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透過雕花窗欞上的厚厚窗紙,把淡淡的影子,照泥金描山水圍屏上,與鏤空熏箱中跳動的炭火相映成趣,給這間以椒涂壁,被之文繡的華貴寢室,增添了宜人的溫暖和寧靜。
沈默躺在一張懸著錦緞帷帳的紅木架子床上,枕著緞面的錦繡軟枕,瞇著眼睛看看窗外的天光,下了很大的決心,才從緞面錦被中鉆出來,坐在床沿邊上呆,回想起昨夜的場景,撓頭喃喃道:“這他媽是什么事啊…”
這已經是他在盧園內下榻的第二宿了。前夜那老管家安排他住下后,又找了四個娉婷婀娜的侍女為他侍寢,有道是飽暖思淫欲,沈默吃得飽飽的,又住進這么暖和奢華的房間內,見有漂亮姑娘陪著睡覺,心里那是一百個愿意的。但他當天晚上拒絕了,因為他覺著自己初來乍到便開始荒淫,會讓人見笑的。
后來他快要睡覺的時候,又有兩個清秀可人的小侍女過來,把床上被褥鋪好,然后脫掉外裙,僅著白紗內衣鉆進了被子里,望著那一閃而過的窈窕身段,沈默當時就沖動了。
他又感到很緊張,因為這輩子到目前為止,身心還是純潔的。
從純潔蛻變成不純潔,是需要一定時間心理建設的,最后他決定先冷靜冷靜,再看看是否應該如此草率,所以他去隔壁書房,隨手抽出一本《漢雜事秘辛》,隨手翻了兩頁,便看到吳單獨審視女瑩一段,只見其對女瑩的身體膚私處刻畫細膩入微,風光淫艷,匪夷所思。
沈默頓覺口干舌燥,血脈賁張,霎時間便完成了心理建設,立刻扶案而起,顫巍巍的往內室走去。
一進去便傻了眼,只見那兩個侍女已經從被窩里鉆出來,正在悉悉索索的穿衣,一看見沈默進來,兩個女子連忙行禮嬌聲道:“被褥已經暖好,請大人就寢。”說完便再施一禮,婀娜娉婷的離去了。
聞著屋里殘余的少女體香,沈默那叫一個欲哭無淚啊,他是真想說一句:“別走。”人家很顯然是給來暖被窩的,也不知道是否負責兼職,怎么好開這個口呢?
結果那天晚上把他給后悔地呀…第二天便暗暗下定決心,這次再問侍寢與否,一定半推半就,禽獸就禽獸。誰知等了一晚上,也沒有等來自薦枕席的美女,卻等來了兩個貌美如花的男子…沈默這個郁悶啊,親自打開門道:“告訴你們管家,我不喜歡契弟。”
兩個契弟幽幽怨怨地走了。也把沈默地滿心給澆得一干二凈。以至于那兩個鋪床疊被地侍女來了又去。都沒有引起他絲毫地興趣。
這晚只要一閉上眼。就感到有兩個美男子在朝自己媚笑。駭得他一宿沒睡好。直到下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屋外地兩個侍女聽見響動。從圍屏后面轉過來。看見這位年輕地大人準備起床。便走到近前。一個從暖籠邊地衣架上取下緞面羊絨里地薄薄冬袍。輕輕披在他地背上。另一個從暖籠上提起把銅水壺。往一個掐絲:瑯地茶盅里。倒一碗濃得褐地釅茶。然后送到沈默手中。輕聲道:“大人請漱口。”她仿佛想起什么趣事一般。大大地眼睛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地笑意。
沈默眼睛毒辣。自然看到了那一絲笑意。他知道是自己昨天誤把這漱口地茶水喝到肚子里。才引起她這一笑。不以為意地笑笑。心說:‘誰能第一次就知道規’。卻也不說出來。
待他漱口之后。另一個侍女又端上一個托盤。盤中整齊擺放著一個裝著水地透明琉璃杯子。一個空地小銅盆。還有一個裝著乳白色牙膏地精致銀盒。一柄上植軟硬適度地小豬鬃毛地象牙牙刷…牙刷這東西并不是稀罕物。沈默原先就用一柄銀質地。但這個牙膏就比較稀罕了。至少沈默原先就是用牙刷蘸著青鹽而已。干凈是干凈了。就是比較傷牙…換成牙膏用一次后。果然舒服了很多。
為了日后能夠擺脫刷牙刷到牙出血的痛苦,他昨日便問了這牙膏是怎樣制成地,那侍女說給回去問問。今天他一邊刷牙,那個端著托盤,的侍女便柔聲道:“回稟大人,奴婢給您問過了,這種香膏子乃是用沉香一兩半、白檀香五兩、蘇合香一兩、甲香一兩、龍腦香半兩、麝香半兩,以上香料搗成粉末,用熟蜜調成糊所制。”
沈默聽著就頭大無比,往銅盆中吐出口中地 了,回家還是用青鹽好了,這個什么香膏子起。”
那個侍女不慌不忙的微笑道:“奴婢已經幫您問過了,還有個簡便地方法,用龍腦香、各半斤,青鹽二兩,一起搗成粉末,用熟蜜調成糊,也可以做成,只是香味沒有這么重,但刷牙的效果更好。”
沈默不由打量她一眼,只見她長相柔美,肌膚尤其細膩,看起來十分的養眼。接過另一個侍女遞上的白巾擦擦嘴,輕聲道:“很細心啊,不錯。”說著狀若無意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的話,奴婢賤名柔娘。”那侍女輕聲道。
“柔娘?”沈默笑道:羨人間琢玉郎,天教分付點酥娘’的柔娘?”
柔娘玉面微紅,低頭蚊鳴道:“奴婢既不是柔奴也不是寓娘。”
沈默更是驚奇一聲道:“你也知道王鞏和柔娘的故事?”
“是柔奴…”柔娘聲如蚊鳴的哼哼道。
“都是一樣的。”沈默哈哈一笑,起身踩在花梨木的腳踏上,另一個侍趕緊把一雙軟底的緞面鞋子穿在他腳上。
柔娘幫他穿好冬袍,將衣襟衣領整理的一絲不芶,沈默見她的袖口微微褪到手腕,露出兩截賽霜欺雪的小臂,趕緊把視線轉到別處,又問道淡淡的少女芬芳,只好再屏住呼吸,以免某些部位暴露了他的心猿意馬。
柔娘幫他將衣衫整理好,又一絲不芶的將頭梳理好,動作輕柔無比,讓沈默感到十分的舒服。做完這一切,她才柔聲道:“大人,請去隔壁用膳吧。”
沈默點點頭,對于這種無微不至的貼身服務,他昨天還有些不習慣,但到了今日便習以為常了。
隔壁的飯廳中同樣溫暖如春,雖然是用綾羅錦竹和金玉器皿布置起來,顯得奢華而富麗,卻營造出了一種高雅脫俗的氣息。這里看不見一樣多余的擺設,也沒有一樣是可以缺少的,即便是一個瓷瓶,幾道流蘇都經過精心的挑選,被安插到最恰當的位置上,顯示出不凡的品味和良苦的用心。
雖然是早飯,但也準備的盡善盡美,四葷四素四羹四冷拼,各色點心蜜餞、蒸炸小吃更是應有盡有…只是東西再好,一個人吃也沒有意思。沈默對另一個侍女道:“去把我那書童叫來。”
然后又對柔娘道:“把我的衛士長叫過來,還有那個戴斗笠的。”
兩個侍女輕聲應下,出去各房叫人去了,過一會那個不知名的侍女紅著臉回來,聲如蚊鳴道:“您的書童…似乎沒空出來吃飯。”
沈默一看她羞紅的臉色,便知道沈安在屋里沒干好事,不由皺眉道:“這小子,真是色鬼投胎!”
這時,柔娘姑娘也回來了,她同樣是一個人回來的,輕聲稟報道:“大人,您的侍衛長和那位大俠不在屋里。”
“他們去干什么了?”沈默奇怪道:“我不是囑咐過他們不許亂跑。”
“聽說他們審問奸細去了。”柔娘小聲道。
“奸細…”沈默先是一陣迷糊,過會才恍然道:“鹿姑娘!”一下子找到了今天的目標,胡亂吃幾口飯,便對柔娘兩個道:“放你們倆假了,愛干啥干啥去吧。”
在兩個侍女錯愕的眼神中,他快步往門口走去,一推開門,屋里屋外的溫差讓他不禁打了個哆嗦,沈默這才現自己穿得有點少。
兩個侍女已經為他拿來了披風和厚底靴子,伺候他換上,這才一齊施禮道:“恭送大人。”
沈默朝她倆笑笑便出了門,門口有兩個衛兵在值守,一見他出來趕忙請安。
沈默一擺手道:“鐵柱和老何呢?”
“后院庫房里。”一個親兵笑道:“大人我帶您去?”
“廢話。”沈默笑罵一聲道:“快快帶路。”便跟著那親兵轉到后院去,還沒走近那間用來裝柴火雜物的庫房,便聽到何心隱的聲音道:“這下你就是叫破喉嚨,也沒有同黨來救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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