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8章皇太極去郊游,張準去釣魚 “史郎中,我們又見面了。”
在大都督府的貴賓室,張準接見了史可法。
史可法的神色有點怪異,似乎有些驚訝的神色。原來,他剛才進來的時候,被虎賁軍大都督府的規模給震住了。這樣的六角形建筑,史可法以前從來沒有見過,于是多看了幾眼。盡管大都督府的建筑,還是相當的簡陋,外表看起來,就好像是一排排的營房,可是規模卻已經擺在了那里。虎賁軍都督府的規模,絕對是驚人的。他馬上判斷出,張準此人,野心不小。
然而,他能說什么?難道說張準逾制嗎?別開玩笑了。哪個被任命為都督的將軍,修建自己的都督府的時候,不是大興土木,極盡奢華的?就是四川總兵秦良玉,自己的都督府也是華麗非常的。張準的這個大都督府,要說華麗奢侈,和別的都督府相差得太遠了。他根本沒有任何的理由提出質疑。
對于張準,史可法的心情是非常復雜的。毫無疑問,張準絕對是一個有能力的人。他領導的虎賁軍,絕對是明軍序列中,最能打的軍隊。黃縣大捷的輝煌,是任何其他明軍將領都做不到的。但是,偏偏張準是一個反賊。張準從來都沒有真正接受過朝廷的安撫。他和朝廷的關系,都是互相利用的,誰也不會相信對方的承諾。
“史可法見過大都督。”史可法規規矩矩的行禮。
“免禮。”張準不動聲色的說道。
互相見禮過后,史可法并沒有坐下,而是板起臉來,嚴肅的說道:“張準,我是代當今天子問你,為什么要擅自派兵到安東衛?你是沒有將詔書放在眼里么?”
張準肅然說道:“請轉告當今天子,我張準完全是一片好心,才會派兵駐守安東衛,絕不是有心無視詔書。”
史可法眉頭大皺,冷冷的說道:“不知道是什么好心?”
張準肅然說道:“我有證據,魯王府想要密謀造反。”
“荒謬”
史可法怒不可遏,忍不住直接打斷張準的話。
張準神色不動,只是眉毛霍然向上一跳,隨后又慢慢的恢復原狀。
史可法臉色鐵青,一字一頓的說道:“你這是污蔑魯王”
張準微微笑了笑,隨口說道:“來人”
陸伊典從外面進來:“大人,有什么吩咐?”
張準隨口說道:“你去葉龍欣那里,將五蓮山毛賊筆錄的口供拿來。”
陸伊典答應著去了。很快,他就捧來了一沓的資料,放在張準面前的桌面上,然后悄悄的退出去。
張準將所有的資料,都推到史可法的面前,輕描淡寫的笑著說道:“史郎中,這些都是被我軍抓到的五蓮山盜賊,主動供述出來的。根據他們供述,魯王府的管家,和他們的關系,非常的親密。五連的毛賊,一直都聽命于魯王府的這個管家。”
史可法臉色鐵青的拿起一份口供,粗略的瀏覽了一番,臉上的神色,就更加的僵硬了。其實,所有的口供,都沒有指出魯王有謀反的行為。但是,魯王府的管家,居然和五蓮山的馬賊,有密切來往,這本身就有很大的問題。藩王勾結外官,就已經是死罪,更不要說勾結盜賊了。盜賊的說法可能只是掩飾,他們的真正身份,極有可能是魯王府的私兵。
魯王府蓄有私兵這個消息要是爆出去,絕對會轟動整個朝廷然而,史可法哪里會相信這些口供?他覺得,這些全部不過是張準的托詞罷了。魯王府的地位已經非常高,根本沒有造反的必要。再說,除了張準拿到的口供之外,東廠和錦衣衛也沒有相關的報告。為了派兵進駐安東衛,張準居然毫不掩飾的污蔑一個藩王要造反,簡直是太無法無天了。
“污蔑”
“這是赤luo裸的污蔑”
“魯王根本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史可法性子上來以后,根本不怕張準的yin威,對著硬邦邦的說道。
他在戶部的時候,就因為這種倔驢的脾氣,挨了不少的整。因此,盡管他知道張準也是一張狗臉,說翻臉就翻臉,他還是勇敢的說出來了。史可法非常清楚,在朝廷的文武百官當中,除了自己,根本沒有其他人敢當面呵斥張準這樣的地頭蛇。
張準一點都沒有生氣的意思,將史可法的呵斥完全是當做了空氣。他好整以暇的說道:“是不是污蔑,我也不清楚。反正,盜賊的口供就是這樣。我建議朝廷徹查此事。我一定會積極的主動的配合調查的”
史可法又氣又怒,幾乎被張準不冷不熱的話氣得暈過去。
他才不會相信這些所謂的口供。沒準,這些口供完全就是張準找人捏造的,目的只是為了在魯王府的身上潑屎,然后延長在安東衛的駐軍。但是,如果張準堅持這件事有蹊蹺,朝廷就不得不調查。用腳后跟都可以想到,張準肯定是不會輕易撤軍的。
你沒聽張準說了嗎?他會“積極”的“主動”的配合朝廷調查什么叫做積極的?就是你們不調查我絕不罷休。什么叫做主動的?就是在調查中,我要占據主導的地位。要是別人這么說,史可法當他放屁。但是,張準絕對不行。因為,張準手握重兵。這個年頭,朝廷誰都敢得罪,就是不敢得罪手握重兵的武將。因此,朝廷必須給張準一個交代。要給張準一個交代,就必須調查。
一旦此事展開調查,必定曠日持久,短時間內根本不可能有什么結果。一方是皇親國戚的魯王,一方是飛揚跋扈的張準,有哪個官員敢承接調查?哪怕是刑部尚書都不敢啊你要說魯王造反,魯王肯定不干,必然又要哭靈,鬧得天翻地覆的。你要說魯王沒有造反,那就是說張準是污蔑,張準當然也不干,必然要求再次徹查。
當然,不調查也行,只要派大軍過來鎮壓就是了。只要能夠使用武力將張準碾平,什么樣的扯皮都不存在。要是朝廷有足夠的能力,直接派遣大軍,將張準從安東衛驅逐出去,甚至是直接將張準抓起來,一刀剁了,懸首示眾,一了百了,什么樣扯皮的事情都不會發生。
問題是,朝廷不是沒有這個能力嗎?要是朝廷能夠動用武力將張準解決,還需要他史可法到這里來做什么?想到這里,史可法不免覺得一陣深深的悲哀。什么時候朝廷居然軟弱到這樣的地步了?明知道對方是狼子野心,卻不得不虛以委蛇。悲哀啊,真的是太悲哀了。堂堂天朝上國,居然淪喪到如此的地步了。
好大一會兒以后,史可法才勉強鎮定心神,將自己的思緒從悲哀中拉回來,外強中干卻又態度強硬的說道:“我會向朝廷申報,要求徹查此事。在搞清楚事情的真相之前,我代表朝廷要求虎賁軍撤出安東衛。”
張準笑瞇瞇的說道:“史郎中,其實,我實話告訴你,安東衛是宋德鋼請我進駐的,我有合法的手續和程序。”
史可法頓時大皺眉頭,隨即斷然說道:“宋德鋼?不可能”
張準變戲法的掏出一份公文,隨手扔到史可法的面前。
史可法迫不及待的拿過來一看,可不,這份公文的確是宋德鋼發來的,大意是安東衛的盜賊猖獗,他力有不逮,請求東江鎮派兵支援。公文的最后,還明確的表示,為了防止五蓮山的盜賊死灰復燃,請求張準長期在安東衛駐軍云云。
看完這份公文,史可法覺得自己的胸膛都要炸開了。這個張準,當真狡猾。在魯王府的借口之外,還多了一個宋德鋼的借口。魯王府的借口,還有些破綻,這個宋德鋼的借口,卻是無懈可擊。從明面上來說,這一切都是合乎要求的。從暗面上來說…暗面上誰是張準的對手?
張準長長地嘆息一聲,感慨的說道:“其實,我的兵力也很緊張,哪里有時間管安東衛的事情?只是老朋友有難,我不得不出兵。你看,我還沒有要求朝廷的補貼呢,朝廷就派人來問我是不是居心不良了。唉,這年頭,好人真是做不得。朝廷也不知道是怎么做事的,連個事情的來龍去脈都沒有搞清楚,就隨便派人來興師問罪…”
史可法本來已經將自己的怒氣壓下去了。這件事牽涉到宋德鋼,他不得不慎重,否則,胡亂指責,會得罪另外一個總兵官。這年頭,總兵官都是實權人物,哪怕是總理、總督、巡撫、督師之類的,都不敢輕易得罪。可是,張準這樣說話,史可法就忍不住了。
張準故意這么說,簡直是在直接扇他史可法的臉,將朝廷上下都狠狠的諷刺了一番。史可法對朝廷忠心耿耿,自然要積極維護朝廷的尊嚴。因此,明知道張準可能立刻翻臉,他還是怒聲說道:“公文是真是假,尚未可知你擅自派兵進駐安東衛,卻是事實”
張準瀟灑的聳聳肩,兩手一攤,隨意的說道:“既然如此,史郎中不妨去青州城找宋德鋼對質啊宋德鋼是老實人,不會說謊的”
史可法只覺得一口氣憋在喉嚨上,一口氣接不上來,差點兒沒昏死過去。幸好,他迅速的用力的咽了咽口水,才避免讓自己昏迷過去。他的確是被張準氣得渾身發抖,卻又找不到反駁的言辭。可能在派兵進駐安東衛的那一刻開始,張準就準備好所有的說辭了。
公文是真是假,他一眼就能判斷出來。事實上,這份公文的確是真的,的確是宋德鋼發出來的。宋德鋼駐軍在青州城,對萊州府和登州府的動作,自然是最關心了。他越來越覺得,跟著朝廷是沒有什么前途了,還是早點投靠張準是王道。尤其是黃縣大戰以后,親眼目睹那么多的韃子首級,宋德鋼就下定決心了。
其實,在之前,宋德鋼的家眷,都已經在即墨縣安居樂業了。他本人完全是裸官。要是有危險,拍拍屁股就可以走人。但是,張準要求他身在曹營心在漢,繼續駐守青州城。于是,宋德鋼就繼續在青州城擔任總兵官。否則,張準也不會在作戰計劃里,那么淡定的將青州城化作自己是自己的領地了。
發一份公文請張準駐守安東衛,在程序上,絕對是合理合法的。張準是東江鎮的總兵官,同時又是后軍都督府大都督,同樣屬于明軍的戰斗序列。宋德鋼同樣是總兵官,遇到難題,向他求援,誰也不能說有什么不對。至于張準是反賊一事,宋德鋼完全可以裝傻。既然詔書已經招撫了張準,而張準又接受了招撫,那張準就不是反賊了。難道皇帝還能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嗎?
因此,宋德鋼也完全不怕上頭來找自己的麻煩,一道詔書就能夠頂回去。事實上,可能來找他麻煩的,只有山東巡撫朱大典。但是,朱大典會來找張準的麻煩嗎?當然不會。朱大典和張準當初是有協議的,誰也不能派遣其他的兵力進入青州府。如果一方違反,另外一方有權做出適當的反應。
安東衛的事情,是他朱大典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下,結果官軍首先有人進去了,張準后來才派人到達的。這件事要是曝光,對他朱大典一點好處都沒有。因此,朱大典唯一的選擇,同樣是裝傻,故作不知。反正,兗州府知府李懋芳和他不對路,就任憑李懋芳折騰去吧。
張準又抽出一份資料,隨手扔給史可法。
史可法掃了一眼,條件反射的說道:“假的,都是假的…咦?”
他忽然覺得不對,急忙睜大眼睛,仔細的一個字一個字的審閱起來。隨即,他好像是抓到一個燒紅的烙鐵一樣,下意識的松開資料,結結巴巴的說道:“什么?東虜又要入寇?”
張準淡然自若的說道:“史郎中,慢慢看,后面還有兩頁呢。”
史可法急忙鎮定心神,重新將資料拿起來,拿掉第一頁,然后繼續看。看了片刻,發現資料拿倒了,又急忙糾正過來。結果,他越看越是慌亂,越看臉色越是蒼白。甚至,張準能夠明顯的看到他的手在發抖。可以想象得到,史可法的內心,是多么的震驚。
史可法是不得不震驚。韃子去年才剛剛入寇完畢,慘狀還歷歷在目,現在又要入寇了?而且,根據資料上面的描述,這次韃子的入寇,兵力要比之前的兩次入寇還要多得多。換言之,就是韃子這次的入寇,危害程度要比前兩次更深。現在的明國北部,很多地方還是一片的廢墟,明軍也是一團散沙。在這樣的情況下,如何阻擋韃子的第三次入寇?
張準慢慢的說道:“這是我安插在沈陽的細作送回來的,屬于最高機密,史郎中還是第一個看到這份情報的外人。”
史可法艱難的咽了咽口水,一點都沒有覺得榮幸的意思,反而有點期待的說道:“或許,只是虛驚一場?”
張準傲然說道:“信與不信,不在我,而在于史郎中。”
史可法眼神漂移,有點心虛的說道:“或許,韃子厲兵秣馬,并不是要入寇…”
張準點點頭,輕描淡寫的說道:“我估計也是。可能是皇太極覺得沈陽的冬天有點冷,要遷移到歸化城去過冬。聽說蒙古人對韃子的招待,是非常熱情的。有幾十萬匹的戰馬,還有大量的美麗女人。蒙古人也要變成八旗了。林丹汗有兩個遺孀,現在都成了皇太極的女人。”
史可法下意識的說道:“也許是。”
張準站起來,愜意的伸伸懶腰,笑瞇瞇的說道:“既然如此,就此別過。最近天色還不錯,我準備到海邊釣魚去。不知道史郎中有沒有這樣的雅致,陪我一起去釣魚?”
史可法下意識的說道:“你去釣魚?不行…”
張準不以為然的說道:“有啥不行的?皇太極既然都去歸化城郊游了,我們也樂得輕松輕松。”
史可法無奈的說道:“對不起,我的心很亂…”
張準漫不經意的說道:“史郎中累了,不如先休息一下如何?”
史可法晦澀的說道:“好,好,好。”
他連說三個好字,卻是沒有絲毫的笑容,甚至語調也有點發僵的感覺。事實上,自始至終,他都一致捏著張準給他的情報資料,一直都沒有放下。哪怕是要回去休息了,他也沒有放下資料。
張準拍拍手,就有人進來,將史可法領走了。
在出門的時候,史可法不小心踢到了門檻,差點兒摔倒。但是,他根本不在意,穩定一下自己的身體,緊緊的捏著手里的情報資料,好像行尸走肉的去了。
“這個史可法…”
張準輕輕的搖搖頭。
這個史可法,當真是頑固得很。直到現在,還對朝廷如此的愚忠。不過,要是隨隨便便就改變自己的立場,那就不是史可法了。從這個角度來說,史可法要比張慎言更加的讓人尊敬。
“小陸備馬準備出發”
張準揚聲叫道。
他不是要真的去釣魚,而是要去芙蓉島實地察看察看。如果虎賁軍真的在滄州附近和韃子騎兵野戰,那么,芙蓉島這個后勤運輸碼頭,就顯得非常的重要了。他要親自實地考察過,才能做出最后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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