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星夜，草原，殺戮
雪比人哈里屁顛屁顛恭敬的隆重地遞上了——手紙，杜塵卻橫了他一眼，順手把亞歷克斯交到他的懷里，然后舉目望去。
麥卡倫大草原與地處丘陵地帶的蘭寧帝國景色迥然不同，眺目四望，眼前盡是連綿無盡的翠綠的草皮，青天白云，綠草肥畜，大草原獨有的景色在天際交匯于一線，隱隱望去，頗有幾分眩暈的感覺。
此時正是深秋的時節，遍地的綠草由南至北，逐次由綠變黃，最北端，天際一線之處還隱隱有一片黑色的小點，那是麥卡倫帝國人煙密集的聚集區了，而向南看去，一群巍巍高聳的鐵堡拔地而起，連綿數十里，即便杜塵已然離開連綿鐵堡近百里之外，還是隱約能看到那一排鋼鐵澆注的不破雄關——蘭寧北部頭號軍事重鎮，蹈海天關！
南有雄關，北有風俗迥異的麥卡倫獸人之鄉，左近又都是碧草青天一色，秋風打草的舒暢草原獨景，身處如此美景之中，杜塵卻在直撓頭，“該死的，哪里有什么善事可以做啊！？天大地大，善事最大，可是善事在哪呢？！”
“少爺，您在找什么嗎？”哈里抬頭看著面色古怪的主人，不由得隨后發問。
“剔骨，你有沒有發現附近有異常的情況？”等剔骨看了看周圍空曠的草原，搖了搖頭后，杜塵又道：“哈里，你的鼻子嗅到了什么嗎！？”
哈里努力地嗅了幾口大草原上清爽的秋風，也搖了搖頭。“尊貴的主人，哈里只嗅到了青草的味道，這附近除了青草和一些小動物，什么都沒有了啊！哦，對了，哈里剛剛查看了地圖，東面不遠處有一條小河，叫庫倫河！順著庫倫河一直向北，我們就能到達第一站，戰斧區了！”
亞歷克斯忽然點點頭，“嗯，戰斧，一流高手用的武器！”
“臭小子，別吹牛了！”杜塵笑瞇瞇地點了點兒子的額頭，又確認一遍附近沒有做善事的機會，然后笑道：“走吧，我們先找到庫倫河！對了，我們已經到大草原了，該讓兩位老祖母出來活動一下了！”
露西和莉莉一同從蓮花圣器中出來，又一同悠然長嘆了一聲，聲音非常齊，就好似一個人一般。而且她們的嘆息充滿了無盡的哀愁！
露西單膝跪在地上，輕輕撫摸著腳下的青草，嘆息道：“唉，大草原的景色幾乎沒有任何變化啊！朱莉中將能葬在這里，也不算…”
“兩位小姐，我們上路吧，據你們所提供的消息，朱莉中將和西格魯先祖當年最后一戰的地點，應該是距離此地北方六百里之外的戰鼓區！很巧，奧爾巴赫戰神大會就在那里召開，如果我們順利的話，四天內就可以趕到了！”
露西點點頭，挽著妹妹的手跟在杜塵的后面，莉莉忽然奇道：“弗朗西斯，你為什么不使用亞龍輦飛過去？”
“呵！如果我使用亞龍輦的話，恐怕麥卡倫的空軍第一時間就知道我弗朗西斯來了，亞龍輦實在是太顯眼了…”杜塵看著兩姐妹疑惑的眼神，解釋道：“這一次，我們是匿名進入麥卡倫帝國的！嗯，這一段時間，兩位小姐請稱呼我為杜塵，好嗎？！”
“杜塵？好古怪的兩個音節！”莉莉笑了笑，又問道：“為什么啊？”
“唉，妹妹，現在是隕神歷1278年了！”露西替杜塵回答道：“現在人類和獸族的關系可比不上我們那時候了，當年，我們是攜手共抗強敵的親密戰友！可現在，麥卡倫和蘭寧幾乎就是生死敵國…最近我在《神魔錄》中看到，近兩百年來，蘭寧和麥卡倫之間僅十萬人以上的大規模戰役就發生了二十七次，現在兩國雖然表面上似乎和和氣氣的，但實際上，雙方都在醞釀下一次更慘烈戰役…”
“我明白了，弗朗西斯是蘭寧的伯爵領主，如果他以自己真正的身份進入麥卡倫，雖然會受到外國使節一樣的禮遇，但是暗地里，麥卡倫帝國一定會派人監視他的！”莉莉道。
杜塵聳了聳肩，“是啊，我在麥卡倫要辦一些私人的事情，不想被太多的人看到，所以只能選擇匿名前來了！”
“真正的高手，從不匿名！”亞歷克斯不屑地撇撇嘴，“告訴麥卡倫人，我，大高手，亞歷克斯來了！”
“你個臭小子！”杜塵捏了捏兒子的鼻尖，他對這個活寶兒子的脾氣真的無話可說了，“你不用匿名，因為你根本就不夠出名！”
杜塵本想拿兒子開個小玩笑，可沒想到，小家伙猛地瞪大了眼睛，吃驚兩個字寫滿了額頭，可他緊跟著又堅定地搖搖頭，撇嘴道：“什么！？亞歷克斯不夠出名嗎？不，爸爸一定撒謊了！爸爸是嫉妒亞歷克斯大高手的名聲！”
“這小家伙，呵呵！”兩位老祖母都被小家伙逗笑了，她們從哈里手中要過亞歷克斯，又抱又親的，郁悶的小家伙直撅嘴，一雙大眼睛溜溜地望著天空，滿臉的哀怨！
杜塵笑呵呵地看著兒子，心里卻直犯嘀咕，因為他越靠近庫倫河，就覺得屁股越來越癢，難道做善事的機會在庫倫河！？
就在這時候，哈里猛地跳了起來，“主人，哈里嗅到了！嗅到了，哈哈！”
他邁開兩條肥胖的短腿，一溜煙地跑向了庫倫河的方向，一面跑，還一面喊，“主人，哈里完成了您交代的任務，哈里嗅到了，庫倫河的水的味道中，夾雜著一絲血腥味！”
杜塵心中大喜，難怪剛才沒有在附近發現做善事的機會，原來隨著上缺兌卦即將全開，《寶鑒》的提示范圍也擴大了，甚至超出了哈里的嗅覺范圍！
趕忙追上哈里，感受到屁股上的酸麻感覺，杜塵心中暗喜，這還是一件不小的善事呢！
“不對，不是一絲血腥味！”哈里的腳步一頓，略有些遲疑，“主人，是好濃厚的血腥味，不過剛才河水阻攔了哈里的一部分嗅覺，所以才沒有…老天，這是怎么了！？”
哈里看著眼前的情形目瞪口呆！
見慣了殺戮的兩位老祖母微微皺起了眉頭，“太殘忍了，他們只是獸人族的平民啊！”
剔骨陰冷地看著庫倫河的景象，沒有說話。
杜塵發掘出善事的好心情頓時沒有了，轉而咬了咬牙，“媽的，簡直沒人姓了，連老人和孩子都不放過！”
十余米寬的庫倫河河水中，漂浮著許多的尸體，尸體并不是人類，而是獸人的分支，道貝特人！他們的身材并不強壯，只有一個成年人類的腰際那么高，而且大多瘦骨嶙峋！而且道貝特人據說是獸人中的犬族和其他智慧種族混血而成，他們擁有著類人的身軀，嘴骨略凸的人類容貌，還有兩只向上突起的耳朵…另外還有一點是無可否認的，道貝特人有智慧，有感情，會生產，也會使用工具…與人類相比，他們是完全平等的智慧種族！而不是普通的牛馬犬類那樣的畜生！
現在這個智慧種族遭到了滅絕姓的大屠殺！
沿著庫倫河自北而南，一具具道貝特人的尸體緩緩地向著下游飄動，粗略看去，竟有將近百人之多！而且其中大多的尸體已經殘缺不全，手臂，腳趾，腸肚，心肝…零散的身體器官隨波逐流，上下起伏，河岸附近彌漫著一股令人惡心的味道。完全可以想象，這是一個道貝特人的小部落遭到了滅絕姓的屠殺！
轉頭看了看附近，觸目所及之處沒有其他活著的智慧種族了，‘撲通’杜塵跳進了河水里，“哈里，找那些完整的尸體，看看還沒有沒有活著的！”
哈里皺了皺眉頭，捂著鼻子跳進了河水里。兩位老祖母猶豫了一下，露西忽然把亞歷克斯交給剔骨，然后拉著妹妹的手跳進了河水里。就在剔骨為難的時候，杜塵道：“布魯克，你抱著亞歷克斯在附近巡視，如果有人過來請提醒我，唉，救人的時候也得小心，不然被人看到這幅情形，我們跳進紐因河也洗不清了！”
還有不少的尸體殘骸從上游漂來，杜塵擰緊眉頭翻看著那些還算完整的尸體，不一會兒，莉莉叫道：“弗…杜塵，這位老人應該還活著，你快過來！”
杜塵趕忙涉水過去，配合這兩位老祖母把那個僥幸逃脫活命的老人抬上的河岸，“哈里，準備急救藥，快！”
杜塵對道貝特人并不熟悉，不過從這位老人花白的頭發，還有那緊逼的雙眼旁的皺紋也可以看出，他的年紀不小了，如果換算誠仁類的壽命，至少也有六，七十歲的樣子！
可這位年過古稀的老人，胸口上卻插著一柄森寒的匕首！
“老伯，醒醒！”杜塵把急救藥給老人灌下去，然后用從斗神島學來的急救手法，緩緩地梳理著老人的氣息。
可就在這時候，突然，杜塵只覺得背后一熱，一股暖洋洋的氣流從后心的位置開始盤旋，漸漸地離體而出，來到了重傷的老人身上！
這是蓮花內勁的感覺，可是，自己沒有調用蓮花內勁啊！？
杜塵莫名其妙，可這時候老人還沒有搶救回來，他無暇分心，只是有一股神念查看著蓮花內勁的走向。
“咦，杜塵，你的后背…”露西和莉莉吃驚地望著杜塵。
在遠處巡視的剔骨也聽到聲音回過頭來，跟著，他愣了一下。而剔骨懷里的亞歷克斯忽然長大了嘴巴，“爸爸，原來是高手！沒看出來啊！”
遠遠望去，杜塵的后心處綻放出一團淡淡的金色光暈，那光暈的形狀似蓮花，又似驕陽，柔和地散發著道道明亮，卻不刺目的柔軟金光，好似一雙嬌嫩的柔荑，輕輕撫摸著附近的一切！
金光中，那道貝特老人緩緩睜開了眼睛。可緊跟著，‘死亡’前的一幕幕都出現在他的眼前！
自己的小孫子被那個黑影舉起，活活撕裂…
自己的老妻被斬馬長刀，劈下了頭顱…
呼嘯著的黑色荊棘鏈錘，只一轉，便讓二弟的頭顱血肉模糊，一腔子的熱血噴到了自己的胸前…同胞們在屠刀下四散奔逃，可還沒有跑出幾步，那銀月下的寒光便把他們分尸裂骨…死了，全死了，昨曰還與自己一同飲酒歡唱，盡享大草原暢爽秋風的親人，朋友，同胞…全死了！
老人心口一痛，陣陣眩暈的感覺沖上的額頭，讓他的心，好似刀絞一般，兩行濁淚不自覺地流了下來。
跟著，‘死前’的一幕在老人眼前浮現，那雄壯的黑甲武士獰笑著向自己走來，不屑地瞥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匕首，跟著不知怎地，匕首掉轉方向，活生生插進了自己的胸口。然后那黑甲武士的大吼震耳欲聾，“給我追，絕不能放走任何一個活口！”
還活著的同胞們，朋友們，快逃啊！
老人迷茫的眼眸變得驚恐莫名，四散的瞳孔也重新浮現出一種叫做絕望的情緒，跟著，他大喊道：“快跑啊，魔鬼追上來了！”
“老人家，您已經安全了！”
老人忽然聽到了一個和善親切，但又神圣無比的聲音，與還響徹耳邊的惡魔的聲音相比，這…是神的聲音嗎？一定是的，自己死了，來到了天堂，見到了我們獸人的神，至高獸皇，圣戰父神，奧爾巴赫冕下！
那殘忍恐怖的一幕漸漸退去，老人眼前的景象清晰起來，一團柔和的金光當先映入眼簾，圣光輻照下，一個容貌模糊的人攙扶著自己，他的聲音柔和親切，他的樣子圣潔無暇…金光輻背，圣像顯現，洋洋暖流過肌入體，撫平了自己傷痕累累的身軀。
不自覺地，老人哽咽的嗓音，顫抖地發出了一句絕望后，但又充滿希冀的問候，“尊貴的至高父神，我…我終于見到您了！”
杜塵有點發懵！
干嘛呀，老人家，我的確救了您一條命，可也不至于叫我父神吧？這稱呼我可當不起！
不過這時候杜塵也發現了自己的異常！
原來被他放在后心的‘老六’動了，那柔和的金光從‘老六’的身上散發出來，盡心地治療著老人的身體，同時，也在杜塵的背后浮現出一團蓮花光暈，映襯著他的‘圣潔，光輝，高尚’的形象…一個在死亡邊緣被拉回來的絕望老人，突然看到了一個背后放光的家伙救了他，而這位老人還是某神的狂信徒…那他叫出父神這兩個字就不足為奇了。
杜塵想明白了這一點，突然覺得有些汗顏！不過他也松了口氣，原來‘老六’的真正作用居然就是救人的！
但是！
‘葡萄’也太臭屁了吧，救人就救人吧，你弄出來個這么拉風的東西干什么？嫌老子裝某的形象不夠？特意弄個輔助道具！？
杜塵想笑，可他看了看遠處河水中漸漸遠去，但還存留很多的尸體，心里嘆了口氣，這時候要是笑出來，就太他媽的不是人了！
“老人家，您已經安全了！”杜塵輕輕攙扶起老人，靠在自己的懷里，又給哈里打了個眼色。
哈里很機靈，一瞬間就明白了主人的意思，趕忙把他那肥胖的身體橫在了老人和河水之間，不讓老人看到他的同胞親人被肆意屠虐后的慘象。
“父神，您要給您的孩子們報仇啊！”老人疾呼著，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漸漸的復原，心中更加篤定了遇到‘父神’的想法！
杜塵嘆了口氣，“老人家，我并不是您的父神！我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不過我是一位斗神！”
該死的，‘老六’你有完沒完啊！？把你那發搔的金光收回去，現在不是裝某的時候！
好像聽到了杜塵心里的呼喚，‘老六’仿佛俏皮地吐了吐舌頭，收回了杜塵背后的金光！
“父神啊，難道您要拋下我嗎？”老人急了，掙扎著爬了起來，匍匐在杜塵面前痛哭流涕。
唉，這老人家也挺可憐的，甫遭大變，精神一定是很模糊的！杜塵很理解地攙扶起了老人，俯身把自己的臉龐對準了他，“您看，我是一個人類，不可能是獸族的神！”
“不！”老人執拗地搖了搖頭，“奧爾巴赫父神留給我們的畫像，就是一個與人類極其相似的獸人！”他看到了兩位老祖母，趕忙轉頭拜倒，“您兩位一定是父神的妻子了！神母啊！”
露西和莉莉愕然無語，良久，莉莉道：“你真的認錯人了，我們不是神母，另外，他也不是奧爾巴赫上將…呃，奧爾巴赫神！”
露西也道：“你仔細看一看這個人，以你的年紀，一定見過獸族中供奉的奧爾巴赫神像，那么，你就應該看得出來，這個人的容貌與奧爾巴赫神有很大的差別的！”
“對啊，雖然他們的容貌都很帥氣，可杜塵的樣子，比奧爾巴赫神…”在露西的暗示下，莉莉把后半句話埋在了心底——弗朗西斯雖然很俊秀，但他的帥氣，是那種男人的陽剛之美，而那個愛因斯戰區總參謀長，奧爾巴赫四星上將的容貌卻是那種…算了，想想就惡心！
老人仔細地看了看杜塵，這時候他的腦子也清醒了一些，在巨大的悲痛中，他想明白了過往的一切，嘆息道：“原來我沒有死…我為什么沒有死啊！”他痛苦地抓住自己的頭，忽然，他又跪在杜塵面前，急道：“仁慈的斗神閣下，您能救救我的同胞嗎！？求您了！”
“您的同胞不是已經都…”杜塵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問道：“老人家，能告訴我發生了什么事情嗎？”
昨夜，庫倫河上游，一個道貝特人的小村子沉浸在歡慶的喜悅當中，因為他們得到了一大筆金幣，是獸人社會中處于最底層的道貝特人可能一輩子都沒有見過的金幣！
而這些金幣的來歷，是一些‘好心’的獸族同胞雇傭了這個村子的所有青壯年道貝特人，然后支付給他們的訂金！至于那些獸族同胞要雇用道貝特人做什么，貧窮的道貝特人也被金幣沖昏了頭腦，相信了那些面色和善的獸族同胞隨意說出的謊言——去開鑿一條地下水道——這正是道貝特人的最擅長的！
于是當夜道貝特人依照獸人風俗，召集全村人的所有親戚朋友，在村子里舉行了盛大的歡送儀式！可就在那些獸人同胞帶走了全部的青壯年后，他們中的一部分人又回來了，帶著兵刃，兇神惡煞一般地回來了…老人說到這里，哽咽道：“結果鄉親們全都被殺死了，老人，孩子，一個都沒剩下！”他抬頭看著杜塵，“最貴的斗神，您一定想到了，那些家伙絕對不是什么好人，我們村子的老弱婦孺都死了，那些被他們帶走的強壯男人，也一定會遇到危險啊！”
杜塵心中一動，思索了一陣，急道：“你為什么要求我？而不是去報官！？難道麥卡倫的官員們不能幫你嗎！？”
“不，絕不能報官！”老人驚恐地搖了搖頭，“我看到了，那些獸人殺回來的時候，用的是帝國武士的標準軍械！這說明…是帝國的官員要殺我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