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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更衣室里的一出戲

  德斯·沃克是最后一個進更衣室的,他要保證所有球員都在他前面進去,外面沒落下任何一個人。但是當他走進更衣室的時候還是吃了一驚——托尼·唐恩并不在這里。更衣室的氣氛很亂,唉聲嘆氣,互相抱怨,甚至還有人在交流如何趁冬季轉會期離開這座“地獄森林”。連續幾場慘敗和動蕩的經濟條件讓球隊人心渙散。怎么看都沒法把這里面的人和職業球員聯系起來,如果換成了森林隊的球迷來門口看到這一幕,肯定會對他們大失所望的,不知道得氣成什么樣呢?

  伊安·鮑耶坐在角落里面,仿佛局外人一樣。沃克心頭一股無名火起。球隊表現這么差,甚至有非常不合時宜的言論出現,他這個老資格助理教練卻袖手旁觀。就算再怎么不希望唐恩當上代理主教練,工作的時候還是要把那些私人恩怨拋開吧?球隊輸球了對自己的前途有什么好處嗎?

  就在他打算上去和鮑耶攤牌的時候,他聽到后面走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而且從聲音判斷,急匆匆趕路的肯定不止一個人…

  他奇怪的扭回頭,然后看到了讓他把嘴巴張開合不攏的一幕。

  一群脖子上圍著森林隊圍巾,穿著森林隊紅色球衣的球迷正匆匆向更衣室門口跑來!沃克沒數,但是他一眼掃去,這群人已經多的把更衣室外的通道堵住了。

  這…這是怎么會事?誰允許他們進來的?更衣室是絕對私密的地方,任何人不得到允許都不能踏足半步…保安,保安呢?!

  他剛剛想張嘴制止這群看上去情緒有些激動地球迷,就已經被擠到了一邊,然后眼睜睜看著一大群最少十個球迷涌進了不大的更衣室…

  他剛才還在擔憂這樣的更衣室氣氛讓球迷們看到,心里會怎么想,現在就實現了。

  他被隔在外面,看不到里面發生了什么。但是他能聽見剛才還喧鬧得仿佛街頭酒館的更衣室頓時安靜了下來。

  這種令人尷尬的安靜被一個從容的腳步聲打破。沃克看到唐恩正從剛才球迷們過來的方向慢慢踱來,瞧他的樣子,優哉游哉仿佛在散步。已經顧不上擔心更衣室里發生了什么,他快步迎了上去,將唐恩扯到一邊,壓低了聲音問他:“托尼,那些球迷…”

  “嗯,我讓他們進來參觀的。”

  “你?!”沃克眼眼睛瞪得溜圓。

  唐恩很滿意助手的反應,“嗯,我離開球場之后順便去了一趟前面商店,打算買包煙。然后聽到他們在談論上半場的比賽,說是很想給那群拿著薪水卻不干活的混帳鼓鼓勁,于是我就讓他們來了。”

  “托尼!你瘋了?你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嗎?更衣室!主席先生都不會不打招呼隨便闖的禁地!你腦袋…你腦袋真…”沃克是真生氣了。

  唐恩卻笑了:“別擔心,德斯。陪我在這里看好戲吧。”他拉住了沃克,沒讓他沖進更衣室。隨后兩個人聽到更衣室方向傳來了一個驚詫的聲音。

  “你…你們是誰?怎么進來的?”老鮑耶的聲音驚訝中透著一些惶恐,聲線發顫。

  也不能笑話鮑耶心理素質不過關,任誰看到一群怒氣沖沖的球迷殺進更衣室,都無法保持鎮定。短暫不正常的沉默之后,就是爆發。

  領頭一個很胖很高的球迷,一把扯下了圍在脖子上的森林隊紅色圍巾,然后用力甩到了上半場表現很不好的前鋒杰克·萊斯特臉上。

  “我們在看臺上賣力給你們加油,你們就這樣回報我們!”他大聲吼道,聲震全場。“我們掏錢買票,找你們要簽名,崇拜你們,支持你們…把你們當做這城市的英雄。不管成績多差,我們都不不抱怨。但是看看現在的你們!你們哪一點像職業球員?剛才是誰說要走的?現在就可以滾!森林隊不需要這樣的垃圾!”

  “我告訴你們,下半場我們都會接著看。我們要看看你們這群混蛋是怎么被東倫敦人羞辱的!反正丟的不是我們的臉!呸!”狠狠啐了一口,胖子轉身擠出了更衣室,其他球迷也紛紛把脖子上的圍巾扯下來扔在地上,然后轉身走了出去。

  看著一大群人從自己身前經過,唐恩還有興致給他們打招呼。“干的不錯,伙計們。”

  可惜沒有人理會他,大家都低著頭腳步匆匆,一言不發的離開了通道。

  德斯·沃克也低著頭。他是剛剛從球員位置上退下來的,有時候還沒辦法把助理教練和球員這兩個完全不同的身份分開。剛才球迷憤怒的指責球員們沒有盡力,他覺得仿佛也在指責自己這個做教練得沒有擔負起責任來一樣。做球員的時候他和森林隊的球迷關系很好,就算當初在足總杯決賽中打進一粒烏龍球,導致球隊輸給托特納姆熱刺的時候,都沒有球迷指責他。現在他覺得那些球迷仿佛在指著鼻子罵他:“你不配領導森林隊!你不配接受我們的尊敬!”

  就在他自責的時候,唐恩猛地拍拍他的背:“德斯,跟我來。”說實話,這個時候的沃克已經失去了具體思考能力,他只是機械的跟著唐恩走進了一片死寂的更衣室。接下來他所看到的一切讓他很老很老的時候都還記憶猶新。

  唐恩大步走進更衣室,站在門口掃視了一下眾人,然后把目光停在了地上的圍巾。看來那幫球迷們真的很憤怒,他在心里聳聳肩。

  聽到腳步聲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抬起頭,看著失蹤歸來的代理主教練,誰也無法看到他臉上的表情,因為那兒什么都沒有。但是他們知道這些球迷肯定是他故意放進來的。沒有主教練得允許,誰也不能進入更衣室。現在這教練打算說什么?

  不少人都還記得上一場英甲聯賽,半場結束前他們就兩球落后了。中場休息的時候這個主教練說了一些東西,卻沒辦法讓大家記住。因為他的聲音太小了,根本壓不住從外面傳來的歌聲、噓聲和起哄聲。反正所有人看到他在戰術板劃來劃去,卻毫無頭緒。就這樣,他們最后輸了一個0:3,和今天這上半場一樣的比分。

  唐恩并沒有開口說話,他低頭從地上撿起被球迷拋棄的球隊圍巾,撣掉上面的灰,然后全都交給站在自己身后的沃克。接著他抬頭看著全隊球員。

  “杰克·萊斯特、馬龍·海爾伍德、馬休·路易斯-讓。”他語速緩慢,一個個報著上半場表現不好的球員名字,“加雷斯·威廉姆斯、歐根·波普、安迪·里德、達倫·沃德。我現在非常嚴肅的問你們一個問題…你們昨天晚上集體出去嫖妓了嗎?”

  所有人都沒想到他們的主教練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來,全張大了嘴巴愣愣地看著他,不知道該作何回答。

  “回答我,有,還是沒有?!”唐恩猛地提高音量吼道,更衣室內的所有人都被他嚇倒了。根本沒人敢出聲作答。

  “我頭一次如此痛恨足球規則的制定者。如果當初規定一場正式比賽可以換十一個人的話,我現在就會把你們全部換下來!”唐恩激動地揮舞著手臂,和之前那個陰沉的托尼·唐恩判若兩人。“你們的表現就是狗屎…錯了,不是狗屎,是十坨狗屎!那些球迷是我讓他們來的,因為他們說想來給你們鼓鼓勁,下半場好好干,還有機會,落后三個球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但是!”

  唐恩頓了一下,然后嘆了口氣,“但是你們讓他們失望。興沖沖的他們看到的是一支什么樣的球隊啊?我又錯了,你們還能被稱之為‘球隊’嗎?你們是一、二、三、四…十四坨狗屎!”唐恩左手比一,右手比四。“我告訴你們,如果我不是這球隊的教練,現在我也很想對你做這個…”他收起左手,右手的四根指頭縮回去了三根,只剩下一根中指高高豎起。“外面看臺上這樣的中指還有兩萬七千根呢!”

  球員們誰也沒想到托尼·唐恩教練張嘴就是一頓痛罵,言辭惡毒、吐字清晰、情緒激動,完全顛覆了這個人在他們心中的印象。他們被唐恩罵傻了,一個個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知道該表示些什么。

  在去更衣室的路上,埃文·多格蒂還是在努力勸說自己的父親放棄帶他去和球隊見面的想法。“中場休息這種寶貴的時候,唐恩經理一定很忙碌,球隊和他大概都沒有時間和我們見面的。我看還是算了吧。”

  “只是見個面,打聲招呼。完了我們就走,不會超過半分鐘的。”尼格爾繼續堅持己見。埃文聳聳肩,在父親后面輕搖著頭。

  就在兩人走到通往更衣室的岔路口的時候,從拐角突然沖出來一群人,將他們嚇了一跳。埃文急忙伸手拉住了自己的父親,他怕和這群人撞上。自己的老父親可經不起什么折騰了。

  “這是怎么回事?”尼格爾發現這群從自己身邊匆匆而過的人是從更衣室方向來的,他奇怪的看了看那邊,自言自語道。

  讓過這群人,兩人來到了更衣室門口。尼格爾回頭看看自己的兒子,發現他的領帶松了,于是讓他動手系好:“埃文,記住。更衣室是很神圣的地方,我們必須保持自己的形象。”

  看到自己的兒子還算聽話,他滿意的點點頭,然后轉身準備敲門。手剛放到門上,就聽到從里面傳來了托尼·唐恩的咆哮。

  “兩萬七千根中指!就像舍伍德森林那樣茂盛!”

  稍微休息了一下,借機觀察了番球員們的表情。唐恩繼續說:“我知道這球隊里面有人想走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對于有些人來說,森林隊不過是大號取款機,不管表現怎么樣,每月的薪水照發。但是我要提醒你們這些傻瓜,沒有哪個俱樂部會掏錢買來一堆狗屎,如果你們繼續在場上表現的像狗屎一樣,你們不要指望會有人為這種表現買單!我不會阻止你們離開,我也不會挽留那些心不在這里的人。但你們必須明白,你們未來什么樣,不在我這兒,在于你們自己的表現!你們以為你們在為誰踢球?球迷?俱樂部主席?還是我這個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下課的代理主教練?白癡,你們在為自己踢球!!”

  不少人看著唐恩的眼神都變了,詫異、激動、思索什么情緒都有。唐恩知道這番攻心術成功了,這種時候你和那些鐵定了心要走的人說什么球隊榮譽,屁用都沒。就說他們最關心的——各人前途。保證直指人心,讓那些原本還有心不在焉的人都必須集中注意力聽他要說什么。

  至于另外一部分人嘛…

  唐恩從沃克手中抽了一條疊好的圍巾出來,抖開,舉在所有人眼前。

  “一條印有自己喜愛球隊的徽章和名字的圍巾,對于球迷來說意味著什么?有人不明白的話,我可以再把剛才的那群人叫回來給你們解釋解釋。你們以為他們是因為天冷才圍在脖子上的嗎?德斯。”

  沃克聽到唐恩在叫他,連忙站了出來。

  “看看你手上的圍巾,覺得眼熟不?”

  被唐恩這么一提醒,他才發現自己手中的那些圍巾款式、大小、圖案、顏色上都有區分,并不是同一條。

  “德斯,我手上的是那一年款的?”唐恩頭也不回的問道。

  沃克仔細看了一會兒,隨后很肯定地回答道:“91-92賽季。”

  “很好。”隨后唐恩一條一條從沃克手中抽出來問,沃克也一條條回答,完全正確。這讓旁邊的伊安·鮑耶也暗暗吃驚,就算他這樣的球隊老球員兼老教練,都沒辦法準確的報出這一條條圍巾款式推出的年代。

  “最后這條。”唐恩拿起最后一條窄窄的圍巾,和其他幾條比起來,這條圍巾格外老舊,顏色暗淡脫色,邊緣還有被磨破的痕跡。這一次半天他都沒聽到聲音,奇怪的他回頭看沃克,這才發現沃克盯著那條圍巾的眼神有些奇怪。

  “德斯?”

  “對不起…這、這是79-80賽季款,是森林隊衛冕歐洲冠軍杯時候出現在伯納烏的那款!”德斯·沃克情緒激動地說。這條圍巾讓他回想起了森林隊曾經的輝煌。雖然他是一個倫敦人,雖然他是在森林隊最輝煌過了的1983年才加盟球隊,但是兩次效力森林隊總計長達十二年,為森林隊踢了三百二十一場比賽,他早就成了徹徹底底的森林球迷,諾丁漢人。

  聽到沃克報出這條破爛的圍巾來歷,更衣室里不少人都吸了一口氣。歐洲冠軍杯,這里在座不少人是想都不敢想的榮譽,但是他們胸前的球徽卻和大耳朵杯親密接觸過兩次,這支俱樂部雖然現在落魄,但是以前卻是連續兩次歐洲俱樂部最高榮譽的獲得者。

  唐恩也沒想到自己運氣這么好,在球迷們扔下來的圍巾中還有這樣的老古董,真不知道是哪個過于激動的球迷扔的,當他冷靜下來之后會不會感到很懊悔呢?這圍巾在普通人看來和破抹布沒什么兩樣,但在鐵桿森林球迷心中,價值連城啊!

  他也禁不住認真端詳了手中的圍巾,仿佛能從這條破舊的圍巾上看到歷史一樣。伯納烏球場上空的歡呼聲聲不息,煙花照耀下是閃閃發光的銀色獎杯,那是多少人的夢想呵…

  他穩定了一下心神。然后重新看向球員,情況已經和剛才有所區別了。

  邁克爾·道森是地道的諾丁漢森林人,對于森林隊過往的輝煌他如數家珍。當看到這條圍巾的時候,早就激動地不能自已了。他猛地站了起來:“老板、老板…”

  “干什么?”唐恩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能、能讓我摸摸那條圍巾嗎?”道森伸出手指向唐恩手中的圍巾道。

  唐恩將圍巾遞了過去,道森鄭重的雙手接過,然后拉開舉過頭頂,那樣子就好像舉著歐洲冠軍杯一樣。白色明亮的燈光透過圍巾射下來,照在他眼睛上,他卻沒有因此移開盯著圍巾的目光,聲音有些顫抖的自言自語道:“我四歲的時候就跟著爸爸一起來城市球場看球,就是這樣學著他們拉開圍巾,喊‘Forest!’‘Forest!’夢想著自己長大之后也能為森林隊踢球,為看臺上成千上萬個像爸爸那樣的人贏得比賽。”

  更衣室內一片安靜,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著道森手上的圍巾,就連門外的兩個人也側在耳傾聽。

  “小時候我如果讓爸爸給我講故事,他永遠都會講森林隊奪得兩個歐洲冠軍杯冠軍和四十二場連續不敗的故事,可我也永遠都聽不厭。每當講到那兩場冠軍杯決賽,他就會模仿著收音機里的解說員那樣高喊:‘特雷沃·弗朗西斯!’‘約翰·羅伯特森!’‘森林隊是冠軍,歐洲冠軍!’”道森嘆口氣,“這條圍巾比我年齡還要大。但是當我十歲那年終于如愿進入森林少年隊的時候,森林隊卻降級了…”

  道森仿佛噫語的講述,讓德斯·沃克有些觸景生情了。他并沒有經歷森林隊降級的悲痛時刻,但是他經歷了森林隊最后的輝煌,他至今還記得自己在城市球場的一幕幕,他甚至還記得因為自己踢進一個烏龍球,導致克勞夫教練的足總杯冠軍夢想成了泡影,那時他面對教父式的布萊恩·克勞夫教練,哭成了淚人。

  他和斯圖亞特·皮爾斯組成了英格蘭國家隊級別的后防,固若金湯。那個時候他們的球隊里面充滿了才華橫溢的球員,弗蘭茲·卡爾、尼爾·韋伯、伊安·鮑耶、尼格爾·克勞夫、約翰·羅伯特森、斯蒂夫·斯通、特迪·謝林漢姆、羅伊·基恩…他們在一起無所畏懼,就算五奪歐洲冠軍杯的利物浦在他們面前都要感到戰栗。

  同樣被觸動的還有一個躲在角落,滿頭白發的人。

  “…我不知道森林隊在甲級聯賽里面呆了多久,我沒數過。每年新賽季開始之前他們都說我們不應該呆在甲級,我們應該去超級。但是賽季結束我們還在甲級。不少人失去了信心,他們走了,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我也知道大家在這個賽季結束之后一定會有人走,然后我們再等來一批新隊友,重新開始一個賽季。我們的隊友換了一批又一批,教練換了一個,唯一不變得就是我們還在甲級。我真的很想去踢超級聯賽,我覺得只要給我們一個機會,我們也能證明自己能夠踢超級聯賽!”說到這里,道森語氣加重,情緒有些激動起來。“我現在等不及下個賽季或者下下個賽季這樣的事情了,我現在就想證明我們也能打超級聯賽!西漢姆聯不是超級球隊嗎?和他們比賽也可以算作踢超級聯賽了吧?我們就這樣以為吧!戰勝他們,證明我們的實力確實勝任超級聯賽!我懇請大家,幫我一次,讓我踢一場超級聯賽吧!”

  看著這個才十九歲的孩子臉上放射出來的光芒,唐恩突然覺得自己讓他做隊長的想法是多么的正確。還有人比他更合適嗎?自己后面費心準備的話也已經不用再說了,這孩子做的可比自己這個蹩腳的演員棒多了。

  他舉起手臂,提高音量說道:“現在我有一個辦法能夠在下半場挽回局勢。但是我需要真心想踢球,想比賽的人來實施這個計劃。我不需要沒睡醒的夢游者,和認為我們已經輸定了的懦夫。我需要的是戰士,關鍵時刻可以為了勝利拋棄一切的戰士!你們有誰愿意做的這樣的人?站起來!”

  嘩啦啦,更衣室內所有人同時站了起來。

  唐恩笑了:“很好,士兵們。”

  門外傾聽的兩個人。尼格爾·多格蒂壓低了聲音喊著他兒子的名字:“埃文。”

  “我在,父親。”

  “你說的對,這個時候確實不適合我們走進去和他們打招呼。走吧,我會另外找時間安排你和那群戰士見面的。”說完他先轉身慢悠悠的走了回去。

  埃文回頭看看更衣室的門,緊步跟上自己的父親。

  此時此刻的更衣室內,唐恩正在抓緊最后的時間給球員們講下半場的戰術。他沒有時間做什么自我謙虛或者客套寒暄了,中場休息只剩五分鐘不到。這還是沃克提醒他才知道的。此時此刻的他自然也沒閑心去感嘆自己的命運就這樣憑空轉了一個大彎,四天前還是一個默默無聞,混日子的普通中國男人,四天之后的自己竟然可以在職業球隊的更衣室內看到這么一出好戲,還給一幫子職業球員講戰術。

  他在戰術板上飛快地畫出了西漢姆聯的陣容,這套陣容是他自己從上半場比賽中觀察出來的。

  “西漢姆聯球隊的核心是他們的隊長喬·科爾,擁有多名高水平的球員,球隊技術細膩,配合默契。這樣的球隊打起來有些困難,但并非不可戰勝。他們的球隊看起來踢的漂亮,但是有很大的隱患。上半場贏了我們一個3:0,我們又是甲級球隊,比他們低一個級別。對于西漢姆來說,這個時候最重要的比賽已經不是和我們的足總杯第三輪了。而是英超第二十三輪他們主場打紐卡斯爾的比賽。我這么說你們明白了吧?”唐恩抬頭問道,給自己也給正在傾聽的球員們緩緩勁,一口氣灌輸太多東西不好。

  球員們也許還在迷茫,兩個助理教練心里卻都明白了。

  雖然賽季才過半,西漢姆聯隊的保級形勢已經很嚴峻了。留在英超的資格遠比一場足總杯重要。在三球領先的情況下,對方必定會有所保留,無論是戰術還是球員表現上都是這樣,另外還有…他們肯定會輕敵。而相比之下,森林隊有什么優勢呢?雖然球隊近期表現不盡人意,但是總沒有保級之憂,他們可以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這下半場中來,全情投入和心不在焉,這結果可就差多了…

  果然,唐恩接下來的話證實了他們的推測。

  “西漢姆聯隊肯定沒法在接下來的四十五分鐘內隨時保持注意力集中和上半場那樣出色的狀態。我們就利用這一點,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另外,西漢姆的配合以細膩的腳下配合為主,我們不和他們玩技術。我要求你們每一個人…注意,是每一個人,從前鋒到門將都要忠實的執行我接下來的戰術——把踢球的動作放粗野一些,動作再大一些。如果喬科爾拿球就上去貼身逼搶,動作狠一點!我不在乎你們犯規,只要不是在我們自己禁區里面,都隨你們便,如果能夠把他們的人弄下去一兩個就更完美了!記住,一定要兇,一定要狠!這不是足球比賽,這是戰爭!那些雙方各占一半機會的球你們就拼命去搶!不要擔心你們會因此受傷,對方肯定會放棄這種球的,那就是我們的機會!要想把場上的局勢扭轉過來,就要多利用這種身體碰撞,當對方害怕了的時候就是我們反敗為勝的時候!”

  “讓我來告訴你們,西漢姆和我們之間的關系。他們就是那些高高在上,成天燈紅酒綠,吃香喝辣的貴族,而我們是什么?我們是掀翻他們這些貴族老爺的羅賓漢!我們本來就一無所有,我們不用擔心失去任何東西。相反,應該害怕失去的人是他們。這里是諾丁漢,這里周圍是茂密的舍伍德森林,這里是我們最熟悉的地方,是我們的地盤!在森林里,俠盜們從不空手而回。搶回一分,我們就只差他們兩分。搶回兩分,只差一分…搶到四分,我們就贏!!”

  唐恩攥緊拳頭,狠狠砸在了戰術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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