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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滴血認親

  宋蕓兒有些好奇,問道:“三姨娘睡覺打呼嚕呀?”

  楊老太爺點點頭。

  楊秋池也問道:“伯父,你能從鼾聲確定是三姨娘嗎?”話問出來楊秋池就有些后悔了,老太爺和三姨娘兩人一個枕頭上睡了一年多時間,怎么會不知道呢。

  果然,楊老太爺說道:“是她的呼嚕聲,沒錯的。”頓了頓,又續道,“她死之后第二天,我到她房里睡,人家說人死了七天之內會回魂,想著她會不會見我可憐,托夢回來看看我。我好和她說聲對不起…”

  說到這里,楊老太爺話語有些哽咽了。看來,楊老太爺對這小妾的感情的確很深。

  楊秋池偷偷看了看大奶奶,只見她臉色淡漠,好象沒聽見楊老太爺的話似的,嘴角卻露出了一絲鄙夷的冷笑。

  楊老太爺停了半晌,這才續道:“那晚上我靠在床頭,迷迷糊糊睡著了,突然聽到有呼嚕聲,很輕,卻很熟悉,一點沒錯,就是她的。我心中一喜,醒了過來,就看見她一身白衣――她以前就很喜歡穿這樣一身白衣――就躺在我身邊。”

  “我驚喜地叫了聲,伸手去摸她的臉,沒想到摸了一個空,她整個身子平平地飛了起來,然后慢慢立在了床前,我坐起身,正要走過去,就看見她臉上的肌膚一塊一塊往下掉,變成了一個血淋淋的骷髏頭!”

  “我嚇得不停地大叫,那白衣骷髏變得越來越大,血淋淋的,慢慢向我走來,然后我就被嚇昏死過去了。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楊秋池聽完楊老太爺對見鬼過程的描述,心中一動,和自己第二次見鬼的情景很相似,說明,楊老太爺也是被下了致幻藥。

  楊秋池問道:“伯父,三姨娘去世那一晚,您去小閣樓的時候,大概是幾更?”

  “四更!”楊老太爺很肯定地說,“我就是聽到外面梆子響四更,想起山兒出世的時候也是四更,這才想去看看她。”

  四更,也就是估計的作案時間,那時候楊老太爺還聽到三姨太的呼嚕聲,說明三姨太當時還沒有死。說不定,楊老太爺前腳走,這兇手后腳就進了小閣樓殺死了三姨太,楊老太爺這最后一面都沒能見著。

  大奶奶插話說道:“老爺,咱們先不要說這些了吧。光顧說話不喝酒吃菜,這菜都涼了。”

  “對對,吃菜,吃菜!”楊老太爺招呼道,然后吩咐龐管家安排下人們去將飯菜都熱一熱。這大冬天的,飯菜容易涼。

  龐管家前前后后招呼著,忙得不亦樂乎。楊秋池有些感慨:“龐管家真是里外一把好手。”

  大奶奶也贊道:“是啊,家里這些丫環婆子多,卻沒一個中用的,你不看著他,馬上就躲懶去了。沒有龐管家還真不成,外面這收租收帳,迎來送往,甚至一曰三餐,還都依賴這龐管家照應著。”

  龐管家聽大奶奶夸獎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接著去忙去了。

  楊老太爺不說這些傷心事之后,大家又舉杯換盞暢飲起來,這冬天里喝酒,舒筋活血,吃得人熱血沸騰。

  正喝著酒,南宮雄回來了,在楊秋池耳邊低聲說了幾句。楊秋池臉上露出了會心的微笑,也低聲在南宮雄耳邊說了幾句。南宮雄點點頭,退到楊秋池身后幾步站著。

  酒席散的時候,楊秋池等人又有些喝醉了。照例,楊老太爺吩咐上紅糖綠豆湯醒酒。

  不一會,丫環們用一個大托盤將醒酒湯端了上來。龐管家又親自從托盤里將醒酒湯一個個端到了楊秋池等人面前。

  宋蕓兒舀了一小勺嘗了嘗,皺了皺眉,說道:“好淡,一點味道都沒有。”扭頭對龐管家說道:“哎!幫我拿點紅糖來。”

  同知大人的千金有指示,龐管家趕緊哈著腰答應,吩咐丫環去拿。宋蕓兒臉一沉:“怎么,我叫你去拿,你卻叫別人去拿,你的架子還蠻大的嘛!”

  宋同知喝道:“蕓兒不得無理!”

  宋蕓兒噘著嘴巴身子一扭,哼了一聲,老大不服氣的樣子。

  見同知千金生氣,龐管家有些惶恐,趕緊哈著腰小跑著出客廳去拿紅糖。

  這時,門廳前方房梁上的一盞燈籠突然掉了下來,砰的一下落在地上,頓時燒了起來。

  大奶奶和周氏、楊艾筱等驚聲尖叫起來,慌亂地站起來到處躲。楊老太爺也有些慌了,站起身連忙叫仆人們去撲火。

  那燈籠的火倒也不大,只是突然掉下來燃了起來,把眾人都嚇了一大跳,稍稍有些慌亂。仆人們很快就把燈籠的火給撲滅了。

  好在有驚無險,另有仆人趕緊拿來新的燈籠換上。

  這時,龐管家端了一碗紅糖回來,宋蕓兒接過,舀了一大勺放在碗里,又給楊秋池的碗里也放了一勺,才大口喝了起來。

  楊秋池在宋同知耳邊低聲說了幾句,宋同知點點頭,將龐管家叫了過來,端起自己的那一碗紅糖綠豆湯,站起身說道:“龐管家,你,你是楊老太爺的左膀右臂,我聽楊老太爺說,他,他一直把你當兄,兄弟一般。剛才小女言語不當,龐管家切莫在意才是。龐管家辛苦了,就,就請飲了這碗醒酒湯,算是本,本官犒賞你吧。”

  宋同知可是朝廷五品官員,相當于現在的地委常務副書記,給一個小管家賜飲,算是給了他天大的面子了,龐管家受寵若驚,連稱不敢。貓著腰,恭恭敬敬將那碗紅糖綠豆湯接了過來,一口氣喝干,連聲感謝。

  旁邊丫環又給宋同知另外端來一碗醒酒湯。

  楊秋池等人也都各自把醒酒湯喝了。正要散席回去休息,就見到一道黑影閃了進來,鉆進桌子,來到楊秋池腳下。楊秋池一低頭,驚呼一聲:“小黑!你怎么來了!”

  那道黑影正是楊秋池心愛的小黑狗小黑。

  楊秋池他們這一次到老家是省親來了,來的時候沒有破案任務,所以就沒有帶小黑。再說了,先在楊秋池可是縣太老爺了,怎么還能到哪都帶條小狗呢,那有失官威。

  小黑狗親熱地圍著楊秋池腳邊亂轉,小尾巴搖得呼啊呼的,楊秋池彎腰抱起小黑狗,問道:“小黑,你怎么來了?”

  小黑狗汪汪叫了兩聲,算是回答。伸著舌頭去舔楊秋池的手,好癢。

  正在這時,一個仆人急沖沖跑進來說道:“老太爺,各位大人,楊夫人他們從寧國府回來了。”

  啊,小雪回來了?楊秋池和楊母都是有驚又喜,原來還以為他們要第二天才能來到呢。小黑肯定是馮小雪他們帶回來的。

  楊秋池抱著小黑狗迎出門外,就見到遠遠過來一群人,當先一個正是自己的娘子馮小雪。

  “小雪~!”楊秋池歡喜地叫了聲,放下小黑狗。

  “夫君!”馮小雪小跑著迎了上來,拉著楊秋池的手,滿臉欣喜,仿佛分離了很久似的。小黑狗在他們兩腳下繞著圈歡蹦亂跳,汪汪亂叫。

  “你們怎么今天就到了,我還估計著要明天才能到呢。”

  馮小雪身后的女護衛頭領夏萍說道:“夫人說少爺急著要用這寶貝,我們便連夜趕路,所以提前到了。”

  楊秋池心疼地拍掉馮小雪身上的白雪,說道:“你看你,找什么急嘛,天都黑了,山路又不好走,萬一要摔著了,那可怎么辦嘛。”

  此刻,宋蕓兒也攙扶著楊母跑了上來,楊母說道:“小雪,這黑燈瞎火的你著什么急嘛,明天一大早再來就行了啊。”

  馮小雪過去攙扶著楊母,說道:“娘,我擔心夫君急著要用,我們這不是沒出什么事嘛,您別擔心。”

  宋蕓兒過來親熱地挽著馮小雪的手臂,說道:“嫂子,快進屋吧,外面好冷的。”

  “對對,快進屋!”楊母說道。左邊挽著宋蕓兒,右邊挽著馮小雪,將楊秋池丟在一邊,三人并肩說笑著走進了大廳。

  楊秋池這下成了跟屁蟲,跟在她們后面進了客廳。

  馮小雪他們還沒吃飯,大奶奶趕緊吩咐龐管家重新置辦酒席。

  馮小雪他們吃飯的時候,楊秋池吩咐龐管家準備一個干凈的桌子,擺上香爐,并準備一個用來滴血認親的瓷碗。

  馮小雪他們吃飯的時候,楊秋池沐浴更衣,做好準備。他們吃完飯,一切也準備停當了,接著凈手焚香,開始進行滴血認親。

  小丫環知春將山兒抱來之后,楊秋池從馮小雪帶回來的法醫物證勘察箱里取了兩片采血刃,用燈火燒過消毒之后,分別在楊老太爺和小少爺山兒手指上扎了一下。鮮血冒了出來。

  山兒哇哇哭著,給這滴血認親蒙上了一些灰色。

  從法醫物證勘察箱里拿出兩根玻璃吸管,分別吸取了兩人的血,將玻璃吸管放在一個托盤里,然后將那準備用來滴血認親的瓷碗也放進托盤,稱自己要獨自一人祈禱神靈保佑,然后進行滴血認親,這樣才能靈驗。

  楊秋池提著法醫物證勘察箱進了廂房,關好門。好半天,才神色凝重地托著那放著兩根玻璃吸管和一個瓷碗的托盤,小心翼翼走了出來,恭恭敬敬放在桌子上。

  又點了一支香,默默禱告一番之后,才轉身說道:“我現在要檢驗山兒究竟是不是老太爺的兒子,我會將他們剛才的血滴在碗里,如果是,他們的血會溶合在一起,否則,就不能相溶!”

  對于生者與死者之間是否有親子關系,早在三國時代就記載了滴骨認親事例:當時陳業的兄弟渡海喪命,同時遇難者有五、六十人,待發現尸體時,尸體已經高度[],不可辨認。陳業心想,如果是親人,一定會所不同,于是便割臂流血灑在骨上,果然一骸骨上血液浸入,其余骸骨則血液不入。

  宋慈《洗冤錄》記載了檢滴骨親法:“謂如某甲是父或母,有骸骨在,某乙來認親生男或女,何以驗之?試令某乙就身刺一兩點血滴骸骨上,是的生親則血沁入骨內,否則不入。俗云‘滴骨親’蓋謂此也。”并規定了詳細的艸作方法。

  對于[]檢驗親子關系的方法,即合血法,也就是俗稱的滴血認親(周星馳的《九品芝麻官》里的那種),則是在明朝才出現的。

  明末的《檢驗尸傷指南》、清初的《福惠全書》和《校正本洗冤集錄》都有完全相同的記載:“親子兄弟或自幼分離,欲相識認,難辨真偽,令各刺出血,滴一器之內,真則共凝為一,否則不凝也。”

  所以,楊老太爺他們也聽說過合血認親這種說法,但沒見過。

  剛才楊秋池鄭重其事沐浴更衣、凈手焚香、獨自禱告,已經讓他們感到了某種神秘的力量。待到后來楊秋池拿出的那兩根玻璃吸管,更讓他們非常的驚奇。他們從沒見過透明玻璃,也沒見過橡膠。見楊秋池手一捏,這長長的透明的管子就將血吸了進去,更是驚訝,心中都充滿了敬畏。

  人就是這樣,總是敬畏那些神秘的東西,許多的神話傳說就是來自于這種對神秘的敬畏。楊秋池這一番故作神秘的做作,就是要引起楊老爺子他們的敬畏,從而相信滴血認親的結果。

  聽楊秋池這么一說,大家都知道,最關鍵的時刻來了,楊老太爺等人都圍攏過來,凝神觀瞧。

  楊秋池從托盤里拿起一根玻璃吸管,將血滴在碗底,又拿起另一根吸管,慢慢將管中鮮血擠了出來。

  那鮮紅鮮紅的血從尖嘴頭冒了出來,緩緩凝成一個小血滴,落了下去。

  這一滴血下去,山兒的命運將由此決定。

  血相容,他就升入天堂,會得到楊老太爺無微不至的照顧,真正過上小少爺的幸福生活;如果不能相容,他將墮入地獄,這樣的封建大家庭是絕對不可能容忍孽種的存在的,其命運自然可想而知。

  碗里的兩滴鮮血雖然挨在一起,卻像兩個鬧了別扭的小孩,背靠著背在賭氣,等了半天,還是各自讀力,沒有融在一起。

  楊秋池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楊老太爺的目光變得異常的冷峻,鼻孔里重重地哼了一聲,抬起頭,死死盯著小丫環知春懷里的山兒,咬著牙吐出了兩個字:“孽種!”

  大奶奶和周氏、楊艾筱三人相視一笑,仿佛對這個結果早在意料之中。

  大奶奶滿臉鄙夷地看了一眼山兒,走到老太爺身邊,撇著嘴道:“我早就說這狐貍精不是什么好東西,傷風敗俗,也不知道是哪里招來的野種,敗壞…”

  “夠了!”楊老太爺大吼了一聲,把眾人都嚇了一跳,“龐管家,給我把這野種拿出去扔到糞坑里溺死!”停了一下,沒聽到龐管家答應,扭頭一看,只見龐管家面如死灰,嘴里喃喃念著:“不會…不可能…不對!”

  楊老太爺正沒好氣,見他對自己的吩咐沒有反應,大喝道:“龐管家!”

  龐管家渾身一機靈,這才回過神來,答應道:“是,老爺,您叫我?”

  “搞什么!我讓你馬上把這孽種拿去糞坑里溺死!你沒聽到嗎?”

  龐管家的臉更是慘白,答應了一聲,慢慢走到丫環知春面前,哆哆嗦嗦將枯瘦如柴的小山兒接了過來,緊緊摟在懷里。

  山兒不知道已經大禍臨頭,伸出兩只長滿老繭的小手,去抓龐管家的臉。

  “孩子~!”龐管家低低地悲聲呼喚,任由山兒的小手在自己同樣粗糙的老臉上抓撓著,兩顆渾濁的淚水從眼角滾落下來。

  楊老太爺更是煩躁,吼道:“龐管家,你沒聽到我的話嗎?”

  龐管家緊緊抱著孩子,生怕別人把他搶跑似的,走到楊老太爺面前,咕咚一聲跪倒,抱著孩子磕了一個頭,說道:“老爺,求求您,饒過這孩子吧。孩子是無辜的啊。”

  “無辜?”大奶奶在后面陰陽怪氣說道,“搔狐貍生的野種,就不該留在這世上,更不能留在我們楊家,沒得污了我們楊家的名聲。”

  聽了這話,龐管家抱著孩子又磕了幾個頭,慘然道:“如果老爺、太太能發慈悲饒了這孩子,老奴愿意辭去管家之職,這些年的工錢我也不要了。我帶著這孩子離開楊家村就是了。懇求老爺、太太成全!”說罷,又磕了幾個頭。

  旁邊楊清水的娘子周氏恨聲道:“不行!這孩子是楊家門里出來的野種,只有處死,才能洗掉這恥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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