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望是良好的,但是現實和愿望總是存在一定距離的。不知是招募人員的口才欠佳,還是菲里麾下的官迷太少,總之募兵工作進行得很不理想。
大多數求職一看見是在招募炮灰,就搖著頭走開了,少數人仔細一問,知道是去野蠻荒涼的馬茲卡大陸,也都改了主意。即使開出了每人十枚金幣的安家費,而且拼命鼓吹馬茲卡大陸關于黃金之國的傳說,也沒能打動多少人的心——只要沒有窮到極點,相對于財來說,還是保命比較要緊。
一個多月下來,不要說中隊長和大隊長了,就是升上小隊長的招聘人員都寥寥無幾。而且招來的大多是一些地痞流氓,還有乞丐和逃犯,身體和心理素質都存在很大問題。因此在一番甄別之后,又淘汰掉了差不多三分之二,只有不到兩百人光榮地成為了志愿軍的一員。
就在菲里為募兵困難而一籌莫展的時候,兩個老熟人適時到來,一下子解決了他的全部問題。
“這兩位美麗的女士,分別是伊利絲翠神殿的坦妮絲主教,和艾梅塔神殿的伊莎貝拉主教,目前在志愿軍中擔任步兵大隊長。”
在由許多帳篷和板房組成的臨時軍營里,菲里指著兩名健美挺拔的黑暗精靈女牧師,向德金的商會成員和第七艦隊的海軍軍官介紹說,“她們為我軍提供了一千六百多名訓練有素的卓爾精靈戰士,這次救援行動的陸上主力,就要靠這些美麗的女戰士了!”
“不必客氣,尊敬地選民閣下。”伊莎貝拉主教矜持地點點頭,然后向前來看熱鬧地人們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大家好。我是侍奉哭泣女士的仆人伊莎貝拉。在這里,我非常自豪地向諸位宣布,以正義和忍耐的名義,我們這些哭泣女士的戰士有信心承受任何艱辛和痛苦,一定要將邪惡的精靈殖民勢力掃蕩出那片土地!虔誠的信仰和堅定地信念,將幫助我們戰勝一切敵人…”
在如此突兀的情況下,聽到這樣一番長篇大論。眾人都有一種想要暈厥的感覺。菲里雙手抓著頭,滿臉盡是懊喪地神色。坦妮絲主教有些尷尬地看了同僚一眼,現她現在的表情看起來比野蠻人還扭曲。比狂戰士還狂熱,完完全全就是一副癲癇作的樣子。
要說這世界上有什么大公無私以至于沒事找抽的神明,那就非哭泣女士艾梅塔莫屬了。這位善良的女神總是宣傳著要信徒忍耐痛苦,因此深為統治所喜歡。在她的教義里,只有主動受苦,并且忍耐痛苦才能得到解脫。凡是有生命危險的“正義行動”,艾梅塔教會絕對會充滿熱誠地要去插一腳,堪稱炮灰中的極品。還是免費地。
所以,像孤軍遠征異域,拯救受難民眾這樣高難度的自我挑戰噩夢的行為,伊莎貝拉主教當然要跳出來熱烈支持,就像當初防守新魔索布萊城的時候,她帶著一百多號人利用滑翔翼夜襲精靈軍大營一樣。
黑暗精靈主神伊利絲翠的教義倒是不如哭泣女士那么犯賤,整天想著如何在所有人的贊美聲中轟轟烈烈地自殺。但出于爭奪信徒的考慮,以及給急欲得到耐瑟卷軸的魔法女神教會賣個面子,伊利絲翠教會還是緊隨著艾梅塔神殿的腳步,主動選拔士兵參戰——無論在什么時代。宗教的傳播都要依靠樹立英雄事跡和吸引公眾關注。而最讓人津津樂道地話題,莫過于戰爭了。
在這個剛剛走出黑暗時代不久的世界里,社會輿論的主流還是崇尚武力,崇拜英雄,贊美犧牲和奉獻。一次對“邪惡勢力”的討伐,將會極大地提高宗教組織的知名度。并且將信徒的目光從教會地內部缺陷中轉移開了——通過對外戰爭掩蓋內部矛盾。并不是國家機器地專利。
這樣一來,前次在沙丘之戰中苦戰得勝。卻因為早已簽約停戰而一無所獲的坦妮絲主教順理成章地光榮中選,被教會里地同僚踢出來充當替死鬼,帶著一幫或腦殘或狂熱的女戰士再次出現在了菲里的麾下,使志愿軍的兵力一躍而達到了三千以上。菲里又設法通過澤娜和夏洛特的門路,搜羅了一些退役回鄉的巨熊軍團老兵,總算勉強湊足了四千人。至于剩下的缺額,就只能到馬茲卡大陸去征召了。
最近這段時間里,這些新招募士兵正在兩位戰斗經驗豐富的女主教的指揮下,和菲里從北極港帶來的魔法師進行協同性訓練,以適應在復雜環境下的小團隊作戰。以目前的情況來看,訓練成果非常不容樂觀。
在相當多的戰士看來,當自己在前面肉搏的時候,有個法師在后面進行支援,是一件非常不錯的事情…其實從菲里這個半吊子軍官的作戰經驗來看,事實并非總是如此。
在戰場上,比較實用的魔法通常可以分為兩種類型:直接殺死對手的攻擊魔法和支援自己人的輔助魔法。前隨著槍炮射程的提高,其實用價值已經大為下降。而后雖然還在廣泛應用,但是如何將合適的魔法用到位,也不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如果不用考慮自己人的話,魔法師通常都喜歡玩地圖炮,用高威力的大范圍魔法把四周的一切轟成渣滓。但要是得避讓自己人的話,如何瞄準就會成為一個相當頭疼的問題:眾所周知,魔法師由于長期鉆研書本,通常視力都不怎么好,動作也比較遲緩,而戰場上的情況又比較混亂…攻擊魔法不是導彈,沒有識別敵我的功能,所以死亡一指或解離術射偏了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至于用群體恐懼術摧毀了自己的防線,或召喚隕石砸了自家兵馬…如果因為這樣的烏龍事件而導致失敗,想必任何將領都會氣得上吊吧。
即便是用于增強、干擾和加持地輔助法術,在沒有默契配合地基礎上。同樣沒有辦法揮正面作用:突然增大的力量或速度并不是一下子就能適應過來的。某人的力量要是驟然增大幾倍,怕是連路都不會走了——光是如何保持身體平衡,就是一個大難題。
至于在跳躍之際被魔法師加持了豹之迅捷,然后一頭撞在天花板上;或當攻城的時候突然被施放了加速術,結果全體收不住腳掉進壕溝;還有在空降的時候過早地被加持了羽落術,導致被狂風吹到幾十里以外;以及在排雷的時候被施加了熊之忍耐,弄得觸覺下降最后引爆了地雷…這樣地事情在訓練中就已經屢見不鮮。實戰之中恐怕會更加離譜。
沒有長時間的訓練磨合,強大的魔法師在戰場上幫地倒忙有時會比正面作用還要多。就像清末新軍進口了大量西洋軍火,卻鎖在倉庫里舍不得用。等到八國聯軍打來的時候連一個會放槍的兵都找不出來,最后只好把軍械送給敵人一樣。
從某種意義上講,菲里在最初創建巨熊軍團的時候沒有招募到多少魔法師,倒也不是什么壞事。不然的話,以指揮官如此低劣的水平,以及士兵更加低劣的素質,不用敵人來打,部隊就會因為層出不窮的事故而垮掉了。低素質地軍隊。也只能配備低水平的裝備和火力。
因此,傳說中常見的戰士、法師、牧師多兵種混合小團隊,并不是那么容易拼湊的。時間,默契,經驗,信任,理解,配合,沒有一樣東西可以省略掉。不用說話就可以知道對方的心意,是最起碼的條件。假如想要一起完成屠龍壯舉。就得相互磨合著打怪升級,先從地精一路殺起——因為有一大堆技術性問題需要解決。那些只見了一面就能結伴去屠龍的傳奇人物,如果不是傳說有誤的話,那就是除了一個主要勞動力之外都屬于捧場看戲的…
所以,可以熟練配合作戰的魔法師和戰士,即便不是從小到大一起冒險。最少也是有過好幾年地共同經歷。短短一個多月的突擊訓練。顯然達不到這樣的目標。到目前為止,魔法師和卓爾精靈戰士之間的配合作戰依舊問題百出。菲里已經作好讓他們在戰爭中學習戰爭的心理準備了。
招募和訓練士兵就已經如此困難,尋找翻譯的工作就更難辦了。菲里原本以為新耐色瑞爾殖民地地居民都是各地遷徙而來,其中也有少量馬茲卡大陸地土著,挑些翻譯出來應該不難。結果從巨熊軍團帶過來的老部下中間楸了個馬茲卡移民出來一問,才現事情沒有自己想象得那么簡單。
“要我當翻譯?長官,咱們家都已經搬過來四五代人了,我只會說通用語和耐色瑞爾語啊!…什么什么?問我為什么穿馬茲卡大陸那邊地獸皮襖和羽毛裝飾?那是為了能夠領少數民族補貼!要不然誰喜歡整天打扮得像只火雞呀?”
不死心的菲里又問了好多人,結果卻非常令他失望:這些渾身羽毛和紋身的家伙,其實卻幾乎個個都是黃皮白心的香蕉人,本民族的落后語言早就被忘得一干二凈。偶爾現幾個重視本民族文化傳承的保守派,也都是阿茲特克人或瑪雅人。印加人的移民實在難找,就算有,估計也已經香蕉化了。
無奈之下,菲里只好往那個有著300個法術位的魔法手機里塞滿了巧言術,以備日后交流溝通之用。為了省事,他曾經想請奧沃在自己身上恒定一個巧言術,結果肥巫妖用令人毛的眼神打量了菲里老半天,然后似笑非笑地說道。
“在自己身上恒定巧言術?這個主意過去也曾經有人嘗試過。你知道那個家伙最后是怎樣的下場嗎?”
“呃?法術失敗反噬了?”
“不,法術很成功。”奧沃搖搖頭,“所以那個人瘋了。”
“什么?!”
“不用那么驚訝,會有這個結果很正常啊。”奧沃聳了聳肩膀,“巧言術原本就不是為了翻譯而明的,它最早的作用是實現人與動物之間的溝通。假如只是單獨使用的話,就相當于在兩個人的內心之間架起一道橋梁,其作用僅限于和目標交談。但要是恒定在身上…就等于是和周遭所有生靈同時建立了交流關系。不要說人了,就是貓狗蟲蟻也能聽得懂你在說什么,當然,你也能聽懂它們的話。”
“那又會怎么樣呢?”菲里感覺有些摸不著頭腦。
“怎么樣?當然是信息和頭腦徹底紊亂啦!”奧沃小眼一瞪,聲音瞬間提高了八度,“打個比方吧,你向某位女性高聲求愛,結果招來了一大群母豬、母狗和母老鼠,嗯,或許還有母僵尸;正在津津有味地吃著晚飯,卻聽到金龜子談論哪里的糞球味道更好;還有在會客的時候,誤把寵物的吠聲和客人的話語搞混了…你說說,這個后果怎么樣?”
菲里歪著腦袋想象了一番,不由得毛骨悚然。
“…確實是有讓人瘋的可能性。”他點頭承認。
“所以,那個自作聰明的家伙還沒來得及研究出解除恒定的辦法,就得了嚴重的精神分裂癥。”肥巫妖慢條斯理地說,“怎么樣,你還想不想試試看?”
“…我還是辛苦一點,找靜水幽狐或阿芝莎學外語吧。”菲里苦笑著回答,“也不知道那老禿驢的馬上風好了沒有。”
DR1991年12月10日,在舉行了簡短的出征儀式和授旗儀式之后,四千志愿軍打著所謂的“熊頭內褲旗”登船出海,踏上了漫長的征途。沒有人能夠知道,在這浩淼大海的另一端,會有什么樣的命運在等待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