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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中依然還帶著一絲寒意,但春天的氣息已經越來越濃,山花爛漫、綠意盎然,隨處可見拂柳中牧童橫笛,碧波里鴛鴦翻騰,這里是河東上黨郡潞城縣境內,河北的戰事遠遠沒有波及到這里,盡管不時有軍隊過境,但并沒有影響到這里民眾的生活。
這天中午,一隊數十人的騎兵隊從西疾馳而來,馬蹄的轟鳴聲在群山之間回蕩,上黨郡被周圍山勢環繞,地勢高絕,官道也相應蜿蜒崎嶇、時有起伏,騎兵隊沖上一道山梁,遠方的濁漳水如玉帶般流淌在綠油油的大地之上,在河西岸遠遠可見一座巨大的軍營,正沐浴在春天溫暖的陽光之下,騎兵們歡呼一聲,立刻加快速度,直向山崗下沖去。
這座巨大的軍營便是張煥的扎營之地,軍營里除了張煥的五千親衛外,另外還有二萬余人正是裴明耀準備帶入長安的河北軍,他們是行至上黨郡時得知河北兵敗的消息,軍士大多是河北道人,聞之河北淪陷,士兵們再不肯前行,軍心開始激變,一夜逃亡數千人,裴明耀喝止不住,只帶百人倉惶逃亡長安,就在此時,恰逢王思雨大軍路過上黨,余部皆投奔了隴右軍。
數日前,王思雨大軍已經北上邯鄲,攔截拓跋千里的進攻勢頭,而張煥則留在上黨等待洛陽和鄴郡的消息。
此刻,大帳外戒備森嚴,近千名親衛重重將帥帳護衛。不準任何人靠近,帥帳內,張煥正在接待一個遠道而來的故人。
此人正是消失了數年、一直仙蹤難尋地李泌,當年在張煥面臨命運抉擇之時。他出現了,幫助張煥確立了占據河西建立基業戰略目標,隨后當張煥在河西立穩腳跟后,他便不辭而別、不知所蹤,而今天,當張煥又要面臨新的一次命運抉擇時,他卻又神秘地出現了。
從外表看,李泌并沒有什么變化,和當年一樣。他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道袍,須發皆已銀白,飄然若仙,但面色卻十分紅潤,目光中精力充足,顯得神采奕奕。
“這幾年老道在衡山潛心修行,就仿佛一夢剛醒。等老道再下山來,人間已經變了乾坤,才短短七八年時間,你便快要實現了你父親的遺愿,如此,老道地最后一個心結也該到解開的時候了。”
李泌的語速很慢,在數年未見的張煥面前。他也感到一絲陌生,這種陌生是源于張煥氣質的變化。八年前那個略有些迷茫、略有些生澀的年輕人已經不見了,變成了眼前這個沉靜而深不可測的大唐兵部尚書,他見張煥認真地聆聽自己的訴說,并沒有插話的意思,便笑了笑又道:“所謂解心結就是完成當年豫太子地托孤之責,當然,你的上位已是大勢所趨,沒有我也一樣能走完最后一步,只是我想提一些以后的建議。不知你可愿聽取?”
雖然李泌自稱在山中修行。但張煥卻知道他其實就一直在自己身邊不遠處,這么多年來。他在關注自己的一舉一動,象隴右節度府長史胡惟庸不就是他介紹而來的嗎?只是他不想過多干涉自己的行為罷了,否則他怎么可能這么巧就下山呢?
張煥微微一笑道:“先生但講無妨!”
李泌沉思一下便緩緩道:“想必你母親早就把你的身份證明給了你,不僅如此,在宗正寺地老卷宗里其實也能查到你的信息,這是你父親當年特地為你加進去的,所以我要說的不是你如何登位,這已經沒有什么懸念,而是你登位后必須要著手建立幾樣制度。()”
說到這里,李泌站了起來,他背著手慢慢走到一架巨大的沙盤前,凝視著沙盤上河北道和河南道的山河地理,良久才繼續說道:“高祖、太宗創建了大唐帝國,強盛百年卻遭遇安史之亂、社稷分崩、世家崛起,繼而演化為軍閥割據,一場中原之亂幾乎毀滅了整個河南道,北有胡馬南侵、西又有吐蕃東窺,大唐可謂羸弱之極,兵患連年是禍起于兵制壞盡,但就其根本還是土地問題,所以你如果不進行土地變革,那你重新建立的大唐帝國也早晚會步入天寶末路 張煥默默地聽著,還是沒有打斷李泌地敘述,他當然也很清楚土地的重要性,為此他首創了軍戶田畝制,將原本由地方官府控制地多余閑田收為軍方控制,以土地來換取兵源,事實證明,正是這種制度使他在諸多地方軍閥中最終脫穎而出,掌握了天下之勢,但可在馬上得天下,又豈能在馬上治之,由軍隊掌握土地也只是適應地方對抗朝廷所需,如果得天下后不加以改變,一旦自己去世,那諸如賀婁無忌、王思雨、李雙魚、藺九寒等地方大將,誰又能控制得住?早晚還是會步入中原之亂的后塵,甚至更為嚴重,所以要解決軍閥割據問題,必須建立新的軍制,然而要建立新的軍制,土地問題則就會不可避免的遇到。
他一邊想著,一邊注意聆聽李泌的話,“大唐之初之所以能強盛百年,并不僅僅在于君明臣賢,我以為是我大唐之初所訂的制度得當,均田制使耕者有其田,又配以修養生息之策,才能使國力積累、物資富足,此乃民治;而府兵制使兵源充足、士兵訓練有術,既保證了朝廷對軍隊的絕對控制,又保證了無軍閥橫生之憂,此為軍治;再有就是三省六部制,以相權制衡君權,以左相制衡右相,以御史臺監督百官,以六部訂策略,以九寺專其術,如此一套完整的權力制衡體系,使君不能為所欲為、相不能獨斷專行,這就是最重要地吏治。”
李泌地眼睛里閃爍著智慧的光芒,一種久違地激動又開始出現了,這就是他的政治理想,民富、軍強、吏清、君明,再配以科舉選賢才、再不局限嫡長繼皇位,如此,大唐如何不能再實現中興,又怎么能不世代強盛下去。
張煥卻異常冷靜,目光里深邃如海,應該說李泌所言深合他心,趁此時土地大量荒蕪時重建均田制,廢除募兵制,重新實行府兵制,這些都是他所深思熟慮,舊的東西未必不好,關鍵是時間一長,各種弊端也就出來了,但在打亂舊秩序重建新朝時,只要在從前行之有效的制度里略略做些修訂,總結經驗教訓、補闕拾遺,也同樣能再建輝煌。
良久,張煥微微一笑道:“出世必先入世,先生若有興趣,就替我教育幾個兒子如何?”
李泌下去歇息了,張煥卻背著手在帳內慢慢踱步,他是個條理性極強的人,凡事謀定而后動,適才與李泌所言都是以后的大政方針,但現在他還僅僅是一個兵部尚書,還有大量的事情要做,還有許多硬骨頭要一一啃掉,張煥的心思又漸漸回到了眼前,他來河北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
這時,帳外傳來一名親兵的稟報,“啟稟都督,洛陽方面的消息來了。”
張煥的精神陡然一振,他之所以一直留在上黨,就是為了等洛陽的消息,“快快讓他們進來。”他快步走回了座位。
片刻,一名斥候校尉快步走了進來,他取出一封書,單膝跪下呈報道:“稟報都督,崔慶功已死,洛陽在三天前被我軍收復,這是藺將軍給你的書信。”
一名親兵接過信遞給了張煥,他一邊拆信一邊問道:“李師道軍是被如何平叛?”
這是張煥所唯一不能確定之事,崔慶功一死,洛陽叛軍便大事已去,覆亡是遲早之事,關鍵是李師道,他手中有數萬精兵,此人又極為奸猾,一個處置不好或許就會成為心腹之患。
“回稟都督,李師道在伏擊朱滔軍后便直接投降了楚尚書。”
“朱滔?”張煥一怔,他倒真的不知道朱滔居然會在崔慶功的軍中,這是怎么回事?但這個念頭一轉便暫時放一邊,他關心的還是李師道,此人投降楚行水未必是什么好事。
張煥幾下便拆開了信,匆匆看了一遍,臉色瞬時大變,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楚行水竟收納了李師道為己用,這已不僅僅會有養虎為患的可能了,而且也暴露楚行水的潛意識,他仍然想據兵東南,以淮南軍作為他在朝中的后盾。
張煥將書信慢慢放下,事情果然不是那么簡單,在涉及自己切身利益面前,沒有一個人肯輕易放手,就連自己的親舅舅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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