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更..........)
靖康三年夏,大學士黃裳在廟堂第一次提起和親之事,言道吐番地處偏遠,累年恭謹,近日又得我朝商賈資助,愿出兵西征以護商道,誠實可加,請圣上和親以示恩寵。
黃裳之言一出,得到大批朝臣擁護,尤其是與商賈集團親近的幾名大臣,更是連連上書,其時大宋江南葉家幾大商賈正與吐番接觸,幾大商賈出錢,吐番出兵,打通西去天竺的商路,吐番意動,卻又提出條件,希望幾大商賈在朝堂上幫吐番說話,爭得第一個與大宋和親的屬國地位。
朝臣自然均知曉此事,里面牽涉到貴王泰山,看來貴王自然也是支持的,是以原本打算反對的也不多言,朝堂上意見空前一致,就是同意與吐番和親。
其實大宋自開國,還未有和親之舉,遼興宗宗真曾派劉六符等南下宋朝議割地、和親事宜,當割地的要求被北宋的談判代表富弼等人拒絕后,他們提出了與宋和親的要求。富弼借口婚姻易生嫌隙而婉言拒絕:“結婚易生嫌隙,本朝長公主出降,赍送不過十萬緡,豈若歲幣無窮之利哉?…”當時士人寧愿奉上歲幣也不愿和親割地,只是如今大宋漸漸強盛,對于和親士人卻再無屈辱之感,為了說動吐番助大宋商賈打通西去天竺的經商通道,這才提起了和親之事,加之貴王很可能是默許之態,是以朝臣才沒像以往,為個芝麻綠豆之事也能吵上半日,卻是一邊倒,全部支持與吐番和親。
趙桓雖然不愿,但群臣言之鑿鑿,辯駁不得,只有緩議,悶悶不樂下朝。
御花園小亭,聽得一臉郁悶的趙桓說完始末,正悠閑自得看書的瑗瑗卻是一臉平靜,說道:“哥哥何必氣餒?嫁給番人又有什么啦?哥哥只管應了就是。”
趙桓搖頭道:“不成,我絕不把你送去和親!”
瑗瑗無所謂的搖搖頭,轉頭又去看書,趙桓猛地站起,說道:“有了,我去求皇叔,皇叔定會幫我的!”
瑗瑗翻著書,隨口道:“哥哥你說實話,和親對我大宋可有利?”
趙桓一下滯住,愣了半晌微微點頭。
瑗瑗道:“那你說對大宋有利之事,皇叔會反對?”
趙桓呆了半晌,緩緩坐下,口中卻強辯道:“可是你是我妹妹,是他侄女,他會忍心看你落入火坑?”
瑗瑗說道:“對大宋有利的事兒,皇叔是肯定支持的,所以啊,哥哥你就別去令皇叔為難了,再說我也沒什么不開心的,如果我去和親是幫了皇叔的忙,那也好得很啊。”說完笑了笑,很久很久以后,皇叔是不是會想起這個頑劣的侄女?為了他所說的皇朝霸業,殖民時代的到來也曾經有那么一點小小的功勞呢?
趙桓卻是看著微笑的妹妹,心中酸楚無限,再說不出話。
貴王府中,聽著葉老二慢慢述說這幾日朝局,武植的眉頭漸漸皺了起來,和親?眼前浮現出瑗瑗嬉笑的臉龐,這樣小小的孩童,尚未步入豆蔻,再過得一二年,就要送往西疆蠻夷之地?從此終生不得南歸?
“妹夫,看來這次天竺絲路是暢通無阻了,呵呵”葉老二的“妹夫”二字叫起來,卻是恭謹萬分,讓人聽起來感覺怪怪的,仿佛“妹夫”乃是對比自己地位高上百倍之人的稱呼,其實若不是武植硬逼,“妹夫”二字他又哪敢出口?
見武植臉色似有不快,葉老二趕緊把笑臉收起,忐忑不安的道:“此事可有什么不妥?”
武植沉吟片刻,緩緩道:“和親之事以后莫要再提。”
葉老二楞了一下,雖滿心疑惑卻不敢出口,只有點頭:“是,那我今晚就去見黃師傅。”
武植又道:“至于絲路之事,我會與吐番王修書一封,他若識趣,就知道如何行事,若不識趣,嘿嘿,西藏青海,本就是中華版圖,早一刻收回也好。”
葉老二雖不明白武植的話,但聽得武植欲寫信給吐番王,心下大定,笑道:‘一切聽妹夫的就是。”
靖康三年六月初八,貴王忽然上書,曰:“臣觀漢唐以來御敵之策有五:曰和親,曰守備,曰征伐,曰撫定,曰羈縻,皆因時而為之。和親、守備則施于敵國強盛之時,漢高帝是也;撫定、羈縻則施于敵國衰弱之際,漢宣帝、光武是也;至于征伐或施于強或施于弱,必先以中國富盛兵甲精銳,我有萬全之勢,彼有可乘之隙,然后可舉,漢武帝、唐太宗是也。今我國家政事清明,海內富裕,帑藏豐盈,軍律強盛,士為之用,將選士勵車攻馬良,…”
他的奏章意思是漢唐和親均是敵強我弱之時,今大宋強盛,何必與蠻夷結親,自取羞辱?
和親派幾名中堅倒上書辯駁了一番,最后卻也偃旗息鼓,誰會沒事找不痛快?非要和貴王作對?此事本也是為了討好貴王,上書辯駁不過為了顏面,總不能貴王表章一到,群臣馬上隨風而倒,那估計貴王更會大大生氣,圣上也會記恨在心,幾人以后再沒好日子,這樣和貴王爭論一番,有了臺階,得貴王和趙桓勉勵了幾句,幾名大臣體面收場。
不幾日,武植更上書太后,言道和親百害而無一利,只令皇室蒙羞,大宋蒙羞,希翼以后大宋再無以公主伺虎狼,屈于一人之下伸于萬人之上這種結婚夷狄之事。
趙桓大喜,可說是舉雙手雙腳贊成,當下大宋皇室由宋慈寧昭樂太后,皇叔貴王,欽宗三人起詔,寫入皇室祖訓,言道以后子子孫孫,都不得和親,若違此訓,則祖宗于九泉之下,亦不得安亦。
大宋臣民本就對和親不怎么感冒,更兼之如今國勢強盛,大國心態泛濫,更不會認同將公主送去和親是什么好事,聽得皇室之舉,自然都是大為贊同,一些指望和親能帶來利益的商賈聞得太后,貴王,圣上三人之意,也知道從此后此路不通,也只有斷了這念頭。
貴王府中,武植正在后花園與金蓮幾女逗弄寶貝兒子,一名宮娥匆匆跑入,走到近前跪倒稟告:“王爺,王妃娘娘,柔福公主求見王爺。”
武植愣了一下,笑道:“請她過來吧。”
宮娥走后,七巧奇道:“瑗瑗?那丫頭一向不愛理人的,怎么會來見相公?”
武植笑道:“大概為了和親的事吧。”
金芝微笑道:“說起來我也奇怪呢,相公何時起了憐憫之心?這可不像相公所為。”
七巧眨巴著大眼睛道:“什么憐憫?和親又是怎么回事兒?”她一向對朝政不怎么關心,不似金芝喜歡給武植出些主意。說著回頭問蕭芊芊道:“芊芊,你知道么?”
蕭芊芊紅著臉,低頭不語。自那晚后,她在武植面前就羞得再抬不起頭。
七巧見她模樣,氣道:“干嘛這付模樣?那晚我還不是…”
“罷了罷了!你們先回避吧,沒準兒有什么要事。”武植就怕七巧口不擇言。
金蓮笑著點頭,和武植告辭,幾女說笑向外走去,走出花園門口,一條綠影風一般沖了過來,和七巧一下撞了個滿懷,七巧哎呀一聲,正要發火,卻見懷里的小身子正是瑗瑗,不由奇道:“咦,你會跑?”
瑗瑗抬頭,眼前是七八名千嬌百媚的女子,都好奇的盯著自己,幾女之中,就識得七巧,慌忙行禮:“侄女見過眾位嬸嬸。”臉上微帶紅潮,跑得急了,氣有些喘。
金蓮笑道:“好漂亮的小姑娘,你就是瑗瑗?常聽你家叔父說起你。”
瑗瑗笑道:“幾位嬸嬸才漂亮,瑗瑗哪濟得上萬一?”
幾女一陣嬌笑,瑗瑗更挨個行禮,每個嬸嬸都夸上幾句,到三妹時更拉著三妹的手親了一下道:“嬸嬸好美,比我想得還要美上幾分。”清冷如三妹,也禁不住微微一笑。
幾女大夸瑗瑗聰明伶俐,乖巧懂事時。七巧卻眼睛睜得老大,道:“金蓮姐,幾位姐妹,你們知道這小丫頭以前有多驕傲么?今天太陽真從西邊出來啦?怎么會見到咱們大拍馬屁?以前我去宮里見嫂嫂,她可是理也不理我的,聽說還說我胡鬧無禮,粗俗莽撞?你說,這八字評語是不是你下的?”
幾女咯咯嬌笑,玄靜笑得彎了腰,邊笑邊道:“這八字評語倒也貼切…”
瑗瑗用力搖著小腦袋,說道:“我怎會在背后說嬸嬸,嬸嬸靈慧美麗,當年遼軍中的風采瑗瑗雖只是聽聞,卻是神向往之,嬸嬸可是我最崇慕的人。”
七巧嘻嘻一笑,捏了一把瑗瑗的小臉,說道:“說得不錯,今日這小嘴倒像抹了蜜。不過嬸嬸我喜歡!”
金蓮道:“好了好了,咱們走吧,她和相公怕有什么要事。”她也聽聞柔福文靜,今日跑著進來,自然有什么要事。
幾女說笑走遠,只有七巧兀自狐疑的不時回頭。
等幾女走遠,瑗瑗皺眉揉揉被捏得有些疼的小臉,低聲嘀咕:“魯莽無禮…啊,可不能被皇叔知曉。”看看近前無人,吐了吐舌頭,松了口氣。
武植坐在涼亭里,正自品茶,琢磨著一會兒是不是帶瑗瑗去哪里玩耍一番,自有了兒子以后,武植似乎父性大起,深居皇宮的瑗瑗倒時時掛在心頭,仿佛成了自己女兒一般。
正思忖,聽得急促的奔跑聲,方回頭,綠影一閃,一個柔軟的小身子撲進了懷中,耳邊響起銀鈴般的笑聲,“皇叔,瑗瑗來啦。”
瑗瑗雙手勾住武植脖頸,坐在武植腿上,小臉上全是欣喜:“謝謝皇叔。”
武植笑道:“成何體統,還不快放手?”
瑗瑗搖頭,手摟得更加緊了,說道:“不,我就想抱皇叔。”
武植無奈笑笑,但見她開心,也自欣慰。
“皇叔,你為什么不把瑗瑗送去和親?知不知道,瑗瑗當時有多開心…”瑗瑗眼睛盯著武植,眼里的一絲迷離令武植一愣。
“皇叔,謝謝你…”瑗瑗聲音越來越低,小腦袋慢慢靠在了武植胸前,武植笑道:“有這般開心么?”
“恩…”瑗瑗低低應了一聲。
武植又問道:“你自己跑來的?皇嫂知道么?”瑗瑗極低的應了幾聲,就再無聲息,武植看去,卻見她雙目緊閉,小臉掛著笑容,竟是已經睡去。
武植心中嘆口氣,想來這幾天小丫頭度日如年,心中不知道怎么愁苦,如今心事一去,竟這樣就睡著了。
芬芳的氣息,柔軟的身子,一切的一切告訴武植懷中的小女孩兒可是個不折不扣的青春少女,心中有些尷尬,本想叫醒她,但低頭見到她那滿臉的喜樂安寧,武植忽然間尷尬盡去,輕輕摟住她,靠在椅子上閉上雙目,慢慢***著她緞子般光滑的秀發,思緒漸漸模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