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四章面對的都是選擇 陽下,古樸而又清幽的老撾皇城瑯勃拉邦,披上了一光。滿眼的紅花綠樹中,高聳的佛塔尖頂溜光閃爍,街道上不多的車輛不急不徐,悠然自得,從容漫步的人們,臉上全都是安謐滿足的神色。
與老城區一河之隔,是一片融入了東西方建筑風格的新城區。
由于在規劃設計之初,就刻意保留了大批的參天古樹、珍稀植物種類和特有的斑黃翠竹,新區建成后,又加強了整個地區的環境建設,因此放眼望去,到處都是生機盎然的綠意,還有一種蓬勃的生命力。
這片布局合理、環境優雅,兼具時尚和典雅兩種風格的建筑群,規模之大,幾乎達到了老城區的三分之一,與一河之隔的老城區相互融合,交相輝映。
這里,就是名聲鵲起的亞洲兄弟藥業公司。
經過近兩年的快速發展,藥業公司已經成為整個老撾規模最大、發展最快、社會效益最好的明星企業,吸收就業人數四千六百余人,無償為當地建起了兩所全日制學校,自己則在廠區、宿舍區建起了一所老撾語和漢語教育的雙語學校,一所全寄宿的武術學校,免費接納本公司員工的子女和華裔少年兒童上學。
自從去年下半年二期工程竣工投產之后,占地一萬多畝的藥業公司迎來了發展的又一次飛躍:剛剛公開發表的二零零一年第一季度業績顯示,一季度銷售總額為八千五百萬美元,實現利潤兩千一百萬美元。
為感謝老撾政府對企業的扶持與照顧,藥業公司總裁徐家偉舉行酒會并公開宣布:
一次性捐出一百萬美金給瑯勃拉邦市政府。用于對舊城區的改造和排水工程改造;另向老撾國家教育委員會捐獻五十萬美金,用以支持老政府的教育事業。
此舉再次引起了整個老撾朝野地震動,這是藥業公司繼建立合資的友誼醫院、無償援建兩所學校和對老撾紅十字會捐獻三十萬美金普及醫療的義舉之后。又一個深得民心地大手筆,引來了老撾上下一片贊譽,徐家偉本人再次獲得老撾政府特別頒發的國家特殊貢獻勛章。
這一周來,經過連續的考察走訪,康寧迅速熟悉了公司的業務,對公司在短短的時間內取得如此巨大的成績不時由衷地贊嘆。
此時,康寧和徐家偉、陳樸一起,沐浴在夕陽的余暉中,漫步江畔,不時就目前公司的業務展開交流。
身處優雅寧靜的環境。康寧感到心情非常的舒服平緩,他對身邊身高體胖、容光煥發地徐家偉笑著道:“徐哥,財務問題我不清楚,不過你對外公布的業績嚴重縮水,難道就不擔心留下后患?”
徐家偉聽了哈哈一笑。擺了擺手道:“放心吧,這個根本就不用擔心,我們的財務人員處理得非常嚴格和巧妙。就算讓香港的普華永道事務所來查,也拿我們一點兒辦法也沒有。我們現在的業務,已經遍及了整個東南亞地區,而大部分地利潤,則集中體現在我們遍布各國的流通環節上,真正賬面上的東西并不多。我們利用各國金融政策地漏洞,將大部分的利潤都存入了法國和瑞士的銀行,留下來的部分,卻也沒有多少縮減,只要以老撾財政政策的簡陋標準。進行成本和銷售核算就行。況且,老撾人也不會太在意我們賺多賺少,我們向外宣布的每一個數字。都是經過嚴格核算和反復論證過的,相當于老撾政府給了我們三年的免稅政策我們白白不要。把這部分稅金計算出來,再以慈善事業的名譽捐出去,這樣不但老撾人民得到了實惠,我們也賺到了好名聲,何樂而不為呢?”
三人會意地大笑起來。康寧非常欽佩徐家偉的遠見和精明,雖然徐家偉說自己死過一次什么事情都看淡了,但是康寧明顯感覺到徐家偉地整個人,不管從風度,還是智慧等方方面面都得到了大步的提升,整個人顯得躊躇滿志,進退自如,康寧心里也不由為徐家偉的現狀深感高興。
三人在江邊翠竹邊地小涼亭中坐下,俯瞰江面的風景,悠閑地聊著天。
陳樸想起昨天康寧參觀完保安公司后,開玩笑說整個保安公司就像是反政府武裝地秘密基地這件事,不禁笑了笑,然后輕聲勸道:“阿寧,咱們如今家業興旺,日進萬金,下一個目標,你也該好好想想了。你總不會一輩子就這么過吧?你不為自己想想,也不為家里的兩個老婆和孩子想想嗎?還有艾美,難道你就忍心讓她跟著你繼續受苦?”
康寧一愣,隨即笑道:“陳大哥,怎么會想到說起這個呢?是不是你把家鄉的戀人接來了還不滿足,想要多一些人才熱鬧啊?我估計,嫂子都快三個月的身孕了吧?”
沒等陳樸回答,徐家偉率先插嘴:“阿寧,你還別說,在這點兒上我最佩服阿陳了。我們這么多弟兄,哪個出去不沾花惹草偷偷腥的?特別是阿東,都快陽痿了,還整天偷我的龍骨酒喝,唯恐出去后那方面不行。唯有阿陳,十年如一日堅守自己的道德底線,特別是歷盡艱難,將當年村里的戀人一家都接來老撾這件事,讓弟兄們都感動不已啊!有阿趁做表率,如今很多弟兄出去辦事,一個個都收斂多了。連我老婆回家后都常拿阿陳來和我比較,讓我慚愧之余,也頭痛不已啊!”
陳樸不好意思地摳了摳后腦勺,搖頭笑道:“看你把我說得就像圣人一樣…其實,我當時只是讓手下弟兄拿點兒錢回去周濟一下家里的親友,沒想到我那口子一直守著承諾,硬是堅持了十一年沒結婚。她是家里的獨女,為我受了這么多年罪,我總不能再留下她和兩老在江西鄉下繼續受苦吧?要不是我的父母貪戀故土。年前我就一起接來了。”
康寧聽了大為感動,想起先前陳樸所提到的家里地妻兒,還有自己年邁的父母。一時間心情異常的沉重。
沉吟了一會兒,康寧接過剛才陳樸地問話,緩緩地說出了自己的打算:“其實,我也想好好安頓下來,原本想出去進修的,可現在也動搖了。等過一段時間清凈下來,我打算到公司的研究所消磨打發時間,有空就去醫院帶一帶國內來的兩百多年輕人,再下去就組建醫院的研究所,搞點兒臨床研究和疾病控制什么的。”
徐家偉和陳樸相視一眼。都微微搖了搖頭,這才轉向悠然自得顧盼江景的康寧。
徐家偉咳嗽一聲,低聲問道:“阿寧,你不會想把清萊的醫院和華人社區的事務,全都一股腦兒地丟給我們吧?目前泰國清萊就我兒子時不時去看看。還有阿陳地得力助手劉海瀾領著幾個弟兄在那里打拼,除此外就再無大的動靜了。那里的投資環境很不好,時常還受到北邊金三角楊家兄弟的武力威脅。因此我們在清萊不敢投入太多資金和人力。哎 地方可是個寶地啊,物產豐富,人文資源富足!要不室怎么會把北方行宮建在哪里呢?況且,數萬人的華人社區白白地丟掉,實在可惜啊!”
康寧微微愣了一下。他清楚地知道,泰國地清萊,將是自己未來安身落腳之處。該地區的北邊,就是諸多勢力混雜的金三角南麓大其力鎮。要是失去這處基地地話,自己將來就少一條退路了。因此,他也特別關心清萊的情況。可緬甸那些繁雜的軍閥勢力,康寧一時間也弄不太清楚。于是向徐家偉問道:“那姓楊的兩個人屬于哪個幫派的?他們是否一直控制著清萊的華人?”
“是啊!這楊家兄弟可不簡單。我給你簡單分析一下:大其力屬于緬甸政府軍掌握下的景棟縣管理,是緬甸通向泰國的重要商貿通道,也是通往馬六甲海峽各地的毒品走私線。楊盛成和楊茂功兩個堂兄弟,本來是撣邦大土司楊氏家族的旁支,屬于大毒梟坤沙地手下,自從九六年坤沙倒下之后,坤沙集團四分五裂,姓楊的兩兄弟投靠政府軍,最終取得了對大其力地區的控制權,基本壟斷了緬甸與泰國之間地林木和糧食貿易,背地里的毒品走私就更不用說了。正因為這樣,他們間接地控制著清萊地華人幫派,我們在那里的發展相當的困難,其境內還有第一特區主席彭家生的勢力,也有第四特區主席林民賢的勢力,也有部分政府軍進駐維持。”徐家偉顯然對大其力的情況較為清楚,向康寧做出了詳細的介紹。
康寧想了想,不解地問道:“可我們如今在清萊的影響力,應該不差啊!我們公司與泰王室的關系非常好,合資的醫院剛剛投入使用,再加上基金會對當地貧困民族的扶持,清萊政府也很支持我們…我們一不販毒,二不開妓院,站穩腳跟似乎不成問題才是,為什么楊家兄弟會威脅到我們?”
徐家偉搖了搖頭,一臉郁悶地說道:“這個世界有很多事情都是不可理喻的,畢竟我在香港的社團待了幾十年,里面的許多內幕還是非常清楚的。楊氏兄弟之所以威脅到我們,是因為我們逐漸獲得了清萊華人和其他部族的支持。我們在清萊開設的中藥提煉廠、木器廠和藤編工藝廠,讓不少人逐漸擺脫了貧困,這樣很多窮人就不再向楊氏兄弟提供廉價的勞動力了,迫使他們不得不提高工人的工資。這一來,就牽扯到利益的糾葛了。說到這兒,你還不清楚嗎?”
康寧無奈地點點頭,轉向陳樸問道:“你那個助手劉海瀾如何?心性和能力還可以吧?”
“很不錯,這伢子是貴州獨山人,小我兩歲,膽大心細,武功也不錯,當年是我手下的二班長,為人仗義,老成持重,所以我考慮再三,最終還是決定派他去鎮守清萊。這段時間他在清萊干得還不錯,年前我們決定扎根清萊之后,他只用了兩個月時間,就在大其力建立了一家藥店和一家中藥材收購站,如今大其力的主要情報,都是通過這兩個點弄回來的。哪天有空,我陪你去緬甸走一趟,一圈下來,估計你會對緬甸和泰國這兩個國家有很多新認識的。再一個,你的泰國護照也該用用了,蓋上個印,生效以后走哪兒都方便一些。”
陳樸見康寧主動詢問,借此機會巧妙地提出讓康寧出行的建議。
徐家偉看到康寧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輕輕摘下眼鏡,慢條斯理地說道:
“阿寧,說實話,這一周來聽到你的贊譽,我心里既高興也慚愧,高興的是得到你的認可和鼓勵,慚愧的是現在我們除了瑯勃拉邦外,再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地盤可言。一年多來,我們的工作并沒有完全打開局面,除了依靠你的藥方,保持六種藥品生產獲得足夠發展的資金之外,其他方面我們的進展相當有限。之前,我和一班兄弟也時常討論這個問題,大家都拿不出好的解決辦法。你也知道,我在商貿和交際上還算過得去,阿東是經濟管理上的一把好手,阿陳在保障和拓展方面做得很好,可是我們就沒有一個擁有你的眼光和魅力。現在公司面臨著不進則退的局面,如果你再不愿出來當頭的話,我想過段時間,公司的規模還是老老實實地收一收,這樣好好過一輩子也不錯。再做一兩年,大家手里都有個十億八億美金的,也算是富家翁了。”
徐家偉的一席話,讓氣氛變得沉悶起來。
康寧深知徐家偉的意思,也隱隱看到了陳樸不甘寂寞的雄心壯志,很有可能這一年多來的生活和環境,讓陳樸以及他手下眾多弟兄們不甘受制于人的情緒逐漸蔓延。在這樣一個陌生的國度里生存,他們心中時時都有真正軍人那種似乎與生俱來的危機感。
康寧轉念又想,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逃亡至今,轉眼四年過去了,自己現在仍然沒有一個穩固的落腳之處。
但是沉重的責任感,又讓康寧非常躊躇,以往都是自己一個人在為明天而抗爭,沒有什么牽掛和太多的責任感,但是只要答應成為一個集體的領袖,今后每走一步,都會艱難百倍。
陳樸和徐家偉默默地注視著沉思中的康寧,誰也沒有去打擾他。
直到斜陽西墜,康寧才深深嘆了口氣:“明天我們就出發到清萊去看看,之后去一趟大其力,回來之后我就把自己的最后決定告訴大家。到時候咱們弟兄好好商量一下吧,是去是留,我都會給大家一個明確的答復。”
徐家偉和陳樸聽完康寧的話,心里一震,不由面面相覷。
他們突然意識到,自己和一班兄弟是否逼得太急了,因而才導致康寧說出“去和留”這樣沒有第三種選擇的嚴重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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