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畫感到很滿意,他花費了苦心,就是要達到這樣的效果。
換作現在,自己就是不用陰謀詭計,郝里正也不敢象前幾天那樣,在轉讓時故意為難了。再為難,這么多族民一涌而上,都能將他家拆了,法不責眾。一個小里正算什么!
鼓舞完族民,宴席正式開始。
現在百姓生活還是很苦的,大多時候有一口飯吃就算滿足了。這一次宗族大會,又是殺豬,又是宰羊的,有一些苦哈哈的人家,連早飯沒有吃就跑過來,準備大食一頓。
聽到開席了,大人小孩匆匆忙忙地往坐席上跑。王畫也要帶著李隆基他們到里院就餐。這時候,索縣令將王畫的衣服拽了下,將王畫拽到后面,問道:“二郎,今天某不知道這幾個小郎君與小娘子的來歷。估計他們來歷不凡吧。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他們是特地前來到你家找你的吧?”
王畫點點頭,天陵山就是后來的青龍山。景象不錯,站在高處遠遠眺望,一座座大山就象一條條青龍蜿蜒纏mian。可現在名氣并不大,要有只有山中,也就是離青山溝幾里山路的一座建自東漢時的古寺——慈云寺有點名氣。
可這點名氣在西邊的邙山,南邊的嵩山掩映下,什么光彩也沒有了。
就近他們可以去邙山,距離差不多也可能去嵩山,沒有道理來天陵山。難道他們想看治河兩邊大大小小的瓷窯燒瓷?
索縣令又問道:“你想過沒有?他們晚上如何休息?”
不能白天到你家玩,晚上再跑到二十里跑的鞏縣縣城找住宿吧。
王畫一驚,今天忙東忙西,還真疏忽了。他的拱手說道:“多謝明公提醒。”
行,反正到現在索縣令對王畫應象十分好。人家為了不與郝里正翻臉,都苦心用了計策,這樣的肚量與他的年齡不相配啊。那么更不會計較自己去年向他家為難了。
既然這個少年上路子,咱也上路子。以后多幫助他一把吧。
人情嘛,中國人最喜歡的東西。不過王畫也喜歡,只不過他不喜歡領人家的人情,而喜歡讓人家領自己的情。這就是傲骨了。
王畫追了過去,攔住了李隆基幾個人,低聲說道:“世子殿下,這一次你們前來,晚上居住哪里?”
這些小屁孩,也料不準他們打的什么主意,說不定他們馬上就要離開。得問清楚。
“咦,我們特地到你家玩,難道不住在你家?或者打老遠趕來,你不是又想把我們轟走吧?”李裹兒搶著答道。
暈,還記恨上了。王畫無奈地道:“可你們看看,我家簡陋,怕你們住得不習慣。”
“行啊,我看這里山青水秀,民風樸實,住在這里挺好的。”
那你們住吧。王畫又跑到索縣令面前了。這幾個小屁孩,加上侍衛,以及服侍的太監,近二十個人,晚上住那間房子還頭痛。可首先得準備好住的東西,至于床將就一下,大不了再向村民們借一下。但薄被、蚊帳、還有洗漱用品,甚至還要準備一些薰香。得立即到草市上買。
草市不象城里面的市,因為鄉下百姓繁忙,都是一大早就開業,到了下午早早就散了。草市還算好的,如果墟市幾天才開聚一次。得早去購買這些用品,否則一會兒拿著錢都買不到,除非跑到鞏縣縣城。
王畫要索縣令幫忙,請他手下機靈的衙役幫忙,剛才不是讓他們買了酒菜嘛。再跑一次吧。至于陸二狗他們,不想了。叫他們打架鬧事行,偷雞摸狗也行,也能翻墻頭、砸黑磚,可騎馬估計一個也騎不好。
索縣令欣然從命。
將這幾個主服侍好了,傳到武則天耳朵里,自己會有很大好處的。
然后再次挽著王畫的手。開始挽的時候,還有一點提攜的味道,現在索縣令已經將王畫真正放在與他平起平坐的位置。當然,也是刻意做給幾個少年看的。
眾人坐好了,酒菜也端了上來。
李裹兒還好一點,可小玉真卻皺起眉頭。
她常年生活在深宮里,直到去年才開始恢復人身自由。深宮也是世界上最富貴,可也是最黑暗的地方。但舉止卻講究一個修養,吃有吃的樣子,穿有穿的樣子。
但這一群族民,難得開幾次葷腥,還講究一個細嚼慢咽?
看著他們狼吞虎咽的吃相,雖然他們這一席因為索縣令的準備,無論酒菜,還用餐具,都很精美,可小玉真吃不下去了。
王畫看到這個情形,他走了過來說道:“我這里有一首詩,想聽不想聽?”
“好啊,”小姑娘激動地拍起手。別看小家伙老氣橫秋(王畫不知道,否則肚子里又要誹謗),但才氣是有那么“一小點兒”。作出的詩“馬馬虎虎”能講得過去吧。
王畫沒有用筆,他念道:“
鞏縣有布衣,老大意轉拙。許身一何愚!竊比稷與契。居然成瓠落,白首甘契闊。蓋棺事則已,此志常覬豁。窮年憂黎元,嘆息腸內熱。取笑同學甕,浩歌彌激烈。非無江海志,瀟灑送日月;生逢堯舜君,不忍便永訣。當今廊廟具,構廈豈云缺?葵藿傾太陽,物性固莫奪。顧惟螻蟻輩,但自求其穴;胡為慕大鯨,輒擬偃溟渤?以茲悟生理,獨恥事干謁。兀兀遂至今,忍為塵埃沒?終愧巢與由,未能易其節。沉飲聊自遣,放歌破愁絕。歲暮百草零,疾風高岡裂。天衢陰崢嶸,客子中夜發。霜嚴衣帶斷,指直不能結。凌晨過驪山,御榻在嵽嵲。蚩尤塞寒空,蹴踏崖谷滑。瑤池氣郁律,羽林相摩戛。君臣留歡娛,樂動殷膠葛。賜浴皆長纓,與宴非短褐。彤庭所分帛,本自寒女出。鞭撻其夫家,聚斂貢城闕。圣人筐篚恩,實欲邦國活。臣如忽至理,君豈棄此物?多士盈朝廷,仁者宜戰栗!況聞內金盤,盡在衛霍室。中堂舞神仙,煙霧蒙玉質。煖客貂鼠裘,悲管逐清瑟。勸客駝蹄羹,霜橙壓香桔。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榮枯咫尺異,惆悵難再述。北轅就治洛,官渡又改轍。群冰從西下,極目高萃兀。疑是崆峒來,恐觸天柱折。河梁幸未坼,枝撐聲窸窣。行李相攀援,川廣不可越。老妻寄異縣,十口隔風雪。誰能久不顧?庶往共饑渴。入門聞號啕,幼子餓已卒!吾寧舍一哀,里巷亦嗚咽。所愧為人父,無食致夭折。豈知秋禾登,貧窶有倉卒。生常免租稅,名不隸征伐。撫跡猶酸辛,平人固騷屑。默思失業徒,因念遠戍卒。憂端齊天陵,澒洞不可掇。”
聽出來了,這是王畫借鞏縣一個不得意的老吏口氣所作。因此小玉真較真了:“你真奇怪,才這點大,就有了白首了?你的娘子呢?你的孩子呢?”
說完十分地得意,用手捂著嘴偷偷地樂,終于揪著他的小辨子吧。
但沒有想到她的三哥大怒,對她喝道:“如果你再胡鬧,我立即將你送回去。”
說完了,來到王畫身前,施一個禮說道:“受教了。”
這不是普通的施禮,李隆基的腰都彎到地面了。想想他的身份,這個禮已經重得不能再重。
不但他,連索縣令他們一起站過來,走到王畫身前,彎下腰,行著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