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破陣(一)
凌亂的山石、憔悴的灌木、干枯的荒草、光禿的樹木…，此時此刻的沐羽晨所置身其中的這座黑山中，原本就彌漫著的那種荒蕪與陰冷，隨著落葉劑效能的發酵和持續，在他那隨著上丹田中的舍利投影物質化，而演化的越發強大和細膩的感知中，更加變本加厲的那份屬于千年樹妖的妖異，在環境中無形的沉淀的更加濃重了起來。
恍惚中沐羽晨甚至感應到了一種，整個黑山上連綿著的陰暗森林，正猶如渾然一體般呼吸著的感覺，那數百萬樹木所釋放和積累的氣息，神乎其神的與黑山本身的氣息，宛如嫁接般相互交融、滲透、糅合在了一起，此時此刻整座黑山似乎都是現貨著的。
如履平底般無視著腳下的地形，身影盡數籠罩在神秘與科學，光輝與陰影所交織迷霧中，幽靈般無影無形無聲無息的沐羽晨，稍晚于更早出發的燕赤霞和夏雪風雷，準確的找到了自己目標的那處陣腳異常點。
沐羽晨悄然的戰定了自己的腳步，在他那雙冰藍與琉璃交織輪轉，涇渭分明中又相互融匯的奇異眼瞳中，原本連綿無盡的光禿禿樹林，交織中形成那厚重的陰暗云朵，恍然間盡是在他眼前消逝而去，此刻一座矗立在黑山山勢邊緣角落，冷清的懸崖正獨自僅僅的屹立著。
腳步放緩的沐羽晨幽靈般的身影，一步步猶如漂浮般的跨出那條，完全無形卻分割可森林與山崖的邊界。在他腳下原本樹葉層疊的綿軟觸感。此刻已然被巖石特有的堅硬所取代，裸露的青黑色巖石一路向上走高，頓時一處近千米高的孤高山崖就被呈現了出來。
沐羽晨一步步的沿著越發狹窄的，根本無從用道路來形容的天然巖石，一步步的登上了山崖的最高點。高度下開闊的視線讓沐羽晨，目光所及處的景物紛紛縮小，一副天然的山巒遠眺圖畫，就這般在他的眼前舒展了開來。
然而黑山中籠罩著的那片陰冷與昏暗，與遠山間那份綠色的生機盎然，卻在沐羽晨的視線中清晰的沖突著。分明的邊界在落日的橘紅余暉中。清晰而刺眼的暴露在了天穹之下，生命、死亡、陰冷、溫暖等等等等，無數無形的意念似乎在這片天地間，猶如不見血的刀劍般暗戰著等待著。
悄然的感嘆了一番天地之力無窮之后。沐羽晨的視線緩緩從遠方收回。集中向了腳下這座一半浸沒在陰暗中。另一半卻沉浸在落日溫暖里的懸崖上，他雙眼中層次分明的琉璃光輪，似靜實動的快速旋轉了起來。下一刻倒影進眼瞳中的那座懸崖，就在那片冰藍的水晶底色中，猶如電影分鏡般被切割了開來，并凝固般的被封進了無數的水晶截面中。
“就是這里了！”沐羽晨那籠罩在迷霧中的面容上，一陣猶如湖波蕩漾般的輕微波動，他默默的在心底靜靜的念道。
冰輪眼中孤立山崖大半映像，已然被沐羽晨棄之如敝的拋開，僅余下懸崖中下處在巖石中扎根，并頑強無比的在堅硬的石質中，傲然中盡顯生命生長之頑強意志，猶如戰士般屹立著樹木的身影來。
“芽孢！”冰輪眼中那寥寥幾顆樹木的身影，被細致入微的分割和放開開來，隨即沐羽晨便找到了自己所需要的東西。“就是這里了！”
視線稍稍偏移著的沐羽晨，在腦海中清晰而準確的，勾勒出了整座懸崖的立體圖影，隨即他那站在懸崖邊緣的身影，果決的從千米山崖上一躍而下。在半空中長袍飛舞著的沐羽晨，下落百米之后瞬間提氣輕身，在半空中身形稍稍停滯，隨即他彎曲如爪的十指便鐵鉤般，插入了眼前山崖的堅硬巖石中，在滑落中將自己的身軀停滯了下來。
由于玄陰符偽裝而無法盡情施展輕功，僅僅只能夠以極微量的真氣循環，施展諸如提氣輕身之類基礎法門的沐羽晨，充分的施展著修煉所得的身軀力道，以自身近乎對于力量的細微操控，猿猴般靈活的在看似無處落腳的山崖上，四肢并用如履平地般的活動了起來。
短短幾個呼吸的時間，沐羽晨那朦朧的身影就出現在了，那幾棵樹木挺拔生長著的山崖中段。沿著懸崖凸出山體的外緣軌跡，雙手并用中靈活自如的沐羽晨，迅速而靈巧的繞著山崖來回走了幾遍，將樹木中部分魚目混珠的家伙剝離了開來。
“一共有七棵妖木長出了芽孢！”將那些確認為目標的樹木生長的位置，標定思維中山崖的立體圖影之上，雙目瞇成一條線的沐羽晨思索道：“無論相互的間隔又或者生長的高度，都看起來完全沒有任何的聯系因素存在！”
縱身躍動中沐羽晨那無形的身影，輕如柳絮般落向了一顆光禿樹干上，生長著細微芽孢存在的妖木上。微微矮身的沐羽晨雙掌下探，輕盈的觸及在了腳下那顆樹木，充滿著歲月磨礪感的粗糙表皮上，下一刻煉金術理解釋放的精神力，就精細入微的深入進了樹木的脈絡中。
樹皮、韌皮層、形成成、邊材、樹心，樹木軀干的五層結構一瞬間，就在沐羽晨的意識中被煉金術，精細理解、分析和組合的構成了出來。水分和養分的吸取、運輸、利用和循環，樹木結構本身的分裂和生長…，一切的一切都被細致入微的還原了起來。
“樹木結構和生長過程本身，除去被異常的活躍了起來，提升了幾十倍的速度外，其它的與正常的樹木毫無二致！這樣的生長速度還是在落葉劑中，毒害性成分發揮時所出現的，相比起日常的正常生長狀態下那幾百倍的生長速度，眼前的這個才是更驚人的東西呢！！”
“這樣的抗毒害和自我修復性！千年樹妖的妖氣真是驚人呢！或者說。生命一旦本質的形成進化！任何物種都會演變成怪物一般的存在呢！”沐羽晨靜靜的將煉金術理解的資訊，與自己所通曉的知識相互對應著，然后他的思維不由得發散了。“那么人類的優勢又是什么呢？”
“果然一切最關鍵的地方還是在地下的根系部分嘛！？”將腦子里那個猶如抽風一般，突然間跳出的莫名其妙問題，隨意的在思維中拋灑近意識的虛空，然后重新謹慎集中起來的沐羽晨，便在延伸的思維中把握住了更關鍵的方向。
小心的避開可能產生意外性因素的，那部分盤踞在妖木軀干中，隨著起生命運轉過程循環著的妖氣，煉金術所釋放的精神力隨即下探。沿著樹木的根系向著地下。那無數根系組合成的龐大的，遍布整個黑山的巨大網絡中沉淀了下去。
假如將遍布黑山的樹根組合的網絡，與現代社會的電子網絡系統等同，相比起那些僅僅作為網絡末端。猶如傀儡般提供著能量的妖木。眼前這根作為陣腳防護體系。進而存在的妖木無疑在權限上，是要明顯高于前者的中段乃至高端存在。
無視著那些枝椏般向著四面延伸，不知道盡頭究竟在何處的分支。緊鎖著手中樹木根系主干的沐羽晨，沿著遠比地上部分發達幾十倍的根系，深深的扎入了下方的泥土與巖石中。很快沐羽晨就找到了自己所需要的，與正常樹木所沒有的生長在樹木根系上的無數球狀樹瘤。
樹瘤是樹木在遇到生長不利條件是，為了抵御死亡威脅得意保存時，進而生長出了一個個肥大而凸起的結疤。對于正常樹木而言由于生長部位不同，樹瘤的名稱和存在的一點差異性，比如生長在樹干上叫做干樹瘤，生長在根莖上叫做根須瘤。
但探究樹瘤所形成的生長原理，既樹木受傷后由于生理或者病理等，作用所形成的瘤狀物。沐羽晨感知到了這些生長在，地下數百米深度且小如西瓜大如巨石，并猶如葡萄般一串串存在的樹瘤，怎么考慮都難以在自然條件下形成，其內涵的強烈妖氣波動充分證明著，這些樹瘤都是千年樹妖的妖氣，致使樹木本身變異所形成的結構。
“更何況！以前我理解的那些妖木，根本就沒有這些樹瘤結構！”解除煉金術理解狀態的沐羽晨，朦朧的臉龐上一陣冰藍一閃而過，隨即湖波般的紋路便再一次蕩漾了起來。“想必這些樹瘤中蘊含的妖氣能量！就是陣腳外陣法運轉的能量核心了吧！”
直覺中感覺自己把握到重點的沐羽晨，靈活如猿猴般的躍向了附近的，另一顆生長出芽孢的妖木，再度使用煉金師的理解對妖木，隱沒在地下的根系結構探知了起來，頓時同樣如同葡萄般連串的根系樹瘤，猶如印證猜想般的在他的精神感知中出現了。
“瓦解掉這些樹瘤的話！那么失去能源維持的陣法，也就理所當然的不攻自破了吧！”花費了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對那七棵長有芽孢的妖木，逐一仔細檢查過的沐羽晨，在更有把握的同時卻依舊謹慎的思考著：“不過事情應該沒有這么簡單吧！？”
沐羽晨似乎完全沒有想象過，即使對于修真者而言，漫山遍野的生長的百萬妖木，再加上扎根地下數百米，這兩者組合起來所形成的偽裝，想要破解究竟是何等的費時費力，或許這才是現代與古代思維的最大差別吧！
“即使擁有備用的能源維持系統！但只要能夠在陣法的運轉過程中，制造出哪怕那么一瞬間的破綻，對于我而言就應該足夠了吧！咱可是圣斗士的說！”自覺已經盡善盡美的沐羽晨，再次抬頭望向遠方天際那邊，僅余下些許紅霞的透白色天空。
“或許應該在稍微等一等！反正我只會暴力破解這一種辦法！這些妖木又不會長腳跑掉！出頭鳥這種不和諧的事情！還是留給燕赤霞與夏雪風雷兩人，和老朋友千年樹妖好好的敘一敘，這些年來所積累下來的新仇舊恨吧！”
相比起燕赤霞和夏雪風雷，這兩個本土位面的專業人士。沐羽晨雖然憑借自己的方式，找到了能夠破解陣腳外陣法的辦法，但畢竟不是十拿九穩的事情，考慮到可能打草蛇驚的概率，沐羽晨果斷的決定在稍微的等一等。
“這千年樹妖資質當真不俗啊！居然能夠想出利用根系，模擬制造出人工的靈脈，再改換黑山山間的天然風水氣脈，以地下靈脈為源根據自己的需求，改造出一個個陰氣聚攏的地穴作為陣腳的落點。”夏雪風雷對山坳仔細探索之后，語氣中盡是感嘆的這樣說道。
“蘭若寺想必也是用同樣手法。所制造出了一處極陰之地！當天地間陰陽循環乃是此消彼長變幻莫測的！如此人工改造必然不如天然靈地。對于天地陰陽之氣的玄妙調整！”同樣感嘆著的燕赤霞滿腹狐疑不解的說道。
“師弟！你說的沒錯！陰陽相吸！相生相克！循環不息！想要將地勢改造成陰地！必然就要抽凈此地的陽氣！可黑山上這些樹木雖然妖氣彌漫！卻又生機勃勃！可見生陽之氣并不缺乏！真是太奇怪了！…。”夏雪風雷贊同著滿腹不解的說道。
“繼續糾結這個問題以無必要！師兄，假如再不快點！天就黑了！到時候想要破陣就有得多非一番功夫了！”燕赤霞一反常態的放下糾結，態度果斷而且果決的對夏雪風雷說道。“布陣吧！師兄！”
“好！”夏雪風雷并無異議的說道。
金絲銀線中摻雜某種鮮紅的動物毛發，相互交織中緊密編制成了細細繩索。一枚枚形態天圓地方且在陰暗中。依舊閃耀著璀璨純凈金光的銅錢。紅色的繩索將金色的銅錢枚枚竄。織網般的在小山坳的四周重疊穿插。將其中樹木中那七棵生長芽孢的樹木包圍了起來。
就在燕赤霞不斷的調整著紅線上，那一枚枚金色銅錢相隔的間距時，登上山坳四周土坡的夏雪風雷。再在高處選擇了一個面朝著西方，依舊能夠被天空殘霞映照的位置，然后一件通透由純金構成，描繪著太極八卦圖像的法器，被他從乾坤袋中取出放置到了選定的方位上。
同樣摸樣的法器一共有五件，很快其它四件法器就被布置到了，山坳周邊的其它是個節點位置，然后竄起金色銅錢的條條紅繩，也被與著五件法器連接了起來，而那七棵長著芽孢的妖木，則被兩者重疊的團團包圍了起來。
完成布置之后的燕赤霞和夏雪風雷，左右分開方位相對而立的站立著，緊接著兩個人三條臂膀的手指間，層疊而繁復的法印隨之變幻而出，剎那間激烈波動起來的強力，瞬間粉碎了兩人身上那層玄陰之氣，所形成的偽裝緊接著聲音清晰起來的兩人口中真言大作了起來。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
燕赤霞雙手中變幻莫測的印決，最終化為了簡單明了的劍指，他雙手中中指與食指并攏的劍印，一手指向天空一手指向大地，頓時一道金光在他的雙手中，猶如點燃的星火般明亮了起來，隨即燕赤霞雙手的劍印相互交纏，頓時相互合攏的金光順著，他雙手的方向激射而出，落向了正在樹林中交織層疊著的紅線與金錢上。
“五行輪轉！陰陽化生！”
夏雪風雷雖然僅剩下一條手臂，但其五個指頭間印決的變幻速度，全然不比燕赤霞遜色哪怕半分。墨色的真氣隨著真言被五行天罡氣訣，在他的五指間瞬間演化成了，五種性質分明顯色各異的法力，頓時金、木、水、火、土所呈現的白、青、玄、赤、黃，就從夏雪風雷的獨臂中飛出，落向了分布向周邊的五件法器上。
被燕赤霞和夏雪風雷連根激活的組合法器，瞬間釋放出一陣刺目的明亮光輝，隨即一縷縷從西方天際中隱隱，剎那間這項光線仿佛鏈接般的，與山坳中密布的紅線聯系了起來，緊接著紅線上竄起的數千銅錢，就猶如一顆顆小太陽般綻放了起來。
與此同時憑空而出的風雷之勢，在五行天罡氣訣演化的五行真氣，所激活的通透純凈其上描繪太極八卦，分別釋放出白、青、玄、赤、黃五色光華，運轉起來的五行法器間憑空卷動了起來，頓時周邊數十里空間的天地元氣，都被五行法器制造的漩渦攪動了起來。
緊接著相互連接著的五行法器和紅繩銅錢間，激蕩的能量猶如海潮般的洶涌了起來，清脆悅耳的共鳴聲響，隨著紅線與銅錢間的不斷震動、摩擦與碰撞，悠揚悅耳猶如歌聲般的，向著山坳周邊的陰冷寂靜中波蕩了開去，下一刻赤紅的金光便了然般的將整個山坳徹底淹沒了。
幾乎就在那跳躍著的赤紅金光燃起的剎那間，一陣仿佛深入骨髓與靈活的尖叫聲響，就夾著狠辣、怨恨、憤怒、驚恐等等負面情緒，猶如夜梟詭異的鳴叫般炸響了黑山，蘭若寺中的千年樹妖終于發現了燕赤霞與夏雪風雷的行動，然而一切卻顯然已經無法阻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