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厲邢的組織喚作天刑。凱厲邢是土生土長的中緬邊民,十二歲被當時一個武裝組織選入組織,訓練六年后正式成了那個組織的一名普通成員,凱厲邢這輩子是跌跌撞撞過來的,十九歲那年因為一次意外,當時武裝組織的首領在對手的亂槍中被打成了馬蜂窩,組織隨后分裂成了十幾個小勢力。
凱厲邢是這十幾個小勢力中最為弱小的一個組織的成員,滿打滿算地盤不過一個村落,能扛槍殺敵的青壯年不過二十余人,自然就成了其余小勢力眼中的肉,分裂后一年不到,小勢力就被附近的兩個小勢力給生吞了。
凱厲邢隨之進入了另一個吞并了他原有組織的那個組織,五年后,他因為表現尚可升任組長,而那個小組織也在五年中發展成了一個中等偏下的武裝組織。
照理來說凱厲邢的人生就應該是掙扎在底層的,可偏偏在他二十九歲那年,中緬邊境上的武裝組織和緬甸政府軍發生了劇烈的沖突,雙方死傷無數,凱厲邢所在的組織也近乎全軍覆沒,偏偏他率領的二十人小隊因為另有任務而幸免于難,僥幸茍活了下來。
從那個時候開始。凱厲邢也算是一個小組織的頭目了,于是開始了掙扎奮斗的旅程,二十多年的時間,他從一個小組織的頭目混成了現在在全緬甸都能叫得出口的天刑組織將軍,凱厲邢的一生完全可以寫成一篇蕩氣回腸而又充斥著幸運的沙場小說!
所以,對于凱厲邢而言,天刑不僅僅是他生命的保障,更是每一寸每一滴都是他心血的結晶,就如同一個孩子的父親,在孩子尚未成年的時候有人當著他的面開口要他孩子的撫養權,哪怕這個孩子已經危在旦夕,對于父親而言,這也是難以容忍的。
因為此刻,施毅所扮演的角色就如同是一個手中有錢也有權的大人物,可以醫治好孩子的病,而凱厲邢所扮演的角色就是一個茫然無措的父親,施毅這番話語到了凱厲邢的耳中,無異于是趁火打劫,這,絕非朋友所能做出的事情!
“咔嚓!”腰間的左輪手槍被抽出,扳機被打開,凱厲邢的臉上滿是憤怒之色,黑黝黝的槍口對準了施毅的腦袋,噼里啪啦就是一陣緬甸語,施毅聽不懂,但是光憑猜也能猜出個一二三來。
雖然老板被人用槍對準了腦袋,陳棟梁的臉色卻出奇的平靜。朝施毅轉述起凱厲邢的話語:“凱厲邢說,他把我們當成了朋友,我們卻把他當成了香腸,朋友來了有怪味茶招待,敵人來了有子彈招呼,他問您,您是選擇做朋友,還是做敵人?”
“嘰里呱啦…”凱厲邢握住手槍的手很穩,沒有絲毫動搖或者顫動,見到陳棟梁已經翻譯完了前面的話,他又說了一通緬甸語,然后眉宇間殺氣漸露。
“凱厲邢說。”陳棟梁已經不再稱呼凱厲邢為厲邢將軍了,而是直呼其名字,朝施毅轉述道:“他這把左輪手槍已經跟了他快三十年了,他從來沒有用這把槍殺過一個敵人,死在這把槍子彈下的人卻超過了三十人,這三十人都是組織的叛徒和被他懷疑為敵人的疑似敵人,他讓我問您,您難道想成為又一個疑似敵人嗎?”
“呵呵,他的信心倒是挺足。”施毅面色平靜,絲毫沒有因為被一把手槍指住了腦袋而驚慌失措。輕笑一聲后直視著凱厲邢,道:“你覺得,你真的有把握能開槍殺掉我嗎?不怕我手下的報復?”
“嘰里呱啦…”陳棟梁轉身翻譯施毅的話,凱厲邢滿是怒意的臉色終于有了一絲遲疑,但隨即就恢復了堅定,嘰里呱啦的又是一通緬甸語,陳棟梁的臉上露出了譏諷之色,扭頭道:“他說,這里是他的基地,在這里,他就是一切的王,基地里常駐有三百名精悍的戰士,而我們,只有區區十一個人,他絕對有把握殺掉我們。”
說到這里,陳棟梁微微停頓了片刻:“唔,他還說,他和山炮組織開戰已經迫在眉睫,一旦開戰將有死無生,殺了我們,他也不怕我們的人來找他報仇,如果我們把怨氣發在他領地的人民身上,他也不會有任何的不適,因為這些人民從來都是木訥的生活著,死活都與他無關。”
“好一個我死之后管它洪水滔天。”施毅露出了笑意:“卸了他的槍,綁起來。”
“是。”陳棟梁還有閑心朝施毅欠欠身子,行了個禮,這才猛地轉身,幾乎就在一個呼吸間。凱厲邢這個身經百戰的武裝組織將軍手中握著的手槍就落入了陳棟梁的手中,然后就見到陳棟梁雙手一擺,左輪手槍就這么被肢解了…
“要殺你,我只需要動動嘴巴。”施毅雙手環抱于胸前,神情平靜的看著已經被雙手倒扣,強壓著雙膝觸地掙扎著想要站起來的凱厲邢,施毅淡淡說道:“現在給你兩個選擇,要么臣服,要么,死。”
施毅的表現可圈可點,但是他忽視了一個問題,凱厲邢是個梟雄,而不是英雄…
“嘰里呱啦…”雙膝觸地的凱厲邢那一雙有如眼鏡蛇般怨毒的眼神讓施毅心中輕顫,不等他明白過來,就聽到凱厲邢猛然張口,聲大如鐘,只不過失去了之前的豪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讓膽小之人莫名軟倒的氣勢,名曰殺氣。
“不好!”聽到凱厲邢的高呼,懂得緬甸語的陳棟梁臉色大變,道:“老板,他在下令毀滅!”
“毀滅…”施毅的腦袋一時間有些轉不過彎來:“毀滅什么?”
“他在下令讓守在外面的人用炸彈炸了這間屋子。”陳棟梁狠狠的一記手刃將凱厲邢劈昏了過去,怒罵道:“這老土匪想要與我們玉石俱焚!”
“緬甸人真莽撞的讓人難以理解。”施毅愕然片刻。笑罵了一句就飛起一腳將屋門踹倒,同時暴喝一聲:“不準動!”
“嘰里呱啦…”陳棟梁緊接著翻譯了施毅的話,那些還沒從凱厲邢大吼中明白過來的基地士兵再次愣住,隨即他們就見到了施毅轉身從屋內拖出的,已經昏迷了的凱厲邢,朝陳棟梁說道:“告訴他們,誰要再敢亂動,凱厲邢的狗命就保不住了。”
“嘰里呱啦。”陳棟梁很盡職的翻譯了施毅的要求,果然,那些已經蠢蠢欲動的士兵們停下了手頭的動作,一動不動。
“還挺聽話的。”施毅輕笑道。
“不是聽話。是不得不聽話。”陳棟梁解釋道:“每個武裝組織的頭目,其實就是組織的財政一把手,組織內的所有收入都歸頭目所有,然后頭目會定期給手下發工資,類似于雇傭關系,若是凱厲邢死了,天刑組織也就沒了,這些人的工資也就沒了,所以他們不能動也不敢動。”
“把控錢財嗎?倒是個好辦法。”施毅哈哈一笑,朝著那八個已經拔出手槍和天刑組織成員對峙的其中一個龍紋保鏢招招手:“你過來。”
“老板!”被施毅點名的龍紋保鏢看了一眼那些沒有異動的天刑組織成員一眼,這才垂下握槍的手,走到了施毅的面前。
“去弄一盆涼水過來。”施毅嘴角掛起了一抹冷笑:“把這個不知好歹的土匪弄醒,我要讓他知道,就算沒有他,這個天刑組織也跑不出我的手心!”
“是,老板。”守在外面的他根本就不明白施毅說的這句話的意思,但是打涼水的任務他卻是懂了,應了一聲就轉身掃視了一圈,發現了取水的地方后就這么大搖大擺若無其事的走了過去。
“嘩啦…”昏迷的凱厲邢被一桶涼水潑了個透心涼,迷迷糊糊的從昏迷中蘇醒了過來,卻意外的發現自己整個人都被綁在了一張木椅上動彈不得,而且左邊的太陽穴還涼涼的,似是被什么東西抵住了一般。
“感覺如何?”施毅的臉上掛著笑。
此時天刑組織基地里的情形很是古怪,里三圈外三圈的天刑組織成員將訓練用的一小片空地圍了個滿滿當當,形成了一個大大的包圍圈,在這包圍圈里面,四面八方各自站著一名身穿面色冷漠的男人,各自舉著一把手槍,時刻注意著天刑組織成員的動作,手槍的保險已經被打開。
而在這八個人的包圍圈正中央,則擺放著一張破舊的木桌子,木桌子的兩頭坐著施毅和被綁的凱厲邢,施毅點燃了一根香煙,陳棟梁用一把手槍抵住了和他有點交情的凱厲邢。
很古怪,很詭異的情形。
“不…好。”凱厲邢深吸了口氣,蹩腳的中文在這時候卻似乎清晰了起來,至少施毅聽懂了他在說什么。
“是不好。”施毅看了看凱厲邢。臉上掛起了頗為燦爛的笑容:“我是個生意人,生意人講究利益,動刀動槍不是我的強項,我需要你做的事情也關乎到你整個組織成員的利益,所以,我們關門商議不好,真的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