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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才女的嬌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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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欽忱從謝道韞那里得知,她母兄及宗族已蒙大晉皇帝賜宅居于建康,她兄長慕容暐受封為新興侯,新興在廣州蒼梧郡,慕容暐當然不可能去廣州,只在建康做寓公;可足渾翼為太仆卿;慕容垂為冠軍將軍、封賓徒侯;慕容令為典軍中郎將、慕容楷為奉義中郎將;慕容德為廣威將軍、慕容塵為宣威將軍,舉凡慕容氏皇族皆奉朝請,但都是虛銜閑職,雖有將軍銜卻無兵可領,反倒是皇甫真、李洪、申紹、梁琛、封衡這些有名望的故燕大臣得授尚書郎、三署郎、給事中這些實職——

  顯然,慕容暐這些舊燕王公貴族在建康是不甚如意的,但好歹保全了性命,而且晉室君臣對他們也算以禮相待,慕容欽忱嘆了口氣,心想也只能這樣了,又想若陳操之地位再高一些,應當更能給予護她母兄一些庇護——

  這些日子慕容欽忱與謝道韞相處比較和睦,慕容欽忱是真心佩服謝道韞,博聞強記、無所不知似的,看到謝道韞協助陳操之處理公務輕松自如的樣子,慕容欽忱很是艷羨,求學之心更是迫切,平日騎馬射箭都少了,想著等謝道韞回江東后她也可以為陳操之分憂,當然,慕容欽忱也有揚眉吐氣的時候,她邀謝道韞去太行山畋獵,騎術和箭術讓謝道韞贊嘆不已,不過謝道韞并沒有打算向她求教——

  轉眼盛夏六月將盡,謝道韞來鄴城已經兩個多月了,這日午后,謝道韞與陳操之在刺史衙門處理大檢籍公務,謝道韞忽然停下筆,以手支頤,似精神不佳,陳操之便道:“阿元,你且先入后堂歇息一下,這暑天容易覺得困倦。”

  謝道韞“嗯”了一聲,起身凈了手,入后堂去了,陳操之自與其他佐吏檢視諸郡上報的檢籍文書,那些佐吏對陳刺史與那個姓謝的文吏之間親切曖昧的言談舉止視若無睹、聽若不聞,其實個個心里都在暗笑,都認為那姓謝的文吏是陳刺史的男寵,只是這男寵甚是有才,不少公案疑難到他那里就迎刃而解,陳刺史對他都是一副敬愛有加的樣子,其余佐吏自然不敢對其不敬——

  冀州從五月中旬開始進行大檢籍,事務極繁,去年底鮮卑貴族四千余戶南遷,留下了大量莊園和佃戶,那些莊園除了賞賜有功將士之外,都被陳操之收為官有,但莊園上的農奴和佃戶卻大多逃散了,有的成為流民,有的被其他胡、漢大地主招攬收容,冀州官府所屬的土地有數十萬頃,但勞動人手嚴重不足,陳操之要通過這次大檢籍為官府爭取可供服役和納稅的民戶,阻力雖大,但冀州的世家大族因為政權剛剛更迭,正是想要示好陳操之博取仕途暢通,所以都不敢與官府過分對抗,檢籍得以順利進行——

  胥吏來報,遼西陳太守有信使到,陳操之知是冉盛派來,即命傳見,來人是冉盛的兩個親衛,呈上冉盛手書的信帖,冉盛現在已是粗通文墨,一筆《曹娥碑》漢隸寫得中規中矩,陳操之展信看時,卻原來是高崧、謝琰一行月初到了幽州,冉盛得到了正式封綬,現在已經是雄鎮一方的太守了,冉盛從謝琰那里得知謝道韞到了鄴城,所以派人快馬來向謝氏嫂子問安,并說八月間將來鄴城拜見,冉盛與阿兄陳操之分別也已快一年了,甚是想念,也想從謝氏嫂子這里得到更多關于陳家塢的消息——

  陳操之袖了冉盛的信來后堂見謝道韞,后堂有個靜室,供陳操之公務勞頓時小憩,臥榻坐具皆有,陳操之走到靜室,見謝道韞側臥在矮榻上,侍婢因風坐在一邊用絹帕為謝道韞拭面,見陳操之進來,因風趕緊起身道:“陳郎君,阿元娘子她方才——”

  “因風,你先出去一會,我有話要單獨與陳郎君說。”謝道韞打斷了因風的話。

  因風退出后,陳操之在臥榻前的胡椅上坐下,握著謝道韞的手,柔聲問:“怎么了,累到了是吧,案牘勞形啊,要好好歇息一下,明日讓欽欽帶你去太行山散散心。”

  謝道韞并未坐起身,依舊側臥在榻上,蜷著身子,神態有些嬌慵,問道:“那陳郎陪我去嗎?”

  陳操之遲疑了一下,即道:“我明日陪你去,我當日就回來,你與欽欽留在那邊消暑,這樣可好?”

  謝道韞膩聲道:“我要陳郎多多陪伴我——”

  陳操之有些詫異,謝道韞很少有這樣小女孩兒一般的撒嬌弄癡,真是新鮮,同時也很撩人——

  謝道韞臉紅了起來,她也不習慣這樣撒嬌呢,便坐起身,說道:“陳郎給我切一下脈,這幾日我身體有些不適。”

  陳操之聽謝道韞這么說,心下一凜,謝道韞得過肺病,雖已痊愈,但也是操心勞累不得的,若是因為助自己料理公務而致命,那他可要后悔莫及,當即定了定神,調勻呼吸,閉目凝神為謝道韞切脈——

  半晌,陳操之睜開眼來,壓抑著喜悅之情,問:“你月事多少日未至了?上月初五好象是來了的——”

  陳操之還真是什么都記得呢,謝道韞暈染雙頰,低聲道:“就是上月來了以后就沒有來了。”

  陳操之大喜,在謝道韞唇上重重吻了一下,又在她耳邊道:“農夫耕耘,收成在望矣。”

  謝道韞臉上的紅暈延至脖頸,羞不可抑,雖然她已猜到是這個結果,但現在經夫君確認,那巨大的幸福感依然讓她暈眩,她也快要為人之母了,自陸葳蕤、小嬋懷孕生子之后讓她一直揮之不去的那種無形壓力至此一掃而空,她從江東數千里遠來河北,雖說是探望夫君、協助夫君處理政務,其實內心深處還是想早日懷胎生子啊,嗯,就是這樣,這沒什么好難為情的——

  陳操之喜不自勝道:“善哉善哉,道韞也要為我生孩兒了,不管是男兒還是女孩,我都喜歡。”

  謝道韞甚喜,說道:“那我豈不是要明年春那個那個——分娩?”

  陳操之道:“是啊,大約是二月初,正是好時光。”

  謝道韞道:“那我今年還能回江東嗎,要不近日就動身回去?”

  陳操之連連搖頭道:“妊娠之初更不能顛簸,你莫要擔心,一切我都會安排好的,下月初我先派人回建康報喜訊——”

  謝道韞忙道:“不要這么急著報信,待黃小統從錢唐回來再說吧。”

  陳操之四月底派黃小統回錢唐給愛子陳伯真、愛女陳芳予送周歲禮物,想想亦是慚愧,這一對兒女都周歲了,卻還未見過爹爹的面!

  陳操之喚因風進來,送謝道韞回冰井臺。

  因風得知阿元娘子真的是有身孕了,喜得一個勁笑,小心翼翼地攙著謝道韞,就好比阿元娘子現在成了一個瓷人,生怕碰壞了,同時也深感責任重大,阿元娘子在這里只有她因風一個貼身服侍啊。

  謝道韞搖頭笑嗔道:“有必要這么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嗎。”

  陳操之也笑,記起冉盛的信,取出來給謝道韞看,謝道韞道:“小盛要來鄴城啊,甚好!對了陳郎,我年初離開錢唐時,荊奴對我說小盛今年二十歲了,北伐既已成功,小盛也該娶妻生子了,請陳郎代為小盛費心,覓一好女子,若定下佳期,荊奴將不辭老邁,要來參加小盛的婚禮。”

  陳操之墨眉一揚:“哦,小盛今年二十歲了啊,小盛可稱有史以來最年少的太守,嗯,待他來鄴時我問問他,喜歡什么樣的女子為妻?”

  不知為什么,謝道韞秀眉一蹙,說道:“陳郎今年或明年必得回江東一趟,嫂嫂說了,宗之和潤兒的婚事可都得你作主呢。”

  陳操之輕輕一拍額頭:“是啊是啊,潤兒今年都十四歲了,宗之十六歲,也該到談婚論嫁之時了。”

  慕容欽忱得知謝道韞有了身孕,極是好奇、羨慕,那夜與陳操之歡好之后,亦羞答答問:“夫君,欽欽也想為夫君生孩兒,何時能生呢?”

  陳操之道:“你才十五歲,還小。”

  慕容欽忱不服氣道:“我哪里小了,我母后十四歲就生我皇兄了!”

  陳操之手在她胸脯上按一按,嗯,結實圓翹,實在是不小,鮮卑女子比漢人女子早熟得多,即便是江東漢人女子,十四、五歲生子的也很多,說道:“好吧,那就生。”

  慕容欽忱偷偷一笑,側身去接著陳操之脖頸,嬌膩道:“那來啊,生啊。”

  七月底,鞏縣沈赤黔給陳操之送來書信,原來司州刺史桓熙因為母親南康公主薨,不能赴任,所以改由桓秘為司州刺史,日前桓秘已到達洛陽,開始大興土木,興建宮室,為遷都作準備,另,豫州刺史袁真病重,陳郡太守朱輔受袁真密囑,乃表奏朝廷,欲以袁真長子袁瑾繼任豫州刺史,表章上奏,桓溫不允,朝議皆知桓溫是想把豫州刺史之位留給其子桓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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