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三章心理較量 塞薩爾心里一片混亂,有些茫然地再次看了一眼報紙,越想越感覺事態的嚴重。他強壓住被自己強大祖國拋棄的念頭,抬起頭來對杜建武和艾美露出個平靜的笑容。
艾美對塞薩爾的表現十分佩服,她欣賞地點了點頭,溫柔地問道:“塞薩爾先生,斯蒂法諾這個古老悠久的顯赫姓氏,是來自于純正血統的拉丁后裔吧?”
塞薩爾聽了一愣,隨即苦笑道:“美女的女士,你的博學多才讓我倍感驚訝。是的,我祖先是羅馬人,我為自己的家族感到非常榮耀。”
“難怪塞薩爾先生如此英俊高貴,原來是秉承了古老的羅馬貴族的優秀血統,臨危不懼風度翩翩,難得、難得啊!由此可見美國是多么的富有吸引力,無論多么優秀的人才都會甘心為其所用,這一點著實令人嘆服。”
艾美嬌美的身子向后一靠,語氣隨即轉為冷厲:“在我的印象中,意大利人的家族觀念非常強,家族成員都分外珍惜親情,但為何塞薩爾先生在這段時間里沒有要求與家人取得聯系?哪怕寫封信報個平安,也能讓家人焦慮的心靈有所慰藉啊?”
塞薩爾眼中一暗,隨即勉強笑著道:“我當然時刻想念著我的家人,相信他們也會想我的,這么多年來我都是在世界各地到處漂泊,數個月不和他們聯系,家人早已經習慣了,他們知道我會平安返回的…是的,每一次都這樣。”
艾美點了點頭:“塞薩爾先生,你有孩子嗎?”
塞薩爾遲疑片刻,坦率地回答:“我有兩個女兒一個男孩。大女兒讀中學了,兒子剛會說話不久,非常可愛!”
“謝謝你的坦誠,塞薩爾先生,相信我能體會你此刻的感受。我的兒子如今還不到一歲,剛剛長出一點潔白地門牙。非常的調皮可愛。作為母親,我為自己的兒子深感驕傲,我很愛他,就像愛自己的顏容和眼睛。”艾美像聊家常一樣親切而輕松。
心情復雜的塞薩爾面對如此的場面,漸漸難以控制自己地情緒。他長長地嘆息一聲。直接問道:“尊敬的將軍,還有美麗善良的女士。我現在非常想知道你們將會怎么處理我們?作為雇傭兵,我希望我們得到公正的對待。早日回到家人身邊。”
艾美示意門口的勤務兵給塞薩爾再添了一杯咖啡,轉向一臉平靜舉止優雅但是深邃眼中略顯焦慮地塞薩爾,用和藹的聲音鄭重相告:
“塞薩爾先生。事到如今我們不得不遺憾地告訴你,由于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和機構都聲明與你們三人沒有任何關系,包括你所說地黑水公司,因此,你們三人將會被作為叛亂分裂武裝的軍事主官,交由緬甸中央政府和軍事委員會組成地特別法庭公開審判,目前各項準備工作已經展開,我們的軍事檢察機關會以叛亂罪、謀殺罪和反人類罪提起訴訟。與你們一同受審的還有羅星珈部武裝地三名師旅級軍事主管。目前他們已經對自己屠殺四個村子三百余名緬族平民的罪行供認不諱,而且也供出了你們的身份。以及你們和他們在一年另兩個月的合作時間里參與的不少次軍事行動,其中還包括兩次因為害怕情報泄露而對上百無辜貧民的殘忍殺戮。”
“不!不可能!這是赤裸裸的撒謊,是無恥的捏造…你們不能對我們這樣,我們真地只是雇傭軍,是美國公民,懇請你們替我聯系美國駐緬機構行嗎?或者是人權組織聯合國地某些機構都行,我們真的不是你們說地那樣!我敢對上帝起誓,從未參與過所謂的大屠殺,從不…”塞薩爾神色大變,終于拋掉了虛偽的假面具,再也沒有一絲的從容氣度。
艾美搖了搖頭,禮貌地勸道:“請先坐下吧,塞薩爾先生,請不要太過激動。關于你們的罪行,我所陳述的一切還只是其他人的口供,我們并沒有就此認定你們也參與了對無辜貧民的屠殺,我們派出的三個調查取證小組還在欽邦與孟加拉邊境緊張的工作,三天后才能回來,在此之前希望你們能主動配合我們的審訊工作,把你們在叛軍中的所作所為告訴我們的檢察官,我們將會如實呈送給特別法庭。在法庭上,你完全擁有自辯的權利,至于如何判定你們的行為,那將是法庭的權利,我們只會根據手里掌握的證據如實提起訴訟。請你放心,整個審判過程將會向全世界公開,屆時將會有各主要國家的記者和駐緬官員出庭旁聽,我們力求做到你所希望的公平公正——不誣陷一個好人,但也不會讓壞人逃脫!”
塞薩爾突然意識到這可能是個大圈套,他借喝咖啡的機會平靜下來,自信的笑容再次出現在他成熟英俊的臉上:“非常感謝!我會努力配合你們的工作,包括說服我的那兩個同伴,相信他們也會予以理解的。”
艾美露出欣賞的笑容:“謝謝!不過我不得不遺憾地告訴你,為了整個審訊工作的需要,從現在開始你暫時無法見到你的同伴了,他們將會被分別關押審訊,當然新的地點會比你們現在所住的那間英國人一百年前留下的小牢房舒服很多,有浴室和獨立的衛生間,這是我們特區政府能夠給予的最大方便。希望在這寶貴的幾天時間之內,你們配合審訊之余,能抽空給自己家人或者親友留下點什么,你們的信件包括暫時封存的一些私人物品,我們都會轉交給你們的親友,或者依照你們留下的地址寄出去。請原諒塞薩爾先生,我目前只能為你們做到這一點了,完成今天的見面與對話之后,我的工作也宣告完成,你們的案件將會很快轉交給政府軍專門成立的檢查機構,三天之后你們將會分別離開這座待了兩個多月的軍營。到你們該去地地方去…哦…請原諒我忘了告訴你,你們現在所處的地方是緬甸曼德勒北郊軍營,屬于西北戰區的一個指揮機構,針對你們而成立的特別法庭,也將在曼德勒進行整個審訊過程。剛才你的眼睛告訴我,你不相信我說的話。不相信你們認為專制殘暴地緬甸政府會公平地審判你們,在此我想對你說,塞薩爾先生,你錯了,我告訴你的一切都是真的。作為一個虔誠的天主教徒,我祝愿天主賜福與你!再見。塞薩爾先生。”
艾美說完,與杜建武一起站了起來。收拾完桌上的文件,憐憫地看了一眼目瞪口呆地塞薩爾,搖搖頭信步走向門口。兩名頭戴白色頭盔全副武裝的憲兵迅速來到塞薩爾左右,示意他站起來就要押解出去。
被突如其來地孤獨和恐懼百般煎熬的塞薩爾,并沒有精神崩潰進而追上對他友善地艾美痛哭流涕告之一切,而是在堅韌精神的支配下,默默地站了起來,很配合地在兩名憲兵夾持下走出大門。他來到門口,順著艾美和杜建武行走的方向望去,發現森蒂尼單薄地身影在前方五十米遠的房間門口一現即逝。很顯然杜建武和艾美將會用同樣的方法。告訴年輕的森蒂尼相同的話語。
心情復雜的塞薩爾臉色變的異常難看,他非常擔心年輕率直、敏感多慮的森蒂尼很難承受得住巨大地心理波動。在對自己生命地珍惜之下,本來就堪堪躲過前期審訊的森蒂尼肯定會將一切從實招來,因為在來到緬西北這片荒蕪地崇山峻嶺執行秘密任務之前,他們三人都被上司告知:你們身后是強大的美國,上帝將會與你們在一起,百萬官兵與你們在一切,無論發生任何事情,你們都將得到偉大美國和強大軍隊的支持與幫助!
而事實卻正好相反,他們被無情地拋棄了!是的,如今一切的證據都顯示,全世界都拋棄了他們三個人,連續七十多天來的隱蔽關押,讓他們原本堅韌的心理承受力早已面臨一個臨界點,再也不堪重負了,在他們強裝的笑臉之下的極度恐懼和絕望會輕易被那個美麗溫和的女人所激發,在面臨死刑的邊沿、在全世界的注視之下、包括遠在萬里之外的家人的目睹下,自己的生命即將走到人生的盡頭,沒有幾個人能夠再保持一如既往的理智,還愚蠢地癡信那些虛偽的承諾帶來的渺茫希望,塞薩爾自信就連自己也不行!他之所以沒有在艾美的一番心理戰面前潰敗,并非是他如何的頑強堅毅,而是他對這一切尚未能做出清晰的判斷,此時的他需要冷靜地思考一番,從而選擇今后的道路和方向。
在憲兵嚴格的守護下,塞薩爾被領進一間賓館式的客房里。他發現屬于自己的那份日常用品已經靜靜地放置在了浴室門口的大理石桌面上,干凈整潔的大床、設施齊全的空間反而讓住慣了陰暗牢房的他極不習慣,他苦笑了一下,禮貌地請出憲兵關上房門,立刻倒在舒適的大床上苦苦思索對策,可此刻他滿腦子都是一幅幅死亡的畫面,耳畔反復響起艾美那禮貌但是嚴酷之極的話語,年邁的父母、美麗的妻子、以及兒女們一張張純真的笑臉似乎就在他的眼前…
入夜,塞薩爾終于打定了主意。他禮貌地拒絕了憲兵送來的豐盛食物,只留下一塊黃面包,脫掉身上已經發餿發臭的衣服,赤裸裸地走進浴室,打開久違的熱水器痛痛快快地洗了個熱水澡,企圖讓蒸騰的熱氣驅除心中沉重的恐懼和擔憂。
擦干水漬圍上柔軟的新浴巾走出浴室,心事重重的塞薩爾這才記起自己并沒有可以替換的衣服,現在讓他再去穿那身陪伴了他七十多天的作訓服,比殺了他還難受。他沒有絲毫遲疑,走到門后打開一道間隙,向門口警戒的憲兵提出要更換衣服的請求,早有準備的憲兵隨手遞給了他一個黑色的塑料帶。
塞薩爾禮貌地道謝,關上門打開塑料袋,卻發現這套衣服竟然是如此的熟悉。他急忙拿出攤開,立刻確認這是自己兩個月前被俘時穿在身上的那套美軍制式作戰服,雖然洗得很干凈,熨燙得整整齊齊,還散發著桉樹油特有的芬芳,但塞薩爾卻被這套熟悉的制服瞬間擊倒了——他非常清楚讓自己換回這套衣服意味著什么,那就是讓他出庭時證明他的美軍身份用的,甚至是最后被緬軍槍斃或者絞死的時候,也必須穿著這套證明他的身份的服裝,讓這套衣服和他的靈魂一樣染上骯臟與罪惡!
“我要立刻見到艾美少校和將軍,快快!快帶我去見艾美少校和將軍,我不愿被交到政府軍手里,哪怕讓我去死我也不愿意….快啊!我求求你快啊…”
打開房門企圖沖出去的塞薩爾立刻被兩名孔武有力的憲兵瞬間制服,他不停地掙扎著高聲哀求,以至引來了更多的憲兵嚴陣以待。
絕望的塞薩爾清楚地知道,只要自己被交到政府軍手里,所有的毒刑與駭人聽聞的虐待就會加諸自己身上,與其在那群嗜血的野蠻軍隊拷問下生不如死,不如死在善良文明的緬東邊防軍手里,至少會死得干脆、死得有尊嚴一些。
隨著塞薩爾一聲聲竭斯底里的哀求和叫喊,這個稱職的拉丁裔美男子對生命的強烈渴求由此一發而不可收拾,堅強優雅、時刻保持的高貴風度以及超強的心理承受力,就在一套熟悉而又普普通通的作戰服面前徹底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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