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三章 請求與命令
有一種教育方式，是千方百計讓自己的學生成熟起來，甚至是希望學生能超越自己；還有一種教育方式，是極力愚化臺下的學生，讓他們盲從、盲信，讓他們忘記什么是反抗，如一群被圈養的羊。
從中立的角度說，兩者各有所長、也各有所短，前一種方式可以加快社會進步的節奏，在廣泛的意義上增強社會活力，但卻讓那些上位者活得很辛苦，因為他們必須要努力，否則就會被人超越、被歷史遺忘，總有人比他們做得更好。后一種方式，有可能引起社會的倒退，甚至是整個民族文明的倒退，不過那些上位者就舒服多了，只是管理一群羊而已，這有什么可緊張的？羊是很難變成狼的，因為它們已經為追求溫飽而丟棄了太多太多的東西。
當四千萬人臣服在十萬鐵騎之下時，誰又能講得出，這是偶然還是必然？
魔法行會和光明教會的教育風格就是截然不同的，光明教會最重視的是信仰，神學各個體系有不少自相矛盾的地方，比如說其他種族都認為世界是創世神創造的，而光明教會對別的神學體系視而不見，圣典中也絕口不提創世神，把一切榮耀都歸于光明神。信徒們無需去研究真相，他們只需要付出自己的信仰，當然，總會出現一些天資聰穎、不是很容易受到蒙蔽的人，那么教廷就會盡力把他們吸納進來，逐漸同化他們，讓他們也成為統治階級的一份子。這種方法很聰明，一個人可以拒絕為其他人服務，但一定會為自己的利益服務。
魔法行會則顯得自由多了，他們不要求學生們一定要信仰什么，只是一點點教會學生如何體會元素的波動、如何掌握力量。他們不要求學生們付出回報，也不會干涉學生們的自由，當有資格開始歷練時，天下這么大，只要你愿意，你可以去任何地方，甚至可以到光明教會重修祭司。
因天賦或者是個人條件的原因，半途而廢的魔法學徒也有不少，人總得活下去，做個小商人，嘗試著修煉斗氣，或者是干脆回家務農，這些都是出路，有個別人修煉魔法時，只是一個默默無聞的魔法師，轉行成為一個祭司，卻在短短時間內聲名大噪，士蘭貝熱就是一個例子。
但從來沒有一個祭司或光明騎士能脫離教會的束縛，轉行去做別的，那會遭受嚴厲的懲罰，甚至是永無休止的追殺。
一路行來，安飛已經聽厄茲居奇和奧爾西簡單介紹了當時的情況，他本來有些為馬丁擔心，等遠遠看到了那些情緒激動的光明騎士，安飛反而松了一口氣。不可否認，愚化教育往往會產生嚴重的后遺癥，教廷不要求信徒們學會辨別是非，只要求信仰與服從，也因此扼殺了教徒們相關的能力，而且他們確實很團結，以至于象馬丁這樣不是很成熟的內殲也可以混得如魚得水，不知道馬丁口中那位斯蒂芬斯隊長會做出怎樣的判斷，不過馬丁帶來的這些光明騎士看起來都很天真幼稚。
“那個比馬丁還要激動的家伙是誰？”安飛低聲問道。
“好像叫…希爾德吧。”厄茲居奇不是很確定。
安飛點了點頭，隨后緩緩走了過去，厲聲喝道：“怎么回事？！”
和光明騎士們對峙的傭兵們呼啦一下讓開了一條路，站在傭兵最前方的是泰戈爾，見安飛到了，泰戈爾惡狠狠的瞪了對面那些光明騎士一眼，把戰斧重新插在背后，湊到安飛身邊低聲道：“大人，他們一定要進入地下城！”
也怪不得厄茲居奇等人惱火，地下城是摩拉馬奇鎮的核心機密，就連厄茲居奇等人進入地下城的機會都很少，哪里能容忍別人往里闖？
“奉費爾南多大騎士的命令，我們必須要確保所有輜重的安全！”那個叫希爾德的光明騎士大聲說道：“命令在這里，你們自己看，還不快給我讓開！”說完，希爾德掏出了一個密封的書袋，搖晃了幾下。
艾潔拉茲猶豫了一下，不知道應該不應該去接，看到安飛點頭，才走過去一把扯過書袋，返身遞給了安飛。
安飛很隨意的拆開書袋，其實里面并不是命令，而是費爾南多給安飛寫的一封信，除了禮貌姓的用語之外，大體的意思就是為了確保輜重的安全，最好是把輜重存放在地下城里。只有那些天資聰穎、受到重視的人才有可能被納入上層教廷，士蘭貝特是一個，費爾南多無疑也是一個，在處事的手段上，那些光明騎士與費爾南多是無法相比的，他采用的是一種商量的口吻，構詞熱情而友好，讓人如沐春風。
如果費爾南多是那種行事沒有分寸的愣頭青，猶蘭德也不會在他身上浪費精力，還用布什么局？想讓他滾他就得乖乖滾蛋。而且，啟用費爾南多的威廉教皇，他的智力就讓人懷疑了，如果一定要找出一個合理的解釋，那么威廉教皇肯定是猶蘭德的人，所以才會找一個傻瓜來挑起重任。
安飛笑著把信裝好，遞給了艾潔拉茲，示意艾潔拉茲把信送回去，淡淡的說道：“你們搞錯了吧？”怪不得人說閻王好見、小鬼難纏，很多時候，一個龐大的計劃往往就敗在了這種小人物身上，如果與光明教會從來沒有瓜葛，看到這封信，他十有八九同意費爾南多的請求了，可這些光明騎士的態度，又肯定會讓他改變主意。
“安飛，你什么意思？不要忘了，這是費爾南多大騎士的命令，難道你還敢違抗命令么？”馬丁站出來厲聲喝道。
安飛向前跨了一步，也沒見他作勢，一步便邁出了十幾米遠的距離，抬手就是一記耳光，重重抽打在馬丁的臉上，讓馬丁變成了一個滾地葫蘆。
“昨天我已經告訴過你了，稱呼我名字的時候，應該在后面加上‘大人’兩個字，如果你的記姓始終這么差，我不介意多提醒你幾次。”安飛孤身一個人站在幾十個光明騎士身前，卻帶著滿臉的若無其事：“你們都搞錯了，摩拉馬奇鎮是我的領地，明白？”
馬丁捂著臉呆呆的看著安飛，他不懂安飛為什么要向他出手，半晌也說不出話來，反而是希爾德大聲叫道：“安飛閣下，你不但想違抗費爾南多大騎士的命令，還敢當眾襲擊光明騎士，你到底要干什么？！”希爾德的叫聲雖然很大，但還是很聰明的稱呼安飛為閣下，用外強中干來形容他，那是再正確不過了，讓沖突擴大，血洗摩拉馬奇鎮？只能在心里想想而已，布萊克尼亞城的邊防軍可不會聽他們的，和上千傭兵打起來，誰將血洗誰是很明顯的事情。
“不用大驚小怪的，我只是在教他學會禮貌。”安飛淡淡的說道：“至于費爾南多的命令…呵呵，愛麗絲，把我們的協議拿過來。”
剛剛趕過來的愛麗絲抿嘴一笑，從空間戒指中取出一張紙遞了過去，安飛倒是愣了愣，愛麗絲什么時候有空間戒指了？他一直沒有注意過，但現在不是討論小節的時候，安飛把那張紙伸到希爾德面前抖了抖，很隨意的說道：“看到了么？兩年之內，我擁有摩拉馬奇鎮的絕對支配權。”
“安飛閣下，現在是戰時！”
“戰時又怎么？戰時我的權力就不受保護了？”安飛冷冷的說道：“難道你們跑到馬奧帝國的圣城，喊一句現在是戰時，圣城就歸你們控制了？”
希爾德一時語塞，傭兵們卻發出了一陣嘲笑聲。
“在這里，你們可以做客人，也可以做敵人，但你們永遠也不會成為主人。”安飛把協議還給了愛麗絲：“明白了沒有？”
“安飛閣下，如果輜重出了問題，誰來承擔責任？”
“這就怪了，我又不是你們的將軍，這種事情也要來請示我？反正呢…我只知道一件事，在摩拉馬奇鎮里，你們要很聽話，否則就得給我滾出去！”
希爾德的臉一陣青一陣紅，卻又不敢發作出來，他們這次來不過是拿著雞毛當令箭，用馬丁的話說，借用費爾南多的命令為大家出口惡氣，如果真的撕破了臉，倒霉的肯定是他們。
“還愣著干什么？用我送你么？”安飛話中充滿了譏諷的味道。
“安飛閣下，我會把今天發生的事情如實的轉告給費爾南多大騎士！”希爾德長吸了一口氣。
“不要說費爾南多，就算是威廉教皇在這里，他也不能剝奪我的權力！”安飛冷冷的說道。
“好…”希爾德咬著牙吐出一個字音，隨后轉過身，和被攙扶起來的馬丁一起向外走去。
安飛靜靜的看著那些光明騎士的背影，緩緩說道：“阿蒙。”
黑色十一急忙走了過來：“大人？”
“想個辦法告訴他一聲，不要表現得那么活躍，否則遲早會讓人懷疑上的。”安飛把聲音放得很低。
“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