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今天我首發（全）

　　艾米麗隨著人流涌入甘德格倫巷球場（Gander_Green_Lane），然后就站在場邊四下張望。參賽雙方都還沒到，進來的全都是來觀戰的球迷。她在人群中尋找著屬于自己的組織——身穿藍色球衣的溫布爾登球迷們。

　　下午的陽光有些刺眼，照在她的臉龐上，令她瞇起了眼。

　　“嘿，艾米麗！這兒！”一個聲音從左側傳來。她循聲望去，在一座低矮的看臺上，看到了正在向她揮舞手臂的約翰老板。他是一個大胖子，在人群中相當顯眼。

　　看到約翰老板，艾米麗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她快步走上看臺，來到約翰老板旁邊，在那里還有本特老伯、杰克遜等一群頓斯酒吧的酒客們。

　　“嗨，大家好。”

　　“下午好，艾米麗。”

　　艾米麗就站在約翰老板和本特老伯中間，這里可不是英超球隊的球場，沒有幾個坐席，基本上全是站席。然后她看了看四周，這片看臺已經被藍色的人群所覆蓋了。“看樣子我們來了不少人。”

　　“有一千多人吧。”老本特隨口答道。

　　說話間，從入口處還在源源不斷涌進人來。

　　“今天這球場要爆滿。薩頓聯隊的球迷們還是很夠意思的。”約翰老板得意地說道，“今天可是我們溫布爾登的新生，都來捧場了，哈！”

　　“艾米麗，楚他們怎么樣了？”杰克遜等人更關心球隊。

　　“他們應該出發了吧。”艾米麗扭頭看向入口。

　　※※※

　　一輛紅色的單層“長矛”（Dennis_Lance）巴士停在國王牧場門口，除了車頭和車尾窗上方沒有數字以外，和普通的英國公交車沒什么兩樣。

　　“哇，從這里到薩頓沒有直達的巴士線路嗎？”

　　“也許我們還得中途換乘。”

　　球員們在看到他們的“專車”之后紛紛發出感嘆。

　　性格活潑的希林站在門口假裝掏口袋：“嘿，我說，伙計們。你們都沒忘帶Oyster卡吧？”

　　Oyster卡是在大倫敦范圍內乘坐公交巴士、地鐵、輕軌、火車所使用的電子充值卡。方便快捷而且很實惠，如果沒有私車，經常出門的人，都會人手一張這種卡。

　　“真慘，我沒帶…”有人皺著眉頭，愁眉苦臉地說。“誰借我兩英鎊？”

　　“我帶了，哈！”還有人揚起手中的Oyster卡，很高興地嚷嚷道。

　　其他人抱著膀子在一旁嘻嘻哈哈地看熱鬧，楚中天也在其中，他揚起手中的Oyster卡，對希林嚷道：“我也帶了！”

　　“好了，別鬧了。”伊姆斯給帶頭的希林屁股上來了一腳。“都上車！”

　　希林捂著屁股第一個竄上了車，然后車廂內響起了他的驚呼：“還真有刷卡器啊！”

　　車下的人又是一陣笑聲。

　　等所有人都魚貫上車之后，教練組也隨之登車。大家都注意到助理教練英格里希手里提這個不透明的大袋子，他們在心中紛紛猜測那應該就是球衣。

　　果然當伊姆斯上車之后，他指著那袋子說：“這里就是今天大家要穿的球衣，不過并不是正式比賽用服，是給我們的商打用的訓練服。只有號碼沒有名字，所以我不分配號碼了。選號碼這事情等正式球衣拿到手再說。我先公布首發名單，然后依照首發名單發球衣，從1號到11號。”

　　他說話間，巴士已經駛出了杰克·古德柴爾德巷，駛上金斯頓路，向南邊的薩頓鎮開去。

　　沒有人欣賞沿街風景，一聽到主教練要公布首發名單，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了他。

　　“1號門將安迪·亨特（Andy_Hunt）。”他念出一個名字，坐在車廂后面的一個人站了起來，咧開大嘴叫道：“是我！”

　　眾人頓時向他投去羨慕的目光。

　　英格里希將袋子打開，從中找出號碼是1的守門員服裝，遞給來上來拿的亨特。

　　“2號左后衛杜魯·沃特金斯（Drew_Watkins）。”

　　“我、我！”沃特金斯很開心地從座位上探起身子，他的座位就在英格里希的后面。在接過球衣的之后，他二話不說把身上現在穿的衣服褲子脫了個精光，直接在車上就開始更衣了。他的舉動為他惹來了隊友們的哄笑和口哨聲。

　　“褲子穿反了，杜魯！”希林扯著嗓子叫。

　　老實的杜魯不疑有詐，又將穿好的褲子脫了下來，再一次露出了白色的內褲和屁股蛋子。車廂內的眾人笑成了一團。楚中天沒想到希林這么壞，也跟著其他隊友一期吹口哨，拍巴掌哄笑。看起來要踢第一場比賽了，大家的情緒都很不錯。

　　“3號右后衛辛姆·約翰斯頓（Sim_Johnston）。”

　　“這里這里！”約翰斯頓起身去接球衣。他是一個后防線上的多面手，邊后衛和中后衛都能打。

　　“4號左中衛凱文·迪利（Kevin_Tilley）。”

　　“5號右中衛戴夫·陶斯（Dave_Towse）。”

　　杜魯·沃特金斯開了一個頭，接下來拿到球衣的球員們都迫不及待地在車上就扒了衣服開始換。甚至還有人興致來了抱著車內的扶手柱跳起了鋼管舞，博得了隊友們陣陣熱情的掌聲和口哨聲。這讓英格里希大感頭疼——這只是一輛普通的公交巴士改的車，玻璃窗都是透明的，他們這幫小子在車廂內大跳脫衣舞，外面的人可都能夠看得一清二楚…

　　“我說，薩頓聯隊的球場是有更衣室的…”在給球衣的時候，英格里希不得不無奈地提醒大家。

　　后衛的出場名單念完了，中場球員們紛紛精神一振，都等著主教練念到自己的名字。那些沒被念到名字的后衛們看著確定首發出場的隊友，眼神中全是羨慕。

　　“三個中場。”伊姆斯豎起三個手指頭：“我們今天打的是433。”

　　第一個被叫到的人就是阿萊·拉塞爾。他的首發大家都不意外，因為他的個人能力在隊中確實很突出，受過職業訓練的人就是不一樣啊。

　　“YES！”拉塞爾很興奮地揮了揮拳頭，就好像自己進了球一樣。然后他起身去接屬于自己的6號球衣。

　　拿到球衣的他回到座位上，和同座的博爾杰擊掌慶祝。“下一個應該就是你了。”他小聲對自己的同伴說。博爾杰也是一臉期待地盯著主教練。

　　伊姆斯第二個念出來的名字并不是“加文·博爾杰”，而是…

　　“7號左中場克雷格·卡利（Craig_Carley）。”卡利拿到球衣之后，和身邊的隊友們擊掌相慶。

　　不過對于其他中場球員來說，祝賀他是一回事，對剩下一個名額的期待越發強烈了。

　　“8號，防守型中場，楚。”

　　伊姆斯念出這個名字的時候，博爾杰的臉上出現了很明顯的失望表情，拉塞爾也有些不可思議地看了看自己的主教練，再看看身旁的同伴。他們原本都認為自己這一對配合默契的搭檔理所當然是首發出場的，拉塞爾和博爾杰從在溫布爾登少年隊開始就是一對，關系好到可以同穿一條褲子，從少年隊到青年隊，他們都是同時出場，利用他們之間的默契幫助球隊攻城拔寨。

　　楚中天可沒想到自己在第一場比賽就能首發出場。他愣了一下，被坐在身后的希林在后背一拍：“是你的，楚！”

　　“恭喜你，楚。”沙利文在旁邊說。

　　隊伍中有人吹起了口哨，向楚中天表示祝賀。

　　楚中天站起身，走向車頭的助理教練英格里希，然后從他手中雙手接過了藍色的球衣和白色短褲。捧在手中的球衣十分柔軟輕薄，還帶著一股剛剛拆封的味道。

　　當他回到座位上的時候，博爾杰正在和拉塞爾咬耳朵。

　　“怎么會是那小子？”

　　“鬼才知道…”

　　“老板應該是知道你和他不是一路的，為什么把你們安排在了一起？”

　　“鬼才知道…”

　　“媽的…竟然讓那小子首發了，我真是越看他越不爽了！”最后博爾杰憤恨地低罵了一句。

　　何止他不爽，拉塞爾現在心里也不爽著呢。他皺起了眉頭，不明白主教練為什么要這么安排。他和楚之間是完全沒有配合可言的，他們兩個絕對不會給對方傳球，在平時的訓練中就是這樣的情況，他們只想著互相捉弄對方，拉對方下水，然后接受主教練變著花樣的懲罰。要讓自己在比賽中和楚中天配合，那還不如直接殺了他。

　　不管主教練是什么意思，反正他已經打定了主意——不合作。

　　楚中天不知道拉塞爾心里是怎么想的，他現在光顧著為自己第一場比賽就能首發出場而高興了，暫時沒空去理會拉塞爾和博爾杰的心情。等他反應夠來了，估計也只會有一個反應——高興！咱老百姓啊，今兒下午真呀真高興！搶了博爾杰的首發位置，讓拉塞爾沒辦法和博爾杰“狼狽為奸”，他當然高興了。

　　他沒有像那些英國隊友們生猛地在車上就脫了衣服褲子開始更衣，他只是將衣服攤開來，仔細觀察了一番，在疊好重新攤放在膝蓋上。他還是沒辦法像自己的那些英國隊友一樣狂放，中國人再狂，也還是比較內斂的。

　　果然只是一件訓練服，沒有隊徽也沒有名字。在原本該是隊徽的地方，被SI公司的標志給代替了，胸前倒是印上了——“Championship_Manager”，冠軍足球經理。這是SI公司出品的系列足球游戲，讓玩家以球隊主教練的身份在虛擬卻又真實的足球世界中縱橫馳騁，說虛擬是因為這畢竟是游戲，說真實是因為這游戲在全世界各地都有數量龐大的義務數據收集員，也就是“球探”，負責為游戲的數據庫提供大量的數據，以方便他們確定那些球員們在游戲中的各項能力數值，從球員能力和潛力判斷上來說，這游戲最為真實。

　　楚中天看著這款游戲的名字出神，他想到了一件事情——在年底新出的冠軍足球經理游戲中，自己的能力和潛力分別會是多少呢…

　　楚中天拿到球衣之后就不再關心其他人，博爾杰和拉塞爾則在低聲抱怨。三個前鋒都已經拿到了他們的球衣。在發完十一件首發球衣之后，伊姆斯對其他人說：“你們都是替補，這是友誼賽，沒有三個換人名額的限制，所以你們還有機會。下面我挨著念你們的名字，過來拿衣服吧。”

　　每個人都獲得了一件印著號碼的訓練服，從1號到35號。

　　車廂內大家都忙著欣賞自己的球衣，剛才的喧鬧聲漸漸小了。

　　其實從國王牧場到此次他們參加比賽的甘德格林巷球場很近，只有五英里多，分發球衣的時間里，巴士已經快駛到目的地了。

　　甘德格林球場和國王牧場一樣，都是很小很小的球場，藏身于小巷中，幾棟二層居民住所的背后，就好像是中學球場一樣。

　　汽車從寫有薩頓聯隊字樣的標志牌下駛入了巷子，車上的球員們已經可以看到球場內的看臺了。

　　“伙計們，我們到了。”伊姆斯抓著副手對球員們說，“準備下車，趕緊換了衣服去熱身。我們一會兒見。”

　　汽車剛剛停穩，就有幾家媒體靠了上來，伊姆斯下車便被他們拉到了一旁進行采訪。這是溫布爾登足球的新生，哪怕是做客，也很受媒體的追捧。

　　※※※

　　艾米麗他們很快就看到了身穿藍色長袖球衣白色短褲的AFC溫布爾登球員們出現在了球場上，他們所在的看臺上頓時發出了一陣歡呼聲。就是薩頓聯隊的球迷們也對這支球隊寄予了熱情的掌聲和歡呼。

　　其實AFC溫布爾登還是很受尊敬的，因為他們是第一支完全屬于球迷的俱樂部，在現在這個時代，是很不容易的。從他們決定成立之日起，就得到了很多俱樂部球迷團體的。

　　薩頓聯隊和他們之間的熱身賽，也是一種方式。

　　“楚！”艾米麗一眼就在人群中發現了楚中天，她從位置上跳起來，使勁揮手。

　　楚中天沒看到她，現場那么吵，她的聲音也不可能被楚中天聽到。楚中天穿著八號球衣正在英格里希教練的帶領下認認真真地做著熱身動作。

　　“把你們身體的每一個關節都活動開，每一縷肌肉都活動開！雖然這是業余球隊之間的比賽，但是也別傷了自己。”

　　英格里希帶著球員們做熱身動作，他的老板則在球場外接受媒體的采訪。

　　“…我很高興，因為這是溫布爾登足球最具有紀念意義的一天。是的，我們才建隊一個月，我們得到了很多好心人的幫助…感謝薩頓聯隊和他們的球迷，這里氣氛很好…”

　　俱樂部的主席克里斯·斯圖爾特站在旁邊，他也要接受采訪。他面帶微笑，顯然對于今天球場熱鬧的氣氛十分滿意。來之前他還曾經擔心打客場比賽，可能不會有太多的者前來的。現在一整面看臺都是藍色的海洋。

　　※※※

　　球場不大，氣氛卻很熱烈。楚中天在熱身的時候甚至能夠聽到不少距離近的球迷們聊天所發出的聲音。他喜歡這樣的感覺，和之前那場國際留學生友誼賽不同，這是一場真正的比賽。有看臺，有眾多觀眾，還有一些當地媒體。在這樣的環境中比賽，才是他最渴望的。

　　他現在非常希望比賽馬上就開始。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有人跑過來對他們的助理教練英格里希說了幾句，然后英格里希轉過身對他們說：“伙計們，我們的熱身要再延長十幾分鐘。比賽的時間被推遲了，現在休息兩分鐘。”

　　“啊？這是為什么，教練？”一聽說比賽被推遲了，大家都很遺憾地問道。看來和楚中天一個想法的人還不少。

“還有很多球迷在入場，在比賽時間到來之前，看樣子他們沒辦法完成入場。我們只能等等。”英格里希指了指球場入口　　眾人隨著他的手向那兒看，果然還排著長龍呢。

　　“今天的人可真不少…我從來沒踢過這種大場面的比賽…”老實人杜魯喃喃道，他的話惹得一些人笑了起來。

　　“到時候別腿軟，杜魯。你可是后衛，你要是腿軟了，亨特就該倒霉了。”

　　楚中天只是將目光投向看臺，他在搜尋一個身影。他很快就在那一大片藍色的海洋中看到了艾米麗，因為她正在沖自己揮手呢。

　　楚中天跑了過去，他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艾米麗。

　　“今天我首發，艾米麗！”

　　艾米麗聽到這個消息之后從看臺上層跑了下來，隔著牌和他擊掌：“真棒，楚！我會給你加油的！”她又指了指身后看臺，楚中天抬頭就看到了約翰老板，本特老伯，與他一起去試訓的杰克遜和菲爾，以及其他在頓斯酒吧經常能見到的酒客們。

　　“我們都會給你加油！”

　　在下午的陽光下，大家的笑臉格外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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