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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天下間沒有愚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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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天下間沒有愚民  悼公稍稍考慮了一下,同意荀罌的主意:“那就讓魯隊先回去,只留下魯國國君前來‘聽成(接受問責)’。這樣,魯國國內有了兵力防守,不怕齊國在背后搗亂了…”

  荀罌點頭:“我已經以君上的名義,向魯軍下達回軍命令了。”

  “那就好!”悼公心情很愉快:“這野外的風景真不錯,寡人九合諸侯,以前從來沒有帶上武子,下次讓武子也輪上一次,讓武子看一看天下諸侯向我晉人盟誓的場面。”

  荀罌回答:“我晉國只要霸業長久,總會輪到武子主持盟會的。”

  悼公大笑——趙武現在才20出頭,晉國是老人政治,等輪到趙武主持盟會,則意味著晉國的霸業能持續三五十年,或許能持續悼公一生。這樣的祝禱,讓悼公怎能不開心。

  晉國君臣興高采烈,軍隊也感染了喜悅的心情,悠悠閑閑用看風景的心情緩緩行軍,等到了戚這個地方。

  戚這個地方是孫林父的封地。列國諸侯早已等候多時了,魯國國君也特地趕來聽候處分,不想,本次盟會主要賓客——吳國人卻沒來。考慮到吳國人向來主意變得快,悼公稍稍猶豫了一下,馬上想到與吳國結盟后,便能在南方牽制楚國…他決定再等等。

  于是,會議直接跳入第二個議程:如何幫助陳國戎守以抵御楚國。

  隨著晉國霸業持續,霸主的威嚴越來越不容冒犯。各國君主答應的很爽快,同意交出軍隊指揮權組成聯軍南下,幫助陳國戎守以抵御楚國——此時,楚國新令尹子囊已經組織好了軍隊,開始北上,準備攻擊陳國。

  新官上任的子囊意氣奮發,聽到晉國聯軍即將拿下救援的消息,他回顧左右,笑著說:“晉國人不應該把它最能打的隊伍,都放到一支軍隊里。這樣的話,一旦那支最能打的軍隊撤退,晉國的攻擊力頓時下降一多半…我聽說,趙氏的軍隊與魏氏的軍隊已經回國,而晉國新的援軍遲遲沒來,如今陳國只剩下本國的軍隊。

  如果晉國援軍里有趙武子在,我子囊需要考慮一下怎么打。畢竟趙武子是曾經沖擊到大王車駕前,并從養由基眼皮底下全身而退的當世名將,但現在晉國人還沒有來,即使來了,趙氏魏氏都不在軍中,光剩下陳隊,有什么好考慮的,且讓我們去陳國收獲吧。”

  楚軍左右高聲大笑,他們就這樣神態輕松地一路行軍至武昌城對岸。子囊隔著寬闊的大河,邊打量河對岸的那座著名的“軍城”,邊得意的說:“這是趙武子的手筆吧?我聽說虎牢城也出自趙武子之手,不過,由于建造虎牢城的時候人手充足,趙武子把虎牢城修得更加雄偉寬大。今日就讓我們拿下武昌城,改天我們再攻破了虎牢城,看趙武子還有什么臉面見我們楚國人。”

  可惜,楚軍得意的過早了,等他們艱難跋涉過河來到武昌城下,子囊看清了武昌城全貌,他被這座城市的建筑技巧驚呆了,吸著冷氣直感慨:“武子年幼,我原先只以為一個幼年不停逃竄四方的人,能有什么學習時間,能學會什么東西?我原先以為他的赫赫名氣,只是出于國君的愛護,元帥韓厥以及三荀等正卿寵溺…

  如今看來,趙武子果然有真才實學啊,不愧是天下知名的筑城大師。這樣雄偉的城市,怎么攻打啊?”

  楚國一名將官建議:“令尹剛剛上任,不好見了武昌就轉身撤軍,現在我們只有把城市包圍起來,采用長久的圍困戰術。”

  子囊贊同:“我聽說,趙人擅長單騎走馬,當初趙武子單騎走馬追逐寡君,連潘黨奮力攔阻都喪了命,如果趙兵還在武昌城,我一定不敢圍困這個城市,怕他不知從哪里冒出來襲擊…但現在,既然趙兵不在了,哪怕晉國其他人來了,我也不怕——傳令圍城。”

  子囊有眼光,這要是趙武守城,他一定會利用城邊臨水的碼頭,源源不斷的運來物資,并通過船只詭異地運兵至楚人后方,頻繁騷擾楚軍——要知道,趙武現在的名聲里,既有“筑城大師”的稱號,也有“突擊大師”的稱謂,他的短促突擊曾使楚王回避,使鄭君逃竄,使許國、頓國應聲陷落。

  幸好現在守城的是陳國人,面對超級大國楚國,剛剛升格為中等國家的陳國瑟瑟發抖,他們把自己的百姓都安置在城內,關上城門,打死也不出去…

  直到悼公舉行完戚地完盟會,楚國對陳國的圍攻還在繼續,悼公在半路上接到楚國出戰的消息,他停了下來,重新在鄬(在今河南省魯山縣)召集各國國君集會,商量救援陳國。

  這次集會,等晉國截回“戚之會”的散會人員,重新聚齊了各國諸侯,已經是十月了。

  原本各國君主答應參加聯軍,是想著順路撿便宜,沒想到楚國的大軍真來了。面對楚國的咄咄逼人,天下間除了晉國外,似乎沒人敢真去惹怒楚國南蠻,于是,各國君主在“鄬之會”上吞吞吐吐,就是不肯開口承諾自己的軍隊何時到達。

  會議開到半中央,出事故了——事主,陳國國君逃跑了。

  就在陳國國君還在鄬與諸侯集會的時候,陳國執政慶虎、慶寅感到晉國的庇護已經不足以維持國家安全,便私下告知楚國人:“我們把公子黃派過去跟你們交涉,請你們扣住他。”

  楚國人馬上明白,在陳國內奸的幫助下,順利扣押公子黃——公子黃對陳國君位有繼承權。隨后,慶虎、慶寅派人來向陳國君報信:“楚國人把公子黃抓起來了!您如果還是不肯回來,群臣不忍心國家滅亡,恐怕將有別的打算了(指讓公子黃登位,成為陳國國君)。”

  公子黃是陳哀公的弟弟,陳國國君自然不忍心他去做楚國俘虜,況且他更害怕國內發生政變,于是私自從鄬逃歸陳國。

  陳國就這樣重新歸附楚國。

  那位逃離盟會的陳國國君死后謚號為“哀”,被稱之為“陳哀公”——就從這個名字,可以看出他今后的命運不怎樣。

  陳國重歸楚國,意味著趙武修建的武昌城也到了楚國人的手里。

  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趙武正在新田城,翻看南下陳國的商隊帶回來的商品——他修建的陳國武昌城,原本打算把它當做伸向南方的觸角,沒想到陳國人叛變的如此快。好在趙武對陳國人有恩,陳國高層的變動,有人預先通知了趙氏商人,與此同時,陳國的執政也沒敢為難趙氏商戶,趕在楚軍接管陳國之前,他們將晉國的商人禮送出境。

  此時,晉國的國君也在趕回國的路上。

  趙武研究著手中的物品——其實,現在的趙人都能認出這件東西是什么,它是弩,原本屬于趙武的發明。

  東郭離指著趙武手中的弩弓介紹:“已經查清楚了,養由基就是被弩弓射殺的。另據商人們打探的情報,吳越之地的人,在數十年前就開始使用這種武器。”

  趙武摸摸腦袋:原來弩弓不是他發明的,原來,他只不過是提前數年在中原之地推行了弩弓。

  趙武不知道:真實的歷史上,正是養由基被殺事件,使得楚國人開始重視這件遠程武器,他們當先在自己的軍隊里大規模裝備弩弓,隨后,他們在交戰中把這種武器帶到了中原戰場——楚軍主要與晉國人交戰,晉隊中最擅長射箭的是韓氏,所以,韓氏首先應用了這種武器,由此,《左傳》將弩弓的發明歸之于韓氏。而趙武的出現,只不過將弩弓在中原的普及提前了數年而已。

  弩弓的制作并不需要科技門檻,只要這種武器一亮相,大家一看弩弓的形狀,基本上都會了。

  趙武手中的這張吳國弩弓與趙氏的弩弓形狀并不十分吻合,趙氏的弩弓是參照了部分現代科技制作出來的,是帶滑輪助力、帶棘輪上弦,帶槍托與瞄準設備的。

  吳國的弩弓做的沒有趙氏精致,但一個弩弓該具備的東西,它也都具備了。

  潘黨看著弩弓沉思:“一旦這種武器大規模裝備部隊,天下再無善射之人。”

  趙武扔下那張弩弓,下令:“從明年起,全軍都裝備這種弩弓。我們也無需再對弩弓保密了,今后,各隊必然會大規模裝備這種東西,我們跟別人比不了數量,那就比質量吧。”

  東郭離贊同:“比質量,天下諸侯再怎么努力,也比不過我們——我們已經開始研究鐵臂弩、破甲箭,另外,我們的弩弓已經實現標準化、流水線作業,一定能在性能上超越其他國家的弩弓。

  我聽說,吳國的弩弓也存在射擊慢、上弦困難,容易損壞等種種毛病,所以弩弓并不適合大規模裝備部隊…也許短時間內,它只是弓兵的補充——連我們趙氏都無法解決那些難題,我不信其他人能夠做到。”

  齊策拍著大腿,打斷這些人的討論:“弩弓問題并不重要,我們至少有兩年的時間進行調整,關鍵是接下來的卿位調整。元帥已經打定主意,等國君一回國就正式退位。這樣一來,在卿位調整中,韓起應該擔當什么職位就成了問題。今日眾位家臣都在,我想問的是:主上做上軍佐已經三年了,這次我們是否要爭一爭?”

  師偃轉過臉去看著師修,師修還在沉吟,趙武擺手:“我們不用爭,今年我們主要的精力在與擴充編制,我打算把我們那一師私兵擴充成滿編師。”

  齊策所說的“爭一爭”,意思是:按慣例,新入選的正卿都要從新軍做起,比如趙武和魏絳,都是從新軍將佐逐步往前順位爬升——如果是這樣,韓起也將從新軍做起,趙武也就能挪挪位子。

  但齊策忽略了一個問題:趙氏與魏氏的力量都是殘破的,兩個人的家族武裝湊不起一整支整編軍,而韓氏的力量正處于鼎盛時期——他們獨自一家就能湊出一支整編軍。

  另外,在晉國八正卿中,還有荀偃與欒黡存在。尤其是欒黡,國君對于這個參與弒君的家族很反感,他不想這個家族穩步上升,以至于若干年后欒氏能重新坐上執政的位子,再度為謝國君。所以,為了打破順位升遷的慣例,國君一定會想辦法把韓起壓在欒黡頭上。

  這個道理齊策也明白,他剛才順嘴一說,聽到趙武打算擴大自己的領主武裝,顯然,趙武是在做上位的準備,齊策馬上補充說:“經過幾次實戰,我們的武器已基本定型,我建議輔兵今后只配備戟矛與弩弓,正卒除了保存和少量的戰戟外,都配備新式戰刀與弓箭。”

  英觸插嘴:“我們長期與魏家武士并肩作戰,魏家武士選拔的標準令人羨慕啊!他們選拔武士的的標準是:凡能身著全副甲胄,執十二石之弓,背負五十枝箭,荷戈帶劍,攜三日口糧,在半日內跑完百里者,即可入選為‘武卒’,一旦入選,則免除其全家的徭賦和田宅租稅。

  魏家武士跟我們的士兵站在一起,個頭明顯高出一截,體格雄壯的讓人羨慕,難怪當日敢用一千五百人正面硬拼許國的軍隊。而我趙氏武士選拔的都是騎卒,要求身材靈巧、反應敏捷…但我認為,我們今后的選擇也應該借鑒魏家,至少要選一旅精銳甲士,作為中流砥柱的防御力量——以前,我們不是曾從魏氏那里獲得了部分武士嗎,先從他們里面挑選,如何?”

  所謂“十二石弓”指弓的拉力,春秋時一石約今三十公斤。但這個數據似乎是統計局出的數字,只過嘴癮,與精確無關——其實,古人凡涉及到數據記錄上,向來是不準確的。因為加上阻尼效應,張開“十二石弓”需要的拉力超過半噸重,即使現代奧運會大力士冠軍,也拉不開“十二石弓”。

  師偃搖頭,笑:“魏家武士勇冠天下,在這方面我們沒法超越。而要將挑選武卒的標準向魏氏靠攏,就牽扯到主上常掛到嘴邊的那兩個詞:體制。魏家有一套完整的培養體制,能保證大多數男人成年之后,接近武卒的標準。而我們趙氏的培養體制則完全不同,我們培養的是觀察力與敏捷性,所以我們無論如何努力,武卒在體格上永遠趕不上魏氏。”

  趙武在上面拍手:“好了,具體怎么挑選武士,補充家族兵力,那是師偃的活兒;至于軍械物資方面,該東郭離考慮;家族武士享受的待遇,由師修負責策劃;這一切由齊策居中調度…我們現在該考慮:陳國怎么辦?”

  對于這個事,家臣們早已商量一致,由齊策統一回答:“南方的商路,看來只能放棄了,畢竟楚國的力量不容忽視,我們也無法挑戰。不過,這些年來,我們已經換回了足夠的金銀,這些貴金屬,雖然數量少,但現在都是物與物交換,我看那些貴金屬的數量應該足夠了。”

  趙武想想,記起英國中世紀據說有個全球首富,家產不過一萬多英鎊——也就是一萬多枚金幣。這個家產數量,據說相當于英國財政收入的六分之一。

  也就是說,到了中世紀,全英國能有六萬到七萬金幣,就足以應付全國的市場交易了。

  趙武自嘲的笑一笑:看來,我過于用現代思維來衡量古代了。

  趙武站起身:“我明天正式上任,接管司徒府,上任第一道命令就是鑄造新貨幣,整頓市場秩序。我們晉國過去的貨幣體積太大,不適合交易攜帶,我決定鑄造金、銀、青銅三種新錢,以規范國內的市場交易。”

  齊策雖然學了管仲的經濟學,但他還是不懂這里面的道理:“主,照你這么安排,金銀幣的價值太大,這兩種錢幣顯然不會出現在日常的交易中…我估計,日常交易中,銅錢都很難看到,如今大多數交易都是以物交易,我們有必要那么費力嗎?”

  趙武努力糾正齊策的觀念:“策,金銀幣雖然不會出現在日常交易中,但只有三級‘貴金屬等價體系’建立了,體系內的東西才可以稱之為‘貨幣’。說的更清楚一點,就是:只有銅錢存在,單一的銅錢它不該稱為‘貨幣’,只能是一種用于交換的‘等價物’。唯有將整個體系建立了,體系內的每一種等價物,才可以合并稱之為‘貨幣’。

  算了,這個道理我也不太懂,我只是覺得,有了三級兌換體制,大額交易與小額交易可以隨時切換,便于商品流通…你聽不懂不要緊,按照我的方法施行,慢慢的自會有人研究出里面的理論。”

  趙武這純粹是不負責任的做法,然而,晉國公卿是分工明確的,他負責商貿與農耕這塊事務,他的決定就是最終決策。

  當晉悼公進入成周的領地,晉國的新錢已經傳到了成周,悼公向周王室敬獻禮物,周王室回贈的賞賜居然是銀幣——這幾枚銀幣拿在手里,讓悼公很郁悶:“這…居然是我晉國的新錢,我可是晉國國君耶,我怎么不知道咱晉國發行了新錢?”

  荀罌親切地提醒:“看來,我家那個武子是上任了。”

  悼公又問周王室派來聯絡的卿——單靖公:“我晉國除了發行這些銀幣,還有什么錢…原先那些青銅錢來,廢除了嗎?”

  單公回答:“啊啊,今年我女兒給我送年禮,除了送來一堆銀幣外,還送了十枚金幣,以及一堆新銅錢。”

  悼公急忙催促:“拿來看看…我這位國君,居然要從王室見到自家的錢幣。”

  新銅錢還保持內方外圓的形狀…錯了,內方外圓的錢型是秦始皇統一六國后制定的標準,這時代,大多數錢幣是鏟形,偶爾也有其他形狀,比如橋型、磬型…

  單公拿來的銅錢都用繩子穿著,每一千枚為一串,價值一枚銀幣。

  那些銀幣與金幣也是圓形,形狀大小活像現代的一元鋼幣,幣有一層外圈,圈邊鑄造著細密的齒,幣的陰陽兩面都用沖壓法,沖壓出圖案,一面刻著錢幣的價值,一面刻著周天王的年號——這時代,波斯、埃及、希臘、特洛伊、羅馬,使用的都是沖壓錢幣。而趙武這一次努力,使得晉國與世界同步了。

  悼公翻來覆去的欣賞著晉國的新錢,周圍的卿們對經營之道,遠不如趙武精通,趙武做的這件事,他們看不出究竟來,所以大家誰都不敢亂發言…最終,還是一個信使打破了沉悶。

  荀罌與信使交談幾句,過來通報:“君上,魯國來信,齊國指使屬國莒國出面,滅鄫。”

  悼公把錢幣扔還給了單公,漫不經心的回答:“這種金幣我認識,楚國的郢爰不就是一種金幣嗎,不過它們是方形。此外,銀幣我還不太熟。我們國家有豐富的青銅資源,但我還不知道另外兩種金銀金屬來自何方?我國鑄造錢幣,另外兩金屬全靠外國輸入…我覺得這事有點危險,回頭給武子說一說。

  …啊,你說什么?鄫國被齊國滅了!傳信給魯國,責備他們為什么不能庇護鄫國;在傳信給齊國,要求他們必須懲罰莒國,告訴他們,這是我的意愿。”

  荀罌回答:“君上的意愿,就是他們的命令。”

  晉國大軍稍時停留,繼續前進,穿過棘門后,軍隊解散,國君領著魏氏繼續前行,在新田城南郭,國君停下了腳步,指著一處院子問:“我記得,這里是匠麗氏的院子,怎么院墻變了,變成石頭的院墻?”

  荀罌在旁咳嗽了一聲,從后面趕上來的荀偃提醒:“國君出發前,已把這座院子賜給了我家武子。”

  國君點頭:“噢,既然這房子到了武子手里,也難怪院墻會變成武子的風格——他總是喜歡深溝高壘的石頭城堡。”

  勃緹笑著拍馬屁:“今后國君再到這里游玩,也就更安全了。”

  國君催動馬車,再問:“怎么府門口冷冷清清,難道武子又跑出去巡視了?”

  荀偃答話:“君上且等等,我去問問。”

  不一會兒,荀偃轉回來匯報:“武子果然出去了,聽說蒲城附近的山中發現了大銀礦,武子已經宣布這座銀礦是國君的‘專利’,正調動軍隊在四處布防。”

  悼公有點哭笑不得——蒲城原來就是我哥哥的領地,我哥哥沒有繼承人,要不然我能登上國君的位子嗎?

  那里本來就是我的“專利”,何須特別申明?

  不過,現在全國銅礦都在國君的手中,如果再加上一座銀礦,嗯,即使國中沒有金礦存在,鑄幣這事兒,看來最大的獲益者是國君…悼公本來想趙武詢問一下,這下子,他連問的興致都沒有了。

  且由著司徒趙武去折騰吧。

  按規矩,國君出征回來,首先要去太廟祭告祖先,然后,把出征用的弓歸還太廟,下面才是自由活動時間。趙武不在,國君沒法招呼上他同去太廟,便催動車馬,轉身離開趙武的府邸。

  韓厥在太廟門口迎接悼公,悼公祭告祖先后,馬上在太廟接受了韓厥的辭職,從當日起,韓起代替父親上朝,在三軍中為上軍佐,當時八正人選為:

中軍將:荀罃中軍佐:荀偃上軍將:士匄上軍佐:韓起下軍將:欒黡下軍佐:士魴新軍將:趙武新軍佐:魏絳  八正卿中,韓起排名第四,起點非常高。而趙武原地踏步,繼續是倒數第二正卿。

  《春秋》中記錄這次人員調整的經過,是根據楚國令尹子囊向國內的匯報:據稱,韓起年紀少于欒黡,而欒黡、士魴謙讓,使佐上軍。子囊得到這個消息,立刻發布了撤軍令,他的理由是:“晉國國內卿大夫們知道彼此謙讓禮敬,這說明晉國人很團結啊,團結一心的執政班子最難戰勝。我們楚國這次已經得到了陳國,并把爭霸戰線重新向北推進千里,讓爭霸戰場到了鄭國境內——我們想得到的已經到手,還是回去等待時機吧。”

  子囊這個理由,贏得了楚國上下一片贊同,大家都稱贊子囊“賢”,并認為國君這次找到了一個好的執政,楚國有了希望。

  與此同時,晉國這次政權過渡波瀾不驚,由此可見韓厥的政治智慧。另一方面,楚國人這次也表現的可圈可點——當時晉國國內正在進行動員,楚國這一退兵,徹底打亂了晉國的計劃,已經集結好得部隊,不得不再度解散。這對于晉國的封建領主來說是場災難,那些已經集結的武士,他們已算是服了當年兵役,不用再交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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