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詠月曲
“嗯，今天就到這里吧。”
終于。五百多人的審查終于一一結束。諸位評委們在整理完手中的評價表之后，宣布三天之內，入選者的名單會陸陸續續的寄到所有人的家里。在此之后，那些孩子們也和他們的父母互相拉著，從禮堂內離開。
后臺的總導演辦公室內，十位評委專家將手中的評價表分別列出，開始評選起來。
“果然，領唱的那個孩子還是非要可洛古德塞莫屬了。”
“嗯嗯，我也同意。這個孩子的唱功扎實，臺風也很好，很有經驗。對于這次以‘重生’為主題的圣歌演唱來說，是最好不過的人選。”
“既然這樣，就先暫時敲定她的主唱資格吧。另外，其他的一百個孩子，我們都將手中的報名表拿出來分攤一下。看看哪些孩子的得分比較高。”
“對了導演，我們還要估算一下男女的比例。不能太過失衡啊。”
“嗯…這倒也是…身高…相貌等等也要看看，光是唱功好，那只能進錄音棚，但上不了正式的舞臺。”
“還有啊導演，那個諾利烏斯家族的女孩該怎么辦？就是那個莉蘿諾利烏斯。唱那個什么…推倒之歌的…”
“…（全評委沉默中）”
“這個…還是安排她一個位置吧…畢竟古德塞家的人領唱了，諾利烏斯家族沒有一個人入選…面子上過不去…”
“那…哈哈…那就…這樣吧？”
評委們尷尬中。尤其是一些人不知不覺的拿出從錄音師手中拿過的唱片，放入旁邊的留聲機內。而且，竟然還真的有某個評委手賤，去放下了播放針…然后，就聽到那氣勢洶洶的“推倒推倒”的聲音在總導演室內回蕩…
“咳咳！好…好了！回顧完畢！讓我們繼續討論吧！”
評價表擺開，眾人開始商量應該選擇哪些人進入第二輪的彩排，不一會兒，一張張的名單被選入，但也有一張張的名單被排除在外。就在這里的選拔正在有條不紊的進行中的時候…
“喂！你，你不能進這里！這里是只有工作人員才能進入的地方！”
外面，傳來工作人員的大喝聲。可隨之而來的，卻是這些工作人員們大呼小叫的聲音。在這些評委們因為外面的吵鬧聲而心煩的時候，那扇大門卻是被重重的推開。接著，一個被三個工作人員倒拖著的黑發少年，目無表情的走了進來。
“對不起，導演！這個人我們會立刻處理。喂！你，快點從這里離開！”
以白癡的力量，那三個工作人員當然沒可能拉得動。但是現在，他不是來惹事的，而是來祈求的。所以他也不能隨意的推開那些工作人員，也不能太過強硬。
“我，有事。”
白癡攤開雙手，在他懷里受到保護的小面包lou出小臉，看著那些評委后，慢慢的走了出來。
“請你們，給她安排一個位置。請…一定，安排一個。為此…我可以答應你們任何的條件。任何…”
小面包轉過頭，有些驚訝的看著白癡。要知道，白癡以前可是不怎么求人的。因為他很清楚求人辦事，就必須付出相應的代價。可是現在，他竟然低聲下氣的…懇求著這些毫無絲毫武力的評委和導演們？
剛才將評價表遞給小面包的是總導演，他看了一眼白癡后，伸手一揮，揮去那些壓著他的人。隨后，他又看了看小面包，說道：“孩子，我知道你很疼愛自己的家人。可你知道，自己現在到底在做什么嗎？你是在行賄。這樣做，你難道不覺得對不起其他用自己的實力奪得這個位置的孩子嗎？”
小面包害怕的看著總導演，又害怕的看著白癡。在猶豫了片刻之后，她還是決定縮起來，不發一語。
白癡呼出一口氣，說道：“她，有這個實力。唯一欠缺的…就是聲音。”
導演：“是啊，欠缺的就是聲音。但我們需要的，也恰恰就是聲音。”
“孩子，這個小姑娘的各項實力都很好。她很漂亮。嗓音很柔和，我也能從她的哼唱中感受到她的心很善良，這種悲天憫人的善良恰恰是我們這場晚會所需要的。”
“但我也要告訴你，這個世界上也許會有奇跡，但奇跡卻不會真的奇跡般的降臨在你的身上。那些偶然的奇跡可以發生在書本中，發生在童話故事里，可以出現在舞臺上，被人們表演出來，也可以寄存在每個人的夢里，但唯一不存在的，卻是現實之中。”
“今天已經是十一月底了，再過一個月，我們就要正式演出。你有把握在這一個月里能讓這個小姑娘開口說話嗎？你能讓她說出一段完整的話，唱出一段有歌詞的歌聲嗎？”
“…我…不能…”
白癡很清楚，自己周圍所發生的一切都是現實，而不是一個美麗的童話。奇跡不會降臨，而小面包的聲音…也不可能在這短短的一個月內，就恢復健康…
面對著那個導演，白癡卻是低著頭，無力的站著。他轉過頭，看著小面包那本來滿懷期待，但現在卻再次落寞的眼神。在猶豫了片刻之后…
白癡，跪下了。
“喂！你這是干什么？快，快點起來！”
看到白癡跪下，那個導演明顯慌了。而其他的評委和副導演們也是紛紛站起。
“我…知道。”
“我知道她不可能說出話來，也知道她不可能唱出一首歌。但…”
“我還是祈求你們，給她一個位置。給她一個…機會。”
“只要你們愿意給她這個機會，我可以滿足你們任何的要求是的，任何。”
小面包見白癡突然跪下。小丫頭也緊張起來了。以往，白癡只有在騙人的時候才會跪下，可是現在，他卻真的為了自己…跪在這些普通人的面前？！
這個小丫頭再次哭了出來。她撲到白癡的身上，摟著白癡的脖子，大聲的哭泣著。白癡則是撫摸著她的頭發，低著頭。原本毫無內容的瞳孔，此刻卻是用祈求的眼神，在看著那些導演和評委們，唯一的希望…就是那一個位置…
“嗯…導演，既然我們有一百個位置，其中有一個假唱，應該沒關系吧？”
另一個中年女性看到白癡和小面包這兩人，有些于心不忍，開口道。她的這一提議立刻得到了周圍其他人的贊同，剩下的，只有那位總導演了。
“……咳，罷了罷了，算我服了你了。快點起來。”
導演拉了一下，白癡立刻站起。
“這樣吧，小姑娘，看在你長得挺漂亮，而且聲音的確不錯的份上。我用你了。西雅，這次的圣歌曲目已經訂好了是吧？我記得那首歌中有很長的一段合音輕哼。小姑娘，你就在這個位置吧，作為主唱的配角，配合主唱的歌聲合音。”
白癡呼出一口氣…至此，他的努力終于得到了回報。現在這樣應該算是皆大歡喜了吧？既不需要小面包唱歌詞，而且又是站在主唱邊上的位置。可以說是目前可以定下來的最好的結果。
小面包聽到導演的話之后，立即取下寫字板，開始寫著。而那些導演們也是笑著，等待這個小女孩的感謝之詞。
《面包要主唱！》
但，他們等到的答案。卻是這樣一句直白的句子。在那些評委們尷尬的表情之中，小面包將牌子翻了過來——
《面包有太多太多想要安慰的死人，而且，還有一個姐姐現在很消沉，面包想用主唱來安慰她！不是主唱的話，面包感覺不到自己有安慰托蘭姐姐！》
導演們的臉立刻拉了下來，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覷。而白癡的臉此刻也是黑了，他定定的看著小面包，不說話。
“這個嘛…年輕人，你先帶著這個小姑娘離開吧，我們要在商量商量。”
簡單的一句話，這些導演就開始下了逐客令。白癡在想了想后，終于還是拉起還在舉著牌子的小面包，離開了。
《叭叭，你怪不怪面包啊？》
回家的路上，小面包似乎終于知道自己的要求是何等的過分。踩著碎碎的星光，小丫頭怯生生的舉起牌子。
她現在在后悔嗎？
后悔好不容易白癡替她爭取到的一個機會，一個這么耀眼的登場機會，就這么被白白的浪費？
自己…是不是真的做了一件很愚蠢的事情啊？真是的…小面包…你實在是太過愚蠢了…太笨了…浪費叭叭的那一跪…
小面包縮起腦袋，沮喪著。街道兩旁的昏暗燈光照射下來，將她的影子拉得老長…
白癡看著這樣的小面包，抬起手，輕輕撫摸著她的腦袋。小面包有些害怕的抬起頭，生怕自己在那雙眼睛里看到生氣的表情。可是…
冰冷的瞳孔，依舊和往日一樣，沒有絲毫的感情變化。
“面包。”
“嗚？”
“你是為了單純的唱歌，想讓所有人都認識你才去參加這次圣歌選拔。還是為了想安慰托蘭和這場戰爭中死去的所有靈魂。”
小面包想了想后，毅然決然的舉起牌子——
《為了托蘭姐姐！為了安慰亡靈！》
“既然如此，那你就不能作為配角。而要作為主角，來迎接圣夜晚會。”
白癡抬起頭，看著自己的小樹林，沉默著。
很多人都以為，小面包會在第一階段被淘汰。
不僅僅是所有的觀眾，就連那些評委們，以及小莉蘿都是這樣認為的。
可是。會有人猜到嗎？
猜到這個小丫頭現在竟然再次出現在這里。在白癡的帶領下，又一次的來到了這場復試評選會的會場！
和之前不一樣，小面包現在不僅沒有了任何的緊張感，反而還十分的放松。
她的小臉上沒有了任何的緊張或是害怕，也沒有了那一些不該有的興奮。她唯一表現出來的，就是一種平靜…
一種宛如融入風中的平靜…
“面包？！”
莉蘿再一次的看到小面包之后，完全的呆住了。她連忙上來抓住小面包的手，說道——
“你…你怎么…？”
《面包來參加決賽。》
小面包舉起手中的牌子，表情嚴肅。
《面包一定要當上主唱，在圣夜祭的晚會上，唱歌！》
莉蘿看著面包手中的牌子，再看看面包，最后，她的目光瞥向了一旁的白癡…
“面包叭叭？小面包這是…”
白癡沒有回答莉蘿的疑問，因為他還有一些“事前工作”要去做。在拍了拍小面包的腦袋之后，他徑直走向后臺，再次在那些工作人員的阻攔下進入總導演室，不知干些什么。而小面包則是抹了抹鼻子，將畫板背好，雄糾糾氣昂昂的走向后臺，堂而皇之的從工作人員手中拿過一個一號的牌子，就大刺刺的走了進去。
莉蘿愣了一下，但看到面包出現在這里，不管是什么原因，她還是很高興的。片刻之后，她的臉上重新浮現出歡喜的笑容，直接跑上去拉住面包的手，兩個人一起走進了后臺。
只是…
“咦？那丫頭怎么又來了？哎喲！哎喲！大…大小姐！請…請再用力的踩我！請用力的踩我這顆低賤的狗頭吧！哦哦！太棒了！小姐的美腿…小姐的美腿正踩在我的頭上…哦！”
布魯斯依舊趴在地上，臉上浮現出的是滿溢的幸福。而在他的腦袋上，那只小腳卻是狠狠的踩著，小腳的主人歪過頭，看著那邊走進后臺的面包和莉蘿，重重的，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