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須要走的路 面對空白的樂譜到底該寫些什么?姜俊昊從沒有太多思考過這個問題,他只是會在某些時候突然萌生出一股強烈的創作沖動,然后便有經典作品躍然紙上。這樣看起來很瀟灑,實際上也很天才,寫歌對于他來說好像并不是一件很難的事。他需要的只是去體驗人生然后寫下故事,最后讓人聆聽即可。
關于創作布里吉斯為他推開了一道嶄新的大門,走進去幾乎是本能驅使。有朝一日他的音樂可以是跟聽者的一種交流形式,還可以融入到很多人的生活中,對于姜俊昊來說,這很有吸引力。
專輯制作的立項在大半個月前就已經完成,姜俊昊拿出的兩首作品被飛快制作完畢,一方面他要完成錄制工作,另一方面他還要進行新曲的創作,工作的繁忙甚至讓他分不清白天與黑夜,酒店的房間因為樂譜漫天紛飛的情況被終止了客房服務,因為沒人知道可能被服務人員隨手當垃圾丟掉的樂譜要值多少錢,錄音室更是在閑置了一周之后開足了馬力,說句實在話,姜俊昊幾乎都認不全自己的工作人員,即便只有他才是這幫人的老板。
時間就這樣在忙碌中過的飛快,直到姜俊昊可以丟掉拐杖靠著自己行走,專輯的制作也幾乎宣告完成。如此的迅速的創作對于他來說還是第一次,所以當這一切結束的時候他還有些不適應。
腦中雜亂到幾乎是毫無章法的思緒最終居然能被擰在一起躍然紙上,面對空白曲譜突然有了個想法就能抓起筆來創作,不必瞻前顧后的比對,甚至不拘泥于風格對五線譜的制肘,這么創作很讓人開心,甚至會讓精神在長時間內處于一種莫名的亢奮中,讓人暢快淋漓的程度不亞于在炙熱的夏天干下一大杯冰爽的啤酒,簡直愜意無比。
但這樣的隨性卻總有弊端,如果說這種創作方式有什么缺點,除了在生活中姜俊昊逐漸變得有些邋遢之外,更多的是心中沒底。
早晨是和這些天來一樣在狼狽中醒來,當十余首作品的錄制結束之后,姜俊昊就好像被抽走了渾身的精氣神,整個人看上去稍顯平庸,仿佛缺少了那讓人眼前一亮的魅力。他只覺得整個腦袋都是昏沉沉的,昨天和布里吉斯針對專輯排列的第一首作品討論到了大半夜,結果一直到他們撐不住去睡覺卻依舊沒有討論出個結果。到底該用哪一首作品開啟這張專輯,因為原創歌手和制作人之間沒有共識,所以也就成為了首要問題。
看著鏡中這樣的自己姜俊昊全不在意,他知道自己需要休息一段時間好好充電,但專輯的歌曲排序卻迫在眉睫。此時正是早晨六點,姜俊昊敲響了隔壁的房門,仗著年輕人的好身體,他想要趁著布里吉斯昏昏沉沉的現在,展開偷襲。
by”布里吉斯打開房門,看著姜俊昊那充斥著意欲的眼神,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想法,然后轉身便走進了屋里。
跟著這固執的老家伙走進房門,姜俊昊毫不示弱的道:“今夜我想哭泣,我選這首。”
“這是一首傾訴心聲的歌曲,它講的是你的故事。”
“我知道,但是我覺得…”
“沒什么覺得”大早上被人叫醒,布里吉斯也帶了點火氣,他打斷了姜俊昊的話,轉過身,語氣不善的道:“這張專輯的名字是什么?‘Be
Here’(伴你一生)難道你想讓你的歌迷在接下來的日子里夜夜都想哭么?”
“不要這么夸張。”姜俊昊冷了臉,“Days
by里面的凱爾特風格是我不熟悉的,我無法想象我專輯的第一首歌居然是一種我不熟悉的音樂風格”
布里吉斯瞥了姜俊昊一眼,“我就知道,你是個有精神潔癖的小子”
by’是姜俊昊得到布里吉斯啟示后的第一首作品,全曲節奏輕快的凱爾特搖滾風格以及鄉村風格完美融合,的確是一首不可多得的佳作。但在鄉村風格中融入凱爾特搖滾卻是布里吉斯的主意,姜俊昊必須承認,這一點讓他有些難以接受。
布里吉斯在昨夜的談論中說過,姜俊昊想要在美國成功,第一個應該學會的就是跟他人合作,第二個要學會的就是為大部分聽眾考慮。從一個制作人的觀點出發,布里吉斯覺得‘今夜我想哭泣’這首作品的唯一作用就是獲得好評,讓這張專輯在平庸中脫穎而出。他知道姜俊昊堅持的原因并非固執而是壓抑不住心中的渴望,畢竟站在一個敘事者的位置上六年,總會被一種巨大的慣性所推動。他原本不想干涉對方的,但此時有些話卻是不得不說了。
“如果你這么想告訴別人這個故事,為什么不去和那個讓你寫出這首作品的人當面說清楚?你的問題出在這里,你知道,我也知道,我們只是揣著明白裝糊涂,再這樣下去你永遠都不能進步。”
姜俊昊臉色微變,只能以沉默應對。
半晌,布里吉斯嘆了口氣,最后道:“如果真的有困難,這張專輯的最后工作就交給我來處理,你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找個別的地方呆上幾天,MV的拍攝不用擔心,我會跟導演好好商量出一個好的構思,讓你看起來足夠特殊。”談話就此結束,布里吉斯起身送姜俊昊出了房門,看著那向電梯走去的背影,微微搖了搖頭。
轉型,特別是這種創作理念上的轉型,從來就不是能一蹴而成的事。就如同戲劇表演中在一個角色內分離出兩個靈魂,姜俊昊需要直面他們,并且做出選擇。所有人對于藝術工作者的第一印象便是性格古怪、性情善變,這些并非是沒有根據的。
演員很可能被一個角色影響到改變性格的程度,對于歌手來說這如同清純轉為性感,少年變成男人,改變或多或少,卻不可避免。
這是一條姜俊昊必須要走的路,一旦踏上,便不能回頭。
花上七美元乘坐市中心循環巴士便可以消磨好幾個小時的時間,從市中心到郊區,換乘另一條線路再回到市中心,百老匯、唐人街、聯合站、奧爾維拉街等市中心主要觀光點被姜俊昊盡收眼底,從工作中暫時解脫出來的他居然無事可做,所幸便走馬換花一般的游覽了洛杉磯這座巨大的城市。
在市中心環行巴士站下了車,午后的陽光已經頗為炎熱,無處可去的姜俊昊短暫的進入到茫然狀態中,目光跟著行人們一直到不遠處的地鐵站入口,正以閑人自居的他又找到了一個可以消磨時間的工具。靠著幼稚的順口溜游戲在布告牌上選擇了長灘線,于購票機處買票,然后魂入到行色匆匆的人群中,他在一處雙向下行的入口緊緊跟在一個距離他最近的行人身后,選擇了一側通道,便看都不再看另一側。
路上一直被跟著的陌生男人回頭看了他一眼,他才知趣的停下腳步,又選擇了另一個行人跟著,就好像一個完全沒有主見的家伙,又好像是患上了選擇恐懼癥。好在地鐵永遠都只有一條路可走,車廂傳來的微微震動讓他稍感輕松,坐在靠近欄桿的位置上,他雙目無神,明顯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中。
行人換了一批又一批,長灘線是地鐵全自動化的范例,這輛地鐵帶著姜俊昊在暗無天日的軌道里轉了一圈又一圈,一直到再次上車的人身上好像都披著些微的暮色,他才因為腹中的饑餓緩過了神。
地鐵停了,這是陌生的一站,姜俊昊下了車,不顧已經有些發僵的腿腳走出地鐵站,撥通了一個電話。
“帥哥,現在才是凌晨…,你到底是要干什么?”
聽筒中女人的聲音像是委屈的要哭出來一般,撒嬌的哭腔讓姜俊昊帶起笑容,不過還沒等他開口,聽筒那邊的人就等不及了。
“等下,我出去和你說。”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姜俊昊真是可以想象出鄭秀妍小心翼翼的爬起床,點著腳尖的走出門的情景。
不一會兒,聽筒又響了起來。
“還需要那些你我都能背出來的故事么?其實也不是只有我用樂觀的態度面對生活中的不如意吧?前幾年你嗓子壞掉還有被Anti的時候,不是都挺過來了?”
“那不一樣。”
姜俊昊剛剛開口,鄭秀妍就又說了起來,“其實也沒什么不一樣的,答應給我的那首歌換成新專輯中的主題立意,我本來還很興奮來著,早知道你一沒靈感就給我打電話,我才不答應你換成這個。”
“我找你不是為了寫歌的事,專輯我已經完成了。”
“那你這個時間給我打電話來干什么?”鄭秀妍問道,語氣中帶著些許殺氣,就像貓咪的肉掌突然露出了鋒利的指甲。
剛剛入夜,仿佛單曲循環一般在車跟地鐵上消磨了一天時間的姜俊昊深深呼吸,一蹴而成。
“我想告訴你,我打算和你開始一段新生活。”
話音落下,很長一段時間內聽筒中都只有沉默。
姜俊昊忐忑的詢問道:“你怎么不說話?”
鄭秀妍忐忑的回答道:“你…這不是再跟我求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