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兩種人 紀綱當時的確只是布置手下跟蹤楊秋池到賢妃陵之后,讓他們毀尸栽贓陷害,沒想到這些人見財起意,竟然盜竊陵墓陪與珍寶,現在還被拿了個人贓俱獲。
紀綱驚恐萬狀,咕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磕頭:“這些個畜生竟然做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都是微臣御下不嚴,竟然被這群畜生蒙騙,真是罪該萬死。請皇上賜罪!”
明成祖冷冷道:“你僅僅是御下不嚴嗎?”
紀綱磕頭道:“微臣對他們的所作所為真的一無所知啊,皇上,微臣只是要求他們跟蹤觀察楊秋…,不,楊大人,沒想到他們居然做出毀損娘娘遺體,盜竊陪與珍寶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來,微臣對此的確一概不知啊,皇上…”
太子朱高熾道:“他們均已招供,這一切都是你指使的…”
明成祖望了太子一眼,擺了擺手,轉頭盯著紀綱,問道:“你不是說毀損賢妃遺體的事情是楊愛卿干的嗎?”
紀綱一聽這話,就已經猜到了明成祖的想法,太子查證的事實已經很清楚,他哪里還敢狡辯,連連磕頭道:“是…是微臣糾察不慎,錯怪了楊大人,微臣該死,求皇上恕罪!”
明成祖桌子一拍,喝道:“你一句糾察不慎,不僅讓朕錯殺了順妃、顧內閣學士等人,還差點錯殺了楊愛卿這等無辜的有功之臣,更令賢妃遺體蒙恥!來人,將他拖出去…”
一聽這話,紀綱直嚇得魂飛天外屁滾尿流。連求饒都不會了。
明成祖頓了頓,這才續道:“把他拖出去,重責廷杖一百二十!”
楊秋池差點氣趴下,心想。怎么?打一頓屁股就算完了?這紀綱分明是故意陷害自己,皇上就這么輕描淡寫一句話就算玩完了?這算哪門子事情嘛!就算你不治他栽贓陷害老子,可這紀綱為了誣陷老子,把你最寵愛的妃子的遺體都剁了個稀巴爛哦?這你都不管?
其實,這是明成祖權衡利弊后地無奈選擇。明成祖當然知道,這些錦衣衛沒有紀綱的指使,再給他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掘陵毀厚,順帶盜竊陪葬珠寶的。不過,紀綱能爬到錦衣衛指揮使這個地位上。并不僅僅靠善解人意溜須拍馬,還是有他真本事的。
紀綱地真本事就是整人,明成祖當然需要楊秋池這樣的偵破專家來查出那些真的有謀反之心的人。不過,還有一些人,明成祖知道他們根本沒有謀反之心,但是形勢的需要或者權力斗爭的需要,必須將之鏟除。所以就需要進行栽贓陷害屈打成招,而這種昧著良心黑著屁眼才能干的事情,顯然楊秋池是不能勝任的。這種工作非紀綱這等陰損小人莫屬。
因此,明成祖需要楊秋池這種真正的能人,也需要紀綱這種不講原則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思行事地陰損能人,這兩種人都是他政權的需要。更何況,靖難之役里,紀綱一直跟隨他鞍前馬后,征戰沙場,紀綱作戰勇猛,深得明成祖的賞識。這種戰斗中結下地君臣友誼,那是最讓人難以忘懷的,這之后紀綱又善于溜須拍馬,深得明成祖的歡心。所以,這一點也讓明成祖下不了決心砍紀綱的腦袋。
紀綱損毀賢妃遺體已是事實,如果因此將紀綱砍頭,于事無補,打他一百二十廷杖殺威棍以示警告,不僅警告了他,順了楊秋池的氣,也保留了這有用之才。
明代廷杖始于明太祖,到明成祖永樂時期基本上就不用了,后來地明英宗才正式恢復廷杖。
明成祖下令對紀綱進行廷杖,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眼看紀綱將楊秋池誣陷得差點家破人亡,如果不給這紀綱點顏色,瞧楊秋池那撇著個嘴兩眼冒火的樣子,肯定難以平息他的怒氣(明成祖不清楚楊秋池與紀綱此仇不共戴天了),也難以服眾,也不夠給紀綱一點教訓地,所以決定當場對紀綱進行廷杖。
執行廷杖的是專門的錦衣衛校尉,他們都受過嚴格訓練,技藝純熟,能夠準確根據錦衣衛指揮使紀綱的暗示掌握受刑人的生死。只不過這一次不同,現在被執行廷杖的,正是指揮使紀綱。
這些校尉們有些緊張,不過,皇上下令,那可不敢有絲毫馬虎。廷杖監管校尉一聲吆喝,幾個彪形大漢將紀綱扛起來架到客廳之外,七手八腳將紀綱一身官袍扒了個精光,按在地上。監管校尉上到客廳,在明成祖面前跪倒:“萬歲,對紀綱廷杖準備完畢!”
低頭看了看皇上的兩腳。按照規矩,如果兩腳八字形張開,表示可留杖下人一條活命;反之,如果腳尖向內靠攏,則杖下人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明成祖微一猶豫,腳尖朝外,卻把桌子一拍,喝道:“著實打!”
這就矛盾了,這腳尖朝外,那是留人一條命的意思,可“著實打”這句話,卻又是往死里打的意思。這校尉政治敏銳性特強,眼珠一轉,立即明白了明成祖地真實想法。磕了一個頭,答應了,起身倒退著到了門口,這才轉身,喝道:“皇上圣諭,廷杖著實打!”
紀綱在外面趴著,看不見明成祖的腳,一聽這話,嚇得魂飛魄散,連喊饒命。
行刑的校尉聽到“著實打”,瞧了一眼這廷杖監管校尉的兩腳,卻又是腳尖朝外——留人一條性命,這才是最終決定。頓時明白,齊聲吆喝道:“遵旨!著實打嘍-!”
劈哩叭啦開始狠揍紀綱,十多棍之后,便已經把紀綱打得血肉橫飛,哭爹叫娘。
這些行刑校尉手下都有真功夫。用力拿捏得恰到好處,雖然將紀綱打得皮開肉綻,鮮血直流,疼痛異常。不過卻不傷筋骨。
饒是如此,打到七八十棍時,紀綱已經痛得昏死過去好幾次,又痛醒了過來,屁股和大腿上血肉模糊,已經沒什么好的地方了,痛得他嘴唇都咬爛,連哎喲喲哭爹叫娘的力氣都沒了。
聽著劈哩啪啦的板子聲,明成祖笑呵呵轉頭望了望楊秋池,只見他冷哼了一聲。兀自撇著嘴兩眼朝天,顯然不為所動。
明成祖神情似乎有些尷尬,地確。被人整得差點家破人亡,這口氣不可能就這么順了的。略一沉吟,桌子一拍,對外喝道:“你們沒吃飯嗎?朕讓你們著實打!”
那廷杖監管校尉嚇了一跳,跪倒磕頭。望了望明成祖的兩腳,卻還是腳尖朝外,頓時明白。起身喝道:“皇上圣諭,加把勁,好生著實打了-!”
那幾個行刑校尉聽了這話,棍子掄得更高,呼呼生風,這下子可是真的打,可不是鬧著玩地了,當然還是留有性命余地的。后面這三四十棍打下來,紀綱已經跟頭死豬似的躺在那里。兩眼翻白,連哼哼都沒有了,已經昏厥了過去。
一百二十廷杖執行完畢,四位廷杖校尉提起下面裹著紀綱的布的四角,望天空一拋,重重摔下,這一重擊,也只讓昏厥的紀綱哼了一聲,鼻口流血,兀自昏迷不醒。
校尉們將紀綱抬上客廳,重重扔在青石板地上。
楊秋池低頭一看,后面的四十廷杖可是來真的,這紀綱一條命已經去了九成,心中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不過,楊秋池知道,既然皇上留了紀綱一命,只要紀綱還活著,兩人這不共戴天之仇是結定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明成祖望了望紀綱,轉頭看了看李公公。
李公公會意,吩咐早已經在廷下等候的太醫們趕緊給紀綱療傷。
幾個太醫七手八腳給紀綱敷上藥。明成祖問道:“紀愛卿這傷如何?”
領頭太醫稟報道:“性命無妨,只是傷了筋骨,恐怕天寒下雨要受點苦。”
這倒說的實話,這頓廷杖之后,紀綱兩腿筋骨受損,每逢陰冷下雨之際,就會鉆心一般疼痛,食不知味,夜不能寐,這也讓紀綱更加仇恨楊秋池,兩人仇怨由此結得更深。
治療之后,紀綱蘇醒了過來。明成祖嘆息了一聲,對紀綱道:“紀愛卿,你辦錯了案件,讓楊愛卿受了委屈,雖然受點苦,卻也得有個表示吧?”
紀綱掙扎著微微抬起身子,哆嗦著說道:“楊…大人…,不,楊…兄弟…,這…都是…老哥…地錯,還請…見諒…,老哥…這里…給您…陪罪了!”想要施禮,卻已經沒了力氣。
楊秋池雙手抱肩,冷冷一笑:“不敢當,紀大人。你還是不要和我稱兄道弟的好,免得將來我被某個狗賊誣告陷害,被滅十族的時候牽連到你。”
紀綱嘴角露出一絲獰笑,嘴上卻說道:“楊…兄弟…,老哥…對不起…你…”
明成祖笑呵呵轉頭對楊秋池道:“楊愛卿,太子已經將這案子查了個水落石出,你和順妃、顧內閣學士都是冤枉地。從今天起,你官復原職,至于他們兩個…,朕會下?給他們平反昭雪,厚加安葬。”
楊秋池心里恨急了紀綱,但皇上雖然將他打了個半死,卻還是留了他一命,楊秋池也沒辦法,現在也不好表露出來,這個仇只有以后再報了。給明成祖跪倒謝恩之后,站起身,向太子朱高熾深深一禮:“太子殿下給秋池的活命之恩,秋池永世不忘!”
太子微笑著還了一禮。
明成祖道:“紀愛卿、楊愛卿,你們兩位都是朕的功臣,紀愛卿當初跟隨朕征戰沙場,戰功顯赫,后來執掌錦衣衛,也是縷立奇功,楊愛卿緝拿建文余黨也是功勛卓著,現在你們兩不僅同殿為臣,還共同管理錦衣衛,為朕分憂,以后要齊心合力,再立新功才是。”
紀綱趴在地上,哆嗦著道:“微臣…謹記…皇上…教誨…”
明成祖點點頭,望向楊秋池。
楊秋池盯了紀綱一眼,心想,你別甜言蜜語假惺惺了,老子與你此仇不共戴天!別指望老子再當你的手下,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楊秋池對明成祖躬身道:“皇上,微臣不能勝任錦衣衛職責,而京城治安不容樂觀,臣想一心秉守府尹之職,管好京城。這錦衣衛同知一職,懇請皇上免除。”
明成祖眼望楊秋池,他何嘗不知道楊秋池心中的想法,微一沉吟,說道:“這樣吧,楊愛卿,朕任命你為錦衣衛指揮使副使,正三品,執掌南鎮撫司,負責錦衣衛法紀、軍紀。同時,兼職糾察百官,有什么事情直接向朕匯報。,
楊秋池聞言大喜,雖然掛地是指揮使的副職,聽起來好像比紀綱低,但品秩卻與指揮使相同,更何況自己還是超品侯爵。以后在將紀綱整死之前,在他面前橫著走都沒問題了。
南鎮撫司本來的職責只是錦衣衛內部法紀事務,相當于中央紀委派駐錦衣衛地紀檢組,專門調查錦衣衛里面的違法亂紀行為,這個權力可大可小,往大的說,只要自己想管,連紀綱這個指揮使都能收拾。哈哈,爽-!
現在,明成祖又將南鎮撫司的職權增加了一項,糾察百官,這是非常重要的權力,明成祖就是要楊秋池發揮他的偵破才能,揪出那些真正的亂臣賊子,維護江山社稷穩定。
明成祖還讓楊秋池繞過紀綱,有什么事情直接向他匯報,這樣一來,楊秋池雖然號稱紀綱指揮使的副使,但職權比紀綱這錦衣衛指揮使都要大,甚至可以直接糾察紀綱。
楊秋池喜出望外,跪倒磕頭:“微臣謝主隆恩!臣定當盡心竭力,以報皇恩!”斜眼望向紀綱,只見他微合雙目,似乎已經痛得昏死過去,楊秋池心里明白,紀綱恐怕是氣得昏死過去的。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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