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直隸,河間府,吳橋。
吳橋位于河間府的最南部,距離德州只有七十里左右。
南下的韃子,在這里燒殺搶掠,為所欲為,結果,遭受到張準等人的襲擊。連串的槍聲過后,所有的鞋子,都被打死。清點過戰場以后,總共發現一百一十四具韃子的尸首,找到一百八十九匹可以繼續使用的戰馬”解救了大約五百名的人質,繳獲各種金銀珠寶大約三萬兩,還有部分的其他物資。
這是第八個被張準他們消滅的韃子牛錄。其他的七個牛錄的韃子,都被張準他們采取各種各樣的手段,暗中干掉了。這幾個牛錄的韃子,都是獨立行動的,相互間并沒有密切的聯系,給了張準他們伏擊的極好的機會。而劉黑子對周圍的情況,相當的熟悉,總是能找到最佳的伏擊地點。結果,每場戰斗,都是干凈利索的解決了。
在董家堡遭受到重大打擊的韃子,遇到虎賁軍中最精銳的一支小分隊,自然是處于絕對的下風。加上張準等人的精心布置,韃子要是有反抗的能力,那就怪了。韃子除了作戰時的驍勇之外,在其他的方面,根本就不是漢人的對手。
吳橋的戰斗結束以后,在濤沱河南岸的韃子,就算是全部都被清理干凈了。
沒有一個韃子能夠逃出去通風報信。也就是說,現在的皇太極,應該還不知道這邊發生了什么事。他只能通過某些情況,推斷這里可能出事了,卻不可能準確的知道,這里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在打死了韃子以后,張準就讓被解救的人質,迅速的南下德州。這邊距離董家堡太遠,道路不再安全只有前往德州才是最保險的。在控制了濟南城以后,虎賁軍又控制了德州,不存在不允許難民入城的情況。
原本有些民眾,對朝廷還有些幻想對韃子也有些幻想,覺得朝廷的官軍會來保護他們,又或者是韃子未必會到達他們的家鄉。現在,經受過韃子的殺戮,當地的民眾再也不敢有任何的幻想了,急忙將東西收拾起來,就往德州的方向跑。
來自后世的張準對吳橋這個雜技之鄉,還是頗有印象的,它基本上代表了國內雜技的最高水準。好像不知道在什么場合,張準偶爾聽人說起,好像紅娘子的雜技也是在吳橋學來的。遺憾的是,吳橋縣城已經被毀掉了,這座古老的雜技之鄉,已經沒有了昔日的輝煌。
其實,被韃子毀掉的縣城,又何止一個小小的吳橋?在淳沱河的兩岸,就有十幾個縣城被韃子毀掉。被毀掉的一般的村鎮,那就更多了。里面的民眾,要是沒有及時的逃離,都遭受了韃子的毒手。濤沱河的河水,據說已經從暗紅色變成了鮮紅色。
根據情報,在河間府韃子已經聚集了超過二十萬的人質。二十萬的人質”要是都僥幸的回到遼東,韃子的生產力,肯定會大大的加強的。虎賁軍下一步的行動計劃,就是要將這些人質盡可能的攔截下來不讓韃子搶掠人口和物資的計劃得逞。
“大人,在桑園發現很多民眾…”
劉黑子急匆匆的趕來報告。
吳橋曾經是劉黑子經常活動的地區,對于這里的情況他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當張準他們來到吳橋的時候,這里已經變成一片廢墟民眾都不知道躲藏到哪里去了,于是張準就讓劉黑子他們散開尋找。找到以后,就要他們迅速離開,前往德州。
張準估計,自己在滹沱河南岸的動作,皇太極應該很快就會推斷出來。他老人家一旦知道”隨之而來的,必然是最瘋狂的反撲。因此,任何漢人民眾,要是繼續逗留在這里,都是極端危險的。必須迅速的遠遁,遁到皇太極抓不到的地方。
根據劉黑子的說法,吳橋的民眾,在逃離了吳橋以后,并沒有走遠,而是在附近的雜園鎮繼續逗留。在韃子沒有發現雜園鎮之前,虎賁軍就將韃子給射殺了”否則,躲藏在票園鎮的人,肯定會落入韃子的手中。說來說去,部分的中國人,還是太戀家了,不到最后一步,都不肯離開自己的家鄉。
“去雜園鎮…”
張準沉聲說道。
一行人高速疾馳,向雜園鎮趕過去。
很快,雜園鎮到達。果然,這里聚集了大量的人群,大約有三千左右,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部都有。他們都是在韃子攻打吳橋之前,急匆匆的從吳橋撤退到這里的。雜園的城墻,只有不到五米高,比董家堡還不如。顯然是不安全的,要是后面有鞋子到來的話,必定會遭受韃子的毒手。
“老虎,讓他們立刻撤往德州…”
張準沉聲說道。
“好!
王老虎答應著去了。
很快,王老虎就擠入了人群里面,找了一個高臺,大聲的說道:“鄉親們!鞋子又要來了!韃子的人數很多,可能有幾千人!雜園鎮這里非常的不安全!大家抓緊時間,趕緊往德州的方向跑!”,其實,不需要虎賁軍的建議,桑園鎮的部分人群,都已經急匆匆的向德州撤離。只有極少數的民眾,怎么都不舍得離開。不過最后,他們還是收拾東西離開了。這些最后撤離的民眾,多半都是對朝廷還有幻想的,不太相信虎賁軍的。否則,當初韃子南下越過長城的時候,他們就應該撤離了。
這次吳橋被殺的人里面,大多數也是這樣的人。他們不相信虎賁軍提供的情報,以為韃子南下,不會到達吳橋這么遠。以致有了僥幸的心理,錯過了逃跑的大好時機。結果”當韃子真的到來的時候,他們就呆若木雞了。鞋子在吳橋的屠殺,至少殺了兩三萬人。
經歷過血淋淋的屠戮以后,他們終于是明白了,終于是開竅了。他們終于相信,朝廷是不能寄予厚望的。朝廷依靠綿延的長城都無法租擋韃子的南下,何來的能力阻擋韃子在核心腹地的殺戮?在韃子的屠刀面前,只有虎賁軍才能保證他們的安全。
他們以前相信虎賁軍的話,絕對是虧天了。嗯到那此早就遷徙到山東的同鄉很多人都覺得后悔。
要是他們這個時候,乃是處身山東的萊州府或者登州府,根本不需要擔心任何的韃子,也沒有韃子能夠出現在這兩個府。他們的財產,他們的家人,都不會遭受任何的損失。
張準忽然發現什么,一夾馬腹向人群里面沖過去。旁邊的狙擊手們還以為發現了什么事,急忙也策馬跟了上去。他們的眼神順著張準的眼神看過去,只看到人群中,有今年輕的女子,穿著紅色的緊身裙背著一把長劍,動作很是矯健。張準的目光,就落在這個紅衣女子的身上。
獨孤獵等人眼神犀利,立刻勒停戰馬。
劉芒急忙問道:“老大?怎么了?”
獨孤獵低聲的說道:“是林姑娘,大人的熟人。”
劉芒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有點茫然的問道:“啥熟人?”魏大哥拍了一下他的腦袋,低聲說道:“紅娘子!”
劉芒這才醒悟過來跟著也就勒停了戰馬。
其他的狙擊手,也都紛紛勒停戰馬,讓張準一個人上前。
狙擊手們常年跟在張準的身邊,對張準的私事,自然也有些一些了解。不過,見過紅娘子的人不算很多。狙擊手分隊的老人基本上都外放到部隊去做軍官了。劉芒是新來的,只知道紅娘子的名字,卻是從來沒見過紅娘子本人。好多其他的狙擊手也是如此。
張準策馬來到那個紅衣女子的身邊,看看她身邊的人,有點奇怪的問道:“小蓉?你怎么會在這里?”
那個紅衣女子正是紅娘子。她聽到自己身邊馬蹄聲傳來,還不怎么在意,只以為是普通的虎賁軍騎兵。后來聽到聲音如此熟悉呼喚的又是自己的名字,急忙轉頭一看發現馬背上竟然是一個熟悉的身影。她不由自主的失聲叫道:“咦?是你?”
因為張準的軍裝,和其他的虎賁軍士兵完全一樣,紅娘子開始的時候,也沒有認出張準來。在混亂當中,她知道是虎賁軍的人來了,卻沒有想到,張準居然在其中。忽然發現張準驀然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她不驚訝就怪了。
張準皺尼說道:“你怎么到這里來了?這里危險得很!”
紅娘子低聲說道:“我師傅在這里!”
張準有點貴備的看著她,欲言又止。
無論紅娘子是自己的大姨子也好,是自己的女人也好,張準都不會任憑她出現在這么危險的地區。兵兇戰危,這可不是開玩笑的。現在的北直隸,人命甚至連草芥都不如。好像紅娘子這么漂亮的姑娘,一旦落入韃子的手里,后果不堪設想。在韃子的騎射面前,紅娘子背后的長劍,純粹就是用來裝飾的。
紅娘子自然感覺到了張準的責備,臉色微微一紅,感覺自己好像是做錯事了一樣,情不自禁的低下頭去,低聲的說道:“這里不方便說話,你跟我來,我跟你解釋清楚。”
兩人來到旁邊的空地,紅娘子低聲的說道:“我很早就寫信給師傅了,讓他早點離開,結果師傅不愿意,說官府不會放任他們不管的。我說朝廷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河了,管不了這么多,他老人家還是不信。無奈之下,我只好親自來勸他。結果”師傅還是不肯離開。突然間,鞋子就來了,我們趕緊跑出來。見識了韃子的厲害”又沒有官軍到來,老人家對朝廷,才算是真正的絕望了。”
她言簡意垓,三言兩語的就說清楚了問題的關鍵。毫無疑問,紅娘子的師傅,可以稱作是老頑固,老古董,不開竅的人物。他們對朝廷,還是給予了厚望的。即使朝廷的行事,屢屢讓他們失望,他們對朝廷,還沒有徹底的放棄。這也是很多老人家的固有想法。畢竟,朝廷是朝廷,是天下人的朝廷,不是說變天就能變天的。
其實在北直隸,好像紅娘子師傅這樣的人,數量還是不少的。他們都十分的忠于朝廷,輕易不會動搖即使現在的朝廷,已經是風雨飄搖,搖搖欲墜。在沒有親自感受到韃子血腥的屠戮之前,他們是不會接受虎賁軍的。他們一直都堅持以為,虎賁軍的行為,是要被天譴的。但是,眼前的一切讓他們不得不對朝廷絕望了。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當一個朝廷,已經無法禁止外來的敵人,闖入到自己的核心腹地,大肆的燒殺搶掠都已經是滅亡的必然征兆。想當年,蒙古人如此的兇悍,南宋如此的羸弱,也沒有出現過蒙古人深入南宋境內搶劫的情形發生。眼前的這一切,表明明國的朝廷,甚至連南宋都比不上了。滅亡,簡直是必然的。
張準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緩緩的說道:“你師傅現在怎么樣?”
紅娘子欣然的說道:“他老人家準備遷往萊州府,和我爹作伴了。”
張準點點頭,和紅娘子回到人群里面。他想和紅娘子的師傅見見面,看看這些忠于朝廷的老頑固,到底是什么模樣。其實,紅娘子的師傅是個干干瘦瘦的老頭子,看起來有幾分的嚴肅,一點都不像是玩雜耍的。這個形象,倒是和張準的估計有幾分相似。
紅娘子介紹著說道:“我師傅姓鐵,外號鐵鷂子。”
張準跳下馬來友善的說道:“鐵師傅,你好。”鐵鷂子有點詫異的說道:“你是…”
張準落落大方的說道:“我是張準。”鐵鷂子明顯有些驚愕,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深陷的眼眶里面,射出一些復雜的神采言不由衷的說道:“吳橋那過…,…是你…”
張準點點頭,肯定的說道:“韃子都被我全滅了,暫時是安全的。”鐵鷂子大大的松了一口氣,神情隨即又變得有些苦澀,隨后,他有些感慨的說道:“老天,總算是見了一個救星了!我還以為,增援吳橋的,會是朝廷的軍隊。沒想到,卻是你們虎賁軍。”
張準輕描淡寫的說道:“鐵師傅,只怕朝廷的軍隊無前來增援了。距離這里最近的朝廷軍隊,駐扎在德州城內。是不敢出來的。其他的朝廷軍隊,要么是駐扎在真定府,要么是駐扎在保定府、京師、天津衛等地,距離這里十萬八千里,只怕是無法指望了。
鐵鷂子沉重的嘆息一聲,臉上的苦澀神情,越發的濃厚,最終無奈的說道:“沒想到居然是這樣…唉…”
對于一個忠于朝廷,熱愛朝廷的老人家來說,這樣的結果,的確是令人難受的。死了這么多的人,被搶走了這么多的物資和財富,只要是人,都受不了。或許,真的到了改朝換代的時候了。
張準友善的說道:“危險還沒有過去,你們趕緊往德州的方向走吧!”
鐵鷂子深沉的說道:“你不是帶了軍隊來嗎?還怕什么韃子?”
張準搖頭說道:“我的軍隊主力不在這里。”
鐵鷂子愣了愣”欲言又止。
張準繼續強調說道:“你們快走吧!小蓉,你們快點前往德州,這里不安全!”
紅娘子低聲說道:“有你在”他們都不怕。”
張準搖頭說道:“黃臺吉要來了。”
黃臺吉三個字,就好像是魔魘一樣,讓在場的人,都立刻產生了莫名的恐懼感。對于這個名字,在場的人,還真是不再生。因為這個名字,代表的就是邪惡,就是血腥,就是殺戮。韃子都是最兇殘的,作為鞋子的最大首領,當然是最最邪惡,最最兇殘的。
紅娘子不敢遲疑,沉聲說道:“那…我們先走了。”
張準點點頭,揮手說道:“快走!”
紅娘子、鐵鷂子等人,急匆匆的上路。從雜園到德州,只有幾十里,走路快點的話,大半天的時間就能趕到。追要進入了德州城,基本上就是安全了。很快,所有的人群,都消失了。
安靜下來的桑園鎮,聽不到任何的雜音。就和其他的很多城鎮一樣,再也聽不到雞叫,聽不到狗吠,甚至,連昆蟲的鳴叫聲都沒有。四周,好像陷入了絕對的沉寂。人在其中,感受到的”是莫名的詭異。
“大人”我們要去德州嗎?”
獨孤獵低聲問道。
“不急,等一等再去。”
張準點點頭,慢慢的說道。
這樣的絕對寂靜,有助于張準思考一些關鍵的問題。
德州是安全的”沒有必要擔心。在岳托、阿巴泰撤軍以后”虎賁軍也尾隨北上,趁機占領了德州。現在的德州,總共有虎賁軍的兩個營駐扎,一個是郝林勇的闖字營,一個是張友彩的順字營,總共是三千名士兵。楊偉國統帥的龍騎營”也在德州、濟南、青州三角地區之間活動,隨時提供援助。
按照張準的要求,郝林勇在德州,也組織了城防軍,總共是三千人。相對于濟南城的五千人而言”人數似乎有點少。其實,明眼人都知道,所謂的城防軍”乃是不穿軍服的虎賁軍。只要虎賁銃生產出來以后,他們馬上就能就地轉化為虎賁軍。換言之,目前的德州,總共有六千人的虎賁軍駐守。這對于鞋子來說,又是一座巨大的堅城了。
在抗擊韃子的同時”張準正在有計劃的控制整個山東。現在的山東”了充州府和東昌府,其他的四府,都已經有虎賁軍在控制了。不過,濟南府的控制區域,目前還不穩定,虎賁軍的各項內政工作,還無法順利的開展。只要皇太極還在北直隸,濟南府就無法進入真正的穩定狀態。
要讓濟南府真正的發揮作用,關鍵是要將韃子攆出北直隸。要做到這一點,德州這座重鎮,是非常關鍵的。從軍事地理上來說,德州乃是山東北部的門戶。同時,對于朝廷來說,德州這座重鎮,也是非常關鍵的。虎賁軍控制了德州,就等于是卡住了漕運的咽喉。可想而知,朝廷會有什么反應了。
“都督大人,我們在這里做什么?”
王老虎有些疑惑的問道。
“等皇太極的前鋒營。”
張準鎮定自若的說道。
“皇太極會派人來?”
王老虎有些疑惑。
“會的。”
張準肯定的說道。
八個牛錄的韃子,被虎賁軍全殲,韃子方面肯定會察覺到不對的,他一定會派兵前來查看,到底是什么回事。目前,皇太極的手上,唯一的機動兵力,就是他的前鋒營,因此,皇太極能夠出動的,也是前鋒營。要是沒有意外的話,皇太極肯定命令前鋒營南下查看,順便消滅遇到的虎賁軍。
前鋒營是韃子的主力,精銳中的精銳,張準很想找個辦法,消耗掉其中的一部分。野戰,顯然不行。他身邊只有一百來人,即使加上可以召喚到來的龍騎營,也只有幾百人。既然野戰不行,那只有守城了。如果是守城的話,德州顯然是個不錯的選擇。希望德州能夠給自己帶來好運氣。
當然,最最希望的,還是韃子頭腦發熱,繼續往德州的城墻上面猛撞。現在的虎賁軍,最最希望的,就是鞋子繼續攻堅了。話說,德州的城墻,那可要比董家堡高得多了,最矮的地方,都有十五米以上。韃子要是拿自己的腦袋往德州的城墻上面撞,那真是太符合虎賁軍的意愿了。
不過”即使韃子不進攻德州,那也沒有關系。龍騎營的戰士,加上北直隸當地的馬賊,混合組成的小分隊,依然可以尋找機會,對韃子進行零星的打擊,零敲碎打,積少成多,讓皇太極的前鋒營遭受直接的損失。而張準自己,抓住這段時間,可以籌謀更多的事情。
張準在雜園鎮等了一天的時間,沒有等到韃子的前鋒營。皇太極的反應,比張準估計的,仿佛要慢一些,要更加穩妥一些。張準于走向德州進發。二月初六,張準一行人順利的到達德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