。兩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兒笑嘻嘻享受著唐逸的服務,桌旁送上紅酒的法蘭西女孩兒忍不住贊嘆道:“先生,您真有紳士風度,兩位漂亮地小公主真可愛。”近來福樓餐廳的法蘭西侍者的口語也漸漸流利起來。
唐逸笑笑,心說蘭姐聽了怕是會氣死,出門時就看到蘭姐眼里的希翼,但唐逸就是沒說帶她來。不知道蘭姐現在有沒有將自己的枕頭當撒氣桶。
看著寶兒拿著小叉子向嘴里塞肉。小嘴巴鼓鼓的咀嚼,唐逸就是一陣開心,不經意轉頭間,卻是一愕,窗邊的十字路口上,正逢紅燈,一輛藍色跑車慢慢隨著車流停下,車篷敞開,李天華坐在副駕駛上。一臉陰暗地掃了福樓餐廳一眼,但唐逸吃驚地是,駕駛位的人,卻是田朝明的兒子田衛兵,自己和小妹去田拜年時曾經見過一面。
綠燈亮。藍色跑車慢慢啟動加速。“哄”一聲疾馳而出,靈巧的拐彎超過一輛又一輛汽車。漸漸消失在車流中。
唐逸看著消失在視線中的藍色跑車,默默思索起來。
“叔叔,給媽媽帶一塊面包吧。”寶兒怯生生張了嘴,她知道唐叔叔不怎么喜媽媽,可是媽媽又特別喜吃西餐,就可憐兮兮的幫媽媽要一塊面包。
唐逸微笑,蘭姐鬧了一次后,寶兒卻知道疼她了,雖然還是時常和蘭姐頂嘴,但重事件例如吃西餐上還是會記得幫蘭姐說話的。
唐逸就要了一套商務套餐外帶,對寶兒說:“你幫媽媽要的,一會兒你來拿。”
寶兒開始欣喜的點頭,但看到一個個紙盒送上桌后,卻是苦了臉,唐逸心里偷笑,也不理她,徑自向外走,寶兒和小雨就紙盒小紙盒地抱在懷里,還是女侍者看得發笑,忙幫她們的忙,用塑料袋裝起來送出了餐廳,一直幫她們送到唐逸車上。
開著車,寶兒不敢和唐逸說話,以為唐逸在生自己的氣,唐逸從后視鏡見到寶兒的可憐模樣,笑著伸手摸摸她小臉:“小伙,回去陪叔叔看動畫片。”寶兒這才嘻嘻笑著點頭。
唐逸摸出手機,塞上耳機,撥通了劉飛的電話,“劉飛,我唐逸。”
“知道,怎么?又有事找我幫忙?”劉飛有些懶洋洋地話語響起,接著話筒里傳出女孩子嬌滴滴地聲音:“討厭,快來嘛。”
唐逸無奈的搖頭。
“啪”似乎是拍了那女孩兒屁股一把,劉飛又說:“快說,啥事兒,我這忙著呢。”
“劉飛,你認識田衛兵這個人不?”為了心里地疑,唐逸只有耐著性子和他說話。
“田衛兵,是田朝明那混蛋兒子吧?聽說過,沒見過,怎么啦?”電話里簌簌的聲音很曖昧,唐逸甚至能想象到劉飛正在解那女孩兒的腰帶。
唐逸只有加快話的節奏:“沒見過,為什么說他是混蛋?還是跟你有點過節吧?”
“什么啊,那混蛋不是人著呢,當初和我哥同時追我嫂子,啥損招子都用,我哥和我嫂子意見鬧了,險些分手,后來結了婚才知道許多誤會是那王八蛋搞出來的。”劉飛說著話,喘息開始粗重起來。
唐逸只好說了聲:“再見”掛了電話,本來想勸他回來的話也憋在了心里。
不過唐逸卻隱隱知道,自己距離一些事的真相已經越來越近。
在一片申奧的聲浪中,唐逸卻知道,今年九月份的投票勝者是悉尼,但形式上,也不得不在督查室搞了一些為申奧加油的活動。
省直機關籃球賽閉幕后幾天,根據中央文件精神,省委出臺了《關于地、縣兩級黨委、政府主要領導干部配偶、子女個人經商辦企業的具體規定(試行)》,其實關于干部親屬經商,就算十幾年后。中央也沒真正拿出一套切實可行的法律法規。但多數干部都知道潛規則,盡力不讓屬碰觸這個雷區。
在遼東省委地規定中,主要就是這么幾點,領導干部地配偶、子女不能在該領導干部管轄的地區及管轄的業務范圍內經商、辦企業,不準從事經營性歌廳、舞廳、夜總會等娛樂業。洗浴按摩等行業的經營活動;不準從事其他可能與公共利益發生沖突的經商辦企業活動等等。
接下來督查室地工作重點就是監督各市縣對省委文件的執行情況,幾個督察組又下放到各縣市調研。
這段時間,陳珂也會偶爾和唐逸通次電話,唐逸對她的近況倒是很清楚,回上海參加了畢業典禮,將關系轉進了省檢察院,正式成為省人民檢察院公訴處的一名檢察官。
而陳珂參與的第一個案子就是對萬年的公訴。萬年除了誣陷國干部。組織婦女賣淫,賄賂等罪名外,經調查,又多了十幾條罪狀,例如組織暴力集團的幾樁惡性群體斗毆事件,逼迫婦女賣淫,非法禁錮,傷害他人身體等等等等,看模樣。概是要坐一輩子牢房了。
這天晚上唐逸回到,卻見廚房里蘭姐俏麗地身影還在忙碌,更從廚房飄出河蟹特有地香味,寶兒如同往常一樣,跑過來幫唐逸拿拖鞋。拿包。唐逸笑呵呵抱起她親了一口,被唐逸硬硬的胡子茬扎到。癢得寶兒咯咯笑起來,小腿亂蹬,腳上小繡花拖鞋飛出老遠,看著唐逸和寶兒親昵神態,正在客廳看電視的李嬸慈愛的微笑。
唐逸將寶兒放下地,寶兒也不去穿鞋,愜意的踩著地板跳,夠唐逸高高舉起的包,寶兒穿著一件粉紅色蕾絲花裙,套著白色的長筒棉襪,就好像芭比公主一樣可愛,不過蘭姐從來是暴斂天物的,當從廚房出來看到客廳角落一邊一只的小拖鞋,就對寶兒喊:“臟死啦快去穿鞋,找打啊”
寶兒嘟著嘴去穿鞋,唐逸就對李嬸笑道:“嬸,今天什么好日子,要你破費?”蘭姐沒接到自己電話通知是不敢隨便加菜地。
“里來客人,就是檢察院那個女孩兒。”李嬸喜喝白開水,一邊喝一邊隨意的說。
唐逸一愣,陳珂?她怎么會來?
蘭姐系著的圍裙都透著嬌俏,她從廚房里冒出頭,說:“嬸,要說這事你就不該管,有咱啥事啊,成不成的最后別落埋怨。”
唐逸更是不明所以,李嬸就對唐逸解釋:“是這樣的,那位姑娘不是幫劉局長兒子打贏了官司嗎?他想謝謝人姑娘,請姑娘吃個飯,可是老劉幾次去檢察院請人姑娘吃飯,姑娘都推辭了,最后老劉就找到我,說那姑娘和我挺聊得來,托我出面請她來吃個飯,我也挺喜那姑娘地,也就答應下來,去找了那姑娘幾次,最后人答應今天來吃飯,我就通知了老劉,老劉這才跟我說實話,說是他孩子看上了那姑娘,還讓我幫撮合撮合,唉,說起來我就生氣,就他那兒子,人雖然不錯,長得也不難看,可是惹過官非地人,怎么配的起人,我這不騙了人姑娘嗎,來了來了卻是相親,可也不能現在告訴人不要來。”
唐逸聽了就是撓頭,咋看上陳珂那愣頭青地人越來越多了?
蘭姐就接話:“要我說啊,您就給老劉打電話,就說這事兒咱幫不了,叫他爺倆也別來了,那位陳檢察官多漂亮,又能干,就老劉那兒子配得上嗎?”
唐逸第一次覺得蘭姐的話悅耳,剛想夸蘭姐兩句卻聽門鈴響,寶兒個小事兒精就跑過去從貓眼看,然后稚聲稚氣喊:“是劉爺爺。”對門住了幾個月,寶兒倒認得劉局長。
李嬸就叫寶兒開門,自己也過去接。
劉局長和多數局長一樣,身材有些胖,啤酒肚,戴著眼鏡的小眼睛中目光有些渾濁。
兒子劉新二十多歲,長得不賴,挺周正的一個年輕人,穿著也很時髦,小領口黑色西裝,看起來精神利落。
劉局目光首先就看向了唐逸。早聽說李嬸有個能干的干女婿。雖然不知道做什么工作,但能在盛泰花園買得起三居室,也確實有點本事,不過劉局卻也沒怎么放在眼里,畢竟自己兒子也在經商。憑自己的關系,幾年下來,也賺了幾十萬,買兩三套這樣地三居室也綽綽有余。
不過劉局還是客氣地和唐逸握手,隨便說了幾句客套話,就去和李嬸說等小陳姑娘來了怎么怎么的。
唐逸見劉局神氣,微微蹙眉。看得出。劉局對李嬸不怎么尊重,話里不時還打打官腔,倒好象是李嬸求他辦事一樣。
這人眼光有些窄,怪不得兒子落難一點力氣用不上,不堪用,沒什么本事。唐逸馬上就得出了結論,心里也有些無奈,自己已經習慣性的見到陌生人就進行一番品評,這樣活得實在有些累。
不知道為啥。唐逸看著劉新也是咋看咋不順眼,自顧自喝茶,也懶得理他。
劉新也是傲氣的很,更不主動和唐逸說話,微笑對寶兒招手說:“小朋友幾年級啦。來。叔叔抱抱。”想逗弄一下這個可愛的小公主,寶兒卻是撇撇嘴。“我不認識你。”然后就坐到唐逸身邊正襟危坐,陪唐逸看新聞,把劉新鬧得一陣無趣。要不是今天有求與李嬸,怕是他地紈绔性子早就發作。
不一會兒,陳珂也翩然而至,她換了一襲淡黃色的連衣裙,黑底紫帶的高跟涼鞋,即靈動誘人又稍微有幾分小性感,劉新的目光馬上炙熱起來。
陳珂進屋就忙和李嬸道歉:“對不起啊阿姨,單位有點事,耽擱了。”轉頭見到客廳里這老多人就是露出疑惑的神色。
李嬸忙說沒關系,讓進客廳,給陳珂介紹劉局和他的寶貝兒子,陳珂禮貌而又含蓄的和他倆點頭示意,見唐逸咧咧坐在沙發上不理自己,就撅起了小嘴,隨即看看劉局和劉新,就有些明白李嬸請自己來吃飯地含義,再看唐逸時,陳珂不由得偷偷一笑。
坐在餐桌上,劉局就開始套陳珂地庭啊啥的,寶兒懶得聽他嘶啞的聲音說個沒完,皺皺小眉頭,就抱著小碗跳下椅子,說:“我去茶幾上吃。”
唐逸對蘭姐使個眼色,雖然蘭姐最喜看熱鬧,正笑瞇瞇等著看劉局長怎么進入話題,但見到唐逸眼色,也只有無奈的盛了幾道菜,去坐到沙發上去陪寶兒吃,心里嘀咕著這死孩子,等黑面神睡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了幾句陳珂庭學校的情況,劉局就說:“小陳同志,你有沒有交男朋友啊?”
陳珂蹙了蹙眉頭,但還是搖了搖頭,李嬸女人心細,已經看出陳珂不滿意了,心里也埋怨老劉,你還真以為是你挑兒媳婦啊,刨根底的,再者說了,有沒有男朋友是你該的嗎?就算想往這話題上引,也該由我這女人開口啊。
李嬸忙截住話題,說:“吃菜吃菜,小陳姑娘是貴客,多吃點兒,話呀,等吃完了再說也不遲。”
劉局長剛準備往下說就被李嬸打斷,心里就有些不滿,其實他心眼很小,兩住對門多年不相往來也是他妻子看他的眼色,他現在還有些記恨老局長,還記得老局長經常罵自己,更記得自己送禮時被李嬸拒之門外狠狠批評了幾句的場景,這在他心里,可一直是奇恥辱。
這時候陳珂說話了:“劉叔,你也不用往下說了,你地意思我明白,對不起,早知道是這樣我就不來了。”
劉局臉色就垮了下來,心說這丫頭也太不給面子了,你有啥驕傲的,老不還是農村的嗎?
其實劉新的案子劉局一直在找關系向檢察院里用錢,所以他也一直覺得兒子能翻案是自己托關系的緣故,當然,實際情況到底怎么樣,是因為劉局托關系還是陳珂他們地努力,或者兩者兼而有之,也只有檢察院經手這件案子地當事人知道了。
不管怎么說吧,劉局長對陳珂其實并沒有什么感謝之心,主要還是自己兒子見過陳珂后就念念不忘,他琢磨著如果省檢察院的檢察官作自己兒媳婦地話自己也面上有光,這才幫兒子出頭,誰知道小陳同志這般不給面子,直接當面拒絕,令他頗有些下不了臺。
唐逸撓撓頭,這個愣頭青,怎么進了社會,還是不改改自己的脾氣。
李嬸忙笑著圓場:“來,吃菜,吃菜,吃河蟹吧,新鮮的很呢,買來的時候活蹦亂跳的。”
劉新一直謙謙君子的模樣,不怎么說話,這時卻笑了起來:“對,吃蟹吃蟹,這一盤河蟹啊,如果在維也納,怕是要上百塊呢,以前我在維也納住過一段日子,那錢花的我這個心疼啊。”見陳珂對他第一印象不佳,卻是換了一種策略,開始透露自己的身,看能不能吸引到這位看起來驕傲又倔強的女孩 李嬸哪知道這些社會油子的心思,就好奇的:“你為啥要去那住啊,你在綠達小區不是買了房嗎?聽說有一百五十坪?”
劉新見李嬸挺配合自己,卻是一陣得意,更要表現的自己品質優良,手上掰開蟹肉,說:“嬸,你吃這個,這個黃多”遞給了李嬸,又道:“談生意唄,那是次買賣,將近二十萬的生意呢,不住維也納,人客戶第一印象就瞧不起咱。”
李嬸由衷的贊嘆:“你才多啊,就作幾十萬的買賣了,可真能干,比我們小逸還能干呢。”
說比唐逸能干,陳珂聽了就嗤的一笑,隨即說:“嬸,幾十萬是什么生意了,而且這做生意啊,聽起來都是數目的嚇人,其實刨根底的話,生意人都是負資產,就說我們老陳同志吧,就我爸啊,一說作得都是幾百萬的生意,就說他在縣城開得超市吧,叫萬寶,建摟裝修到開始進貨,因為第一次嘛,所以很多商都是要先付款人才送貨,說起來他這一折騰,弄這個超市用了一兩百萬呢,結果怎么著,全是銀行貸款,如果現在銀行逼他還貸,我看老陳同志就要跳樓。”
劉新一下噎住,遇到富女了,開始聽她是農村的還以為露露財會有點效果呢,現在不由心下悔,富女那肯定見多了有錢人,自己這種賣弄人一眼就能看穿心思,自己太失策了,失誤失誤。
蘭姐耳朵一直豎著呢,她聽說了陳珂是延山老鄉,和黑面神早就認識,這時聽陳珂說起萬寶超市,卻是扭頭驚訝的道:“妹子,萬寶超市是你的啊,天啊,聽說萬寶超市老板賊有錢,是咱延山數一數二的財主,我說呢,你這學剛畢業就能進省城,進檢察院,有這么個好爹,那還有什么說的?”
陳珂沒怎么和蘭姐聊過天,聽了蘭姐的話奇怪的:“姐,你也是延山人?”
蘭姐點頭,笑道:“妹妹,你可得給我張貴賓卡,打八折的那種,我回老探親時用。”
陳珂點頭說好。
聽兩個女人絮絮叨叨,劉新這個無趣啊,敢情自己這個小公司老板和人比起來,卻是不如人的腿毛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