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任勞任怨的新大哥第二百二十章任勞任怨的新大哥 場里的簡易汽車修理廠十分簡陋,一排用彩條塑料布米長的棚子,就成為了工人們勞動的廠房。
這種每間隔五米就在地上挖個洞,埋下一根碗口粗的竹子,頂部再用繡子連接固定,然后蓋上彩條塑料布的長棚子,除了能擋雨之外幾乎沒有多大作用,潮濕的地面上擺放著一些簡單的修理工具,油漬、殘片和煙頭雜物扔得到處都是。
康寧第一天進去的時候,真有一種走進垃圾場的感覺。但是二三十個修理工人顯然早已習慣這樣的工作場合,工作、聊天和走動的時候大部分人嘴里都叨著香煙,神情麻木、毫無生氣。
五天后這一切悄悄在變。第一天的一大早,經過深思熟慮目標明確的康寧沒有休息也沒有出去走走,而是換上一身舊衣服在車場里溜達,察看一圈停放待發的車輛之后,就信步走進棚子里去,根本就不在乎地上的垃圾和滿是油污的修理工具。
他走到圍著一群修理工的一輛故障車旁邊,含笑和邊上那個熟悉的小頭目打招呼,謝絕友善的小頭目遞來的香煙,隨口打聽這輛車的故障情況。
這群工人幾乎都是些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大多是犯了事從兩廣各地逃過來的。廠子里除了黃文志高薪請來的兩個防城師傅外,沒一個人此前修過車。這些人來此地的時間有長有短,由于本身知識水平有限,兩個師傅又藏著掖著,根本就沒有學習提高的機會,幾個腦瓜靈活的小伙子雖然能拆拆換換,但對復雜的電路和油路卻是一籌莫展,而大多數人就只能干些揮鐵錘、換輪胎的雜活。如今春節將至,兩個大師傅賺夠了錢早早回家享樂,留下一群懵懵懂懂的道上狠人,在這里瞎折騰。
這群小子聽小頭目向康寧介紹車輛的故障情況。停止爭吵全都望向了康寧。
康寧聽完小頭目的介紹后頗為驚訝地問道:“這輛車還沒修好怎么就報關了?”
“寧哥你剛來不知道,公司那幫哪管你修不修好啊。一到時間就要報關出境。其實這樣的事已經發生過很多次了,最后出不去地車子全把責任往我們身上推,搞得鵬哥不少埋怨我們這幫弟兄。媽個逼地,老子一天到晚累死累活,公司那幫整天穿得人模狗樣地去喝咖啡、去嫖越南妹,拿的錢還比我們多一倍。不過對此我們倒不眼紅,畢竟是文哥收留我們。這才有了個落腳的地方,但是整天讓人故意刁難、冷眼相看,這口氣弟兄們實在是咽不下啊。要不是看在文哥和鵬哥的面子上,老子他媽逼早捅他幾個了!”
小頭目阿剛越說越激動,最后一腳重重地踹到故障車輪胎上。
康寧對他笑了笑,說了聲“我看看”,便把腦袋伸進撐起的引擎蓋下,不久就伏在車頭上不時說出簡短的話:
十字螺絲刀…十七號梅花扳手…尖嘴鉗…
阿剛開始還猶豫了一下,隨即隨手撿起地上地工具遞給了康寧。幾分鐘后他便打消了心中所有的疑慮,麻利地配合起來。越聚越多的小伙子們全都圍在旁邊聚精會神地觀看,不時把深感意外的目光飄向康寧冷峻的臉。
二十分鐘后,康寧抬起頭后退一步,撿起地上臟兮兮的擦布,擦拭著手上的油污:“誰進去打火試試?”
一個矮個子、相貌機靈的小伙子應聲鉆進駕駛室迅速扭動鑰匙,發動機發出幾聲異響,不情不愿地帶動傳動帶呻吟幾聲,隨即轟然轉動起來。
一幫小伙見狀全都發出了歡呼。許多人望向康寧的眼神已經變得親切和尊重了。
康寧走近車門對發動車子的小伙子道:“兄弟,你慢慢踩油門,到四千伍百轉時再慢慢松開,反復幾次就行,之后讓車子怠速運轉十分鐘,如果不熄火這車就算暫時修好了。”
小伙子樂呵呵地大聲答應,阿剛拿來一條較為干凈地毛巾遞給康寧:“寧哥牛逼啊。我還真不知道你會修車,這下好了,不然下午發車時估計又要吵架了。”
康寧對阿剛笑了笑:“這不是大問題,只是車老了油路堵塞罷了。這種型號的日本車在化油器的供油管前端有個細密過濾網,取下不要,油路就通了…對了阿剛,我發現邊上還有二十幾輛這樣的破車子,這車在小日本那里早就報廢了,怎么這邊還有人要啊?”
阿剛點燃支煙:“這你就不知道了。我聽說這里的車在國外都是垃圾,不管是舊福特、舊大眾還是舊寶馬。批量采購全都是兩百到四百美元一輛,通過海輪用集裝箱運到我們這里每輛運費三百美元上下,加上越南人收的轉口稅,總成本折合人民幣九千塊錢左右一輛。像這輛剛修好的日本破車我們這兒最低賣兩萬五,越過邊界到了國內就變五萬了。由于是日本車,很多人搶著要。其實這樣的日本車還不算賺錢,中間停放地那幾十輛德國車和高檔的日本車就賺大了。唉,文哥也真他媽有本事,做舊車比賣新 錢,咱們這車場每個月平均賣出六百輛,你自己算算吧!”
康寧怎么也想不到這里面的利潤居然如此之大。如果阿剛所說的不錯,黃文志每個月的利潤足有兩千萬上下,就算他拿出一半去打點方方面面的諸多關節,這個汽車走私的利潤也實在是太嚇人了!
但是康寧地臉上沒有驚訝,也不再繼續發問,而是問阿剛還有哪輛車需要自己幫忙。
阿剛也不客氣,拉著康寧走到最邊上的一輛豐田陸地巡洋艦旁,指著這輛九四年生產的二手越野車向康寧介紹故障情況。
康寧聽完微微一笑,轉身找來相應的工具鉆到車底下。
從這一天開始,康寧過著充實的生活。每天一大早他就一聲不吭來到修理廠,和小伙子打個招呼就忙碌起來,期間無論是誰找到他幫忙,他都會放下手中的活欣然答允。
他話不多,也從不問別人的私事,對每一個人的禮貌和尊重都是那么的自然而然,仿佛大家早就認識了一樣。無形中慢慢樹立起威望來。
晚上康寧有時和小伙子們一起吃飯喝兩瓶啤酒,有時開著摩托車到老段家用飯。隨后和阿北一邊喝著越南功夫茶,一邊相互學習各自國家的語言。
細致地康寧發現,也許是黃文志刻意保守秘密地原因,阿剛等三個小頭目以及眾多的小伙子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地真實身份,閑聊時聽他們把“康寧”說得牛逼得不得了,臉上全都是向往和欽佩之色,一邊的康寧只能搖頭苦笑。然后就走遠一點。
第四天下午,黃文志的助手郭鵬出差香港回到車場,一個身穿修理工制服的年輕人無聲無息上樓,與郭鵬密談十多分鐘,又再次不聲不響地回到修車廠的棚子下埋頭干活。
不久,西裝革履的郭鵬快步走下小樓來到康寧身邊,對著康寧的背影親熱地叫了一聲:
“寧兄弟?”
康寧回頭一看,發現一位三十出頭,帶著副金絲眼鏡地斯文人對自己善意地笑,愣了一下禮貌地問道:“對不起先生。是你叫我嗎?”
身高一米七五、長相儒雅的郭鵬看清康寧的面目,隨即堅定自己的判斷。
他兩步走到康寧身前,頗為責怪地說得:“我是郭鵬…哎呀寧兄弟,你這是…要是讓文哥知道你這樣非罵死我不可,來來,快跟我回去換身衣服。”
郭鵬說完毫不在意康寧的滿身油漬,一把拉著康寧的手就往外拖。
康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好,鵬哥!我一直想和你見個面可惜你不在。沒想到反麻煩你來找我了…鵬哥請先回去好嗎?我收拾一下就去見你。”
“不行,我就站在這里等你!快點,不然我可生氣了哦!”
郭鵬鏡片后面的細長眼睛飽含責怪和欣賞。
康寧笑著點點頭轉身去找阿剛,他實在想不通素未謀面的郭鵬為何對自己如此親熱?
也許他通過報紙或者通緝令見過自己的長相,但自己與他從無交情,不可能初次見面就如此熱情啊!
難道是黃文志有何交待,或者這就是郭鵬的一貫風格?
康寧滿腹疑問卻沒有表現出來。領著阿剛鉆進二手車里,指著拆卸下地儀表板的幾個地方逐一解釋,阿剛頻頻點頭表示明白,最后還向康寧開了句玩笑。
康寧輕輕拍了一下阿剛的腦袋轉身鉆出車門,歉意地對郭鵬笑了一下,便和他一起走向小樓。
小伙子們一下就聚到阿剛身邊,驚訝地看著兩人有說有笑地離去,隨即七嘴八舌地詢問和康寧走得最近的阿剛。顯然他們都不知道這個態度和藹、技術高超的新人有何來頭?
面目兇悍的阿剛倒是想起了數日前看到黃文志和康寧一起登上路虎車的情景,想了想恍然大悟般大聲說出自己的判斷:“弟兄們,看這樣子很可能咱們又要來一位新大哥了…要是這樣。估計是咱們這幫弟兄們地福氣啊!”
洗了個澡換上一身新衣服,康寧走進黃文志的辦公室,看到坐在沙發上的郭鵬已經泡好了功夫茶。
康寧禮貌地致謝后,便在郭鵬親切地示意下坐在一邊。
接過郭鵬雙手遞來的小瓷杯,康寧隨手放在身前的茶幾上,疑惑地看著笑瞇瞇的郭鵬,等待他的解釋。
郭鵬看到康寧眼中地客氣和疑惑,毫不在意,喝了一小口茶放下杯子,說出一句更讓康寧摸不著邊際的話:
“寧兄弟,雖然咱們之前沒見過面,但我還是要先向你表達心中的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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