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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搶親

第202章搶親  拓拔嚴遣人來是邀請楊浩赴宴的。地點就在雙方營盤的中間位置,這樣可以減輕楊浩一方的疑慮。兩支遠離自己部族,彼此不知根底的隊伍,想要結識為朋友,這么做考慮的就比較周到了。

  白靈部參加野離氏大會,顯然是怕各部落得了好處,而自己被摒棄在外。如今既然在路上遇到了楊浩,哪有不抓住機會先做接觸的道理。他們相邀,本在楊浩意料之中,如果他們不來,那才有些奇怪了。

  楊浩略一思忖,答應了對方的邀請,候那信使回去報信,便對木恩道:“帶上二十名侍衛,隨我赴宴。”木恩應了一聲轉身欲走,楊浩又喚住他,思索片刻道:“還有,請唐姑娘來,我帶她一同赴宴。”木恩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應聲離去。

  白靈部是靠往宋境和契丹販賣私鹽為生的,楊浩不想和這種生意扯上關系。現在西北諸部中,勢力最弱小的就是他,但是他敢如此囂張,就是因為得到了折楊兩家的暗中支持,表面上又是朝廷的人馬。在幾方勢力中,除了夏州李氏,沒有站在他的對立面的,所以才能如魚得水。

  販鹽利潤雖大,但是一旦插手這樁生意,勢必要與折楊兩家爭利,又在朝廷方面埋下了禍患,一旦事敗,他就成了寓言中那只在飛禽和走獸間左右不是人的蝙蝠老兄了。可是現在能多爭取一分支持,就是一分力量,他又不想失去白靈氏這個大部落。

  李玉昌是販鹽的,帶上他的外甥女兒唐焰焰,一旦拓拔嚴說及與蘆嶺州合作販鹽的事來,就能用李玉昌搪塞一下,讓他知道自己已經有了販鹽的合作伙伴,這比直接拒絕更妥當一些。同時唐家做的生意既大又雜,可以讓唐焰焰與他商議一番,如能在別的方面有些合作,也不致讓他空手而歸。

  遠遠望去,在雙方的中間地帶,白靈部的少主已經帶著人到了,不過十多個人,他們先在附近燃起幾堆篝火,又在地上鋪著氈毯和小幾。而楊浩這邊…,楊浩還在等唐焰焰。

  楊浩是左等也不來,右等也不來,眼看著就要化成大河旁邊的一塊望夫石了。直到楊浩望眼欲穿的時候,唐大姑娘才姍姍出現。

  唐大小姐走得很輕松、很自然,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但是只要長眼睛的都看得出,這位小美人兒對今晚的赴宴是很重視的,她精心打扮過,從青絲秀發間一支步搖的款式,到靴子選擇一雙繡了什么花紋,明顯都是經過了精心挑選的。

  “黑燈瞎火的,美給誰看!”楊浩在心里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一雙眼睛卻上下打量起來:“還別說,這小妮子不打扮就很養眼了,這一收拾起來,看起來還真是…唔…很可口的樣子。

  這一路上,她都是半胡服的裝扮,那樣的衣裳易于遠行,而今晚,她偏穿了一身正宗的漢服,白色的襦裙,下擺處染成了鵝黃色,還綴著一顆顆壓風的小珍珠,在火把照耀下閃閃發光,襯托得她好象自天而降的仙子。

  上身是一件淺碧色的背子,腰系一條細細的藕色帶子,打了一個合歡帶,衣著雖然簡單,卻襯得她素口蠻腰,十分的婉約嫵媚。在這樣的地方赴宴,真要是打扮得華貴無比,那反而成了笑話了,這樣素雅簡練又不失莊重的打扮,反而更具幾分高貴雍容之氣。

  最妙的是,她還披了一件雪白的披風。有胡笳和落雁的地方,女人披一件披風,那便是風情萬種,光是挽著披風的那一雙酥玉小手,也讓人有種驚艷的感覺。那被風揚起的披風披在她的肩上,雖非羽翼,卻已令人飄然若飛了。

  可是看著楊浩毫無表情的一張臉,唐焰焰的一張小臉不禁垮了下來…

  “咱們旁邊這條河,本出自上郡,向東流入塞內,又東向流出塞外,經過塞城梁,至三岔河,然后會合眾水,由榆林、橫山奔流而南,徑銀州、上郡至清澗,又折而東,方才流入黃河。因其水勢洶涌,卷石含沙,河身時東時西,無有定向,因此便得了一個名號——叫做無定河。”

  拓拔嚴向楊浩談笑介紹著,他雖是一介商人,卻不改粗獷之風,事實上自古而來的大鹽梟,雖是經商,卻因販的是私鹽,時常要與人廝殺,所以大多頗具豪氣。不過久與漢人雜居,他說話也頗有幾分文才,顯然是讀過不少詩書的。

  “呵呵,這無定河自秦、漢以來,兩岸平沙,便悉數做了天然的戰場。當年秦始皇遣大將蒙恬統雄兵三十萬北拒匈奴之時,就以上郡為鎖鑰重鎮。自是之后,漢胡交兵,殺人如麻,枕骸積尸,皆在此河兩岸。現在聽那濤聲,猶帶無窮寒意,呵呵,來來來,大人請酒,且以酒來驅驅身上的寒氣。”

  “喔?此河就是無定河?”楊浩大為驚詫,他還真不曉得這條河的名字。

  “誓掃匈奴不顧身,五千貂錦喪胡塵。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里人。”這條河通過這首唐詩,早為后人所知曉,但他沒想到大名鼎鼎的無定河,就是自己身畔奔騰咆哮的這條大河,此時再聽那濤聲,似乎也帶上了幾分嗚咽的味道。

  “東陽氏諸部,一向驕橫,就是我們橫山諸部,也時常受其滋擾,我白靈部更不用說了,每次運鹽經過他們的地盤,都要飽受盤剝。大人一來,引天朝天兵,橫掃匪盜,還地方安靖,我們橫山諸部亦受其惠,真是大快人心吶,呵呵呵…”

  拓拔嚴一邊恭維,一邊看了看坐在下席的那些位大漢,楊浩隨身帶來的這幾十名貼身護衛,都是從李光岑族帳中挑選出來的杰出武士,當初保護李光岑而來的那些大漢現在俱在團練軍中做著都頭,不能帶出來,但這些人都是從他族人再行挑選的,每個人都在二十出頭,生得膀大腰圓、身材魁梧,一身騎射功夫十分了得,徒手搏斗也可以一擋十。拓拔嚴見多識廣,看他們精神氣度,便知了得,是以眸中大有敬畏之意。

  楊浩微笑道:“是啊,蘆嶺窮山惡水之地,立足不易。官家體恤百姓,特意自禁軍與邊軍中調撥數千精兵聽我使用,他們俱是敢戰能戰的勇士,幾處匪寨么,不過是土雞瓦狗,一戰之下,自然是犁庭掃穴,所向披靡。”

  拓拔嚴“啊”了一聲,訝然道:“原來是自禁軍與邊軍中挑選的精銳么?難怪…竟是這般了得。”

  一旁有個少年,聽了楊浩的話卻撇了撇嘴,只是誰也沒注意這少年的神色。

  “爹爹,羊羔烤好了。”看來他是不想聽楊浩吹牛了,一見有人抬了烤羊過來,便興奮地拍案說道,露出一副讒誕欲滴的模樣。

  這少年是拓拔嚴的兒子,乳名兒喚做石頭,如今才只八歲,可是身材生得極是結實,光看身量,已有十來歲上下,他穿著一身羌人的傳統袍服,頭頂剃光,四下編著小辮兒,因為年紀小,看著只覺可愛,倒不似那日所見的李繼筠那般兇惡丑陋。

  “呵呵,你這孩子,大人面前,不得無禮。”拓拔嚴拍拍他的腦袋瓜,狀似訓斥,卻帶著幾分寵溺。他拍拍手掌,正在篝火環繞下翩翩起舞的那四個白靈寨少女便飄身退開幾步,彎腰撫胸,退了下去。

  正看她們舞蹈入神的唐焰焰也抬起頭來,只見一支烤得金黃的羊羔被四個大漢抬了上來,羊羔伏在木架上,嘴里還叼著幾根香菜充作青草,老遠便香氣四溢,惹人生涎。

  拓拔嚴呵呵笑著起身,自腰間抽出一柄小刀,那小刀明晃晃的,與當初臊豬兒打磨之后的兩柄小刀十分相似,只是那柄不是黃楊木的,楊浩瞧見了觸景傷情,眼神不由一黯。

  拓拔嚴持刀在羊羔的脊背上輕輕劃了一刀,然后自羊羔額頭削下一片肉來,盛在碟子里畢恭畢敬地呈到楊浩面前,又為他擺上一碟青鹽,笑道:“大人,請享用。”

  楊浩知道這是對長者或地位尊崇者的一種禮節,便微微一笑,也不客套,他叉起那塊肉來,蘸了蘸鹽末兒便丟進嘴里。雖說這時的烤羊燒烤時并不刷什么作料,只有鹽巴佐味,可是羊羔毫無腥膻味道,肉質鮮嫩,幾乎有入口就化的感覺,蘸點鹽巴,也覺十分可口。

  見楊浩吃了那片肉,拓拔嚴又退回羊羔旁,手中一柄小銀刀上下翻飛,那羊羔身上的肉便一片片落下來,動作十分的麻利。那肉被分盛到一張張盤子里,送到了楊浩、唐焰焰以及木恩等人面前,最后才輪到拓拔嚴本族的幾位長者和小石頭面前。

  酒已過三旬,烤羊羔這道重頭菜呈上來時,雙方已經非常熟絡了,拓拔嚴這才技巧地探問起蘆嶺州對販青鹽的看法,楊浩不禁暗贊他的耐心。

  其實,如果把自己置身于外,單純地從百姓角度去考慮,楊浩如果是個平頭百姓,他也要買青鹽而不買解鹽。青鹽質量好,價錢又便宜,哪有舍了物美價廉的青鹽而去買解鹽的道理。這是朝廷禁販青鹽,維護的是朝廷的利益,單從這一點上來說,他是朝廷的官員,就無法表態同情一個私鹽販子,更何況這其中還涉及到他的戰略盟友折楊兩家呢。

  楊浩借口不太了解販鹽生意,便將這話題推到了唐焰焰身上去。唐焰焰對這方面雖未打理過,卻也不是一無所知。楊浩再從一旁誘導,促使他們往其他方面合作。唐焰焰對楊浩幾乎是言聽計從,那位看似粗獷的拓拔嚴又是極機警的人物,這話題便漸漸繞到了瓷器、綢緞、鐵鍋、茶葉上去。

  這些物資同樣是草原上的緊俏物資,獲利頗豐,只是白靈氏即便有豐厚的本錢,也沒有那個門路從中原大量購買而已,如果唐家肯把他們發展成為自己在草原上的一個代理,那自然皆大歡喜。所以一得了這個話題,雖說鹽巴生意沒有談成,拓拔嚴也不氣餒,便與唐焰焰談起購買這些物資的話題來。

  雙方正談得熱鬧,遠處忽然希聿聿一聲馬嘶,然后就聽馬蹄驟急,向這邊疾馳而來,楊浩聞聽,霍地一下就站了起來,伸手按住了劍柄。木恩一個箭步閃到他的前面,護住了他身子,冷靜地道:“大人無需驚慌,只是兩匹馬。”

  “嗯?不對!”木恩耳朵動了動,改口道:“至少六匹馬,但不會超過十匹,戒備!”

  那些侍衛們方才盤膝坐在氈毯上,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顯得十分閑逸,此時卻紛紛躍起,猶如一頭頭獵豹一般,敏捷地閃到了楊浩和唐焰焰身前,拓拔嚴回頭看見,不禁露出欽佩神色。

  這里雙方加起來至少四十多人,兩邊僅僅一里多地的地方就是雙方的營盤,對方來的既然只有六七匹馬,自然不必太過驚慌,那拓拔嚴也不拿兵刃,慢慢走前幾步,臉色十分從容。

  楊浩不會聽馬蹄聲,這時聽說只有寥寥幾人,不想自己部下在人前露怯,便也擺手讓他們退下,徑自走上去,與拓拔嚴并肩站定。倒是那個叫石頭的小家伙,居然抓起一張弓來,搭上了一支箭,小大人似的引人發噱。不過楊浩卻知道這小家伙手里的弓絕不是玩具,草原上的少年雖說十二三歲才可以上陣殺敵,但是七八歲就能策馬騎射,甚至獵殺野狼的也不在少數,那小弓可真是殺人的家伙。

  夜色中疾馳而來的快馬果然是沖著他們這一處篝火亮起的地方來的,眼看著前頭兩人飛馳而來,還無減緩速度的樣子,拓拔嚴手下幾個族人已持著鋼叉向前攔去。

  策馬飛馳而來的一個騎士大聲疾呼著:“救人,快救人吶!”一言未了,后邊便有一箭飛來,本來夜色中不易射中人體,可他已沖到近前,有火光映襯,身影在夜色中反而明顯,這一箭正中他的后心,他慘叫一聲仰面跌下馬去,那馬奔得甚急,他的一只腳還掛在馬鐙里,被馬拖著前行,一路磕磕撞撞,又被馬蹄接連踢中,待到了近前駿馬止步時,那人的腦袋已經被鮮血糊住,連五官都辯識不清了。

  看著他那凄慘的模樣,楊浩和拓拔嚴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氣,這時另一匹馬也到了近前,馬上的人撕心裂肺地叫了一聲:“丹木!”然后便滾落下馬,高高的帽子也跌落到了一邊,這人竟是個女孩兒,她撲到死尸身邊,抱著他便放聲大哭起來。

  楊浩和拓拔嚴面面相覷,沒想到夜晚于河邊飲宴,竟碰上這樣的事情。這女子身穿大紅的襖兒,領口襟口都繡著大朵的牡丹,袍襟袖口都綴著雪白的兔毛,掉到地上的帽子也不是羌女慣常戴的那種瓦片似的青布帕,而是一尺多高的三耳帽。

  后面又有五匹馬追過來,遠遠看見篝火旁十余大漢持著鋼叉嚴陣以待,那五匹馬停了下來,一邊觀察著這邊的動靜,一邊互相交流著什么。

  楊浩看了眼矗立在黑暗中的那五條人影,向抱尸大哭的少女問道:“你是誰,那些人為什么追殺你?”

  少女用袖子擦了一把淚水,仰起臉來哭泣著說了幾句什么,看這少女,才只十三四歲年紀,穿起這大紅的衣裳猶顯稚嫩,她說的話方言味兒極重,漢話中夾雜著一些當地語言的發言,楊浩聽她說完了卻還是如同鴨子聽雷一般,完全不知所謂。

  一旁木恩低聲解釋道:“大人,這少女說她叫拉巴,是一百里外兔毛嶺上的羌寨百姓,嫁給了這個叫丹木的漢子,今天本來是丹木迎娶她過門的日子。誰料他們趕回丹木所在的部落時,卻遭人搶親,丹木的幾個族人已被殺光了,后邊那幾個人就是搶親的人。”

  楊浩一聽勃然大怒:“殺人夫,奪人妻,真是罪大惡極,把這五個歹人抓過來。”

  拓拔嚴和木恩都用古怪的眼神看著他,誰也沒有動。楊浩一愣,奇道:“木恩,你怎么了?”

  木恩神色略顯尷尬,看了眼拓拔嚴,才小聲解釋道:“大人,在草原上搶親是不是什么罪過的,旁人更無權干涉。只要那想搶親的男人和他的朋友成功地殺掉了這個丹木,這個女孩兒就成了那個男人的妻子,即便她現在對那人再怎么痛恨,一會兒也只能跟那人走,做他的妻子,為他生兒育女。只有這個丹木的親人、族人,才有權利去尋那些人報復,旁人若是干涉,會受到所有部落的指責的,這是破壞草原上的規矩。”

  楊浩聽了不禁愣住,這草原上的風俗與中原果然大相徑庭,如果中原女人被人殺了自己丈夫,恐怕與那仇家就是不死不休的結局了,可這少女哭得這般傷心,顯然與那丹木兩情相悅,十分恩愛,可是…成親之日丈夫被殺,她就得認命做了那仇人的妻子,真是無法想象。

  木恩見他不語,便對那撫尸痛哭的少女道:“拉巴姑娘,人已經死了,你不要太傷心了,我們幫你掩埋了尸首,你且隨那些人去吧,拉巴姑娘,拉巴…”

  唐焰焰這時才從那些護著她的大漢后面鉆出來,只聽了半句,奇道:“什么拉巴?”

  木恩回頭看了她一眼,說道:“是這位姑娘的名字,意思是菊花。”

  就在這時,遠處站住的那五人似乎計議已定,五人策馬緩緩走近,中間馬上一人高聲喊道:“不知露宿河邊的是哪個部落的兄弟,我是銀州美思部落的日谷得,今日與幾位朋友來搶親,殺死了她的丈夫丹木,拉巴現在已是我的妻子,請你們把她交出來,不要壞了草原上的規矩。”

  那人剛剛說罷,身子便猛地一挺,“呃”地一聲跌下馬來,他的四個幫忙搶親的朋友驚呼大叫,立即撥馬急急退卻,楊浩慢慢低下頭,就見自己的袍袖被箭風激蕩,此時猶在搖晃不已。在他身后只兩尺遠的地方,石頭慢慢放下手中的小弓,大聲說道:“他搶親,我也搶親,這個女人,我要了!”

  拓拔嚴臉色大變,頓足道:“石頭,你…”

  他也是反應極快的人,這瞬間就分清了其中利害,當即喝道:“去,把那四人殺掉,不許逃脫一個!”

  他的幾名手下立即翻身上馬,向那幾人追去,那幾人本來逃到遠處,正立足大罵,以美思部落的名義大施恐嚇,要知道美思部落族帳上千,人多勢眾,敢招惹他們的可不太多。直到看見有人策馬追來,這四人才省覺眼下可是人家人多勢眾,恐怕是有殺人滅口之嫌,四人立即兜馬便逃。只是,他們一路急追那對夫妻而來,到了此處馬力已盡,還能逃出多遠?

  拓拔嚴再轉過頭來時,又恢復了一個長袖善舞的精明商人嘴臉,向楊浩陪笑道:“大人,今夜邀大人赴宴,本來酒興正濃,卻讓這么幾個人壞了雅興,實在是罪過。大人,咱們繼續飲酒吧。”

  旁邊就躺著一具血肉模糊的死尸,楊浩哪有那么堅韌的神經,他擺擺手道:“算了,本府不勝酒力,本來就告辭。你還是先解決眼前的事吧。”

  “是是是,”拓拔嚴頗為不安地道:“大人想必看不慣這打打殺殺的事情,可草原上…就是這樣,一言可以為友,一言可以成敵。那小畜牲…”

  他恨恨地瞪了站在哭泣不止的拉巴姑娘身邊,若無其事地把玩著小弓的兒子一眼,恨恨說道:“那小畜牲闖下禍來,在下若不當機立斷,截下那四個人,恐怕就要為本族惹來塌天大禍了。”

  楊浩淡淡一笑,說道:“本官省得,草原上的風俗和習慣,本官是很尊重的,少族長盡管寬心。”

  說到這兒,他也情不自禁地看了小石頭一眼:“此子,非池中之物也。可他…該算個什么物呢?這樣小小年紀,竟然…”

  想起他殺人之后的冷靜神情,楊浩心頭不由一寒:“真怪物也!”

  “草原上的風俗,我實在不能理解,草原上的人,我似乎也完全看不懂了,那個少年…”楊浩微微搖搖頭。

  此時酒席已散,酒席散時,拓拔嚴手下的人正好帶著那四人的戰馬和他們的人頭回來,那四人果然一個也沒有逃得了。眼看就要進入自己的營盤,楊浩回首望著白靈氏的營盤,還覺得今晚所經歷的一切有些不可思議。

  唐焰焰贊嘆道:“那朵小菊花長得的確很是俊俏,可是一個小孩子哪懂什么情愛,依我看,他和你一樣,也是不忿那伙人殺人夫奪人妻,如同剪徑強盜一般的行為,這才出手殺人。嘿,少年英雄,很了得啊。”

  楊浩搖搖頭,說道:“那少年收弓時的神情,我正瞧在眼里,這小孩子雖然比起同齡人來成熟了許多,終究比不了成年人的城府,我總覺得…他殺人的目的,不是那么簡單。”

  “我看你是整天跟那幫老狐貍斗來斗去,斗成了疑心病了。”唐焰焰哼道:“那少年小小年紀,能有甚么目的?你一步三回頭的,別是忘不了那朵小雛菊吧。”

  楊浩瞄了她一眼,不懷好意地笑道:“別老雛菊雛菊的,你懂什么,人家叫拉巴。”

  唐焰焰鼻子一皺,哼道:“拉巴就是小雛菊,你要是念念不忘啊,今天夜里點起八百兵將也去搶啊,那少年的箭法很利害呢,你有沒有膽子?”

  楊浩笑道:“他們人手也不少呢,搶拉巴姑娘費點勁兒,要是搶你唐大姑娘…”

  他自知失言,急忙住口,唐焰焰臉紅了,她咬咬嘴唇,卻將胸一挺,大聲道:“好啊,你有本事就來搶,你敢不敢?”

  不敢,當然不敢,楊浩當時就萎了。唐焰焰恨恨地瞪他一眼,嗔道:“熊包!”

  熊包就熊包,楊浩屁也不放一個,悶著頭就往營盤里走,唐焰焰見他這副德性氣就不打一處來,她頓頓腳,恨恨地隨在他的后面,那雙腳躍躍欲試的總想在他屁股上狠狠踹上一記。

  進了營盤,正要分頭走向自己宿處,楊浩忽然止步,回頭說道:“對了,有句話我還忘了對你說。”

  唐焰焰止步,詫然問道:“什么話?”

  楊浩上下打量她一番,微笑道:“你今晚的衣服很用了一番心思,打扮的很漂亮。”

  “哼!”

  “今晚與白靈部族少主拓拔嚴的對答也很得體,其實…你很有經商的天份。”

  “哼!”

  “還有,你今晚…特別漂亮,很有女人味道。”

  唐焰焰終于忍不住“噗哧”一笑,狠狠瞪他一眼,嬌嗔地道:“你是不是又有甚么事要本姑娘幫忙了?用不著這么大拍馬屁,有話趕快說吧。”

  “真的沒有,”楊浩微笑著說:“完全是由衷之言。天色晚了,姑娘好好休息。”

  楊浩拱拱手轉身離去,看著他的背影,唐焰焰的嘴角漸漸勾了起來,露出甜甜的笑容。能得到他這番贊美,今晚這番心思總算沒有白費,只是…這臭家伙怎么現在才說,害人家失望了一個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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