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菊臉色更加蒼白,她一個勁地搖頭,說道:“兩位郎君,真的很邪的,你們不要問了。”
就算很邪門吧,但這還是大白天的,難道連談論也不行,魁梧青年還想問下去,這時候老鴨帶著四個長相俏麗的丫環,一路小跑著走過來,一臉媚笑地問:“兩位郎君,今天玩得可否盡興?”
“還行吧。”
“還行就行,兩位郎君再將就一下,晚上大宴過后,幾位玉字輩姑娘全部回來,到時候兩位郎君可以挑兩個中意的姑娘侍候了。”
魁梧青年卻說道:“不用換了,白菊與白亭兩個小娘子侍候得很周到。”
聽到這白菊小臉兒一紅,自己是很周到,一支舞沒有跳完也沒有跳好,就掏了人家腰包了。
“那就好,那就好”說著她一指身后四個丫環說道:“這四個叫秋香、秋霜、秋蘭、秋桂,都是機靈的丫頭,老奴讓她們也服侍兩位郎君。”
這兩個青年單下人就帶了十幾個人,只是兩個粉頭伺候,略有點怠慢了。不過這也要客人允許,甚至有的客人邪乎,只是進院子圖這種氣氛。一個粉頭都沒有叫的,老藹還真遇過這樣的主一回過。
魁梧青年看了看四個小姑娘。歲數都不大,穿著薄薄的綢裙雖然姿色不是一等一的,可因為歲數十五六歲,身上洋溢著一種青春健康的氣息。他點了一下頭。
老藹頭才松了一口氣,這幾個雖然沒有包下秋翡白玉中的院子,可身上散著那種尊貴的味兒。她找老遠就聞出來,省怕這兩位主生氣。她又殷勤地在前面為他們帶著路,順便問道:“兩位小郎君如何稱呼?”
魁梧的青年答道:“這位。你稱呼李大郎就行了,至于我,你稱呼為王二郎吧。”
“李大郎,王二郎,有請”老鴆小心地將夏荷院的門推開。臉上堆著厚厚的笑容,巴結地說道。
李大郎與王二郎走出院中。老鳩將門帶上,她沒有進來了。
進了院中小樓客廳,秋霜與秋蘭等四個丫頭張羅著燒茶,王二郎又看著白菊說道:“我給你表演一個小把戲。”
說完了,他讓秋蘭將小柴爐點燃,又讓秋桂到外面去拿一張大紙來。一會兒紙拿過來,他用了橫刀裁了一部分下來,開始折疊起來。最后成了一個,鍋不象鍋,盒子不象盒子一樣的東西。但他手很巧,正好這個奇怪的東西放在柴爐的鐵架子上。
然后這個王二郎迅往里面注水。大家就看到奇怪的一幕,下面柴火兒燒得很旺,甚至王二郎還用小扇子扇著,加大爐子下面的火勢。眼看水開始冒熱氣了,可是紙盒子安然無恙。
王二郎看著眾人的神情,說道:“這不是遮眼法,不相信,大家摸一下,保證水很燙。我只是想說一件事,白菊。我不懂得多少道術。可我在洛陽認識許多懂道術的人。說不定你說出來,我還能幫你們杰個忙。不然那個,陰森的院子立在坊內,你們大家來回經過,心中也會恐懼不安。”
說著努了一下嘴,他身后長相最清秀嫵媚的青年,拿出一張十貫錢的飛錢。
白亭說道:“王二郎,你真的最好不要過問。”
“我只是好奇,你看,外面太陽多么美好,晴天白日的,也不是夜晚。相信有什么不解的事物,它們現在也在休息。”
白亭沒有再說下去。白菊咬了咬牙說道:“如果王二郎喜歡聽,奴婢說給你聽。”
她現在欠了一屁股債,成了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了。
白菊開始說起這件事的原委。
原來白馬縣也就是滑州。作為縣級單位駐地縣名白馬縣的主薄不是費主薄,而是叫柳摯。應當來說他作為主薄,要比現在這個費主薄清廉得多。但他在今天春天的春祭時,犯下了一個大忌。
所謂的春祭,是因為黃河。黃河與永濟渠給滑州百姓帶來了富裕的生活,同時也帶來了災難。因此每年百姓都自地組織春祭,祭黃河神,以保河水平安,不泛濫成災。
但后來調來一位史縣令,他也崇揚鬼神。加上其他的一些原因。從縣庫里撥出了一部分錢,擴大了春祭的規模。于是柳主薄為了此事,與史縣令爭執起來。柳主薄的意思是百姓組織是百姓的事,官府不該浪費這等財力,于其這樣。不如將這錢花在水利工程上面。最后鬧到滑州朱刺吏哪里。
這個人清廉了,也就變得古板了,朱刺吏居中調停,也沒有作用。最后史縣令無可奈何了,只好放棄。
這一段白菊敘述得很不清楚。畢竟只是一個粉頭,雖然因為與一些官場中的人周旋,可她的名氣不是很大,難見到更多的達官貴人,聽來的消息有限。也許吵起來的原因另有其事。但外面傳言卻是這樣的。
但這件事終于讓河神生氣了。春祭那天是在柳青渡舉辦的。
下面的話白菊沒有解釋,柳青渡是滑州的一個渡口,這一段黃河因為匯集了各大支流的河水,可因為河面寬度地勢等原因,也經常出現洪水泛濫成災的現象。這一次滑州遭受水災最重的地方,就是從柳青渡開始的。但離白馬縣城很遠,有七八十里路。
那天春祭時不但天氣轉晴為雨,還落下許多炸雷。當時老百姓也沒有想到其他。但一直到了兩個月后,到了四月末,柳主薄與他的妻子有一天晚上睡在床上。第二天仆役進來。現夫妻雙雙暴斃。
后來忤作進來驗尸,讓人感到奇怪的是他們的死狀。兩個人都是相同的舌頭外伸,手捏成拳頭,雙眼布滿血絲,口耳鼻中有一些河沙,腹中漲起,床單上還有許多水跡。反復驗查。得出的結果是溺水而死。
這就很古怪了,兩個。人都睡在床上,怎么溺水死亡的?除了這些外,其他的線索都沒有辦法查到了。最后官員只好斷定兩人暴病而亡,上報了朝廷。
但這只是一個開始。
柳主薄”六兒子與個女子很爭氣。喜歡讀書,成了公生。唯一遺憾的沒有考中進士。次子因為柳夫人的溺愛,反而不爭氣,與白菊二弟一樣。喜歡游玩賭錢。可現在柳主薄死了。還有柳主薄長子管著,次子還是沒有過份的行為。
父母親死得不明不白,柳氏長子只好帶著弟弟與妹妹一起搬回鄉下,在鄉下柳主薄生前還存了一些產業。但過了幾天后,長子再次躺在床上溺水而死。
聽到這里,眾人眼里都有些古怪了。
現在沒有了長子看管,柳主薄的次子更加肆無忌憚,沒有多久,就將家產輸光了,還將妹妹賣到秋翡白玉坊。
這個妹妹叫柳蕓,長得很是楚楚動人,而是出身于小宦之家。同時知書識禮,立即在秋翡白玉坊一炮而紅。老藹給了她單獨一間別院。也就是剛才李大郎看的那間小院子。
但柳蕓到了秋翡白玉坊后。沒有二十天。再次溺水而死。不但如此。隨后幾天,連服侍過她的幾個丫環先后躺在床上溺水而亡,有許多人曾在夜晚經過那間別院,還看到有雪白的影子在飄,甚至還聽到女子的哭泣之聲。
后來請來了法師做了一場法事,才史靜下來。老鴨又讓一個叫玉、蓮的姑娘搬了進去。但沒有兩天,這個玉蓮姑娘連同著她的兩個丫環。同樣也溺水而死。
不但如此。連柳主薄那不爭氣的次子在鄉下同樣溺水而死。
看到這件事透著無比的邪氣,秋翡白玉坊將這件消息封鎖起來。那間小院子也上了一把大鎖,鎖了起來。
聽到這里,王二郎回過頭來,向李大郎問道:“李大郎,你怎么看這件事?”
李大郎答道:“是很邪門。難道真是河神報復他們一家的?”可是王二郎身后的那個清秀青年卻說道:“這樣說,神仙也不是好人了。”
白菊一把將她的嘴捂了起來,說道:“神仙的事,不是我們凡人所能議論的。”
她這是好意,畢竟這個王二郎君對她有恩。可聽到她的話后,另一個長相清秀的青年卻咋哧一下樂了起來。
白菊與秋霜幾個,少女立即跪下來誦讀佛經。竟因為驚嚇,都疏忽了那個青年出口說出的一團清脆女子聲音。
王二郎見到她們這樣害怕。不想再糾葛下去了,對白亭說道:“給我們準備飯菜。”
太陽漸漸西下,到了吃晚飯的時間。
酒菜端上來了,然而讓白菊她們感到驚訝的是,幾個壯漢立即伸過來銀針。在所有酒菜上測試了一下。然后幾個大漢先吃先喝,才讓這兩個青年下筷。
這更近一步證明了他們非同尋常的身份。
吃過了晚飯,讓白菊與白亭感到有些失望的是,那個王二郎手一揮說道:“你們在樓下休息吧。”
并沒有要求她們陪寢,讓她們哭笑不得。平時客人自己無法回拒,好不容易碰到兩個,讓她們中意的,居然不愿意碰自己。
但沒有立即入睡,白亭與白菊兩個走出來,看著天邊一輪彎月。又看了看樓上,樓上主廳里點著巨燭,里面人影幢幢。肯定在商議什備事情,當然了,人家商議什么事情,也不會通知她們的。
白菊說道:“亭姐姐,你覺不覺得這兩個小郎君行事很古怪?”
我還以為你沒有現呢?白亭苦笑了一下想道。隨后她說道:“你休要管人家如何行事。”
白菊手托著腮又問道:“那你說他們會做什么大生意呢?”
“我叫你不要管人家。”
“亭姐姐,這個王二郎也是二郎,說不定他就是鞏縣那個王畫。你日夜夢想的那個,人呢。他說什么大生意,一定是來抓一群壞官,故事來偽裝的。”
“瞎說八道。”白亭白了她一眼。
白菊卻咯咯笑了起來。兩個人聊了一會兒天,月這也越升越高了。兩個人回到房間睡覺。
但在夜里,白亭突然覺得身上掠起了一陣冷汗,好象夢魘一般。似乎隱隱聽到隔壁秋桂睡的房間里有動靜。可是她卻象身體不能動彈一樣。過了一會兒,她驚醒過來,再將耳朵附在墻壁上聽去,隔壁房間里很是很安靜。她苦笑了一下,因為那個王二郎君的堅持,白菊又提起這件恐怖的事件,造成了這種反應。
一彎明月漸漸西垂了。外面傳來四更的綁子聲響。秋翡白玉坊所有的絲竹聲都停息了下來,一片寂靜。她睡意再次生起,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她還在睡覺。這是職業習慣。但秋霜她們都起來了。這群小姑娘們與專業賣唱的粉頭不同。她們是練伺候客的洗涮,因此務必要早起早睡。不過身在青樓里,很難保證清白的,至于她們會不會與客人生一些曖昧的事,不得可知了。
可是白亭突然聽到秋蘭出一聲凄厲的大叫。
白亭一下子被驚醒,她從床上跳起來,連衣服都沒有穿好,跑出房間。對秋蘭呵斥道:“一大早,你在鬼叫什么?”
嚇著自己沒有關系,如果嚇著這幾位客可就糟糕了。
秋蘭顫抖著聲音,指著秋桂的房間說道:“它,它又來了。”
說什么呢?白亭將睡裙掩了掩,走到秋桂的房間前面,探頭向房里看去,可她自己也立即出一聲尖叫聲。
客人們不是她所想像的那樣,王二郎一大早就起床了,他在外面跑步,做著一些鍛煉身體的運動。聽到尖叫起,立即從院子里趕回來。連正在沉沉入睡的李大郎同樣被驚醒過來。他睡眼惺忸地從床上爬起來。來到樓下。
都伸頭向秋桂房間看去。
秋桂躺在床上一動不動,這不是睡熟了,而是死了。
王二郎走了進去,他在查看秋桂的死狀。
小姑娘歲數不大,因為天氣熱。只穿著一層薄薄的紗質褻衣。可以看到褻衣里面一對剛剛育,一對腥紅的紅點在褻衣下面清晰可見。這正是如花似玉的時候。
但現在小姑娘也不是花也不是玉了,她仰面朝天躺在哪里,眼咱卉二多大,睡孔因為沒有合眼,懷可以看到副驚懼的表…為氣血停止流動,臉上開始從昨天的紅艷轉為一片灰白。舌頭兒也吐得很長,透過薄薄的褻衣也能看到她的肚子鼓脹起來,就象灌了十幾斤水進去似的。
可是這個王二郎膽子很大,他又將秋桂的嘴掰開,看了看里面。溺水之人有一個最顯著的特征。因為在不停地掙扎,也在不停的喝水吐水。從鼻子里到口中,留下河水的臟垢積淀下來,均勻布滿鼻腔與口腔。
當然對法理這個東西,不是他精通的范圍,但初步的一些基礎知識他還是明白的。如果偽造溺水而死。有可能那時候停止了呼吸,所以沒有水進出。也沒有污垢留下來。或者再偽裝,但不是那么均勻。
然而讓他很失望,無論從什么角度判斷,秋桂都是溺水而死的。但這樣一來又沒有辦法解釋了。
昨晚院子門一直關上的,自己的護衛還在樓上輪值看守,當然并沒有注意樓下面。可如果將她拖到外面溺死,最少也要拖離這個院子,找一個水井,再拖進來。自己的護衛不可能不現的。他們都是來自五湖四海第一流的高手。
李大郎也探過頭來,看了一眼,立即跑到一邊嘔吐。
王二郎走了出來,看著剩下來的五個少女,昨晚她們都睡在樓下的。他問道:“你們昨天晚上有沒有聽到什么動靜?”
幾個少女臉都嚇白了,好半天白亭才哆哆嗦嗦地說:“我不知道,大約是昨晚四更不到的時候,我覺得身上有一種寒意,好象是什么東西在黑暗中盯著我。那時候隱隱地覺得秋桂房間里有動靜聲。但自己就象鬼壓住了身體,動都不能動。過了好一會兒才驚醒過來。可沒有聽到什么動靜,于是又睡著了。”聽到她說完,幾個小丫頭更是嚇得縮在墻角里抽泣起來。
王二郎眉毛皺起,他說道:“你們報官吧。”
說完了,走上樓去。
白亭依稀還聽到李大郎跟在他后面問道:“難不成真有河神殺人之事?”
“不知道”王二郎生冷地答道。
一會兒,官府的人來了,因為這件邪事,前后死了十幾個人辦案的捕快熟練地上香后,斂尸。但例行盤問,終于問出事情原委,有可能是來客中的李大郎碰了那間院子的鐵門,有可能是因為王二郎的苦逼利誘,讓白菊說出了這件事的前后,引的災難。
一個捕頭走上樓來,看著李大郎與王二郎說道:“請問兩位郎君的過所。”
王二郎拿出兩張過所,是洛陽縣開的,兩個人前來滑州經商的。
捕頭問道:“請問兩位經營什么商貿?”
李大郎慍怒道:“你是什么人。有什么權利對我們盤問?”
卻讓王二郎做了手勢勸阻下來。王二郎說道:“糧棉,伺機而行。”
除了遭受水災的地方,滑州也有許多地方種植了棉花,七月棉花開始收成了。
捕頭看了看他們,雖然李大郎言語不善,但看到他們的排場,捕頭也不敢深深得罪,他說道:“聽我一言,你們還是立即離開滑州吧。”
王二郎一拱手道:“多謝公爺的好心,我們自有分寸。”
“聽不聽由你們,這件事邪得狠”捕頭又說道。說完了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其實鬼神同樣無情無義。”
留下這句莫明其妙的話后,就離開了。
王二郎看著他下樓,帶著衙役們將秋桂的尸體抬了出去。遠處還有許多粉頭們在悄悄張望,竅竊私語,同時臉上都帶著恐懼。
幾個老鴨在喝斥著什么,生了這件事。最倒霉的就是秋翡白玉、坊。一二再。再二三地生,無論如何,會影響秋翡白玉坊的名聲的。這個時代。鬼神之事,有幾個人不相信?
傳出去有一些膽小的客人,肯定是不敢來秋翡白玉坊了。
恐怕這個青樓的主子與這些老鳩們,在心里將這個河神恨之入骨了吧。
他思考了一下,回頭與李大郎,商議了一下。然后沖站在樓下失神的白亭喊道:“白亭姑娘,你上來一下。”
白亭立即走上樓來,讓她感到一愣,昨天跟在王二郎身后的兩個青年搖身一變。穿著女子的服裝,變成了兩個俏生生的小少婦。
王二郎讓她坐下來,對她說道:“姑娘。我聽說你相助白菊之事,讓在下感慨萬千。雖然姑娘的品性不錯,可能不能向在下保證你讓我們相信?”
白亭狐疑地看著他,還沒有弄懂他說的是什么。
王二郎再次解釋道:“是這樣的,我可能向你透露我們真實的身份,想來昨天姑娘就對我們身份產生懷疑了。”
這是小動作,沒有想到他也注意到了。白亭臉上一紅。
“無妨,好奇心人人皆有的”王二郎安慰道,主要是另一個伙伴傲氣太重,容易露出馬腳,不奇怪。他繼續說道:“還有我們前來所辦的一些事情,但無論如何,姑娘不經過我們允許,不得向任何人泄露半句。”
白亭看到那個李大郎也看著她點點頭。看來他們找上自己,是商議好的。
她想了一下答道:“如果兩位是做好事。我可以幫助你們。如果你們做壞事的,我不會同意的。
“我肯定是來做好事的,只耍我報上我自己的名字,你就知道了。”
白亭沒由來心一陣咋葉亂跳。她定了定神說道:“那你就報上名字吧。”
“我們剛才拿給捕頭看的過所是偽造的。但也不能說是偽造確實是洛陽縣下來的。”
繞了一下,白亭又沒有聽明白。
王二郎繼續說道:“至于我們真實身份。我可以告訴你,我算是半個洛陽。真實是鞏縣人,叫王畫。以前做過血字營的營督。”
他話還沒有說完,白亭臉上泛起一陣潮紅,人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