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持續不斷的槍聲中,不斷的有敵人從桅桿的上面掉下來。這使得試圖上去桅桿的操帆手,都感覺到不妙。為了避免自己被打死,只要磨蹭著不要上去。很快,桅桿頂端就再也沒有人。剛好此時,海風有些凌亂,失去了操帆手的福船,頓時出現了搖晃的跡象。結果,福船甲板上的血水,還有尸體,都紛紛傾瀉到大海里面去。一會兒的功夫,福船的周圍,就飄蕩著幾十具的巡丁尸體了。
“所有人員注意!準備擦弦!”
“所有人員注意!準備擦弦!”
“所有人員注意!準備擦弦!”
楊國華的聲音不斷的傳來。
所謂的擦弦,其實就是兩船擦身而過。相對行駛的兩船,想要跳幫作戰,那是不可能的。因為兩船由于航行的方向不同,會逐漸的分開。在慣性的作用下,即使是手臂粗的纜繩,都是綁不住的。所以,想要跳幫作戰,必須是兩船并行前進。
這樣一來,楊國華的船,就必須從敵船身邊擦過,然后轉身,從后面追上來。擦身而過的目的,主要是為了揮火力。在兩船擦身的一剎那,所有的火槍,一起開火,給敵人最嚴重的重創。不過,虎賁銃的射程遠,要不要擦弦,已經無所謂。但是,楊國華習慣性的還是選擇了擦弦。
很快,兩船的距離,就快的縮短了。
最終,兩船擦身而過。
相互間的距離,不到十丈。
在雙方距離不斷縮短的時候,虎賁銃并沒有停止射擊。
福船上的巡丁,還是被密集的彈雨,給壓得抬不起頭來。因此,他們根本沒有還手的可能。直到船只從福船的左后方繞過,暫時消失,幸存的巡丁才稍微松了一口氣。但是,他們很快現,敵人的戰船,在他們的后面兜了一個圈,又迅的追上來了。
趁著這個難得的機會,福船上的巡丁,急忙爬上桅桿,急匆匆的調整船帆,試圖逃逸。楊國華的戰船,已經從后面跟上來了。誰都知道,要是被敵船從后面追上,實行跳幫作戰,那就再也沒有逃拖的機會了。
獨孤獵等人,繼續瞄準福船的桅桿位置射擊。
結果,福船的操帆手,再次跌下來。經歷了連續的打擊以后,福船的操帆手,顯然已經傷亡殆盡了。就算還有活著的,也沒有膽量上去了。于是,這艘福船,繼續無奈的在海上慢悠悠的漂浮著,等待著楊國華追上來。
很快,楊國華的戰船,就從后面追上來了。
雙方的距離,繼續不斷的縮短。
五十丈…
四十丈…
三十丈…
二十丈…
十丈…
最終,兩艘船基本上是平行行駛了。
楊國華不斷的出號令,調整戰船的航向和航,盡量和福船保持一致。同時,兩船之間的夾縫,也在不斷的縮小。
“準備撞擊!”
“準備撞擊!”
“水兵!所有水兵!準備跳幫作戰!”
“跳蕩手!所有跳蕩手!準備跳幫作戰!”
“飛鐃手!所有飛鐃手!準備跳幫作戰!”
楊國華的聲音不斷的傳來。
所有的相關人員,開始有條不紊的進行跳幫作戰前的準備。
水兵分隊更換了鷹眼銃,跳蕩手在桅桿上嚴陣以待,飛鐃手也手握飛鐃,隨時可以甩出去。張準自己,站在桅桿的附近,單手攙扶著桅桿,以防跌倒。這艘福船的體積,要比海盜船大上兩倍,一會兒兩船撞擊的時候,震動比較劇烈的,肯定是海盜船自己。因此,船上的每個人,都不敢掉以輕心。兩船撞擊的力量,是相當的強悍的,一不小心,極有可能被甩入大海里。在這樣的天氣,猝不及防的落水,后果可想而知。
福船上的巡丁,現這邊船只的動靜,顯然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一時間,他們都全部愣住了。天啊,這些人不但要開槍射擊,還要跳幫作戰。跳幫作戰,意味是他們全部人,都要落在對方的手中。沒辦法,有部分的巡丁,只好舉著飛鳥銃,繼續射擊。
二十丈…
十丈…
五丈…
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
突然間,福船想要來個右滿舵,用船頭撞開楊國華的船。但是,失去了船帆的幫助,福船想要右滿舵,難度不小。相反的,慢悠悠的掉頭,等于是主動的向楊國華的戰船kao攏。福船如此的合作,楊國華求之不得,趁機下令船只kao上去。
“嘭!”
終于,一聲沉悶的巨響傳來,兩艘船停kao在一起。
由于巡檢司的福船,要比楊國華的戰船大很多,這使得它在撞擊的時候,是占了便宜的。福船的震動并不是很大,震動大的,乃是楊國華的戰船。由于劇烈的震動,張準也差點被震得跌倒,身邊還有戰士被震得差點兒拖手。最后,人沒事,手中的虎賁銃,卻是落入了大海中,無影無蹤了。
“吱吱嘎嘎!”
楊國華戰船的桅桿,嚴重傾斜,出尖銳的聲音。
張準非常擔心,桅桿會不會折斷,直接砸到福船的上面。
“嗖!”
“嗖!”
“嗖!”
頭頂上忽然傳來古怪的聲音。
張準抬頭一看,原來,是三個跳蕩手,拉著長長的繩索,借助兩船撞擊時產生的巨大慣性,飛到了福船的上空。遺憾的是,福船的桅桿,顯然要更高一些,他們根本無法落在福船的桅桿上。沒辦法,他們只好順著繩索下滑,落在福船的甲板上。
有些巡丁欺負他們人少,從震動中恢復過來以后,就向他們撲過來。但是,這些跳蕩手,都是身體最靈活的,反應的度也最快。他們當然不可能讓巡丁得手。每個人都帶著五六支鷹眼銃的他們,紛紛拔出鷹眼銃,朝周圍不斷的射擊。
“嗖!”
“嗖!”
“嗖!”
又有更多的跳蕩手,跳到福船的甲板上。
他們落地以后,都紛紛拔出鷹眼銃,和周圍的巡丁混戰在一起。
驚魂未定的巡丁,盡管進行了一定程度的反抗,試圖趁更多的敵人上船之前,將這些跳蕩手清理干凈。可是,基本上喪失了士氣和信心的他們,又怎么是這些跳蕩手的對手?相反的,這些跳蕩手,都是不要命的主…好吧,準確來說,是英勇無畏的戰士…兩相比較,高下立判。
沒有了士氣,沒有了信心,無論有多么精良的裝備,都不過是垃圾罷了。更何況,他們的飛鳥銃也不是什么精良裝備。他們的飛鳥銃,掉落在甲板上,火繩基本上都被鮮血浸泡過了,想要重新點燃,很費功夫。結果,一會兒功夫,巡丁就被打死了五六個。其他的巡丁,都趴在地上,不敢動了。
于是,有三個跳蕩手,順著桅桿向上爬,占領了福船的船帆。他們同樣是拔出外形古怪的狗腿刀,揮刀砍斷所有的繩索,只聽到嘩啦啦的一聲,碩大的船帆,就滑落下來了。沒有了船帆,福船就等于是完全沒有了度,只能是被動的接受蹂躪了。
“呼!”
“呼!”
“呼!”
其實,在跳蕩手飛過去福船上空的同時,飛鐃手也紛紛的甩出了繩索。一把把的飛鐃,勾在福船的各個部件上,將兩艘船用力的捆綁起來。由于撞擊的余波,兩艘船都不斷的顫動,一會兒向內撞擊,一會兒又被彈開。船只被彈開的時候,手臂粗的纜繩,被“嘭”的一聲輕易拉斷。在外人看來,這些手臂粗的結實纜繩,簡直就是一根面條。
幸好,在這個當兒,有更多的纜繩,被捆綁到兩艘船之間。最終,差不多有三十根手臂組的纜繩同時力,才牢牢的捆綁住兩艘龐然大物。撞擊的慣性,還有纜繩的捆綁,讓兩艘船都不停的顫抖。尤其是楊國華的戰船,顫抖得特別的厲害。幸好,足足顫抖了好幾分鐘以后,兩艘船最終還是穩住了。
“上!”
劉棟吆喝一聲,帶著水兵分隊的戰士,翻過兩船的護欄,落在福船的上面。他們同樣是背著數支的鷹眼銃,手里提著兩支鷹眼銃,只要現有巡丁試圖反抗,抬手就是一槍。
獨孤獵等人,則在后面掩護。只要是有巡丁站起來的,都被他們在附近一槍擊斃。兩船kao近以后,最遠的距離,也不過是十丈。對于他們來說,在這樣的距離上射擊,簡直跟吃飯一樣的容易。除非是沒有巡丁出現,否則,只要對方出現,等待他們的,必然是迎面飛來的米尼彈。
事實上,從兩艘船kao在一起的時候,戰斗就沒有了懸念。這些巡丁的飛鳥銃,怎么可能是虎賁銃、鷹眼銃的對手?況且,劉棟等人,還背著至少五六把的鷹眼銃,可以連番射擊,中間根本不需要裝彈的。在近距離的肉搏中,這才是真正的利器。手腕只要輕輕一轉,就是一條人命。
巡檢司只是巡檢司,江陰的水上巡檢司,和膠州的鹽檢司一樣,都是嚇唬嚇唬老百姓用的,在正規軍的面前,他們連豆腐渣都不如。遇到張準麾下的猛虎,更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了。事實上,甲板上的巡丁,其實都已經死的差不多了。偶爾有一兩個活著的的,都已經是全身顫抖,根本不敢反抗。
很快,劉棟等人就清理了全部的甲板,互相掩護著進入船艙,繼續戰斗。隱約間,船艙里面,傳來斷斷續續的槍聲。不過,槍聲并沒有太密集。顯然,戰斗展到這個程度,巡丁的反抗,已經沒有什么意義。他們乖乖的放下武器,或許還能獲得一條生路。
張準翻過護欄,來到福船的上面,現這邊的甲板上,已經全部被鮮血染紅,根本就沒有可以落腳的地方。由于船只的搖晃,甲板上的血水,也是來回的滾動。一會兒從左邊流到右邊,一會兒又從右邊流到左邊。時不時的,還有尸體被搖晃到海里,飛濺起血色的浪花。
他看看福船的主桅桿,現上面盡管有不少的彈孔,都是被米尼彈打出來的。不過,相對于龐大的桅桿而言,這些小小的彈孔,并沒有什么影響。整艘福船,都沒有大的影響。難怪古人熱衷跳幫作戰,這的確是搶奪敵船的最佳辦法啊!當然,也是最殘酷的。
楊國華帶著水手,興孜孜的進入船艙,顯然是要將這艘船據為己有了。他原來的那艘海盜船,的確不太適用了。這艘嶄新的三百噸排水量的福船,剛好可以作為海軍的新的旗艦。不過,作為旗艦,是不是缺少一些東西呢?
很快,這缺乏的東西,就被一個水手彌補了。這個水手,將一面碩大的虎賁軍軍旗,掛在了桅桿的頂端。軍旗隨風飄蕩,迎風招展,即使在很遠的海面就能看到。嗯,不錯,有了這面碩大的軍旗,就算是真正的旗艦了。
張友彩、彭勃帶著戰士們,也66續續的來到了福船的上面。這場戰斗,主要是水兵分隊在唱主導,他們都是配合作戰的。戰斗展到現在,基本上沒有他們什么事了。于是,他們負責清理甲板。他們將敵人的尸體,全部推倒大海里面去。然后將各色武器,都收集起來,等待處理。然后提來大量的清水,不斷的來回沖刷甲板,將上面的血液都沖刷干凈。
在清水的沖刷下,大片大片的鮮血,好像是瀑布一樣的向大海里傾瀉,場面非常的壯觀。由于打上來的海水,也包含有大量的血水,所以,甲板盡管被反復的清洗,依然不是很干凈。空氣中,依然飄蕩著濃郁的血腥味。除非是戰船駛離這片海域,才可能有干凈的海水。
一會兒以后,大群的俘虜,就被押解出來了。
劉棟拽著一個胖嘟嘟的大員,將他摁倒在張準的面前,報告說道:“大人,此人叫崔建石,是江陰巡檢司的副巡檢。這兩艘福船,都是聽他的指揮。”
張準冷冷的打量對方一眼,沒有現有什么特別的,就是長得肥頭大耳了一點。顯然,以他的本事,還沒有資格來攔截沈凌菲,他只不過是執行命令的人罷了。巡檢司,真是好大的威風啊!
崔建石還沒有認出張準等人的身份,惶恐的叫道:“各位好漢,不要殺我,不要殺我,你們要什么財富,我全部都給你們!我全部都給你們!只求各位好漢,放我一馬!我上有老,下有小…”
張友彩不耐煩的給了他一腳,厲聲喝道:“你將我們當做什么人了?你才是海盜!你全家都是海盜!”
崔建石被一腳踢翻在血水中,又急忙爬起來,跪著說道:“張公公是我的義父,你們不要殺我,不要殺我啊!”
張準冷冷的說道:“哪個張公公?”
崔建石急忙說道:“張彝憲張公公!”
張準皺皺眉頭。
居然是張彝憲!
南京鎮守太監張彝憲!
這家伙,才調到南京當鎮守太監不久,就收了巡檢司的人當干兒子了?看來,對于江陰巡檢司這個美差,張公公也是很在意的啊!難怪這家伙肥頭大耳的,原來是攀上了張彝憲了。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的風氣,太監都格外的喜歡收養干兒子,只要是你愿意孝敬,愿意定期繳納貢品,他就是你的干爹,可以給你提供庇護。比如說,宣府鎮守太監王坤,就有幾百個干兒子,可以組一支軍隊了。每年他從這些干兒子的獲利,都在數十萬兩白銀以上。張彝憲和王坤,權力不相上下。但是要說到撈錢的本事,王坤就比如張彝憲了。
崔建石看到張準猶豫,急忙說道:“各位好漢,要不,我幫你們引薦張公公?只要有張公公幫你們說話,你們過去的一切,都全部抹平了。無論你們以前是不是海盜,都沒有關系,都可以來我們巡檢司,我們大家一起干活,一起撈油水…”
張準厭惡的皺皺眉頭,冷冷的說道:“拉出去,斃了。”
崔建石頓時慘叫起來。
“砰!”
張友彩將崔建石拉到旁邊,果然一槍斃了。
崔建石胖乎乎的尸體,也被一腳直接踢到了大海里。
張準嘴角邊冷冷一笑。
你不說你是張彝憲的干兒子還好,你這么說了,我還必須殺你了。我要是不殺你,豈不是說明我怕了張彝憲?一個連卵蛋都沒有的家伙,我還怕他?不知道這次巡檢司搗鬼,有沒有張彝憲的影子?要是有,自己還得到南京去討個說法了!
其他的巡丁,現崔建石竟然被張準說殺了就殺了,都是木然。他們完全想象不到,張準他們到底是什么人,怎么這么的兇殘。殺了崔建石,就等于是殺了張公公的干兒子啊!張公公是南京鎮守太監,在南直隸這塊地方,他才是真正的土皇帝啊!
張準冷冷的掃了全部人一眼,又抬頭看看海心沙的里面,漠然的說道:“傳令,kao岸。”