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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看請登陸(wap.193w)宣仁三年上元節漸漸到了,從正月十四的下午起,金城郡大街上便開始安裝花燈,搭建看臺,家家戶戶早早做晚飯,只盼天黑,便鎖了門,攜妻扛子上街看燈去。2sodu
和長安不同,五泉大街兩側沒有高大坊墻,皆是濃密的樹木和一座座占地廣大的豪宅,大街南部則是商業密集之地,中低檔的酒樓茶館自然無法臨中軸大街,大街兩旁都是大店廣鋪,按照一貫規矩,每年上元節五泉大街上的花燈都要臨街的住家來出,因此,每年展示花燈就是名門大戶和寒門庶族分享歡樂之時。
此時五泉大街上兩側的住家都在忙碌地安裝花燈,張煥府前也是張燈結彩,一派歡快景象,張煥府位于城內中軸線五泉大街的盡頭,今天這里將是花燈會的起點。
臺階上,裴瑩興致盎然地指揮著家人們安裝花燈,乳母抱著孩子跟在她身后,今天張煥府前安裝的花燈是一座三丈高的彩鳳鳴天,七彩鳳凰正仰天長鳴,振翅高飛,周圍有無數的小燈,構成繁星點點,仿佛鳳凰在璀璨的星空中翱翔。
這是裴瑩特地派人去長安請名匠制作,不僅栩栩如生,而且氣勢宏大,僅烘托背景的燈就要用去三百多盞,就連搭建工作也是長安燈匠的兩個徒弟專程來完成。
彩鳳的外形剛剛搭成,便引來許多好奇的人圍觀,指指點點,每個人的表情都顯得十分驚訝。
“夫人,今年一定是我們的彩鳳鳴天奪冠了。”老管家按耐不住內心的得意,對裴瑩笑道:“去年奪冠的是辛府的百花燈樓,今年我去看過了。辛府地花燈沒變,還是百花燈樓,只不過里面多了幾盞美人燈,便改名為百美踏春,比我們的差遠了!差遠了!”
這時,旁邊的一個搭燈的工匠驕傲地說道:“那是當然!我師傅是長安第一燈匠,扎了五十幾年燈。當年楊貴妃最喜歡的水晶宮燈就是我師傅作成,這盞燈若不是裴相國委托,他還不一定扎呢?小小的金城郡怎么可能有人比得過他。”
裴瑩只是笑而不語,和一年前相比,她的身子豐滿了許多,皮膚更加細膩。容貌也更加美麗,自從張煥拿下隴右,妻隨夫貴,裴瑩也被朝廷封為三品誥命夫人,在隴右眾多地貴婦人中,她的地位最為尊崇。
生了孩子以后,裴瑩的氣質也漸漸發生了變化。從前那種嬌嗲可人的少女形象消失了。她變得成熟而寬容,她很少處罰下人,逢年過節各種給下人的封賞,她從來不會忘記,而且會加倍給與,但這并不代表她就好說話,恰恰相反,她一旦做出決定,就絕不容人反對。幾天前,一個下人趁崔寧的東西從長安搬來之際,偷了一對金鐲,被人告發,她便毫不猶豫下令砍斷偷盜者一臂。送官府治罪。
此事震動全府。所有人對夫人是又敬又怕,從那天起。府中一些下人喝酒賭錢、偷雞摸狗地惡習也隨之消失了。
除了在府里,裴瑩在軍隊中也深得將士們愛戴,新年時張煥回京述職,裴瑩便準備了大量的米和肉,親自帶人一家一家地給數百戶軍屬送去,又特地請了許多先生進軍營給士兵們代寫家信,并派人送到他們的家中。
就是這些細節上的周到考慮使得將士們深受感動,軍隊中人人稱她為夫人,張煥之所以得到了無數忠心耿耿的將士,也和她在背后的努力分不開。
裴瑩見來圍觀花燈的人越來越多,人聲鼎沸,她擔心孩子受驚吵,便讓乳母將孩子先抱進府去,她正要跟進去,忽然又想起一事,便對大管家道:“前幾天河西那邊來信,說賀婁將軍要在二十日娶妻,我和老爺準備了一份厚禮,明天你派幾個得力地人送去,可別耽誤了。”
“夫人放心,此事我讓劉五郎去辦,一定不會誤事。”
裴瑩點點頭,轉身進府去了,剛走到中門,便見管內宅地女管家正送一名醫師出來,這是來給崔寧看病的醫師,崔寧在和張煥回來的路上病倒,本來就應該立刻臥床休息,但她怕誤張煥之事,便強打精神,化濃妝掩蓋病情,推說自己好了很多,結果回來后便大病一場,一直到現在還沒有康復。
對于崔寧將嫁給張煥,裴瑩一直抱著十分矛盾的心理,她們從前就是十分親密的朋友,又在武威郡共同度過了一年,裴瑩已經很清楚,崔寧將不可避免地進入自己的生活。
憑心而言,裴瑩可以容忍張煥納一百個小妾,也不愿意他娶崔寧一人,她知道張煥對崔寧有一種刻骨銘心的感情,對她的愛甚至超過自己,這是她一直耿耿于懷的,但她卻又不敢反對,甚至不敢在后面做手腳,她很了解張煥是個極聰明、極固執之人,一旦知道是因為自己地原因而失去崔寧,那他絕不會饒過自己。
但更重要是裴瑩生下了張煥的第一個兒子,她是正室,那這個兒子就是嫡長子,母憑子而貴,她的心也就定了許多。
所以在無法拒絕崔寧分享自己丈夫的情況下,裴瑩便采取了極為合作的態度,她盡心竭力地照顧崔寧,使張煥私下里對她既感激又內疚,也更敬她愛她。
此時,那醫師已經看見了裴瑩,連忙轉道向小路出府,裴瑩卻叫住了他,“孫醫師,請等一下。”
醫師見夫人叫他,連忙走上前躬身施禮,“參見夫人。“我家二娘地病勢如何了?”裴瑩隨和地問他道。
“回夫人話,二夫人是在經期受了風寒,又一路勞累,本來在鳳翔服了藥后一定好好休息幾日,但她卻沒有休息,使病勢加倍沉重。現在若不再好好調養,輕則病生根,重則 說到這里,醫師有點不敢說下去了,裴瑩卻有點急了,連忙問他道:“重則怎么樣,你說!”
“重則拖上幾個月就會香消玉損。”醫師無奈地嘆了口氣。不過他又立刻安慰她道:“但只要細心調理,一年半載,二夫人應該能康復。”
裴瑩默默無語,半晌才對醫師道:“我家都督忙于公務,家中之事基本上都由我來操心,二夫人地病情變化你要隨時通報我。還有,不要擔心藥貴,要用最好的,知道嗎?”
“請夫人放心,在下一定竭盡全力醫治。”
裴瑩笑了笑,便對女管事道:“你隨后給孫醫師送二百貫錢去。”
孫醫師稱謝,告辭去了。裴瑩嘆了口氣。便對乳母道:“你把公子帶去睡覺吧!我去看看二娘。”
說罷,她便快步向東院走去,和武威郡地都督府相比,金城郡的府邸明顯大了許多,它不僅只是一個單獨住宅,節度使行轅另在它處,而且屋舍也多了兩倍有余,它本是原隴右節度使哥舒翰的宅子,哥舒翰投降安祿山死后。他地家族便漸漸衰敗,從慶治十年起,這座宅子便空置了,這次張煥進駐金城郡,就將它修葺一新。作為他的私宅。
宅子占地有三百余畝。僅后宅便分成三個大院,裴瑩一直住在西院。崔寧這次回來后,便將東院收拾出來給她居住,還有一個南院空著。
裴瑩穿過一道走廊,一路上不時有丫鬟向她施禮,走到門口時,她向明月和明珠兩個丫鬟擺了擺手,示意她們不要出聲,自己悄悄走進了房間,只見崔寧已經從床榻上起來,她穿著一身雪白的衣裙,正跪坐在桌案前全神貫注地忙碌著什么,并沒有注意到她的到來。
裴瑩輕手輕腳走到她身后,只見她正在糊一只燕子燈籠,已基本完成,正用筆細細地畫燕子的眼睛,雖然沒有名匠那般巧奪天工,但也栩栩如生。
裴瑩一怔,便笑著搖了搖頭道:“你是幾日學會做燈籠的,我怎么不知?”
崔寧這才發現裴瑩在自己身后,她一邊添燕子的羽毛,一邊笑道:“這是我乳娘教我地,好多年沒做,都忘了,這兩天又慢慢回憶起來,便偷了一盞燈籠回來重做。”
說到這,崔寧瞥了她一眼,抿嘴笑道:“你該不會也斷我一手,送官府治罪吧!”
“你這個死丫頭,在取笑我呢!”裴瑩輕輕在她頭上敲了一下,便也坐下來,饒有興致地看她做燈籠。
崔寧畫了外形,又小心翼翼地將一根短蠟燭放進去,固定在中間,再用一根繩拴好,另一頭挑在一只細木棒上,她站起來,挑著燈籠得意洋洋地走了幾步,笑道:“大功告成,裴丫頭,你看如何?”
裴瑩聽她叫自己裴丫頭,她忽然想起了少女時候的情形,那是她們親密無間,都彼此稱對方丫頭,裴瑩的心中充滿了溫馨,她微微笑道:“我想起來了,有一次上元夜我們去看燈時,你把我的燈籠弄壞了,說要賠我一盞新的,可至今也沒見你賠我,在哪里呢?”
“你想要我這盞燈籠就明說,還把老賬翻出來。”崔寧白了她一眼,“這盞燈籠本來是要送你兒子玩的,試你一試,本性就出來了。”
“哦!我倒不知道我兒子能拿得動這么重地家伙。”裴瑩亦笑著打趣她道:“若我不說,恐怕這盞燈籠就會留給某個人吧!顯示你的心靈手巧,嗯!寧兒,將來我們去討飯時,你就做燈籠我來賣,咱們夫妻開個燈籠店。”
“你這死丫頭,看我擰你的嘴!”崔寧將燈籠望桌案上一放,便跑去追裴瑩,裴瑩早笑著跑到了院子里,明月和明珠見主母要跑出來,急忙攔住了她,“主母,你的身子不能受風寒。”
裴瑩這才想起,崔寧是有病在身,她連忙拍拍額頭快步走進來,“險些忘了,你要靜養。”
這時,崔寧跑了幾步。頭確實已經發暈,她連忙坐下來,等眩暈感慢慢消失,裴瑩扶她躺下,又給她蓋上被子,半開玩笑半當真地笑道:“你可千萬不能出什么事,要不然去病回來。我可無法交代。”
崔寧忽然想起了愛郎,也不知他今天能否趕回來?猶豫了一下,崔寧終于忍不住低聲問道:“他今天能趕回來嗎?”
裴瑩搖了搖頭,“下午有個親兵回來送信,他說黨項人發生內亂,他要趕去處理。估計他現在已經到銀川郡了。”
她見崔寧眼中有些黯然,連忙笑著安慰她道:“我今年特地在長安定做了一只彩鳳花燈,要奪燈魁,你先歇一會兒,我去看看兒子,等天黑了,我帶你去看咱們府的花燈。”
說著。她給崔寧掖了掖被角。轉身出去了,她剛走到門口,崔寧忽然叫住了她,“裴丫頭!”
裴瑩停住腳,回頭笑道:“怎么了,崔丫頭!”
崔寧指了指桌案上的燈籠,“那是賠給你的,以后不準你再翻老賬。”
接漢疑星落,依樓似月懸。今年地上元夜月色格外皎潔,天剛擦黑,一輪白玉盤似地明月便掛上枝頭,但隨著夜色地濃厚,月色反而暗淡下去。正月十五上元節的觀燈潮再一次點燃了大唐人久盼的熱情。一輪圓月下,大唐各地燈火璀璨。人頭簇動。
金城郡的上元燈會和往年一般盛大,五泉大街上各種花燈足有四里多長,各種造型的燈籠一盞接著一盞,引來一陣笑聲和拍掌聲,更有輪燈、樓燈、樹燈等大型花燈吸引了大量的逛燈人駐足,今天金城郡人幾乎是全城動員,家家戶戶出門觀燈,五泉大街上人山人海。
只見亭臺樓榭、銀裝素裹,滿城街巷、鋪銀散玉,遠近樹木掛琳瑯,猶如撐片玉傘,等到冰輪升起桂華滿時,只見臨街人煙湊集之處,遍搭起千姿百態的燈架,真是玲瓏百燈,無奇不有,銀燭星球燦爛,照耀如同自晝。
不僅觀燈,今天更是大唐情人節,隴右向來民風粗獷,情感自由、奔放,無數相愛年輕男女在此夜海誓山盟,緣定百年,便是平日足不下樓地貴閣千金,也破例上街觀燈走橋,湊個熱鬧。引得那風流少年,如蟻附膻,歲歲生出不少風流佳話來。
時交一更,燈潮正盛,滿街玩燈男女,花紅柳綠,庶民仕女,熙熙攘攘;攤販商賈,叫賣聲喧,或沿街擺上小攤,或挑著駱駝擔子叫賣,各種小販有擔元子地、捏糖人的、捏泥人的、賣糖糕的、賣藝的、斗雞地、斗蟋蟀地等等數不勝數。
按照金城郡的規矩,每年地花燈節要選出燈魁,去年是辛云京府的百花燈樓奪魁,前年則是刺史府的鐘馗捉鬼奪冠,而今年,最引入矚目地要算是節度使府前的彩鳳鳴天了,只見數百盞翡翠流光、姹紫斑斕地花燈中,一只巨大地七彩鳳猶如在繁星點點中展翅飛翔,引來觀燈人一陣陣驚嘆,但驚嘆的并不是它身軀高大,也不是它造型逼真,而是彩鳳的身體在不斷地變幻著絢麗的色彩,誰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后來有個多嘴的張府家人告訴觀燈之人,關鍵是里面還有一盞八棱水晶燈,涂有各種顏色,安在轉盤上,所以才會不斷變幻色彩。
他似是而非的解釋使得彩鳳燈更加神秘,就仿佛給這盞燈做了活,人們互相轉告,吸引了越來越多的人蜂擁趕來觀燈,里三層外三層,將整個府門前擠得水泄不通。
但無論怎么擁擠,觀燈的人卻上不了臺階,數百名士兵將臺階上牢牢護住,只見臺階上停著一頂寬大的轎子,已經停了快一個時辰,十幾個士兵護衛在兩旁,這頂轎子就仿佛一間活動地屋子。
轎子里兩個丫鬟和裴瑩都已經快睡著了,崔寧臉色呈病態的酡紅,她半倚在轎子里,透過紗簾呆呆地望著天上的圓月,她在回想著與張煥相識、相知、相戀的一幕幕情景,不知不覺,她仿佛癡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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