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天下有人不識君 但剛出勝州城,就被士兵叫住了。
這一次投降默啜的部族有不少人。王畫在豐州血洗了一批,雖然手段殘酷了一點,當時也是必須的,那時他正在與默啜斗智斗法,這些部族一心將在王畫背后捅刀子。如果得逞,失去了豐州,整個戰役都會失敗。勝州城外也是必須的,正是這些人,不管他們是什么原因,導致了近千血營戰士犧牲。
但懲罰也懲罰過了,事后這些部族看到默啜臨逃跑時,都沒有通知他們的弟子,而是讓他們的弟子繼續在勝州城外拼命。一個個心寒了,加上王畫的上位,來到王畫面前負荊請罪。
王畫看到他們認錯,也不想多造成血腥,于是給了他們一次改正機。不過財產全部交出來,包括擄獲的牲畜與女子,女子是大活人,能開口說話,還給各部族。牲畜也沒有多少。送到突厥一批,再加上七萬大軍吃喝到現在,真說起來,這些部族撈了一點好處,可好處也不多了。
于是王畫將他們集中起來,六胡州與豐州、麟州是呆不下去,但將他們往積石山轉移。
到了積石山也未必有好處,他們與黨項人、吐谷渾人不同,這些種族與王畫有著藕斷絲連的關系,在積石山扎根很深。這些部族到了積石山,如果不象王畫當初刻意扶持黨項人那樣,處境依然不會很好。
但比留在六胡州強。
這也算是給八州境內昭武九姓以及突厥人一個交待。
而且也必須前往積石山,他們與突厥人藕斷絲連,留下這里,就是不怕其他部族對付他們,留在這里,王畫也不放心。但到了積石山,他們與吐蕃卻沒有半點血脈關系。
可是這些部族不是一處兩處,分散在各地,因此王畫將他們集中到了勝州西邊不遠的地方,慢慢地聚攏。
可隨著豐州各族返回,聽到王畫將那些部族瓜分了,財產瓜分,百姓當作了奴隸。那一個部族不想壯大自己?特別遭受了突厥人嚴重的損失,于是一些人看重了這些部族,召集在一起,帶著青壯年,開始向他們發起進攻。
讓血營戰士阻擋住,不過群情激憤,說王畫行事偏袒,一個個圍住了,正在鬧事。
王畫一聽有些氣惱,他對李雪君說道:“你先回去吧,我去看看。”
李雪君點了一下頭,兩人分開,王畫騎馬來到那個聚集點。
現在這個聚集點聚攏了不少人,有一萬多。不過因為青壯年幾乎被默啜抽掉干凈,剩下的也只是半大的娃子,與一些婦女還有老者。看著四周三四千拿著武器,義憤填膺叫嚷著的三四千壯士,眼是露出害怕茫然的神情。
其實本質沒有對錯,如果黨項人上位,他們亦是如此。這是游牧民族的本性。況且這也是他們自作孽,不可活。不過殺了也殺了,王畫現在手也軟了。
他走到中間,看著這幾千氣憤的群眾,問道:“剛才是誰說我偏袒的?”
一個大漢走過來,支吾了一下說道:“王侍郎,這些人殺了我們族中的許多好兒郎,搶我們妻兒,財物,聽說他們還想要對王侍郎的血營動手。為什么還要養著他們?”
王畫逼視著他,冷聲說道:“當真是你的想法?不是為了他們手中僅剩下的一些財產,不是為了他們做你們族中的奴隸,壯大你們部族的力量?”
“可是,可是,王侍郎,你在豐州也這樣做過。”
“在豐州,那是我多次勸說點化,他們不聽,我才施以嚴厲的懲罰。而且得到好處的那些部族在豐州為了防御豐州城做出了貢獻。請問你是那一州縣那一個部族的?請問你們部族對我們血營做出了什么貢獻?”
“我,我,我。”
“我再問你,說我們偏心,那一天晚上,為了營救你們不相干的這些百姓,我們血營犧牲了多少戰士。難道所有血營戰士都是前一輩子欠過你們債務的?我再問你,血營里面有多少昭武九姓,多少突厥人士兵,你們知道不知道?”
“我,我,我們只是覺得心里面憋的慌。”
“憋得慌,有本事,你們自己組織起來,向突厥人討還這個公道。記住了,就是戰利品,他們也是我的戰利品。什么時候輪到你們來哄搶?現在你們都一無所有了,馬上就要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穿我的。翅膀還沒有硬起來,就不服管教了。如果你們強大起來,是不是連血營的財產家人也要哄搶?”
“不是的。”這個大漢急得滿頭汗下。
王畫扭過頭來,對手下護衛說道:“你將他們來自那些部族的記錄下來,記好了,以后依然給他們在原來的牧場上放牧。但他們不是我們的百姓,我也管教不起。一切死活與我們血營無關,讓他們自力更生去。但那一個敢動其他的百姓,一律剿滅。”
這些人一聽就慌了神,如果突厥人沒有入侵之前,聽到自力更生,還巴不得。現在自力更生,冬天也挨不過來,就會一個個活活餓死了,一個個跪下來求饒。
求了大半天,王畫才給了他們一個機會,但還是讓他們部族記錄下來,以觀后效。
不過這也給王畫敲響了一個警鐘,立即安排人將這一萬多百姓轉移到鹽州。那怕浪費人手,也要一隊隊往鹽州護送。不然呆在勝州,新仇舊恨,有可能出煩。
折騰了大半天,才向靈州趕來。
王畫回到家中,家中靜悄悄一片。
王畫奇怪地想:人呢?
正在此時,他的房間里傳來一些響聲。
來到了房中,看到一個身穿青色短夾片衫,里面著一身白色小紫花曳地長裙的少女正在搬東西。
王畫奇怪地問道:“你是誰啊。”
少女扭過頭,長得模樣倒也清秀,只是臉色稍微有些黝黑,她沒有回答,反問道:“你是誰啊?”
你到了我家中,反問我是誰。
王畫樂了,他開了一個玩笑,說道:“我是幕僚。”
“哦,原來是我們候爺家的幕僚,快,過來幫我搬東西。”
我們候爺家?王畫差一點撲倒。不過還是走了過去,將這個箱子提起來,有些沉,好奇地問道:“里面是什么東西啊?這么重。”
“小心一點,里面全是從洮州送來的硯石。這些都是寶貝,弄壞了一塊,我們家候爺從勝州回來一定會責罵你的。”
“候爺不會是這樣不講理的人吧?”
“叫你小心一點就小心一點,這么多嘴做什么?你是幕僚還是我們家候爺啊?”
王畫讓她說得差點翻白眼,提著箱子,跟她來到書房。
小丫頭看著他,叉著腰道:“沒有想到你力氣還不小嘛。”
“還行。”
“你這么大塊頭,這么大力氣,為什么不參加血營,卻來做一個沒有出息的幕僚做什么?”
誰說做幕僚塊頭就沒有大的?王畫差點再次嗆著了,但心中已經猜出來一點,不是王涵的,就是沐孜李,或者就是李紅在大洋洲帶過來的婢女,不然不可能這么牛氣。
他說道:“是候爺讓我做幕僚的。”
“哦,那還差不多。”小姑娘眨了眨眼睛說道,可過了一會兒又說道:“是不是你很怕死,所以營督才讓你做幕僚,不去打仗的?”
“你從那一點看出,我象是怕死的樣子?”王畫簡直無語。
不過他已經猜測出來,這個小姑娘是那一個人的婢女了。沐孜李行事果斷,斷然不會培養出來這個小辣椒的。王涵性格柔弱,可是她身邊已經有了兩個婢女。也只有李紅才有可能。而且她在大洋洲處理很多事務,所以身邊也需要一兩個婢女服侍。
什么樣子才不怕死,將這個小辣椒問住了。
她想了想,說道:“應當象我們家候爺那樣,才算不怕死。”
“你有沒有見過你們家候爺?”
“見過啊。”
見過?難道天下還有兩個王畫,王畫不信邪地問道:“你真見過,假見過?”
“真見過。”
王畫撓了撓頭,這就古怪了。難道她指的候爺不是自己。
“你問這么多干什么,快給我搬東西。”
王畫讓她指手劃腳地搬了好一會兒東西,忍不住又問道:“你們家候爺叫什么名字?”
“你是不是我們家候爺的幕僚,居然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王畫心中越來越古怪,這中間那一個環節出現了錯誤,于是再次問道:“你們家候爺長得什么樣子?”
小姑娘想了一下說道:“他啊,他長得鼻直口方,面似冠玉,劍眉飛揚,雙目如電,發如墨云,身材高大挺撥。”
她每用一個形容詞,王畫就想一下。身材高大能算,但這個挺撥怎么說呢?鼻直口方更是一個模糊的形容詞,面似冠玉,整一個小白臉,肯定不是的,況且現在自己每天東奔西走,臉早讓風吹日曬,變得黝黑起來。劍眉算一點,但因為帶了一個小小的八字鉤兒,不能用飛揚形容。雙目如電,敢情是妖怪。發如墨云更不是,自己剛剛從鹽州回來州,為了趕路,還經過了一些戈壁灘,頭上吹了許多沙子,什么墨也不成云了。難怪這個小丫頭真以為自己是幕僚,敢情相差太遠。
小姑娘還在發著花癡,說道:“我聽我家小娘子說過,我們家候爺最好看的就是氣度。當他沉思的時候,眼神比南海還要深遠,智慧比夜空還要深邃。當他與人說話時,帶著微笑,讓人如沐春風,身上都感到了無限的溫暖。”
得,明白了,敢情是李紅在大洋洲好久沒有見到他,發花癡了,連帶著這個小姑娘也在發花癡。
不過也明白她在什么地方見過自己,是李紅畫的畫像。
三人中王涵的畫功最好,李紅與沐孜李琴彈得好,特別是李紅還跳了一手好舞。不過畫技,兩人差了許多。于是讓李紅畫了四不像,也許畫像上的人比自己長相還要好,導致這個小丫環認不出自己。
但王畫覺得這個小丫環挺逗人的,他故意說道:“你叫什名字?”
“好好干活,我的名字為什么要告訴你這個怕死的家伙。”但心里面在想,這個家伙不上戰場打仗真可惜了,剛才那一箱硯石足足有一百多斤(一百斤相當現在四十四斤)。一只手就提走了。還真是一個貪生怕死的家伙。
“好,不告訴就不告訴吧,可是我覺候爺長得沒有你描述的那么英俊,就與我差不多。”
“與你差不多?你美死吧,”小姑娘氣惱地說道。不過心里又在想道,如果這個家伙好好梳洗一下,也算馬馬虎虎,至少能看上眼。當然,與她心中的王畫形象相比,還差了很遠。
“小娘子,我天天與他見面,難道還能說錯嗎?”
“你再胡說,我罰你洗馬桶了。”小姑娘真生氣了,這個人是什么幕僚,怎么老說小候爺的壞話。不行,等到小候爺從勝州回來,我一定要向他反應情況。
“好,我不說了。那我問你,怎么家里面只剩下你一個人?”
是很奇怪,他生活也不奢侈,可因為李持盈在這里,除了拱衛的護衛外,還有好幾名下人,以及幾名婢女,包括燒菜洗衣服的中年女仆。現在除了門房外,一個人也看不到了。
“他們啊,他們一起去了效外看花海了。”
花海?王畫微微愣了一下,不過隨后就明白過來,因為種植了大量花卉,除了冬天的,其他幾個月都能看到鮮花開在效外的田野里。不過現在花卉因為種植的時間不長,除了一些草花外,大多數花卉還沒有成長到成熟的時候。
但這對外人來說,已經很驚奇。畢竟到處都是美麗的花朵,所以有人稱靈州城外那些花田花山花坡為花海。
這也是一種笨拙的方法,不過現在香水價格很昂貴,即使京城的某些人不快活,然而因為數量稀少,依然在京城以及各大繁華城市有價無市,甚至大食商人也向八州簽下大單,將它帶到大食去。
幾名女子大約才來靈州,所以一大家子全部出外效游了。這幾個女子與他關系密切,連帶著下人也跟著后面服侍,侍衛不得不跟著后面保護。卻沒有想到王畫歸心似箭,李雪君沒有走多久,他就趕了回來。
“那你為什么留在家里。”
“我啊,那當然是我留了,我手巧啊,要替我家娘子她們收拾床鋪,衣服,好歡迎我家候爺回來。”小丫頭很驕傲地說。但說完了,感到不對,氣憤地說道:“咦,你是什么人,查我戶籍啊。”
王畫嘻嘻一笑,小丫頭這才反應過來,有些好玩。不過看樣子,挺護她心中的那個“小候爺”,有可能是受過自己恩惠人家出身的,后來到子大洋洲,李紅無意中碰到她,雖然辣是辣了一點,可某些時間憨態可鞠,于是將她收在身邊。
王畫還真猜了一個不離十。
這個小丫環正是出自一個逃戶家庭,貧困得都到了賣兒賣女的地步,讓王畫手下安排進入了大洋洲。王畫擔心這,擔心那,主要他遇到的一個群體可以說是天下最智慧,也是最無情的人。
老百姓中間壞人還是少的,大多數很質樸。
就象豐州那些反叛的部族,百姓也看到王畫好處,多少心中不樂意,可是他們見識短,自己處在族中是弱勢群體,受到族長的蠱惑,讓這群人帶著,大家一起沒有落得好的下場。但不代表著他們全是壞人。
到了大洋洲后,一家子生活變得蒸蒸日上,所以十分感謝王畫。正好他們住的地方就在大洋洲現在的準首府東方城,挨著李紅她們很近。看到小姑娘很可愛,于是讓李紅帶到了她身邊。
王畫覺得好玩,嘻嘻在笑,小姑娘卻覺得王畫更加不莊重。自己好歹還是小候爺娘子身邊的貼身婢女,為什么一點都不對自己尊重。
她柳眉兒開始挑起來,想發火,準備喊人,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輕薄幕僚,但現在到哪里喊人,于是怒喝道:“出去,滾出去。”
不會吧,不過就是開開玩笑,居然讓自家婢女攆出去,這事兒傳出去,李紅她們準得笑彎了腰。
王畫正在撓頭,外面闖進了一個人,陸二狗跑過來了。
他跑到王畫身邊一把抱著王畫的大腿號喪道:“嗚啊,嗚啊。”
“陸二狗,你起來說,多大歲數的人了,象不象話。”
陸二狗站了起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道:“阿郎啊,你想死我了。”
到底是我想死了你,還是你想死了我哉?得,你那長長的鼻涕不要往我衣服上碰。
不過王畫心中還是有些激動,當初自己收下這幾個不成文的地痞徒弟,卻沒有想到后來居然為自己做了那么多事。
他指了一下椅子說道:“坐。”
“阿郎,這么長時間沒有見面,你又長高了,又長英俊了。”
英俊,王畫看了一張嘴漸漸變成O型那個小丫環,嘴角一抽搐。
他說道:“少廢話,不過這一路辛苦你了。”
這句話倒是不假。雖然這一路借著船只的掩護,一直駛到益州,但陸二狗卻擔負著很大的壓力。就是水路,從三峽而過,也不是每一次都平安無事的,出事率有可能不亞于現在海船的出事率。然后到了益州,還得要上岸,這中間經過許多州縣關卡。如果泄露了半點李紅她們的身份,休想來到靈州了。
不但如此,陸二狗他們這四個人,這幾年雖然沒有蕭亞軒與宋問貢獻大,可也是為了王畫出生入死,甚至不惜到了歐洲。就差一個南美洲幾個人沒有親自前去了。
“阿郎,這點辛苦是應當的。”
“你不用謙虛,正好,我問問你大食的事。”
這時候小姑娘終于抬起頭,弱弱地問:“你是誰?”
“阿秀,你還不認識啊,他就是你時常提到的天下文武第一,相貌英俊舉世無雙的小候爺。”
王畫讓他吹得臉上起黑線,阿秀身體搖了搖,差一點倒下去。
[奉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