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2 告別（2）
記得小時候剛到美國的時候，樸有天有過一個難忘的經歷，雖然是在韓僑學校學習，但是這里的制度和美國教育體系并不沖突，身邊都是同種膚色的面孔，面對一位白人教師的生理課居然都聽得津津有味。唯有樸有天一個人不知道如何是好，整張臉都紅通通的。
如今，金在中的問題也是將他推到了當初的那個位置上，他依舊抱著雙臂，臉色僵硬，背后一下子就見了汗。
“咳，這種問題不要問我。”
“那去問誰？”，金在中理所當然的追問，“當初你來的時候，那可真是活脫脫的海外人士，短頭發，Hi，我還看過你帶著金色項鏈的照片呢”
“那是金項鏈”，樸有天第無數次確認道。
“OK。”，金在中頻頻點頭，承認了下來。話鋒一轉，又是丟出了同一個問題，“那你說我們應該問誰？”
“誰告訴你的你去問誰”
話音剛落，樸有天就偷偷看了一眼姜俊昊的方向，結果卻是沒能看到人影，走動幾步就被金在中拉住，知道對方是玩笑沒有開夠，但是他真的找不到姜俊昊的身影。
按照經紀人的說法，今天的姜俊昊是應該被看管的對象，誰知道這個家伙又會做出什么，就算是有人告訴他姜俊昊出去裸奔，那他也就只會驚訝五秒鐘。
“俊昊呢？”，他問道。
房間里的人這才注意到有人消失，姜俊昊丟出了一個眾人感興趣的話題，然后卻悄然不見了蹤影。這一下子可真是亂了起來，因為這個家伙做事從來都是會讓人這么緊張。
“他應該不會是去寶兒前輩那，想要把她留下來吧？”，金俊秀突然說道，略微沙啞的聲音猶如砂紙一般刺激著所有人的耳膜，“如果弄不好吵起來的話，估計現場都沒辦法唱了。不行，我要去找他。”
說做就做，金俊秀直接從座位上起身，立刻就跑了出去。
近距離俯視這座大型體育場，腦海里唯有‘宏偉’二字，碩大的雙層舞臺就被設置在所有人目光集中的焦點上，設施并不華麗，根本和室內場地無法比較。
但是在這種場地中引動粉絲們的情緒才叫做真正的帶動力，這也是歌手實力中的一種，是姜俊昊這種現場型歌手最應該具備的基本素養之首。
東方神起的五個成員并沒有如同無頭蒼蠅般四處亂撞，他們剛剛離開不久，分開尋找的幾個人就又重新湊到了一起，后臺中回蕩的這個聲音很認真，認真到讓他們一耳就可以聽出來的程度。
這是寶兒的聲音，她現在正在舞臺上的彩排。
并沒有過多的浪費時間，幾個人都知道姜俊昊這種家伙是會在平靜的狀態下引爆炸彈的人，就像沈昌珉這樣的好孩子還無比期待他可以當著全場四萬名觀眾的面要求寶兒留下來。
面對這種天方夜譚，金在中毫不猶豫的賞了他一頓打，然后警告他不要給姜俊昊出這種餿主意。因為他們知道，這個家伙是真的能干出來這種事情，而且還會不聲不響的作出決定，用坦然大無畏的姿態面對引發的一切后果。
舞臺的準備區一共有兩個，因為太多大牌的聚集，后臺要比舞臺整整大上五倍，通道中的設施也全部排放整齊，舞團的團長正在從工作人員手中接過排序好的牌子。
這些正在認真工作的人們看著不是彩排時間就集體竄出來的東方神起，自然是投以了好奇的目光。五個人的聚集讓他們目標很大，但是此時卻也顧忌不了那么多了。
在正對舞臺的左側準備區，他們看到了姜俊昊抱著雙臂靠在墻上，這里的燈光設施不錯，甚至可以讓人看清他那不斷閃動的目光，隨著舞臺上的音樂，不停動作著的嘴唇仿佛是在自言自語。
對濱崎步和安室奈美惠的‘一左一右’不再繼續好奇，找到了人，五個小伙子卻是不知道下一步應該做什么。看樣子應該是再自言自語，是想要和寶兒說些什么么？
他能說些什么？難道是要說讓對方留下來？
想到這里，鄭允浩很不看好的搖了搖頭，寶兒是韓國進駐日本歌謠界的第一人，不管現在人氣如何，呈現在歌迷們眼前的唯有成功二字，這是一種會讓人飄忽在云端的感覺，也同樣是一種莫大的壓力。已經在官方公布了寶兒即將前往美國發展，力圖進一步打拼出新天地的消息，韓國媒體大肆報導，先不說看好與否，期待感總是有的。
如果真的留下來，估計也就是兩人公布戀情的時候了。姜俊昊的新單曲發行在即，雖然他本人并沒有什么期待，而且還當著成員們的面只說出了‘圈錢’二字，但是韓國粉絲們的期待卻也總是有的。
他們希望姜俊昊的單曲可以一鳴驚人，最好在‘嵐’的手上拿過來一個年冠玩玩。當鄭允浩看到這些話，心想除非是毫無事實根據的荒誕小說，不然這樣的事情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
承載了期待的兩個人突然宣布談戀愛，結果就很顯而易見了。
寶兒不去美國等于為姜俊昊放棄更好的發展機會，而單曲如果銷量不好則也是因為愛人而損失了人氣。曝光雖然是好東西，但是卻也分是什么事情。在出演了一部大熱日劇之后，姜俊昊在日本少女們心目中的形象已經接近了完美，而戀愛就會是這完美最大的瑕疵。
“昌珉。”，鄭允浩炯炯有神的目光，加上這一句平日里經常說起的稱呼，讓沈昌珉不寒而栗。
“你去”，果然，這種時候，老幺就是干這個的。沈昌珉拼命的搖著頭，他表情嚴肅，一邊后退著步子一邊說道，“我不想挨打，要去你們去，要不就大家一起去。”
“不是我在欺負你，…”，鄭允浩剛想多勸幾句，樸有天卻是將話接了過去，“…是我們在欺負你，所以你必須去”
走到這里來，看著她在舞臺上，接下來要做什么？
重新續長的頭發有了些不一樣的味道，有些陌生，卻讓他感覺很舒服。或許還不能適應，但是時間應該可以改變一切。看著她面色嚴肅的對工作人員指指點點，站在舞臺上一派主宰者的女王風范，她給某個伴舞一個犀利眼神，隨意的點了點身邊的位置，這是在說。
你剛剛差點撞到了我么？
她抬頭看了看還有些陰沉的天空，秀氣的眉毛皺成了可愛的模樣，臉頰微鼓緊接著卻又是感覺這樣不妥，最后重新板起了面孔。這一系列動作被姜俊昊看在眼中，讓他扯動了嘴角，輕聲呢喃，“你還是在擔心那個‘雨女’的稱號么？”
自始至終寶兒都沒有向姜俊昊的方向看上一眼，她并不知道這個男人就站在那里，并非是因為不了解，恰恰是因為了解。
這時候的他應該在待機室里，不斷的告誡著，說什么寶兒是對舞臺要求很高的歌手，所以一定不能去打擾，如果真的讓對方臨場發揮出現問題，那事情可就糟糕了。
碩大的體育場，對于兩個人來說同樣巨大的后臺，演唱那首合作曲目的時候兩人會分別站在舞臺的兩端，根據舞臺美術的解釋，這是為了營造一種符合那首歌曲的感覺。
什么感覺？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寶兒冷笑著出言嘲諷，她甚至都不希望這首歌被創作出來，那感覺又從何而來？
“雨女？”，沈昌珉戰戰兢兢的來到姜俊昊身邊，碰巧聽到了這個詞。他本能的重復了一下，緊接著卻是馬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關注著姜俊昊的手，關注著他的腿，這種時候，可千萬不能挨揍。
“就是會呼喚雨的女人，這是日本的一個民間傳說，寶兒開演唱會的時候經常會下雨，所以就有了‘雨女’這個稱號。”，想到過去寶兒每當有粉絲拿這個稱號來調侃她都會有些不高興的模樣，姜俊昊‘呵’的輕笑了一聲，“今天的天氣不怎么好，估計她又要擔心了。看的出來，她也有些緊張。”
沈昌珉愣愣的看著姜俊昊，他不說話，因為應該說的說不出口，自己想說的卻也是什么都沒有。
“哥，你自己解決吧。”
“嗯。”
“你們都說什么了？”，沈昌珉的身高在隊內名列前茅，但是感覺到面前四個人的氣勢，他只是覺得自己十分渺沈昌珉甚至第一次知道，這么近的距離，他的雙眼居然可以同時收進四個人的好奇面龐。
“我說，哥，你自己解決吧。”
“他怎么回答的？”
“他說，嗯。”，感覺著那意猶未盡的目光，沈昌珉還善意的加上了一句，“完了。”
“完了？”，金在中睜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的再次確認，結果卻還是完了。
完了，這是一個可以有多種解釋方式的詞匯，在沈昌珉口中的完了可以理解為說完了，也同樣可以理解為‘我們完了。’更直白點說，大家玩完了，卷鋪蓋回家吧。
后果很嚴重，所以絕對就不能這么算了，當沈昌珉用鄙視的眼神不停掃視著終于明白有難同當的哥哥們時，他們卻只能看著姜俊昊走上舞臺，每個人都是先驚訝了一下，然后緊接著跑到了他剛剛站的那個位置上，看著這個男人的背影，心中五味摻雜，就好像是當年第一次看悲情韓劇時那般糾結。
被他們注視的那個人卻并不是如此，姜俊昊走上舞臺的動機很簡單，簡單到過猶不及。
“我們需要談談。”
姜俊昊淡淡的說著，表情不悲不喜，承受著滿場工作人員的目光，注意到了對他投以謹慎目光的導演組，還注意到了在另一側等待區中，不時閃過的前輩身影。
艾回的前輩們沒有幫助東方神起什么，除了昨天合作過拍攝MV的幸田來未，此次的大規模曝光會在不到一個月后開始，那時候才是他們需要接觸的時候。
東方神起正在上升期，艾回特別安排了如今旗下成績最好的歌姬來合作，投入了很多的人脈資源，姜俊昊的采訪，組合的采訪，甚至是緊接而來的綜藝節目。毫無疑問，07年的冬季將會是東方神起在日本攻略中至關重要的三個月。在這個歌謠界還欣欣向榮的國度里，開上幾次數萬人等級的演唱會，真的是不算什么。
好吧，他們都在上升期，寶兒點了點頭，沉默的同意了對方的要求。
坐在觀眾席上看舞臺，感受著空氣中的濕潤，或許成熟就是讓這對年輕的男女明白一個簡單的道理，愛情和事業并不是完全分開的，他們有一個統一的稱謂，那叫做生活。現實和夢幻也是，夢想和挫折也是，不管是不是相互對立、矛盾的存在，甚至是可能看上去完全沒有關系的兩件事情也是因為某個決定而互相影響，這就是生活。
如果有人可以控制自己的生活，那絕對不會是波瀾壯闊到漏點無限，只會是幸福美滿到索然無味。
第一次坐在觀眾臺上看舞臺的兩個人成熟了，他們可以在一定的范圍內控制自己的生活。沒有深情的對望，他們的目光漫無邊際，甚至還想起年幼的時候，認為能看多遠，就可以走多遠。
“你累了么？”，姜俊昊看似無意的問道。
寶兒笑了，就仿佛是過去站在舞臺上，那個聲音甜美的小女孩，欣慰的笑容。
“怎么可能會不累，十二歲起就在日本和韓國之間飛來飛去，就算是我最蕭條的那段時間，也沒有休息時間能超過十天的時候。不過有一段時間是不累的，因為休息的時候有人可以在我身邊，只是接下來你也開始忙了，這讓我很不滿意。”
“那你想要休息么？我想要休息了。”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寶兒的笑容僵硬了一下，她低下了頭，瞇起雙眼，笑的很幸福。
“我在成功之后接受過一次采訪，我說，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普通人的幸福童年，我當然會羨慕這種幸福童年，但人總會在失去某種東西的時候得到另外的東西，而我就得到了成功。”
“不知道怎么說，雖然看起來你現在很成功，但是我還覺得你可以成功。我也是，我也需要更多的成功。你聽過萬人大合唱么？站在舞臺上，完全是驚喜，制作組連我都沒有告訴過，我站在舞臺上，聽著粉絲們合唱我正在演唱的歌曲，那時候我就知道了，我要更努力一些。”
“我沒聽過…”，姜俊昊一邊說著一邊看向寶兒，一臉的不耐對上了那雙溫柔的笑眼，他尷尬的張了張嘴，不耐煩的表情隨著一陣涼風就此消散。
“…以后可能會想要聽。”
錯開了目光，姜俊昊神情嚴肅的看著舞臺，想起了李孝利在得知他和寶兒戀愛之后，鄭重其事和他說過的一句話。她說寶兒跟她打電話的時候，曾經這么說過。
‘姐姐，我喜歡練習，真的很幸福。’
“在洛杉磯有時間就去見見我父母，他們很喜歡你。當然，沒時間就算了，他們也不會太在意。”
“嗯。”
“在國外打拼不能只是想著不得罪人，必要的時候給美國人看一些實力比你謙讓要更好。有實力的人就要拿出有實力的做派，美國明星沒有一個是不大牌的，你可以想象如果他們在韓國發展的話，早就被Anti打死了。”
“嗯。”
“有些文化會讓你很不習慣，有什么直接說就好，在美國可以開朗一點，不用那么死板。說出你的要求，比讓其他人看出來要好。這樣的話，你也可以輕松一些。”
“不要太忙著工作了，偶爾休息一下，北美雖然好，但是功利化到沒有人味，放松的話還是去南美好一些。”
做男人的滋味不好受，特別是做在女人眼中的男人。剛剛走下觀眾席姜俊昊就明顯撐不住了，他先是隨意的踢倒了一個垃圾桶，鐵質外殼和塑膠跑道并沒有發出多大的聲響。緊接著，他單手撫額讓自己冷靜下來，身形搖晃了幾下，就仿佛是醉酒的路人。
回到待機室里，他拿著手機擺弄起來，黑色的金屬外殼還算堅硬，昂貴的價格也是姜俊昊近來有很好收入的最大證明。隨意的丟在了沙發上，看那樣子就絕對不是故意的。
當然，這指的是將手機扔在沙發上。
拿起沈昌珉買來的雜志，姜俊昊隨意的翻過了幾頁，滿腦子只縈繞著便宜這兩個字，只要想到錢包里的信用卡還沒有透支，他就忍不住要將那金色卡片用到透支為止，最后將買來的東西全部丟掉。
對，一件也不留下，全部都丟掉 不過，車的話還是不能丟。看著國際欄目中那各色各樣的昂貴跑車，從蘭博基尼到阿斯頓馬丁，這些可都是豪華奢侈的代名詞。盯著那些富含著誘人氣息，華麗設計的名貴跑車，姜俊昊不免想到，如果讓那些設計師親眼看到這些成品在隨便一個地方撞得稀爛，那他們會是什么樣的心情？
會是那種小時候被搶走棒棒糖的心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