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斬盡殺絕
“若是真如你所言，那這一次確實是不宜冒險——”
聽著兒子的解釋，岳張氏身形不知覺間聳立的筆直，感覺遍體都是森寒刺骨的寒意。岳張氏現在是余悸未消，若是她這一雙兒女出了什么事情，那么她自己都無法確定，她還是否還能有信念繼續活下去。
岳羽也是苦笑不已，那時的情形，是一點都亂不得。之所以用錢財和藥物引誘，請那些圍觀之人動手，而不是自家的武師護院。不止是為消除墨澤抬棺堵門，對他們家藥鋪信譽的影響。更是為的保留住足夠力量，以應付突變。
大約晉氏父子，最樂意見到的，就是場面混亂起來，他甚至能想象到，之后會出現什么樣的戲碼——鴻飛‘仗義’出手，而后場面更加混亂，那么他岳羽在亂中被人所殺，也自然是理所當然了。
這小小的意外，岳家在這關口，更不可能卻認真追究淡云城少主的責任。
——那時候周邊尚有群敵環伺，以放過那些婦孺，來換取墨擇的安心受死，才是最妥當的做法。岳羽知道，那些婦人小孩中，未必全是墨擇的族人，但卻必定有墨擇的家人存在。
認真說起來，其實岳羽也未必就怕了一個二級武師的臨死一搏。不過這時候，他卻還是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實實力。
“可也不能這么簡單的就放過她們！”
岳張氏深吸了一口氣，這才壓制住了心內的顫栗感。她這時候的神情，像極了一個護犢子的母獸，眼里滿是不可動搖的決然。“這件事，我會去找專人追查！”
岳羽雙目微微一瞇，然后暗自嘆息。那些婦孺終究是活不成，要想要追查是何人指使，繞不開今日幸存下來的那些‘人證’，岳張氏這是準備逼著那些幕后黑手，自己區下手清理手尾。
“嘿嘿！其實照我看這樣也不錯，少了二十幾個人，也省了日后幾百兩銀子的花俏。這次花錢太多之外，小少爺這一次的應對，幾乎可以算是完美無瑕了——”
冉力念念不忘的，是岳羽這次承諾下來的那些賞金。雖說最大的那一部分，不必馬上支付，然而對于本來就銀錢緊張的藥鋪而言，確實是負擔不小。
岳張氏卻是不滿的一聲輕哼，在她眼里，只要能夠斷絕所有后患，遏制住某些人的野心，那么花再多的錢也是值得。她雖是婦人，卻有著常人所沒有的大氣。該花的錢，她絕不會吝嗇半分。
“還有那個鴻飛，這次怎么也會卷入進來？”
“我讓掌柜特意去查過，這次事發之前的前兩天，城內六家藥鋪老板，曾經聯袂造訪他下榻的客棧——”
岳羽說話時，又想起了昨日。那個名叫黃凡的老掌柜，能力是再次讓他為之側目。只是一個下午，就打聽出了事情的原委，真不知道這樣的人物，自己的母親是怎么挖來的？
岳張氏聞言則是一陣默然，余下的事情，基本不用再問。鴻飛在白云城雖是貴為少城主之尊，然而地位卻也不是很穩當。而想要維持住他的位置不被動搖，足夠的財力，恰是其支柱之一。
想來這次六大藥鋪在鴻飛那里使的銀錢，數目定然不小。而在這些人之后，更有晉旭的勢力，在推波助瀾，借勢而為。
思及此處，岳張氏不由緊了緊手中的絹帕，她知道自己這一次，確實是把步子邁得太大，終引起城里那些同行的反彈。
而此刻的岳羽，也是沉吟不語。他此刻正回憶著，鴻飛轉身之前的那個眼神。他有種近乎確切的預感，這次的風波，只怕是遠遠還沒有結束。
※※※※
第二天的早晨，岳羽破天荒的沒有在早起之后，趕去練武場晨訓，而是拉著冉力直奔城南的鍛冶鋪。
與藥業同樣的規則，宗族除了壟斷四級以上的兵器之外，其他并不做限制。只是管制方面要更為嚴格一些，這個行當，是絕不允族外之人介入。甚至控制區域內，也絕不允其他人插足。
岳羽都有些佩服岳氏的那些祖先，相較于輕便易攜的藥物，這兵器更容易加以控制。而掌握這一行，也就等于掌握住了岳家城周邊的所有武力。
鍛冶包括了兵器、盔甲還有農具的制造，加上東勝大陸又是人人習武，其總體的利潤比之藥業還要多上數倍。因而在岳家城內，大大小小的鍛冶鋪子足有二十余家。而越是靠近南城門，往往就生意越好，也更有口碑。
不過來到城南之后，岳羽卻是帶著冉力轉入到一個小巷內。在這個泥濘滿地的巷道末端，一個看起來破落之極的鍛冶鋪，凄涼無比坐落在那里。雖還未到辰時，卻已早早把店門打開。
而這鋪子雖是破敗，兵器卻很是不錯。岳羽走入店里后，隨手拿起一把劍看了看。沒有什么過于華麗的裝飾，其強度應該是在四級到五級鋼劍之間。而標價卻只有不到一兩紋銀，算得上是物廉價美了。
用真氣反復探測著這把劍的結構，岳羽略略有些遺憾，這個世界已經掌握了合金金屬，百煉鍛鋼和灌鋼之法，并且已經把他們用在了兵器制造上。可惜包鋼法和夾鋼法還沒出現，淬火方面的手段也有些單一。若非如此，以這個世界中千奇百怪的金屬，那些兵器的質量必定能更勝數層。
就比如他手中這把長劍，若是有足夠條件，由他來親手鍛造，同樣的材料，他可以將其品質，至少提升到六級左右。不過就這個時代的鍛冶水準而言，鍛造他的鐵劍，水平已是極高明了。
而就在他感概之際，鍛冶鋪的后門穿來幾聲響動，他回過頭時，只見一位鐵匠打扮，身形魁偉僅次冉力的大漢從內走，看見岳羽后一臉的驚喜。
“呵，這不是小羽嗎？”
那漢子走過來，先是準備拍拍岳羽的頭，不過卻被后者透著冰寒的警告目光給逼了回去。可能是他自己也感覺手太臟，忙用身前掛著的圍裙把手擦了擦，然后一臉討好的笑意。“這么早過來，是不是又有生意光顧你有寧叔？”
岳羽也收起了那副冰冷的表情，換上了一副笑臉。“給我打三把橫刀，十把鋼劍，這次就不按八折的老規矩，我給你全額。不過下午酉時之前，我就要見到！”
“下午酉時？”
岳有寧猛搖了搖頭。“怎么可能？十三把四級兵器，你預先給我三天時間，我都未必能夠打得出來。”他雖是對這筆生意有些眼饞，可神色和語氣卻是極其堅決。現在雖不過才卯時七刻，然而想要打出一把好兵器，沒有幾個時辰的捶打絕不可能。
“我聽說你最近收了幾個徒弟？加上你鋪子里的存貨，應該勉強足夠了吧？我要的又不是精品，只要能夠達標就可以！”
看見岳有寧動心的樣子，岳羽淡然一笑，然后神色又驟然凝肅無比。“另外我還要一把七級到九級的劍，等級越高越好！我給你五十兩紋銀，每高一級，另加二十兩！”
岳有寧瞳孔猛縮，只覺呼吸忽然變得無比的困難。
“——小羽，販賣寶兵那是犯禁的！”
“犯禁？別以為我不知道，這種事你可沒少做過！我可以再加你二十兩，你要不干的話，我另尋別家！”
岳羽唇角一哂，他之所以會選擇這里采購兵器，為的既不是公道的價格，也不是這里兵器的質量，而只是看重這岳有寧膽大包天而已。關鍵的時候，可以用得著。
——而那七十兩紋銀，他昨天就用這個價格，買下兩名低級武師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