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一個多月,罐頭廠的改革已經取得了成效,第一個月的銷售量大抵可以抵得上支出,只略微虧損,罐頭廠的工人們第一次正兒八經在月底拿到了工資。而第二個月的訂單已經可以確保略有盈利,當然,這是在沒有計算大鳳梨罐頭的利潤情況下的收支情況。不但鎮上領導班子精神一振,縣委的會議上,蕭日點名表揚了陳家坨鎮的改革工作。
唐逸也順理成章的開始對鎮上另一家小紙箱廠進行調研工作,并且在各村長參加的會議上要求村干部們解放思想,鼓勵剩余勞動力出外打工,鼓勵經商,并且承諾陳家坨的工商所對個體經營一定全力支持,如果個體戶遇到任何難題都可以向自己反應。
唐逸在工作之余,周六周日也開始在縣城電大進修,唐逸當然不會是想讀電大文憑,他早就思量過了,九十年代,學歷派漸漸主導了國家各個部門,過些年,自己這個黨校文憑可有些不夠用,如果能拿個經濟學碩士肯定會給自己以后的評定添分兒,但黨校本科卻不能直接報考在職碩士,唐逸只有先湊合拿個電大本科,然后再攻讀名校的碩士學位。
唐逸讀的是經濟管理學專業的春季班兒,三月開學,課程都安排在周日,幾十號兒人一起收看省電大錄制的教學錄像,當陳珂聽說唐逸去讀電大時,嘴巴差點撇到天上,說“電大的學生也想作本姑娘的老師?我丟不起這人!”把唐逸氣得直翻白眼兒,當然,陳珂說是這么說,這些天下來,對唐逸的“學習”能力,她是佩服的五體投地的,自我感覺唐逸說他是高考狀元好像真不是吹的。
周日下午,唐逸上了一講課就溜了出來,其實很多人都不怎么去上課,只要考試過關就成,這種錄像老式教學,唐逸更是聽得索然無味兒,自我感覺那瘦瘦的教授好像還沒自己理論水平高。
看看表剛三點多,于是溜溜達達來到三街,三街是當時延山最繁華的城區,百貨大樓,百貨商場都坐落在三街的十字路口上,自行車車流就好像后世的汽車車流,川流不息,唐逸也將卡拉OK酒吧的地址選在了這里,一棟三百多坪的二層臨街門市,僅僅用了二十多萬,放在新世紀是不可想象的,門市里煙塵彌漫,只有幾名工人在趕工,唐逸剛進去,就被工人當作閑雜人等轟了出來。
在龍井飯店也沒見到齊潔,唐逸實在無聊,又顛顛的趕到了永勝樓,剛剛建好的樓群都是清一色五層樓,深黃色的樓體,樓群之間略微點綴些花池,不過在當時來說,環境已經很不錯,只是延山春寒,花池尚不見綠意。
走在樓群里蜿蜒的磚路上,數著一個個樓棟號兒,這是唐逸第一次來這里,選房的事全由齊潔作得主,齊潔挑的兩套房是十一棟和三十八棟,一個在小區的最北角,一個靠著小區南邊的水泥路,這也是齊潔為唐逸著想,免得唐逸和齊潔父母碰頭兒,齊潔和家里只說買了一套房,就這父親還盤問了幾天,齊潔說做生意賺了些錢,又和朋友借了兩萬,餐館生意好,分期付款能周轉開,齊軍也幫著圓謊,才將父母哄了過去。
三十八棟二門301,還是不見齊潔,唐逸悶悶下樓,琢磨著難道她在父母那兒?于是信步向北走去,今天是橫下心了,就不信找不到她。
來到十一棟的樓底,唐逸又犯了難,總不能就這樣上去吧?見到齊潔的父母該說些什么?難道說您二位好,你家寶貝丫頭是我的情人?
正這時,后面傳來一聲“勞駕!油了油了!”這是北方工人常見的用語,意思是快些閃開,不然就弄臟您咧。
唐逸忙向外閃開,一個穿著藍色勞動服的工人扛著一袋兒水泥從后面擠過來,經過唐逸身邊時突然停下腳步,略為驚奇的道:“唐…唐哥?”
唐逸凝神看去,工人的頭從水泥袋旁探出來,這才看到他眉目,卻是齊軍,只是往日那帥氣的小伙子現在穿著臟兮兮的藍色勞動服,頭發,臉上滿是灰塵,不仔細看根本認不出。
“唐哥,你是來找我姐的吧?”齊軍“嘿呦”一聲,貓著腰將水泥袋慢慢放在在地上,這才站起來擦著額頭的汗問唐逸,看得出,這活兒不輕松。
唐逸拍拍齊軍的肩膀笑道:“軍子,看來最近改造的不錯,你姐沒白疼你。”又問道:“你姐在樓上不?”
齊軍撓了撓頭,笑笑道:“哥,我可是全聽你的,你說讓我軍子往東,我絕不往西,您指哪兒,我打哪兒!”
“軍子!干嘛呢!”身后傳來老人的吆喝聲,軍子嚇一跳,急急對唐逸道:“哥,我姐以為你一下午都有課,和李小翠逛街呢,不說了,我上去了,不然老頭子又該嘮叨了!”
唐逸笑著點頭,也看到了樓角拐過來的一個老頭兒,灰色列寧裝的胳膊肘,膝蓋都磨得有些破損,露出白色的線頭,背有些弓,頭發花白,臉上有明顯的老人斑,看起來精神也不大好,唐逸知道他肯定是齊潔的父親,不由得多打量了幾眼,雖然老人滿臉皺紋,但看臉龐輪廓,依稀能看出年青時是個美男子。
“軍子,你和誰搭話兒呢?又在偷懶吧你?你姐賺點錢容易嗎?咱能省就省,看叫你干點活你這不甘愿!”
“不是,爸,這是我一朋友,好久沒見,就嘮了這么兩句就被您看到了!這些天的活兒我少干了嗎我?”聽到父親當唐逸面數落自己,齊軍有些心虛,就怕唐逸對自己印象不好,
“朋友?”老人打量著唐逸,心里在嘀咕肯定又是兒子的狐朋狗友。唐逸笑著和他問好:“老人家,您好啊!”
齊軍將水泥又扛上肩,道:“爸,咱上去吧。“
“慢來慢來,軍子,咱不正缺一人手嗎?既然是你的朋友,那就幫幫忙,幫咱們干點活兒!”老人突然的建議差點把正用力扛起水泥袋子的齊軍弄趴下,齊軍可是越來越知道唐逸不是普通人,那能量不是一般的大,誰能隨隨便便拿出五十萬?至少在延山,這樣的人一只手數得過來,而像唐逸這樣年紀的,那是想也別想了。聽到父親讓唐逸幫忙干活兒,齊軍真是哭笑不得,道:“您叫人家干嘛?我和他不熟!爸,我說你怎么還落下見人就使喚的毛病?”
“小兔崽子!”老人照著齊軍腦袋就是一巴掌,“一天不打你你就不落枕!你的朋友我就不能使喚啦?”
“你說,你姐賺點錢容易嗎?這裝修如果都找人來作,又要花幾千塊,咱能干的為啥找人!大侄子,你說是不是?”老人嘮叨著,最后卻是問唐逸。
唐逸笑笑道:“大叔,您說得對!我也沒啥事兒,就幫把手吧,不過我不大會干活兒,一會兒您多批評,多指教!”
老人愉快的笑起來:“人啊,天生就是作活兒的,一學就會,那些說不會作活的人純屬借口!”又轉向軍子:“快,把樓上衣服給大侄子拿來換上!”
于是,不多久,唐逸就已經穿著一身藍色勞動服,鋤泥搬磚背石灰,作了一次地地道道的勞動人民,齊軍看著唐逸汗流浹背的樓上樓下跑,不時還被老人吆喝幾句,他卻滿臉微笑,齊軍也不知道心里啥滋味兒,如果說,以前齊軍還對唐逸略微存有芥蒂的話,那從現在起,他是真真正正接受了自己姐姐情人的身份,就算是丈夫,又有幾個能像唐逸這樣做的?
天擦黑的時候,齊老爹才叫了停,笑呵呵看著滿頭汗水的唐逸,道:“你這孩子比軍子強,今天大叔請你吃好吃的,慰勞慰勞你!”又對齊軍道:“去,給小徐打個電話,晚上咱都去你姐那兒吃。”
齊軍看看唐逸臉色,道:“一家人吃飯叫他干嘛?我姐不和你說了看不上他嗎?”
齊老爹瞪起眼珠子:“叫你打就打,那么多廢話,你姐也真是的,人家小徐走出去不知道多少大姑娘搶呢,不嫌棄你姐是寡婦,她倒挑肥揀瘦的!”
齊軍見唐逸微微點頭,這才應了聲,心中卻埋怨老爹糊涂,一會兒不知道怎么收場,這可真叫一個熱鬧。
龍井飯店又一次掛上了暫時停業的牌子,當齊潔看到唐逸穿著泥糊糊的勞動服,滿頭灰塵的出現在自己面前時嚇了一跳,聽說父親指使唐逸作了半天活,又好氣又好笑,心中卻甜滋滋的。
“呀,唐…真的是您?”齊老爹和齊潔張羅飯菜,唐逸隨便坐在角落的桌子上倒了一杯熱茶,這干了半天活,就是喝起最普通的茉莉花茶也覺得痛快淋漓,那叫一個暢快,剛灌下一杯熱茶,旁邊怯怯的傳來女人的聲音,唐逸轉頭一看,一穿著藍色風衣的小媳婦兒正驚訝的看著自己,面容姣好,唇紅齒白,唐逸還記得她,齊潔以前的婆家嫂子,李小翠。
唐逸笑笑,微微點頭,又低聲道:“一會兒可別說認識我。”李小翠驚訝的看著唐逸,好一會兒才回過神,連連點頭,心里卻嘆口氣,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看來唐書記是真的疼齊潔,這不?為了和老丈人拉好關系,竟然去干裝修這種臟活兒。
李小翠為了搭上唐逸這根兒線,隔三岔五就來找齊潔逛街聊天,今天和齊潔逛完街,聽說唐逸在縣城,為了在唐逸面前露露臉,巴巴跟齊潔回了小飯店,準備在小飯店吃了飯再走,誰知道唐逸是見到了,卻是根本沒有說話的機會,看得出,唐逸不希望齊家老爺子知道他是誰,以及他和齊潔的關系,八面玲瓏的李小翠當然心領神會,和唐逸算是打過招呼后,就趕到廚房幫齊潔的忙,當然不忘在齊潔耳邊低聲調笑她幾句,說幾句唐書記真疼你之類即顯得親熱又會取悅齊潔的玩笑話。
飯菜擺了滿滿一圓桌,四葷四素,幾盤冷拼,桌子正中間的小盆里是熱氣騰騰的東北特色菜,亂燉,豆角土豆粉條和切成大塊的豬肉,香味四溢,唐逸聞得直淌口水,要說放以前,唐逸可不喜歡這種不怎么講究的燉菜,今天也是累得餓了。
齊潔招呼大家來圓桌落座,招呼唐逸時對唐逸眨眨眼,那小媚眼兒又勾得唐逸心臟嘭嘭亂跳。齊老爹卻道:“等一會兒,還少一人呢,我叫小徐了!”
齊潔愣住,轉頭看唐逸,見唐逸無所謂的對自己笑,不由得白了他一眼。埋怨齊老爹道:“你叫他干嘛?天天就知道瞎攪合。”
玻璃門外有人敲門,飯店的燈光透過玻璃門映在那人的臉上,唐逸看得清楚,就是那天和齊潔一家人坐一起的那小伙子,黑色夾克,頭發梳理的整整齊齊,唐逸尤其注意了一下他的皮鞋,也是一塵不染,看得出是一個很講究品味的人。
齊軍在齊老爹催促下懶洋洋開了門,小伙子進門就笑著和齊老爹,齊潔打招呼,親熱的摟著軍子肩頭在他耳邊低語,唐逸笑笑,這種人自己見得不少,就是特會來事兒的那種人,在單位社會上都能混得開,但這種人想真正有大作為,卻很難,因為他們靈魂里,好像欠缺了大人物應該具備的一種特質,或許,是一種氣節吧。
當小伙子看到李小翠時,卻是怔了一下,然后有些驚喜的道:“這不是李姐嗎?您怎么在這兒?”
李小翠也是驚訝的道:“徐正陽?你來做什么?不會是你也想…”回頭偷偷看了眼唐逸,心說這小子莫非也想搭上這條線兒?
齊老爹奇道:“咦,小徐,你認識小李?小李是我丫頭的朋友,親姐妹一樣。”老爺子還沒老糊涂,知道不好說出她們之間的關系。
徐正陽笑道:“叔,我不是搗買賣嗎?這幾天剛好求到李姐的愛人趙哥給我批點兒鋼材,正愁趙哥不答應呢,既然認識齊潔,那就是自家人,事兒就好辦了!”
那時候市場還未完全放開,鋼材煤炭等都屬于國家調配物資,很多有門路的商人或者官員親屬都靠倒賣這些物資發了財,這些人被稱為“官倒”。李小翠所屬的建設局在當時的八大局里可是分量很重的一個部門,也是得益于建設局當時負責統籌這些調配物資。
齊潔聽了徐正陽拉關系的話,俏臉一沉,冷冷道:“這話兒怎么說的,你是你,我是我,什么自家人,別叫人誤會!”齊老爹笑罵齊潔圓場,徐正陽哈哈一笑,也不理齊潔的嘲諷,看起來很大度,心里卻暗暗咬牙,等把你追到手看我怎么收拾你!
齊老爹招呼大家落座,圓桌很大,坐六個人綽綽有余,齊老爹安排徐正陽坐在齊潔身邊,徐正陽剛剛笑著坐下,齊潔板著臉站了起來,對齊軍道:“軍子,過來,和我換下位子!”說著徑自走過去拉起齊軍,自己坐到了齊軍的位子上,倒順理成章和唐逸成了鄰座。
李小翠笑道:“那我也換換座兒,我挨著軍子坐。”錯了一個位置,坐到了唐逸右邊,徐正陽直皺眉頭,看著灰頭土腦,一副農民工打扮的唐逸一陣郁悶,心說我如果坐他那兒,左邊挨著齊潔卿卿我我,右邊挨著李姐可以趁機拉拉關系,那可有多好,這小子,這不搶了我的位子嗎?
“叔,他是?”徐正陽指著唐逸問齊老爹,齊老爹笑道:“小徐啊,他是軍子的朋友,就不給你介紹了,你吃你的,不用管他。”
唐逸想不到和“情敵”第一次見面自己會是這個形象,他并不是想掩飾自己,只是衣服裝在塑料袋里,想回招待所將身子洗干凈再換上。
徐正陽這人挺會調節氣氛的,笑話不斷,賣弄他的見識,開始李小翠對他的刻意討好還有些自得,津津有味聽著他高談闊論,但徐正陽突然對齊潔冒出一句:“齊潔,晚上咱去看場電影吧?”李小翠當時就傻了,這才隱隱明白了徐正陽和齊家的關系,敢情是在追求齊潔啊?看看唐逸,李小翠有些懵,這徐正陽,這不壽星公上吊嗎?霎那間,她已經將徐正陽從可以交往的名單中劃掉,正襟危坐,再不湊趣向徐正陽問東問西。
齊潔笑著拒絕,徐正陽心里一美,有戲!看著齊潔如牡丹盛開的嫵媚笑容,骨頭都輕了幾兩,很有些飄飄然的感覺,他又哪知道齊潔在笑是她正沉浸于桌底下和唐逸玩鬧的樂趣中。
開始吃飯沒多久,齊潔就把穿著精致黑皮靴的秀足踩在了唐逸的腳上,誰叫唐逸穿著一雙膠鞋呢?那邊徐正陽夸夸其談,這邊齊潔的小腳在唐逸腳背上輕輕的點踩,踩的唐逸心癢癢的,唐逸閃躲幾下后,干脆用雙腳將她的秀足捉住,兩人開始了足與足的追逐玩鬧,桌上笑語盈盈,桌下風光無限。
“李姐,我和您說的事兒怎么樣?聽說趙哥進了人事科,位高權重,小弟這點事兒還不就是動動嘴皮子?到時候咱二一添作五咋樣?絕對不虧了你李姐!”身子飄飄然,徐正陽自我感覺良好,趁機又向李小翠下說辭。
李小翠一下沉了臉,冷聲道:“這話兒怎么說的?你是巴不得我家那口子犯錯誤是不是?告訴你小徐,國家的調配物資怎么分配關系到國計民生,關系到國家建設!別說他趙山不會假公濟私,就是建設局的頭頭腦腦也沒有這么糊涂的!”
李小翠突然翻臉,疾言厲色的訓斥徐正陽,把徐正陽訓得摸不著頭腦,心說這是干啥?不給就不給唄,至于冠冕堂皇的講大道理嗎?局里那點事兒誰還不明白?
齊老爹舉起杯子圓場:“小李,小徐,今天不談公事,喝酒喝酒!”
對齊老爹李小翠馬上換上了小臉,笑吟吟點頭:“叔說的對,我就喜歡和叔嘮家常。”
碰了一鼻子灰的徐正陽有些無趣,再不長篇大論,只是有一搭沒一搭的和齊老爹閑聊,大口的喝著悶酒。
齊軍心里嘆著氣,心說徐哥啊徐哥,我真要叫你哥了,今天你就算吃個啞巴虧吧,誰叫你摸不清門路呢?齊軍看得清楚,李小翠總是在唐逸夾了幾口面前的菜以后就輕輕轉動下圓桌,看似無意,但齊軍卻猜得出,她這是在幫唐逸轉呢,在變相討好唐逸。齊軍可是見識過她以前在自己家人面前那高傲樣兒,再看今天她的表現,齊軍不得不嘆口氣,再次深深思索起唐逸對自己說過的話。
“兄弟!出去給哥哥買包紅塔山!勞駕你啊!”徐正陽將捏成一團的空煙盒扔進角落的紙簍,掏出一張十元的鈔票放到圓桌上,轉了一下,鈔票就轉到了唐逸面前。
齊潔,李小翠,齊軍全怔了怔,唐逸卻是笑笑,拿起錢道:“零頭我可就不給您啦?”
徐正陽滿不在乎的擺擺手,齊潔一把將唐逸手里的錢搶過,笑道:“我去買吧。”徐正陽心中大樂,心說今天大美人是怎么了?難道真是精誠所至,她對自己動了心,不然為什么對自己這般殷勤?
齊潔扭著小蠻腰向外走,唐逸也站了起來,笑道:“我也吃飽了,叔,我走了啊!再有活兒您叫軍子喊我一聲,我隨傳隨到。”
齊老爹笑得老臉開花,連連點頭:“成成,這孩子真招人喜歡!軍子,你送送人家!”
拎著盛衣服的塑料袋出了小飯館,唐逸緊跑幾步,追上前面小步子走得婀娜多姿的齊潔,齊軍識趣的回屋,拉上玻璃門。
齊潔的黑色高跟小皮靴精致高佻,穿著它齊潔比唐逸矮不了多少,唐逸將手搭在齊潔肩頭,齊潔卻觸電似的向旁邊閃開,嬌笑道:“干嘛?也不怕人看到。”
飯館在主街南拐的胡同里,路燈透梧桐樹的樹葉打下來斑斑點點,光線昏暗,更沒有行人,唐逸看著嬌笑如花的齊潔,心里恨得癢癢的,哪有這樣給人當情人的?摟一下都不成?那晚之后,齊潔好像很怕與自己有什么親密接觸,自己就是想拉拉她的手都是別別扭扭的,就好像自己是老虎一般。
出了胡同兒,眼前陡然一亮,主街上街燈如火,亮如白晝,齊潔笑著對唐逸說再見,準備拐去街口小賣部時,唐逸突然一把抱過她,在她粉嫩的俏臉上狠狠親了一口,然后大笑著跑掉。
旁邊就有幾個行人,目瞪口呆看著剛剛發生的一幕,這是做什么?農民工非禮大美女?如果不是齊潔看著唐逸背影的臉上滿是溫柔,早就有人大喊抓流氓了,不過齊潔沒注意,身后昏暗的胡同中,有一雙充滿怨毒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