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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章 江淮風云(七)

  VIP卷九國亂第三百八十章江淮風云(七)

“我絕不同意放下武器,失去軍隊,我們楚家就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不行!老家主也絕不會允許你們這樣做!”楚天雷不顧身上的箭傷拼命地揮舞著胳膊,在庭院里大聲咆哮,企圖要沖進家主的屋子,幾名年輕的楚家弟子死命地抱著他,不讓他沖進屋去。(點墨中文提供閱讀  楚驚雷剛剛從江陽縣趕來,得知面對張煥軍隊的強大壓迫,楚家家族會議已經表決同意接受張煥的條件,他又驚又怒,他知道一旦接受張煥的條件,也就意味著楚家數十年基業的消亡。

  “家主,你讓我帶兵去廝殺,我寧愿戰死沙場去見老家主,也不愿這樣屈辱地活著,大哥,你就讓我帶兵去吧!”

  楚驚雷聲嘶力竭的吼聲在楚府上空回蕩,許多楚家族人都不由自主地來到家主的院中,這時,楚家最老的一名長輩楚桂走上前苦苦勸道:“驚雷,這件事大家都一致同意讓家主決定,事關楚家生死存亡,你就不要再讓家主為難了。”

  “桂叔,我不甘心啊!”楚驚雷撲倒在地,用拳頭死命地砸著地面,嚎啕大哭起來,他背上的箭傷已經迸裂,鮮血染紅了衣裳。

  楚桂慌了手腳,連忙指著一旁的楚家子弟罵道:“你們想讓他死嗎?還不抬他去看醫生。”

  十幾名楚家子弟一擁而上,抬起哭罵不止的楚驚雷向外跑去。隨著楚驚雷遠去,院子里又安靜下來,楚桂看了一眼緊閉地房門,他嘆了一口氣,搖搖頭走了。

  房間里楚行水和楚行云兄弟相對而坐。對外面楚驚雷的哭喊聲恍若不覺。已經到今天這個地步,任何抵抗都會讓楚家被滅門,楚驚雷的固執任何人都不會理睬,楚行水也是一樣,張煥大軍已抵達三十里外的消息儼如一座沉重的大山。壓得他氣都喘不過來。楚行水仿佛一夜老了十歲。張煥所提地條件實在太苛刻,將楚家從天下七大世家一夜間跌入塵埃,軍隊是保不住了。這一點他早已心知肚明,但楚家地財富和權力也隨之消失。這卻讓他感情上難以接受,起初幾天他痛苦不堪,但經過數天的思索后,楚行水卻慢慢悟到了點什么。

  他凝視著眼前的地圖,在敲定最后的投降細節,在張煥的幾個條件中,位于丹陽郡地倉庫已經被隴右軍占領,沒有什么討論地意義了,關鍵是張煥答應地一萬頃上田,需要他們確定具體的地方。(YYS8.NET)

  “江寧的金山田莊緊靠長江,有一個極大地碼頭,這必須要留下,江都縣和寶應縣的兩個田莊是楚家永業田,也不能失去。”

  楚行水在地圖上用紅筆將三個田莊重重地畫上圈,心里默默算了一下,已經八千畝了,還差兩千畝,吳郡地望塘田莊畝產極高,正好是兩千畝,還有盛澤鎮的八隅田莊也是兩千畝,不僅高產而且還有一片湖面,這兩處田莊他都想要,委實難以決策。

  “大哥,要不然我再去和他談一談,至少能象崔家一樣多留一些土地。”

  楚行云小心翼翼地低聲說道:“畢竟我們楚家是他娘舅,好好說一說或許還能有一點挽回的余地。”

  “不用去說了。”

  楚行水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他在八隅田莊上重重畫了個圈,苦笑一聲道:“正因為我們楚家是他娘舅,他才會拿我們開刀,收拾了楚家,就等于向天下宣布他廢除世家的決心,連自己的娘舅都不容情,還有哪個世家能逃得過他的手心?我這幾天已經想通,其實他對我們楚家已經留有余地了。”

  “留有余地!”楚行云一怔,他不明白大哥的意思,這么苛刻的條件里他怎么也看不出余地在哪里?

  楚行水點了點頭道:“是留有余地,別看我們只有一萬頃上田,但這一萬頃上田是他真心給出,是我們能真正的擁有,而不像崔家,是他被迫接受,以他消滅世家的決心,他怎么會容忍一個保有十萬頃土地的世家存在呢?所以崔家早晚就會敗在這十萬頃土地上,這是一;其次給我們留十間鋪子,卻沒有指明是哪十間,這等于是把決定權給了我們楚家,說得白一點,在沒收楚家商鋪上他不過是給天下官商做一個姿態罷了,但最值得玩味的是封我為豫章刺史,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其實是在保護我們楚家。”

  楚行云一頭霧水,他急問道:“大哥不妨說得清楚一點,為什么會是保護我們楚家?”

  楚行水微微地笑了,他捋著長須不急不緩道:“難道你看不出來嗎?裴右崔左,這不過是他為了上位而做的妥協罷了,絕不會是他真正的權力架構,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不出數年,大唐的權力布局必將重新洗牌,他封我到豫章做刺史,就是為了讓我遠離權力的風暴。(wap.wjxsw)”

“那我們  “那我們就可以完全答應他的條件,今天下午,我親自帶隊去向他交權。”

  楚行水負手慢慢走到窗前,他凝視著北方的天空,忍不住喃喃自語道:“去病,我死也不會相信,你真的會這樣狠得下心來對付自己的舅舅嗎?”

  午后,楚行水親自帶領十幾名楚家的長輩向邵伯鎮而去,只在半路,便遠遠看見前方旌旗鋪天蓋地,儼如一片巨大的烏云向這邊迅速飄來,在距離楚行水一行人約半里地時,對面的大軍駐停下來,一名軍官飛馬上前躬身問道:“請問來人可是楚尚書?”

  楚行水微微點頭。沉聲道:“老夫正是楚行水。”

  “請楚尚書隨我來,我家都督正是為迎候尚書而來。”

  楚行水翻身下馬,他刷地扯去外袍,赤裸著上身,快步迎了上去。一直走到隊伍前撲通!跪倒在地。他高聲道:“罪臣楚行水,向監國殿下請罪!”

  隊伍忽然響起了嘹亮地號角聲,一列大旗如劈波斬浪般分開,只見一隊騎兵簇擁著張煥從隊伍中奔出,張煥心情復雜地望著楚行水。他暗暗嘆了口氣。老遠便翻身下馬。直向楚行水大步走來。走到近前急將楚行水扶起,又解開自己的戰袍給他披上,這才壓低聲道:“請舅父放心。張煥心里有數。”

  一聲舅父使楚行水懸在半空的心完全放下了,看來自己的推斷并沒有錯。他暗暗拍了拍張煥的手背,眼睛里隨即露出一絲慚愧之色,“罪臣以家兵對抗朝廷,實屬叛逆大罪,殿下不加重懲已是我楚家地萬幸,事已至此我就不用多說什么了,我楚家還有殘兵一萬六千人,現全部交給監國殿下,殿下所提條件,我楚家也無條件全部接受。”

  說完,他一擺手,后面地楚行云將一只紫檀木雕成的木匣雙手遞給張煥道:“這里面是我們楚家的兵符還有土地及商鋪分布圖,請監國殿下查收。”

  一名親兵上前接過木匣,打開查看了一下,隨即舉過頭頂,“請都督過目。”

  張煥瞥了一眼,木匣里是一疊文書和一只白玉雕成的虎符,他點了點頭,便對楚行水誠懇地說道:“我出兵南下也是迫不得已,大唐只能有國之兵,而不能有家之兵,否則就會涌出千千萬萬個崔慶功,請楚尚書見諒!”

  這一刻楚行水忽然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解脫,在交出兵符地一霎那,就意味著大唐七大世家終于走完了擁兵之路,也意味著楚家雄踞東南地結束,在旌旗如云、刀槍林立中,他地眼前有一點恍惚,他仿佛回到了當年,三十幾年前,父親也是在這里對第一支八千楚家軍高聲宣布,楚家建軍就是要恢復大唐、驅逐叛逆,往事歷歷在目,父親的慷慨激昂的聲音仿佛還在耳畔回蕩,而現在,這一切都已煙消云散,隨風飄逝了。(YY書吧)

  他有些傷感地對張煥道:“我累了,剩下地事就由你們來安排吧!”

  他慢慢轉身,步履蹣跚地向江都城方向走去,烏云低垂,勁風刮過大旗,發出獵獵的聲響,在空曠地天地之間,楚行水孤獨的身影漸漸遠去,一個曾經顯赫一時的江淮名門也由此退出了角逐權力的前臺。

  黃昏時分,八萬隴右軍抵達了江都城,戍衛江都的一萬六千楚家殘軍都已放下武器,列隊在城外等待整編,張煥命令王思雨去接收降軍,他自己則在三千鐵衛軍的保護下進入了江都城,一進城門,只見數十名廣陵地方官迎上來見禮。

  雖然八年未見,但張煥還是一眼便認出為首的官員正是他從前的摯友趙嚴,只是多年操勞,兩鬢已略顯斑白,趙嚴也看見了張煥,兩人目光一觸,眼中皆露出會心的笑意。

  “廣陵郡長史、代刺史趙嚴率廣陵郡官員恭迎監國殿下!”數十名官員也一齊躬身行禮,“恭迎監國殿下。”

  張煥笑著向大家拱拱手道:“諸位請免禮,江都城能保持穩定,全仗諸位出力,本王感激不盡,等我返回長安后定會告之吏部,在今年的考評中給諸位皆加上一善,以示表彰。”

  大唐的官員晉升有著嚴格的考評制度,每年都由各官員進行自評,列出本年的功績和民望,再由吏部考功司進行審核,考功司官員會聽取各方面的意見,更主要是看他的實績以及民間對他的評價,一般依照四善、二十七最等具體的評判標準來一一對應,最后評為上上、上中、上下等九個等級,以此來作為他們晉升的依據,而且考評的標準極為嚴格,象趙嚴年年被評為上上實屬罕見,一般而言大多數官員都得以中評。

  聽說張煥給他們每人加了一善。眾官心中大喜,連忙躬身謝道:“多謝監國殿下提攜,我等愿竭心盡力為朝廷效命。”

  張煥擺了擺手,微微一笑道:“從今天開始,本王地軍隊就將接管廣陵防務。希望各位監督軍紀。若有軍士騷擾百姓的,可立刻綁縛軍中,自有軍法處置、絕不姑息,現在天色已經黃昏,諸位各自回府吧!明天一早。本王再聽取你們的述職。”

  眾官雖有心為張煥接風洗塵。但張煥的身份擺在那里。誰又敢開這個口,眾人相互對望一眼,只得無可奈何地散了。

  暫不提張煥興致盎然地游覽大唐第一商業都市。且說趙嚴散了后便直接回到府中,這些天為了穩定廣陵郡局勢。他事事親為,也著實累壞了,現在張煥大軍已經控制了廣陵,他的任務也就順利完成,該好好睡一覺了。

  可剛進家門,妻子林巧巧急切地迎上來問道:“怎么樣,他肯來嗎?”

  趙嚴一怔,這才想起妻子早上曾再三囑咐過自己,務必請張煥今晚來家里吃頓便飯,當時他急于出門便胡亂應付了一聲,沒想到妻子竟真把這事放在了心上。

  趙嚴苦笑了一聲道:“你還當真么?他怎么可能到咱們家吃飯,他現在說白了其實就是大唐地皇帝陛下,咱們怎么請得起他,我沒有說此事。”

  林巧巧忙碌了一天,還親自下廚做了幾樣小菜,就等著張煥上門和他好好談一談妹妹地婚事,不料丈夫根本就不提此事,無疑給她迎頭潑了一盆冷水,她俏臉一沉,冷笑道:“皇帝又怎么樣,皇帝還有幾個窮親戚呢?我不相信他十八郎做了皇帝就會忘本,你不敢開口那我去請,我爹爹是他師父,又是為他而戰死,我不相信他連這個面子都不給我。”

  說著,林巧巧披上一件絲巾便要走,趙嚴急忙上前攔住她道:“現在已是晚上,你一個女人怎么能去找他,哎!若傳出去豈不是、豈不是會壞了我的名聲。”

  “你是什么意思!”林巧巧柳眉一挑,杏眼怒視著丈夫道:“你是說我去找他是心懷不軌嗎?我林巧巧清白一身,會是那種女人嗎?”

  她一把揪住丈夫的耳朵,死命地掐道:“我嫁給你這么多年,還給你生了兒子,你還居然不相信我,我還真沒看出來,你竟然也是那種小男人,看我掐死你!”

  林巧巧尖利的指甲指掐進趙嚴的耳朵里,他痛得直咧嘴,旁邊兩個丫鬟早嚇得溜出了房間,還順手將房門關上,趙嚴好容易從妻子地魔爪里脫身,他揉著已成醬紫色地耳朵,連連向妻子賠罪,“娘子息怒!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當然相信你,只是人言可畏,我們不得不防啊!”

  林巧巧見丈夫地耳朵著實被自己掐狠了,心中也略略有些后悔,便上前替他揉了揉,歉然道:“我是恨你不肯開口請他,并不是真的怪你那個,我找十八郎確實有要緊事。”

  妻子的安慰一下子燙平了趙嚴心中地不滿,他拉著巧巧的手坐下來道:“明天吧!明天我述職時一定請他來吃頓便飯,不過你找他有什么要緊事?”

  “我找他還能有什么事,還不就是為了平平唄!”林巧巧嘆了一口氣道:“平平等了他十幾年,都已經成老姑娘了,他若不肯娶平平就早點說一聲,我也好想辦法給平平尋個婆家,可不要讓我妹妹孤獨一輩子,其實說句老實話,我還真不愿意平平嫁給他,她從小就自由自在慣了,將來怎么可能受得了皇宮那種孤寂地生活。”

  趙嚴也沉吟了一下,便道:“這件事我覺得還是讓平平自己做主的好,我估計除了張煥她誰也不會再嫁,否則她也不會等十幾年了。”

  “我也知道,但爹爹已經去世了,娘只知道整天修道念經,已經沒人關心平平了,她實在太可憐,若連我也不過問,將來怎么對爹爹交代。”

  說到這里,巧巧想著妹妹孤苦無依,她的眼睛不知不覺變紅了,她輕輕抹了一下眼角的淚水對丈夫道:“你餓了吧!我飯菜都做好了,咱們吃飯去。”

  忽然,門外傳來了急促的奔跑聲,趙嚴的老家人跌跌撞撞跑進來,上氣不接下氣道:“老爺、夫人,快!快!那個要當皇帝的十八郎來了,就在門外。”

“什么!”趙嚴騰地站起了,和妻子對望一眼,兩人忽然異口同聲道:“他沒有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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