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武則天可不是這樣想。
別看這少年,心志可高著,連小裹兒都讓他轟了出來。就是賜給了他一個貌美如花的少女,他也未必會享用。而這些嬌滴滴的小姑娘跟在他后面,又能做什么事情?不過賜予這個樂妓,上了年齡了,氣性也磨平了,比那些小姑娘們更加會服侍人。
因此賜給他這個樂妓,比賜給他一個小姑娘更加適用。
王畫只好說謝旨,他可沒有房玄齡那個牛哄哄的老婆作擋箭牌。當然房玄齡之所以怕老婆,一是他們的感情,盧夫人在他病危時可是剜目明志的,愛得讓人毛骨悚然。第二盧夫人正是出身于范陽盧!娘家硬。
這時候張易之錦上添花,命人拿出五十金,送給香蔦。也就是五十兩黃金,這可是一筆不小的錢了,整四十萬錢,王畫精心制作的第一件漆箱與第二件漆箱也不過五十金。不過張易之這一點用心極其良苦,如果直接送給王畫,說不定這個倔強的小子,能夠當眾回絕,反而讓人掃興。但送給香蔦性質可就是兩樣的,現在還沒有把隸籍交給王畫,香蔦還是他家的人,不要五十金,就是五百金,王畫也不能反對。可送給了香蔦,也就是等于送給了王畫。
做得很巧妙,讓王畫愣了半天,也沒有想出一個回絕的理由。只是在心中警覺,誰說他是一個男寵,同樣心思靈活,城府極深,自己以后更加小心了。
這場盛會終于散去,
除了少數個別人,因為王畫的突然得寵,懷恨在心。大多數人還是興高采烈地離開了張府。今天發生的事情是一個很好的談資了。
但王畫十分地郁悶。平白無辜得到了這名樂妓,算那門子的事?在洛陽還好一點,現在養一個人還是養得起的,關健是幾天后,他就是回去了。
將這個香蔦帶回去,怎么向家人交待?直接說是皇上賞賜的?恐怕連四鳳三鳳也說他腦子壞掉了。
而且一個重要元素,別看這個香蔦呆在張府可憐,可張府是什么生活,她是一個樂妓,恐怕平常唯一能做的就是怎樣把琵琶彈好。可除了彈琵琶外,還會做什么事?到了家后,大多是農活,這個香蔦能做得來么?或者讓父親大人捧著小茶杯,她坐在一旁整天彈著一個小琵琶,這不是扯么?
最關健這個香蔦雖然歲數大了一點,這也是指在張府與那么小姑娘同伴相比,也不過似乎才三十出頭,模樣兒長得也齊整,甚至可能都讓父親動邪念。別說不可能,現在婢女地位極低,主人看上了,那個敢不陪?
他將香蔦喊了過來,問道:“你今年多大了?”
香蔦低著頭,答道:“奴婢今年三十二歲了。”
也覺得挺尷尬。如果這個小主人歲數再大一點,看樣子這個小主人脾氣很溫和,說不定這是很幸運的,至少比呆在張府有了出頭之日。可這個小主人歲數太小了。這是她沒有結婚,否則孩子都比他大了,這兩人呆在一起,算是那一門?
王畫也是頭直搖,老武做的這事,有點不地道。這個香蔦只比自己母親小一歲,還真成了小媽了,唯一的一點就是因為生活艱苦,自己母親看起來,似乎至少比她大上五歲。
他又換了一個話題,問道:“你是哪里人氏?”
香蔦答道:“奴婢是長安人氏?”
“哦,那巧了,”王畫指的琵琶行里的商婦也是長安人氏,王畫繼續問道:“那么怎么跑到洛陽來了?”
這個問題讓香蔦低下頭去,抽泣地回答道:“奴婢因為大人犯案,充入內教坊,后來賞賜到了張府的。”
也就是說她父親也許是一個官員,犯了案,如果嚴重的話,處斬,后人男充軍,女充妓。或者發配到嶺南,有的更遠,發配到了交趾。后來的越南人,大多數流著這些“罪人”的血脈。
進入妓的女家屬,都是官妓,有的長相好的或者有才藝的,被選作宮妓,這也是待遇最好的妓子。宮妓又分內教坊與外教坊,后來唐玄宗將外教坊分為左右教坊,長安的外教坊改成平康坊,又稱平康里。
外教坊行動要自由一點,可以主動外出陪侍朝士,但要經過官府批準。內教坊雖然行動相對來說,要嚴格一點,但她們主要職責是為了皇上表演歌舞樂技,待遇上要好一點。但實際上皇上也沒有把她們當作人來看待,同樣也是王公大臣們的玩物。如遇到特殊情況,皇上還會將她們當作禮物送給寵愛的大臣,以慰功勞,更有親近之意。這時身份就再次轉換。從宮妓變成了家妓。雖然什么品階允許養多少家妓,可大多數也是遠遠超過規定的名額。如越國公馮盎蓄養了一萬多名家妓,供他取樂。
就是這樣,也不一定會得到主人的親近。特別是象這個香蔦,都超三十的人了。
這是一部苦難的歷史,王畫沒有再問了。
他開始繼續沉寂于這件漆器最后的沖刺當中。現在這件漆器可以說基本上完成了,只是王畫為了使它盡善盡美,還在做一些局面的細節修改。
然而這一次張府的宴會,終于流傳開來。王畫那一晚的舉動,使他的名聲再次被洛陽百姓廣為流傳,特別是那首琵琶行,因為朗朗上口,洛陽男女老小,幾乎都會哼上兩口。
連賀掌柜見到他的態度都變得無比的恭敬。雖然自己的主子未必在乎這個少年,可自己算什么,一個小掌柜,為此,他知道王畫善于茶道,還帶來了一包最上佳的浮云出山湖州茶餅。
(浮云出山,指餅面有卷曲的皺紋,是陸羽所評的八大優質茶餅,同時陸將峽州、光州、湖州、彭州、越州茶葉評為最上等,有很多著名的茶種現在還沒有面世)
其實王畫對這種經過蒸青后搗碎焙干的茶餅,態度是不置是否。不過,即使享受,他現在也沒有資格講這條件。
道了聲謝,繼續投入奮戰中。
這讓香蔦感到無所事事,實際上王畫對于自己的生活要求很嚴格,基本她連個忙幫不上。最后也閑得發慌,于是連陸二狗他們四個的衣服都幫助洗了。
倒是陸二狗他們對香蔦很感興趣,不是對她姿色感興趣,是對張易之府上以及皇宮內的情況感興趣。沒有進去過這些豪華的府邸,都有好奇心。
香蔦脾氣也好,一一解說。實際上她了解得并不多,不說皇宮了,就是說張易之府上,光傭人就是一千多名,各伺其職。象她地位低下,根本不敢隨處走動。
轉眼間到了七月初四,離七月初七之會,就要臨近了。
這時候陸二狗進來稟報:“二郎,你快出來看一下。”
什么事,慌里慌張的?
王畫走出客廳,站在大門口,看到一出不可思議的一幕。
門外有一個美麗的小姑娘,只是她的行為很古怪,比他寫的新隸還要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