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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非常時期的帝都秋景

  十月下旬的帝都耐色瑞爾城,街頭巷尾都吹拂著涼爽的秋風。

  而在風中夾雜著的細微沙塵,以及讓人感覺稍顯浮躁的午后艷陽,則讓近郊的山野林地,都蒙上了一層淺淺的鐵灰色,仿佛預示著內戰的陰影尚未遠去。

  一而事實也的確如此。

  對于生活在這座城市的絕大多數人來說,這一年都顯得格外漫長和難熬:已經彼此分裂對峙了三年多的南北兩大陣營,在這一年的夏天終于圖窮匕見,走向了轟轟烈烈的大對決1

  在短短的四個月時間里,急劇變化的國內局勢,簡直令人目不暇接。

  一這一年的六月,按照憲法的規定,耐色瑞爾帝國的新一輪首席執政官大選,終于即將來臨,而從任何一方面的率來看,在野的北方聯盟似乎都穩操勝券。

  沒辦法,在南方分裂主義者的執掌之下,剛剛擊敗了宿敵精靈王國,本應稱霸世界的耐色瑞爾帝國,居然在勝利的巔峰陷入了全面癱瘓狀態一罷工、暴動、失業、饑荒、商路中斷、物價飛漲、秩序崩潰,還有沉重的賦稅…在絕大多數飽受其苦的帝國公民眼中,不管換誰上臺,都比如今的這幫鳥人要強!

  此外,在菲里泰勒完全不知情的狀態之下,他在遠東卡拉圖大陸的一系列“輝煌戰績”也都得到了魔法女神教會乃至于整個北軍陣營的大肆宣揚,以此來證明北軍執掌帝國的正當性瞧瞧,即使在國家分裂的危機關頭,我們的人依然在勤勤懇懇地為祖國開疆拓土,為僑民們爭取海外利益!

  而另一方面,南軍又在做什么呢?他們非但沒有絲毫振興國勢的打算,反而千里迢迢地向東方派遣了軍隊,去討伐自己的遠東殖民地,協助“東方島國土著人(某種族主義者報刊的說法)”和殘暴的龍巫教恐怖分子,一起殺戮我們偉大祖國的海外僑民!

  如此一來,南軍就在輿論上徹底臭了大街沒辦法,帝國的戰爭、宣傳和財政機器,幾乎全都在北軍這邊,南軍這邊既缺少軍隊,又缺少錢財,也控制不了報社等新聞媒體,只有一堆食古不化的老頑固。

  為此,運用各種卑鄙手段才僥幸贏得了上一次大選,暫時控制著帝國首都的南方勢力,深知自己在失勢下臺之后必然遭到清算,居然徹底暴走,先是悍然撕毀了憲法,動用武力強行解散了國會,然后宣布國家進入緊急狀態,無限期推遲大選從而點燃了帝國內戰的導火索!

  北軍的反應也很迅速,銀月城大本營的艾拉斯卓女士,很快就發表了公開聲明,痛斥了一番南方的“執迷不悟”隨后便信心十足地宣布了作戰計劃…

  擁有絕對優勢兵力的北軍,預計將會動員全部九個正規軍團,十二個輔助軍團,以及少量雇傭兵和民兵,合計近四十萬人,從西北、西南和東方分兵三路,對埃諾奧克沙漠南方幽影海畔的新帝都耐色瑞爾城,發動聲勢浩大的向心攻擊!

  在國際觀察家和報刊評論記者的眼中,這三路大軍無論哪一路打到了帝都城下,兵微將寡、軍心動搖的南軍都根本無力抵抗,更別提城里還有許多北軍的者,屆時必然揭竿響應所以,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這都是一場勢在必勝,甚至不太會遇到激烈抵抗的“武裝大游行”。

  北軍上下在戰前就對“必然到來的勝利”感到信心十足,認為敵人十有會不戰而逃。而面對著四十萬大軍的空前壓力,色厲內荏的南軍方面,也確實是一日三驚,幾乎天天都有人從帝都逃跑。

  然而,令所有人大跌眼鏡的是,這一場氣勢浩大的三路討伐行動,還沒有真正展開,就已經宣告天折散蒂爾堡的東方軍欠餉嘩變,不戰自潰,陷入了癱瘓狀態:阿斯卡特拉的西南軍因為渥金教會的“圣幣”大主教病逝,新任領導人尚未選出,暫時處于癱瘓狀態,根本沒有做好出兵的準備。

  最后一路從銀月城出發的西北軍,也只是剛剛開到了帝都遠郊的立石平原,還沒來得及跟南軍交火,就因為后方的路斯坎城發動叛亂,只得掉頭返回北地平亂,暫時也顧不上帝都這一頭了。

  于是,原本未曾被任何人看好的南軍,居然沒放一槍一彈,就稀里糊涂地贏得了第一回合的勝利。

  回過神來的南方軍,或許是惱羞成怒的緣故,立即回頭對首都的北方者進行了暴力鎮壓,讓監獄里一時間塞滿了國會議員和鬧事學生。然后又立即從科米爾、桑比亞兩地抽調兵力,加強帝都的守備部隊,并且修筑了一系列防御工事,準備與北軍在帝都郊外展開新一輪的較量。

  遺憾的是,等到這一切工作全部忙完,南軍的首腦們才沮喪地發現,盡管他們在此之前什么都沒有做,就輕松取得了第一回合的勝利,并且讓整個北方陣營都在國內外輿論的嘲笑聲中丟光了臉面,但實事求是地說,對于南軍而言,整個戰略態勢卻沒有絲毫的好轉,反面更加惡化了。

  一西南軍在新任“圣幣”大主教的指揮之下,已經完成了動員、

  蓄勢待發,隨時都有可能直搗帝都:東方軍得到了渥金教會的經費資助,也平息了嘩變,正在緊鑼密鼓地籌備出兵事宜:西北軍雖然在路斯坎城平叛作戰之中損失了第十一軍團“閃電”但又迎來了大名鼎鼎的“卡拉圖征服者”帝國空軍總司令菲里泰勒元帥的巨熊軍團,以及他那艘讓整個東方天翻地覆的傳奇名艦“祥瑞號,…,

  從兵力對比上來看,實力弱小的南軍依然是沒有一戰之力。

  更要命的是,就連對帝都反對派的肅清工作,都無法得到徹底落實一他們固然可以逮捕不聽話的國會議員,卻沒辦法對付同樣不聽話的大奧術師聯席會議:在這個知識就直接等于武力的世界里,一千八百多位大奧術師,就相當于一千八百多枚人形核彈頭,一旦往死里得罪,馬上就有粉身碎骨的危險。

  但問題是也不能對他們置之不理一否則等到北軍兵臨城下,帝都的大奧術師們根本不用動手,只要發表一個北軍或譴責南軍的聲明,這場戰爭就根本沒有任何懸念了~就算首腦們咬著牙齒想要硬撐,下面的官兵也要被嚇跑了。

  所以,此時的南軍上下,絲毫沒有初戰得勝的喜悅,只有無盡的煩惱和憂郁。

  而帝都市民對這幫人的忍耐程度,也快要到達了爆發的邊緣。

  雖然中央政府已經宣布帝都進入“非常時期”但在碧波蘇漾的幽影海畔,那些議員和貴族的宅邸依然是歌舞升平,整日整夜地召開著紙醉金迷的沙龍和舞會。

  一輛輛豪華馬車或是魔法自動車,載著服色光鮮的高貴紳士和噴了香水的盛裝淑女招搖過市,高檔餐廳和劇院依然照常營業,夜晚的紅燈區還是那樣的燈紅酒綠。除了街頭增加的警察和巡邏隊,內戰和分裂似乎并沒有給這座輝煌的首都帶來太多的改變。

  但在這座帝都的破落小巷和貧民棚戶區內,卻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番景象。

  遍地都是死氣沉沉的失業者,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充滿了迷茫和惶恐一由于內戰割裂了原料產地和銷售市場,首都地區的大多數工廠已經停業很久。而財政緊張的南軍政府,更是從上臺之初就賴掉了所有的失業救濟和養老金,到處都能看到的絕望自殺者,擠滿了街頭巷尾的潦倒乞丐和饑餓孩子…

  越來越難找的工作,正在快速上升的物價,被花樣翻新的稅收掏空了的錢包嚴酷的生活壓力,讓這些曾經高傲的帝都居民,不得不在面包店前排起了長隊。

  而對物價繼續飛漲的恐懼,又逼迫他們開始囤積糧食、燃料等生活必需品,為此不惜典當家具衣物…

  由于帝都周圍的土地,多為不適合耕作的干旱沙漠和草原,幾條傳統商路又都被北軍陣營從今年夏天開始封鎖,因此盡管是在豐收的秋季,可怕的糧食緊缺還是已在城內出現。

  那些混合了麩皮或其他粗糧烤制而成,硬得可以當石頭砸人的黑面包,盡管口感欠佳,依舊是很多窮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至于精制小麥粉制成的白面包,更是幾乎成了闊人的專利。

  勉強還能買得起的廉價面包里,摻雜的土豆粉和魔法人造粉越來越多。由于釀酒的代價日益高昂,酒館的生意也差了不少。

  一股沉甸甸的恐懼和絕望,悄無聲息地壓抑在了每個人的心頭,怎么也揮之不去。

  盡管中央政府厲行恐怖統治,通過各種方式搜羅了大批密探,時刻偵察著帝都市民的不穩動向,都有許多人僅僅因為幾句怨言,就被綁上囚車,不經任何審判直接拉到郊外打靶。但市民的sāo動依然有增無減一在過去的三年里,帝都已經爆發了一百多次大規模暴亂,光是首都近衛軍就嘩變了六次。南軍拿不出錢幣和面包安撫這些饑餓貧窮的人們,只能動用軍隊血腥鎮壓,然后依靠縱兵劫掠來維持軍心。

  當然,也有不少昏了頭的倒霉軍人,居然搶到了大奧術師的法師塔里,隨即成百上千地被轟殺。軍官們非但不敢報復,還得賠著笑臉上門道歉,……,從而讓軍隊的士氣怎么也提不起來。

  如此顧頭不顧尾的短視做法,不僅讓軍隊變成了紀律渙散的匪徒,也讓首都的眾愈發怨聲載道,不管政府在城內派遣了多少密探,還是到處都有人私下里拉幫結派、秘密串聯,傳播著煽動性的口號:“富人造槍賺錢,窮人拿槍賣命,窮人負責死,富人負責過好日子…”還在深水城忙著“另立中央”的北軍尚未殺到,這座帝都就已經成了巨大的火藥桶,簡直是一點就炸。

  就在這同時充斥著醉生夢死和苦大仇深的矛盾氛圍之中,兩位峨開博帶的東方修真者,卻有些突兀地出現在了這座戰時首都的街頭之上。

  其中一位年紀較大的修真者,身材相對高瘦,穿著一襲細布青衫,手持一根素雅的竹杖,腳踏一雙芒鞋,頭戴一頂經過法術煉制的竹蔑道冠,看起來頗有幾分仙風道骨。

  而另一位稍微年輕的修真者,外觀則頗為另類只見此人身高八尺,腰圍也是八尺,雖然身穿道袍,手持拂塵,頭戴道冠,卻長著一身銅皮鐵骨,當真是眼似銅鈴、面如鍋底、須如鐵片。與其說是什么修仙煉丹的道士,倒是更像整日在競技場上好勇斗狠的拳擊手,渾身都彌漫著騰騰的煞氣…

  更別提他胯下還騎著一頭憨態可掬的巨大白熊,在人人側目之中招搖過市。

  也虧得這里是魔法帝國耐色瑞爾的首都,到處都有異邦乃至于異界的來客,什么惡魔、亡靈、天使之類的三教九流,都可以在此地看到。此時冒出來兩個東方修真者,其中一個還是騎熊的道長,雖然有些稀罕,但也不至于讓見多識廣的帝都市民們感到大驚小怪。

  于是,一副仙風道骨、頗有世外高人之風的原玉山派掌門付泉子道長,和他那位修習“陽亢之道”的基佬師弟,兄貴級肌肉猛男盜泉子道長,就在旁人的視若無睹之中,觀賞起了這座戰時帝都的街景。

  按照官方的說法,如今的耐色瑞爾帝國,正處于一個需要大家齊心共度難關的“非常時期”。

  既然是非常時期,那么自然就會冒出許多不正常的東西。例如非常時期的非常食糧摻入了不知多少木屑和人造粉的“平價面包”:非常時期的非常財政一全體公務員和政府職員一律停發薪水,軍餉也只發六成:非常時期的非常法律、

  逮著政治犯無須審判,直接拖出去打靶填坑沒商量:非常時期的非常政治國會被武力解散,議員塞進監獄里吃牢飯:非常時期的非常教育一學校一律關門,教師失業回家,學生放長假:非常時期的非常物價一什么生活必需品都漲到了天價,面粉的價格已經翻了四倍:當然,也有非常時期的非常便宜一市中心地段三層公寓的整棟四折房租,每月只收刃枚銀幣………,??

  嗯,……,這也算是非常時期的一種非常促銷手段吧!

  “…付泉子師兄,你看這張告示上寫的四折房租,似乎很合算啊,咱們不如換個住處,從原先那家旅館里搬出來吧!這樣也好節省一點盤纏。”

  騎熊的盜泉子道長瞇著眼睛看了看貼在路燈桿子上的小,似乎不由得有些動心“而且這房子還帶著花園,比旅館房間要寬敝許多,修煉仙法也比較方便…”

  “…我看是為了讓你的這頭狗熊有地方打滾吧!”付泉子瞥了他的師弟一眼,不陰不陽地說道。

  一雖然如今早已是時過境遷,提及往事也沒有了意義,但去年盜泉子在杭州對他下套逼宮的仇怨,心胸狹窄的付泉子可是一天都沒有忘記,時不時都要對這位師弟損上兩句。

  不過,盡管師兄的話里夾槍帶棒,但外貌很猛,脾氣卻很好的盜泉子道長,倒是對此毫不著惱。

  “………,我也沒辦法啊,師兄。一開始,我把我的寶貝白熊關在旅館房間里,可惜它的身子太重,差點沒把橡木地板給踩穿了。后來把它轉移到馬廄里,又把那幾匹馬兒、駱駱和驢子給嚇得半死。幾個旅館伙計要把它塞進狗窩,結果這廝的身子太肥,屁股卡在門洞里進不去。最后只好栓在旅館大門口代替看門狗,誰知我這坐騎張嘴一打呼嚕,又嚇跑了許多客人…、,說到這里,他忍不住叫起屈來:“我這頭熊是從小養大的,明明最乖巧不過,1小孩子騎到它頭上拔毛也不惱,可是這些客人為啥這樣害怕呢?而且這座城市里什么稀奇古怪的魔獸鬼物都應有盡有,在街上都有骷髏在散步,我還以為這兒的人膽子都應該很大才對呢!”盜泉子在街面上一轉身,隨手指了非路邊某個頭骨上貼著一張購物單便簽條,嘴里咬著錢包,手臂挎著大籃子,后面還追了幾條野狗沖著骨頭汪汪叫的骷髏兵,對他的付泉子師兄如此說道。

  “他們才不是怕了稱的熊,那分明是嫌你的狗熊一打呼嚕就地動山搖,噪音大得沒法睡覺啊!”付泉子對他后知后覺的師弟翻了個白眼,撇著嘴如此吐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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