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教太平洋三三三南與北(一)
三三三南與北(一)
“昆叔,這些煙葉再有幾天就該收了,是不是要去準備雇人了?”年輕的小伙子戴著草帽,蹲在種植園里瞅著幾片碩大的煙葉,臉上喜氣洋洋。
運目望去,四周郁郁蔥蔥全都是待收獲的煙葉,如今煙葉行情看漲,只要把這些一買,自己就能掙夠和海邊秋妹子的婚事錢了,這樣就不會被人笑結婚還要勞煩叔叔出錢。
“是啊。”旁邊的昆叔知道,侄子是個要強的人,堅持老婆要用自己的錢,所以連忙樂呵呵笑道:“我已經和鎮長說了,等明個從呂宋雇來的人一到,他就會先安排給我們園子先收,等這些煙葉賣完換了錢,叔就給你提親去。”
“叔,瞧您說的。”年輕小伙子撓撓頭,也不知是天上辣辣的陽光曝曬,還是被說了心事,臉頰都有些微紅,連忙岔開話題:“叔,婆羅洲這么多勞力,您和那么多種植園主,為何還要從呂宋專門雇人來收采?在鎮子外請些土人不就行了嗎?難不成他們連這個都不會做?再說了,那也省…。”
“住嘴”
小伙子還未說完,就聽到叔叔暴喝一聲,連忙扭頭看去,就見到往日里從不火,總是樂呵呵的叔叔竟然臉色鐵青,怒目瞪著他。
“叔,我…。”
“我說過,若是你和那班畜生不如的土人有來往,就不要叫我叔”昆叔用力的咬著嘴唇,良久后見到小伙子低下了頭,才察覺自己有些過了,他這位侄子才從國內出來沒多久,哪知道那段往事,嘆了口氣,招招手把侄子叫到身邊,就在田埂上坐了下來,取出煙紙卷了個小煙卷。
小伙子見狀,便知道叔叔有話說要,連忙掏出火柴替他點上,昆叔抽了兩口煙后,心情才平復了一些,緩緩說道:“虎子,你知道為何咱們這里的煙葉長的特別好嗎?”
這個問題往虎子眉心一擰,也才第一次意識到這點,要說還真奇怪,自己居住的這座小鎮和旁邊相比,不管是種煙葉,還是這兩年種植的橡膠樹,都比其他地方漲勢更好,這兩年的外鄉人來到這里后,都說這里的風水好。
難不成真有風水這事?
虎子才剛開口,昆叔卻狠狠地啐了一口:“屁,這老天爺啥時候開過眼?風水之說,那都是糊弄外人的,是怕了別人不敢來這地方搞種植園”
“叔,那是啥道理?”
昆叔瞇著煙卷,老眼忽然紅了起來,徐徐道:“虎子啊,我告訴你,你要記住了這里的土地之所以好,那是因為這里的每寸土地,都是用咱們華人的血澆過的”
“用血澆”虎子知道叔叔從不說假話,頓時汗毛都豎起來了,整個鎮子的地都用血澆透,那需要多少…華人。
昆叔坐在田埂上,抽著煙,任由淚水從蠟黃的臉頰上滑落,卻緊咬牙關沒有出一點聲音。
那一年的情形,他至今還記得很清楚,那天,他挨了一箭昏死過去,等醒來后卻才現自己已經被埋在了尸山血海之這還不算,那些手舞著大刀,拿著長矛和弓箭的土人,在荷槍實彈的荷蘭人指揮下將一隊隊捆綁著得華人同胞帶到這里,然后就像是殺豬宰狗般砍下他們的腦袋血水順著斷開的脖子沁入大地,整個鎮子都被染紅了這還不算 他們砍下了頭顱后,還將他們一個個懸掛在每一顆大樹上,警告華人離開這片土地那一年,婆羅洲的大樹上,結滿了枯干的人頭。
這還不算 最慘的是女人,她們被抓住后,每個人都受到了非人的,從呱呱,到年長之輩,她們的身體被無數齷齪眼綠的土人糟蹋后,再被砍去四肢,受盡折磨在猖獗的笑聲流血而亡。
這還不算那些年幼的孩子,被直接用長矛穿透了身子,被土人們當成了美食分食而光,只留下了一具具比野狗還不如的骨架那段日子里,昆叔就這么趴著,躲在死人堆里,聞著無法忍受的尸臭,喝著沁滿了鮮血的河水,才最終熬到了土人退去,活到了今天當他走出鎮子時才知道,被大家視為海外樂土的蘭芳國在舉著大刀長矛,身后站著荷蘭士兵提供支援的當地土人圍攻下,最終淪陷,數十萬華人全被當成了豬狗屠宰一空這個華人歷史上第一個共和制的國度,遭遇了最血腥而瘋狂的屠殺他們創造起來的財富被掠奪一空 他們跑,她們逃,生活在這里的每一個華人都希望祖國能伸出援手,但得到的卻是冰冷和沉默。等他身體好了暫時回到國內后才知道,在大清國內,知道此事的人寥寥無幾,就仿佛那是一段寫在黃紙上的老故事,只是一段說書嘴里的一段陳年往事。
這種冷漠比起土人的大刀更讓他心寒,每當他說起那段往事時,身邊的人總是搖搖頭,都說他在說胡話。
所以他真的呆不下去了,再次離開了國內前往了南洋最大的華人聚集地呂宋求生,苦苦掙扎,四處打拼,才最于又掙下一份不錯的家業。
但即便是不用為下半輩子愁吃愁喝,他也不敢有半點放松,每日都是小心翼翼,謹言慎行,就仿佛是一只只能躲在地道里,欣賞著自己攢下的財富的地老鼠直到有一天,一支華人的艦隊來了用大炮,用子彈趕走了西班牙人,并且主宰了呂宋,他才猛地見到了陽光那天他笑了,喝醉了,和很多在南洋求生的華人們一起爛醉如泥,因為他知道從此以后華人終于有了依靠,他即便是睡得再死,也不敢有人再打華人的主意了 后來他聽說了建軍港的事,便咧著嘴,笑著,捐了十萬兩白銀。
因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錢沒了可以在掙,但若是沒了那支艦隊,華人們哪怕是在有錢,也都是人家屠刀下的老鼠。
后來,他辦起了煙葉種植園,在呂宋有了家不大的煙草種植園,手底下有了幾十號人,最后當他聽說如今南洋各地對華人再也不敢亂來后,便和幾位當年幸存的朋友一起,又悄悄地回到了坤甸,回到了鎮子,辦起了更大的種植園。
隨著越來越多新一批華人從國內各地走了出來,坤甸的華人也漸漸多了起來,但和那些國內剛出來的人相比,他始終無法忘記那段慘痛的經歷。
虎子陪坐在旁邊,眼睛紅紅的,雙拳更是捏的指骨白,他才知道叔叔嘴里那些老故事原來都是真的,為何每一位剛出來的華人來到小鎮,都會被告誡要小心土人,為何大伙都寧愿等專門幫著收割的呂宋勞力到來,也不愿意用鎮外那些土人這些貪婪的,自己不耕種,只知道無恥的伸手,拿不著便搶,便投,邊殺人劫財的土人,根本就不配活在這塊土地上 “走吧。”昆叔敘述完后,心情也好了很多,仿佛又變成了那個樂呵呵,見著誰都低頭哈腰的老實巴交農民樣,拍拍虎子的肩膀剛剛起身,突然,遠處一聲清脆的槍聲陡然讓他震了一下。
“怎么回事?誰又打槍了?”
槍聲驚動了整座小鎮,無數的華人從田地里,從種植園里沖了出來,他們扛著鋤頭,拿著扁擔,拽著鐮刀,他們知道,在這里除了他們自己,沒人能保衛他們的安全。
“昆叔,快走,他的,那些土人又來搶東西了”一個聲音從旁邊叫喊起來。
“”雖說土人搶東西時有生,在坤甸根本不算什么新鮮事,但剛剛才聽完那段辛酸史的虎子,卻不知為何仿佛心口上被人剜了一刀,紅著眼睛抓起砍刀就要往外跑。
“等等。”昆叔一把拉住了他,望著他年輕的臉龐,卻沒有阻止,只是從腰里掏出一支左輪手槍遞給了他:“記住,這是咱們華人開創的地盤”
“現在和以前,那是不一樣了”
“叔,你放心吧”
“砰砰砰…。”隨著虎子的離開,鎮外的槍聲越來越密集了,這讓昆叔很是擔心,想了想后立刻向鎮上由呂宋專門派來的護衛隊大營跑去。
幾分鐘后,一道無線電波從鎮子內出,迅聯系上了一艘正在坤甸外海巡邏的新華海軍驅逐艦上。
“報告,坤甸東南五公里外生了土人哄搶,目前當地護衛隊正在趕去,詢問是否可以提供支援。”通訊官的話,打斷了正在查看這次巡邏路線的藍建樞,他猛地抬起頭后想了想,由卷起了海圖,展開了坤甸地區的內河航道圖。
“在哪里?”
“在這個位置,這里的河道水深平均過…五米,我艦完全可以通過。”
“那還等什么”藍建樞扔掉了手的筆,迅沖到艦橋指揮臺前大喊道:“立刻聯系司令部,告訴他們旗魚號截獲先遣護衛隊信號,正在前往支援。”
“拉戰斗警報,全員準備”
“叮鈴鈴…”
一陣陣刺耳的警鈴聲,打破了驅逐艦的平靜,雖然旗魚號已經被拆除了魚雷等設備,改為了專職的巡邏艦,退出了主力編隊,但艦上的預備役水兵們卻早已習慣了這種情況,眨眼間旗魚號便仿佛嗅到了血腥味的獵豹般,齜起了全身的毛。
“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了”
望著艦艏旋轉地半封閉炮塔,藍建樞狠狠地捏緊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