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如果斗法比的是心機是智謀,是勾心斗角是機關算盡,而不是法力高深,真元雄渾的話,嚴芳最少能排進天下前三。
她原本只是一個心高氣傲,視天下男子為無物,唯獨青睞王遠山的孤傲女子,可到頭來命運把她變成了一個整天隱藏在陰暗角落,無時無刻不在提防算計,運籌謀劃的陰陰謀家。
嚴芳不僅心智堅強,而且機警聰明,有急智,有謀略,論修行天賦,她絕對不在王遠山之下,只可惜因為情這一字,最終自甘放棄自己的肉身鼎爐,潛伏到狐禪門中去進行顛覆大計,最終使得自己的修為大大的退步落后。
她雖然修行大大的落下,遠遠比不在異國他鄉精修猛進的玄天派空,但是這并不意味著她的眼光見識也落后于空。
嚴芳第一眼看見空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時候就知道自己被玄天派的金身高手盯了,絕難善了。
陽神高手遇到了金身高手就像是看見了天敵,幾乎沒有陽神高手趕主動去挑戰金身高手,因為這是找死行為。
空自然是知道這一點,所以他才敢托大這樣面對嚴芳。
面對絕對的力量和壓倒性的優勢,如果沒有鄧玉、鄧嬌,沒有李云東的抽手偷襲,嚴芳再聰明,也不可能那么短的時間,想出對付空的辦法,而且就算想得出,也沒有辦法實施。
但是她逃走了,空也小瞧了嚴芳的手段,給了她足夠的時間去思考,去布置。
空雖然做足了功課和準備返回中華,對于中華修行界的現狀多多少少也有些了解,但是他絕對不可能完全清楚一個潛伏在狐禪門九年的嚴芳到底變得有多么的可怕,就算知道,他自恃金身與陽神不可逾越的壁障,也渾然沒將嚴芳放在眼里。
嚴芳也知道自己的布置和圈套破綻多多,漏洞多多,但是天底下哪里有絕對完美的布局,哪里有絕對把握的圈套?倉促之間能做到這樣,已經是她的極限。
她料定自己逃走,空肯定會施展手段盯住自己,然后通過自己去找到乾坤如意鏡。
因此她“乖乖”的去了乾坤如意鏡的藏寶之處,也刻意在原地苦等了許久,一直等到宋玉橋的回來。
嚴芳知道空不會將宋玉橋放在眼里,也絕對不會去提防她這個小姑娘,而自己是生是死,就完全在于這個徒弟是不是在關鍵時候能夠救自己一命。
事實證明,空輕敵了,嚴芳賭贏了。
輕敵的后果就是,空的金身被破,一條胳膊被炸得粉碎。
宋玉橋手中總共就兩張符箓一張是五雷正法符,一張是九陽炎爆符,能夠在極小的空間內爆發出極為恐怖的殺傷力。
宋玉橋聽自己師父說過這兩道符箓的使用方法,也聽她說過這符箓的威力,可畢竟沒有親眼見過,親身體會過,因此她將這兩道符箓貼在空胳膊的時候,她只是后退了兩步,并沒有及時跑開。
天雷劈落的時候雖然沒有劈到她身,但是九陽炎爆符爆炸的時候,她卻被強大的震蕩波一下震得飛了出去,狠狠的撞在墻,跌進了院子里面的雞圈之中,一聲不吭便昏了過去。
嚴芳此時也深受重創,胸肺被洞穿,鮮血狂流不止,她此時只剩下兩個選擇,一就是立刻拋棄這個肉身鼎爐,再尋找一個,另外一個就是立刻救治,否則必死無疑。
可比起嚴芳來,空所受到的傷勢卻更加的嚴重,他一開始被嚴芳以符箓紙劍破除金身,嚴芳獨特的陰陽混雜的氣息瞬間涌入到他的體內。
如果他沒有被五雷正法符箓引下的天雷劈中的話,以他的實力,能夠瞬間驅逐甚至吞沒掉這股侵入他體內的詭異氣息,但偏偏他被天雷劈中了,然后又胳膊被炸得粉碎不說,身也受到了極大的創傷。
空瞬間戰斗力銳減,整個人在原地跌跌撞撞,只勉強支撐著才沒倒下。
他瞪大了眼睛,極為震撼憤怒的看著嚴芳,簡直都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嚴芳也毫不示弱的死死瞪著空,她知道自己只要稍微流露出一點軟弱之色,空就會立刻撲過來殺了自己,而她此時已經毫無反抗之力,就是三歲小孩那把刀也能捅死她。
他們兩人就像森林里面遇到的兩頭猛獸,斗得死去活來,開膛破肚,卻依舊互不相讓,誰先讓步誰就先死。
嚴芳惡狠狠的瞪著空,她賭空會輕敵,也賭空在絕對的優勢和勝算下驟然間遭到這樣嚴重的打擊,會喪失心智和斗法的勇氣,會立刻逃走。
但是,嚴芳前面賭贏了,后面…她賭輸了。
空瞪著嚴芳好一陣,忽然間仰頭哈哈狂笑了起來,這笑聲中透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憤怒,他此時和嚴芳一樣,只有兩個選擇,立刻醫治,或者立刻陽神脫逃,但他本來金身就被破,如果陽神外逃,等找到合適的肉身鼎爐,只怕金身境界早就褪化成了陽神,修為大減那是肯定的事情。
嚴芳也正是賭空不舍得放棄自己的修為,會轉身逃走,尋求醫治。
但空多年在國外與外國教派勢力廝殺惡斗,雖然心機謀略不如嚴芳,但是其心智決斷早就磨礪得百煉成鋼。
他當機立斷,立刻陽神出竅,肉身噗通一下倒在了血泊中,空獰笑著對嚴芳說道:“好手段,空這次回國真是大開眼界!”
空一指嚴芳,怒笑道:“好好,嚴芳啊嚴芳,我真是小看你了!陽神襲金身而有這樣戰果的,古往今來,只怕你是第一人了,今天想必你也死的瞑目了!”
空雙手一抬,一只手朝著乾坤如意鏡一招,另外一只手朝著嚴芳一指,厲聲道:“死!”
嚴芳心中一聲長嘆,眼中兇狠的目光登時消失,她緩緩的嘆了一口氣,絕望的閉了眼睛。
可就在乾坤如意鏡被凌空招起,朝著空飛去的瞬間,天空忽然間閃過一道青芒,當的一聲擊打在鏡面,一下將乾坤如意鏡彈得飛了出去。
這一下驟起突變,驚得空心中一震,他猛的扭頭朝著青芒傳來的方向看去,厲聲道:“是誰?”
可四周空無一人,也沒有人接應他的話。
這東吳市的古巷本來就偏僻,除了當地居民,少有人往來,四周又多是高墻深院,藏支軍隊都不是問題,更何況是藏個修行者?
空原來是金身高手,如果遇到偷襲,倒也不怕,可偏偏他這時修為大減,已經不再是金身,哪里還敢沒腦子逞強?
單單一個嚴芳,他自然是不怕的,可對方如果還有援軍,那空可就真怕了,尤其是他一下想起自己在龍虎山遇到的那個彈指一道罡風打來,威力如槍如炮的高手,這可真是心膽俱寒!
空看了一眼嚴芳,自己抬手一手指就能戳死她,又看了一眼在地的乾坤如意鏡,自己一招手就能凌空抓去這個至尊法寶。
可此時他動都不敢動彈,只是恨恨的盯著乾坤如意鏡一陣,忽然間一聲厲嘯,身子剎那間化作無數青光朝著四面八方逃散而去。
空當機立斷,他知道自己如果再貪心,必定形神俱滅在此,因此毫不猶豫便逃得無影無蹤。
嚴芳聽到青芒破空聲的時候便睜開了眼睛,重新看見了活下來的希望,她瞪大了眼睛看著空逃走,忍不住心中狂喜,掙扎著便朝著乾坤如意鏡走去。
可她負傷極重,剛走了兩步便鮮血狂涌來,狂噴一口鮮血,噗通一聲栽倒在地,一動不動,昏死了過去。
一時間,這古城小院之中,兩人倒在血泊之中,一人昏迷不醒,天下聞名的至尊修行法寶乾坤如意鏡便靜靜的躺在地,外面街巷空無一人,誰也不知道剛才這里發生了一場驚心動魄的惡戰,除了一個人。
張天師身形站在房頂,居高臨下的看著這慘不忍睹的庭院,心中暗自嘆息,嚴芳雖然天賦極高,堪稱驚才絕艷,但是當初自己便看出她氣量狹窄,執拗頑固,容易走入極端,因此并不看好她,現在看來,果然如此,一代修行界的佼佼者卻落得這樣一個下場。
張天師忍不住搖了搖頭,他目光再落到乾坤如意鏡,微微笑了笑,正要招手將這法寶凌空攝取,卻忽然間看見遠遠的街巷中跑過來幾個人影。
這幾個正是本地的少年,三個少年在后面追趕著,緊追不舍,罵聲陣陣,一口一個癟三赤佬的叫著;而另外一個少年在前面狼奔鼠突,雖然狼狽但也不甘示弱,不停的扭頭回罵,聲音極大,滿口的污言穢語,同樣也是港卵、樣子的亂罵。
張天師一眼瞧見這個被追打的少年,忽然咦的一聲,飛快的掐著手指算了起來。
許多人見道士或者算命人掐著手指算人性命,便覺得這種行為極為神棍,十分的不靠譜,但實際,這只是一個計算天干地支的方法而已。
在《易經》中,十天干與十二地支之間的相互配合,一般需要紙筆運算,但古人在推算命理時不大會有機會利用紙筆。這時古人發現,人的手指分三節,手指數又剛好為十個手指,對應為固定的十天干,與十二地支相配時就需要按指節念地支,這樣就可以較為迅速計算出該年年份、月份的天干地支。
由此可見,掐指一算其實是《易經》最高層次的預測學,為《奇門遁甲》的算法,古人根據問卦時間或事發時間把奇門遁甲中的“天干”、“地支”、“八卦”、“八門”、“九宮”、“九星”、“九神”等信息,演算在指節中,心中默默一算,天下命運便盡在掌中!
只不過這門學問太過于高深,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學得會,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百分之百算得準,但張天師身為正一教掌教,自從當初修煉走火入魔,知道自己不可能達到金仙境界后,便轉為專攻《易經》、與《奇門遁甲》等神鬼之術。
他本來就擅長這兩種法術,多年來專心攻研,修為真是出神入化,掐指一算,雖然不能算盡機關,但十之七八卻是有的。
張天師掐了一陣手指,忽然間臉色一動,抬起頭來,不可置信的看著這個少年,他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撫掌笑道:“玄狐劫難,明王已解,群魔劫難,卻是要落在這個少年身了!我可以放心的去了!”
張天師哈哈笑著,轉身便走,看也不再看這院子之中的乾坤如意鏡一眼,只一眨眼間便消失在了原地,不見了蹤影。
只有這幾個少年越跑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