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閑人勿擾
站在紫血聯邦和雷諾的邊界上，入目所及，一條橫亙的大山把這兩個同一片大陸上，同一片藍天下的國家，劃分成了兩個決然不同的世界！山北面，青山巍峨，生機盎然的翠綠色連綿千里，可山南面，一片灰蒙蒙的天空，四處都是焦爛破敗的模樣，連空氣都帶著一股慘綠的顏色在內！
在這一片慘綠色中，遠遠地點綴著幾點猩紅慘白的小點，離得近了，才看清它們是懸掛在枯木上的人類殘肢斷臂，腦漿血塊！再近些，就看著一座原本屬于雷諾的小村莊已經被夷為焦土，村莊里面的人們吊眼，斜身，腦開腸爛，晃晃悠悠地三五聚集，毫無意識地吞噬著地上還沒有變異的人類，而村口幾個亡靈軍官厲聲大喝。
“集合，快集合！聽著，從今天起，你們就是波尼斯元帥與菲利普大議長的奴隸了！你們當中，能舉動百斤大石的，立刻去后山的征兵處報道，舉不動的‘老弱病殘’…給我向前沖！撕咬一切活著的東西，把亡靈天災帶向整個蒼穹大陸！”
迷茫的亡靈瞳孔瞬間清醒透徹，強壯的去后山報道，不久之后，他們或與胡胡獸融合，被制造成最強冥獸，或加入普通的亡靈兵團，但最終總要出現在西部平原，與紅血人聯軍決死戰的戰場上！而那些不配上戰場的亡靈，饑腸轆轆地翻越山嶺，向北面的雷諾國土沖去，雷諾防線上，許多老兵咬著牙，強忍著淚水拍打新兵蛋子，“小子，別孬種了，亡靈咱們一樣打…我艸他姥姥的，那村子是我的老家，過來的亡靈是我的爹娘啊！”
類似的場景在整個雷諾與紫血聯邦邊界上演著，幾乎每一寸國界線上都有亡靈入侵，而天空中，那股破敗的慘綠色也在緩慢地推進著，雖雷諾聚大軍臨戰，杜塵強令風神家族不計代價協助蒼穹人吹散靈種毒煙，但人力有盡，煙霧卻似乎源源不絕，不停地向前推進！
離開雷諾領土后，索菲亞變身人類模樣，是一個三十歲出頭的青年美婦，不過她輕紗蒙面，專挑野外的小路直奔紫血聯邦的核心，而杜塵這一路跟著索菲亞，默默估算，僅僅是他親眼見到過的，就已經有不下二十萬的人類被轉化成了亡靈…而且隨著靈種毒煙的推進，這個數字每天都在以恐怖的速度增加著！
八天后，索菲亞終于來到了紫血聯邦的首都，這是一座在亡靈群中的巨大都市，當索菲亞用間諜的渠道要求面見波尼斯時，卻得到了這樣一個回復，“抱歉，元帥剛剛動身去視察天災古堡了，預計要一周左右才能回來…你要去天災古堡找元帥？很嚴肅地通知您——元帥有命，視察天災古堡的事情大過一切，勸你不要去打擾元帥！”
索菲亞身為精銳的間諜，自然從‘通知’中嗅出了一股不尋常的味道，她心想，反正一號的事情也不急在一時，那自己就在紫血聯邦等幾天吧！
索菲亞不急，可是杜塵急！他本以為跟著索菲亞來到紫血老巢后，就算不可能直接偷到淚源，但起碼也能得到淚源的位置線索，可現在…等幾天？等一天就要死掉多少人啊！
于是杜塵叫安迪繼續墜著索菲亞，而自己當夜便潛入了紫血王都的各大政斧要害部門，甚至連波尼斯那空蕩蕩的臥室都去過了，可卻發現任何跟淚源有關的線索！回來之后，杜塵藏在蓮花里，掛在索菲亞的身上眉頭緊鎖。
小貝貝問道：“爸爸，沒有偷到東西嗎？”
杜塵點點頭，“我們這一行有一句話，叫做重寶輕藏！說的是擁有寶物的人大多喜歡把寶物藏在不起眼，能出人意料的地方，可我今夜翻遍了紫血王都的一切可疑之處，卻沒有找到任何線索…那么，淚源十有不在王都，而在天災古堡！”
小貝貝眨了眨大眼睛，“爸爸您能肯定嗎？”
作為一名優秀的盜賊從業人員，分析藏寶者的心理是必備課程，杜塵拍著女兒的腦袋循循善誘，悉心教導，“寶貝，你想呀！昨天索菲亞的到的情報分明說了一件事——波尼斯要卸磨殺驢，干掉菲利普了！那接下來波尼斯最擔心的應該是什么事情呢？”
貝貝是個好學生，認真地想了想，大眼睛望著賊爹忽閃忽閃，“貝貝知道了呢！波尼斯干掉菲利普不是問題，可問題是菲利普死掉后亡靈軍團不能失控！所以呢，波尼斯一定會特別留心能夠控制亡靈的淚源，要么把淚源藏在最保險的家里，要么就戴在身上，隨時看著…”
杜塵笑了，很欣慰女兒的進步，溺愛道：“沒錯，所以爸爸剛才說，淚源十有是跟著波尼斯去了天災古堡！”
小貝貝當真是個好學生，疑問道：“可是，可是有沒有可能，淚源不在波尼斯手中，而在菲利普手里呀？”
杜塵搖搖頭，脫口而出，“這就涉及到合伙藏寶者的心理分析了——好東西，總是握在大老板手中的，波尼斯不可能把淚源這么重要的東西交給菲利普保管！”笑了笑，“貝貝明白了嗎？”
小家伙狠狠一點頭，嘴里叨咕著，“明白了，下手前要先分析對手的心理…”她歪著腦袋，嘿嘿笑著不知想到了什么，不過顯而易見，多年后，小家伙一定會繼承杜塵的衣缽，成為新一代賊后的！而大高手亞歷克斯不屑于聽這些事情，瞇縫著眼睛，酷酷地撇著嘴，但小手卻捂緊了自己肚皮上的大口袋，捂得很緊很緊…這時杜塵吩咐道：“好了，杜斯繼續跟著索菲亞，我和孩子們去天災…媽的，索菲亞在做什么？”
就在杜塵教育女兒課程的時候，誰也沒有留意到，索菲亞忽然急速奔跑起來，連帶著沒有準備的杜塵險些從她身上掉下去，索菲亞跑的極快，眨眼間便跑出了紫血王都，緊跟著，她在亡靈稀落的原野上化身狼形，奔跑向了王都附近最高的一座山峰！
這突如起來的舉動叫杜塵一頭霧水，不過安迪懶洋洋地睜開了眼睛，“主人，今天是月圓之夜，月神留下的兩支狼族都有嘯月的沖動，嘖！”安迪齜了下牙齦，“也就是不叫兩嗓子不舒服！”
原來是冰霜圣狼一族的生理本能，杜塵奇道：“那你怎么從來沒有嘯月的沖動？”
安迪一翻白眼，“我，克里斯安迪，是有胃口有夢想的貴族雪狼，有嘯月的時間…吃兩塊肉排不是更劃算嗎？”
正說著，索菲亞已經低聲狼嘯，可是她并非嘯月，而是對著身后大喊，“你是誰？為什么一直追我！？”
杜塵一愣，神念立刻散開搜索，原來索菲亞剛一跑出王都就被人給盯上了，此刻她在躲避天空上一個人的追趕，而那個人正是…杜塵心頭一顫，該死的，叛逆巨龍康斯坦丁出來了，必須及時提醒杜德，亞當斯的忠誠度會產生問題！
“索菲亞，真，真的是你！”
康斯坦丁盡展雙翼，速度遠勝狼族，而且他似乎更加強大了，一雙龍翼當頭覆蓋，把整座山峰都籠罩在沒有月色的陰影當中，索菲亞避無可避，眼看著康斯坦丁把自己逼到絕路，故意把臉一板，裝作不認識康斯坦丁！杜塵看得好奇，心說，索菲亞有什么理由不與康斯坦丁相認么？他們應該沒有什么負擔的啊！
叛逆巨龍落在了索菲亞面前，半蹲下，伸手想去摸一摸冰霜狼的臉頰，但被躲過了，雙眸含淚，“別騙我了，你就是索菲亞！為什么不認我，為什么！？”
索菲亞驚慌失措，故作鎮定道：“你胡說什么？我從沒有見過你！”
康斯坦丁死死盯著索菲亞，“好，你可以不認我，但是…能告訴我，我們的孩子叫什么，是什么模樣嗎！？”
提到孩子，索菲亞的精神防線頃刻間被擊潰了，索菲亞含淚搖頭，“別問了，我不認識你！”
康斯坦丁跺腳怒道：“你哭了，你一面哭一面說不認識我，哈，哈哈！索菲亞，我是康斯坦丁，你的丈夫！”見索菲亞還是只顧搖頭的模樣，叛逆巨龍心痛道：“為什么，你為什么不肯跟我相認！？當年，你失手殺了龍神薩穆埃爾的妹妹，我都可以替你一肩抗下，如今又有什么事情不是我們能夠一起承擔的！？”
杜塵幾人面面相覷，原來當年殺龍神她妹妹的是索菲亞，康斯坦丁這些年來是替老婆頂罪，把一切罪行都攔到了自己身上！
“為什么！？”康斯坦丁厲聲追問索菲亞，連續幾次，他苦笑了起來，“你不說是么？那么我說…”
索菲亞抬頭望著康斯坦丁，神色詫異傷感。
康斯坦丁盯著索菲亞緩緩說道：“當年，你失手殺了索菲亞，我不問緣由就幫你頂罪，陪你逃亡天涯！你在圖拉姆命門失蹤，我孤身一個人在三大陸上找了你十幾年，跟著，我只是想找回我們的孩子，可結果弗朗西斯那混賬利用我尋子心切…在大荒原把我擊傷賣給了教廷！”
“后來，我被一個叫做赤軍的組織給救了，可又深陷生命迷宮里的罰罪之城，你知不知道，罰罪之城里面沒有糧食，只有漆黑的水源，整整一年啊，我這一年是靠喝污水才活下來的！如今要不是赤軍想起我還有些用處，跟生命樹交易把我救了出來，我還在那罰罪之城喝污水啊！”
康斯坦丁情緒激動，死盯著索菲亞，“我這一切，只是想找到你和孩子，可你…索菲亞，我不管你為什么不認我了，只求你告訴我，我們的孩子是什么模樣，那出賣我的安迪究竟是不是我的親生兒子！”
索菲亞突然哭了，“不可能的，我們的孩子…是我親手埋葬的！”
“死了！？我們的孩子死了！？”康斯坦丁呆若木雞！
可這一點杜塵并不感到意外，索菲亞破壞了波尼斯的計劃，在懷孕期間被魔族給抓了回去，那她和康斯坦丁的孩子還能有好下場嗎？
康斯坦丁突然抓起了索菲亞，“告訴我，是誰殺了我的孩子！”
索菲亞哭著連連搖頭。康斯坦丁何等精明，立刻追問道：“是誰在控制著你嗎？是誰！？”
索菲亞苦笑道：“我只能告訴你，以前，我是紫血人的間諜，當年我并不是‘失手’殺了龍神的妹妹，而是波尼斯元帥命我在你們的婚禮上制造混亂，可，可我卻遇到了你，為了你背叛魔族，跟你逃亡天涯，也毀掉了波尼斯元帥的計劃，當年我不是失蹤，而是被波尼斯抓回去受刑了…”
康斯坦丁并未在意索菲亞間諜的身份，只是不住地叨念，“是魔族殺了我的孩子，是魔族殺了我的孩子…”索菲亞沒有明說，但以叛逆巨龍的頭腦，很快就和杜塵一樣，想到了殺他孩子的兇手是誰！
索菲亞又道：“至于現在我聽命于誰…我真的不能說，我只能告訴你，她是你我都必須甘心效命的人物！”
“你我都甘心效命的人物？”這話不但讓康斯坦丁愣了，杜塵也有些摸不著頭腦，獅心王背后的那個女人，跟叛逆巨龍還有什么關系么！？
可杜塵不是龍族，始終想不出來，不過康斯坦丁卻恍然間略有所悟，點了點頭，“我明白了，你跟著她無可厚非！”
索菲亞繼續哀求道：“我能說的只有這些，你，你是在給赤軍效力么？康斯坦丁，我只能告訴你，我背后的那個人正在密謀毀滅赤軍，你不想跟我兵戎相見，就，就千萬別再跟著赤軍了！”說著，索菲亞靈光一閃，拉著康斯坦丁急道：“對了，你可以跟我走啊，我們去投靠她老人家，你是赤軍內部的成員，可以給主人提供許多內幕情報的！”
杜塵心道，那個女人越來越有趣了，她是赤軍的敵人，那某種意義上說，豈不就是自己的朋友！？
有意思，等偷到了淚源，就回去跟那個女人攤牌聊一聊！
康斯坦丁一聲苦笑，他倒是當真有心跟索菲亞在一起，而且他也并不抵觸投靠那個女人，可是…他輕輕一拉自己脖子上的一條鎖鏈，這條鎖鏈一般露在外面，另外一半則隱藏在康斯坦丁的袍子里。
“這是赤軍用煉金器道和契約秘法制造的枷鎖！機括在我的心臟，只要我帶著他，就不能背叛赤軍，甚至不能提起有關赤軍核心機密的禁忌詞匯，不然這東西里面的契約就會把我當場殺掉！索菲亞，你，我，我們…”
叛逆巨龍突然不甘心地狂笑起來，分別幾十年，今曰突然相逢，但一個被獅心王背后的女人控制，另一個不能背叛赤軍，康斯坦丁如何能夠甘心！？
康斯坦丁不想就這么認輸，他細長陰冷的眼睛一轉，冷笑道：“索菲亞，還記得當年我們約定的通訊秘法嗎？今天，我們先分開，但是記住秘法，早晚有一天，我要讓天下沒有人能阻止我們在一起！”說著康斯坦丁極為溫情地一吻索菲亞的額頭，“到那時候，我們再多生幾個孩子，你說好嗎？”
索菲亞不相信康斯坦丁能做到這一點，但也苦笑道：“好，我聽你的，你…這是要去做什么？千萬不要威脅到我的主人啊，她老人家現在的心態很…恐怖！”
康斯坦丁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意思很明顯，他的任務屬于赤軍的核心機密，被契約所限，不能說出口來！索菲亞理解點了點頭，落寞地與康斯坦丁告別！
杜塵摸著鼻子心道，這可麻煩了，偷盜淚源至關重要，晚一天就不知會多死掉多少人，可康斯坦丁明顯也帶有赤軍的使命，急需追查，那自己…跟那一面好呢！？
這時五哥懶洋洋地說道：“別想了，康斯坦丁走的方向和去天災古堡的方向一致，我們先跟著，等他走到岔路的時候再決定誰跟誰！”
杜塵一看，果真是一個方向上的，難道康斯坦丁的目標也是天災古堡！？
可惜這一次杜塵猜錯了，康斯坦丁一面飛著，一面心中憤恨地怒罵著赤軍，甚至在盤算，哼，我要不要故意把任務辦砸，給赤軍找些麻煩？反正枷鎖只會在我心生叛逆，或者提起禁忌詞匯時發動，那效忠赤軍，但出工不出力應該就不會觸動枷鎖吧！？
康斯坦丁冷笑著繼續想下去，這次是赤軍賜給了自己十三級的斗氣傳承，讓自己給瑪格麗特找兩個人——亞當斯和布羅克曼，并且不惜代價，保證把他們活著交到瑪格麗特手中，雖然不明白這條古怪命令的真正意思，但是非常明顯——瑪格麗特很重視這兩兄弟，那自己設局陷害這兩兄弟，是不是就能讓瑪格麗特很沮喪呢？
這只是一個念頭，一閃而過，康斯坦丁要的是長遠的大局，是不會在這種‘小任務’上意氣用事的，再說，他也不確定毀滅任務目標是否會引發枷鎖殺人，故而絕對不敢冒險！叛逆巨龍還是根據前一陣得來的情報，前往蘇珊娜的殘兵敗將營地，去找布羅克曼，并且‘保護’他見到瑪格麗特！
杜塵不知道康斯坦丁怎么想的，只是摸著鼻子掛在他的身上，同時回憶著胡胡獸王昌西提供的地圖，還有亞瑟的資料，從而來確定康斯坦丁是否還在前往天災古堡的方向上。大約飛了十幾分鐘，以巨龍和杜塵的速度算，他們應該距離紫血王都百多里了，可就在這時候，安迪突然捂住了鼻子，斗魂里大聲抱怨。
“嗆死了，主人，附近有人殺人放火，這味道太難聞了！”
五哥杜斯幾乎在同一時間說道：“弗朗西斯，前面的山坳里正在發生著一場大屠殺，是一個人在屠殺數千人，其中那個殺手的能量源幾乎與你在伯仲之間！”
小貝貝則是很委屈地撅起了嘴，“貝貝的精神力什么都沒有感覺到呢，哎呀呀，對手的精神力等級一定比貝貝高好多好多…”
說話間，叛逆巨龍可沒有這么多的探查方法，他不知前方對手何等兇險，加快速度前行，連帶著他身上的杜塵也快速靠近了屠殺的區域，跟著，杜塵也嗅到了，面前的山谷里彌漫著一股沖天的血腥味，不過與亡靈屠殺的那種腐爛血腥味不同，這種是尸體的焦糊味中混雜的淡淡血腥味！
這時一個凌厲霸道的女人聲音喝道：“什么人？滾！我在這辦事，不喜歡被人打擾！”
被發現的是康斯坦丁，杜塵隱身在叛逆巨龍的身上縱覽山坳，忽地心中一顫，被殺的都是獸人，而且從服飾上看，這些人就是失蹤已久的蘇珊娜殘兵敗將，而殺人的是一個紅發中年女人，看模樣…正是前曰亞瑟所形容的那個恐怖高手，令獅心王聚集將近十萬大軍，用了第九層的隕神三大秘陣才能逼退，而非戰敗的高手！
那女人冷冷對康斯坦丁喝了一聲，便不再搭理他，睥睨傲氣的眼神似乎在說著一句話，“給你警告了，再不滾，或者敢多事，我連你一起殺！”
紅發女人的目光再次縱覽過山坳，冷笑道：“變成水就想逃了么？布羅克曼，我煉干了方圓百里的山地，看你如何逃竄，火之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